第 一 章 完美的生活正在改变

又是一个薄雾且清爽的黎明，在叶子上摇摆着的露水懒洋洋地看着城市慢慢苏醒。刚刚还空旷的马路上，一下子冒出了许多身影，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起得比太阳还早。城市的大街小巷上车辆渐多，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数不清轮子的大大小小的车辆角逐在各自的生活中。路灯虽然还亮着，但在渐白的天光下，慢慢地褪去了光彩。这是城市的一个很普通的清晨。空气中有薄雾，绿叶上有露水，有小朋友跑着去上学，有老人家悠闲地散着步，有勤劳的自食其力者在路边卖早餐，有开心的花狗拖着女主人散步，还有，在灰暗的桥洞下乞丐抖瑟地蜷缩……。

这是一个渴望发展的城市，人人都以为城市会有更美好的明天，人人都向往高楼大厦的辉煌。城市里最高的摩天大楼已经带上了金­色­的头带，傲视着在腰间飞舞的晨鸽，傲视着脚下角逐的人们，傲视着桥洞下、角落里只因为活着而活着的人们。

这是一个表面现代化的矛盾的城市。人类的现代文明构造了城市夸张的尺度，城市的恢弘和四通八达完美地掩饰了尺度之下另一种渺小的、平淡的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两种尺度代表着城市的主流和被体系日益抛弃的被动的追随者。大道之上永远宽敞、整洁，畅行无阻；大道之下，拥挤，杂乱，紧张且不安。城市的体系极力地维护大道的生活方式，让极少数人充分且恣意地享受现代化的快捷和高傲，而让大多数人依然在狭窄的生活空间里挣扎。这就是建明的城市，一个虽然发生很多故事，但却与建明无甚­干­系的城市。

和城市里的所有人一样，建明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对城市的印象，这印象与牵花狗的女主人无关，与散步的老人家无关，与清晨的露水无关，与角落里的身影无关。

建明的一天在清晨六点半开始。镀金的玩偶闹钟叮叮当当地催促着建明从沉睡中醒来。这是建明一天中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一个虽然有必要但却恼人的声音。闹钟一响，建明便习惯­性­地按掉它，接着进行自己未完的美梦。六点五十，建明终于睁开了双眼，清晨的第一束光线穿过惺忪的眼帘，留给建明一个明亮的天窗。

轻薄的纱帘，在窗前愉快地摇摆着，把窗外清新的空气迎入建明的空间。这是一个刻意雕琢过的后现代套房，柚木拼花的地板上逻辑­性­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抽象雕塑。简洁的沙发配合着后工业的落地灯霸道地横在宽敞的大厅里。植满花草的大阳台、用雕花玻璃半围合的浴室和一个半开敞的阁楼是这里仅有的小空间，其余的地方混为一体，不分彼此。开放的客厅，开放的吧台，开放的餐厅，开放的卧室……。这是典型的单身汉的华丽生活，不需要房间，不需要私密。

建明在浴室的镜子前优雅地刮着胡须，看着自己还算­精­神的样子，开心地做了一个鬼脸。从浴室出来后建明拿起了电话叫餐厅服务员送来预定好的早餐。建明的房间里没有厨房，没有洗衣机。这一切都有训练有素的绅士般的男人来帮自己打点。吃过早餐后，建明在镜子前挑剔地打着领带，对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放过。建明的衣着绝对是这个城市里最上乘的，全手工制作，略带粗犷的线条把建明本不太健硕的体廓衬托得十分有形。

建明关门的动作都是如此的优雅。这不是一扇普通的门，它的钥匙就是建明的食指，看似木质的门内布满了传感器，门缝严密得连最细小的蟑螂都爬不进去。建明拿着鳄鱼皮的提包，走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看着闪闪发亮的皮鞋，甚至会有些得意。生活是否就算是进入了最佳状态。

建明随电梯下到车库，车库里的任何一辆汽车都可以让城市的一个普通人生活大半辈子甚至一辈子。

“这就是生活。”每当建明看到自己那漂亮豪华的汽车时都会有所感叹：“生活是奇怪的，总会有人高贵，有人卑微。”

建明像个贵族一样打开车门，发动了汽车，慢慢地驶向车库出口。车库的门栅自动打开，直到建明的车开出了车库。

“自由的生活，谁会理解呢？”建明的嘴角挂上了不经意的微笑。

这个看似普通且管理松散的车库只是给住在这里的人们营造宽松的气氛，所有出入口其实都在严密地监视下，数十个收入微薄的退伍军人分布在大楼各个隐蔽的角落，保护着这些高昂着头的人和他们的财产。这些都与建明无关。建明只是用心体会着优越，享受着贵族且单身的自由，坦然接受着金钱换来的体面生活和无微不至的服务。

“这是个自由且公平的城市。”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努力让自己的生活保持在这样的高度，这让建明对这个城市非常欣赏。

就这样如往常一样，在愉快且轻松的心情下，建明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建明的家位于城市中高贵地段的一幢多层豪宅里，这样的豪宅在这个表面现代化的城市里仅存几座。与其说是住宅，倒不如说是城堡。这些豪宅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与防卫之下，外人是很难进去的。这里看似美丽、开放的空间并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而是留给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来炫耀各自所谓的成功。建明幸运地享受了现代化的高级物质文明。像建明这样的年轻未婚男子能拥有如此的产业着实让人羡慕和嫉妒。

车很快上了大道。城市的道路体系非常畅顺，大大小小的道路在浓郁的绿­色­中延展。建明喜欢这种在风中自由穿梭的感觉。可路上的车辆却让建明的惬意不够畅快。这是建明对城市唯一感到不满的地方。一路上，建明看到的都是奔跑着的机器，互相炫耀，互相超越。这就是人类文明创造的虚拟*。每当开车的时候，建明都处于极端的矛盾中，一边是对速度和流畅的追求驱动着建明不断地加速前行，时而有想撞开前边车的冲动，一边是出于理­性­的极力克制。这种冲动并不说明建明没有同情心，只是，无论如何，建明也不能把人与人之间的移情情绪转移到自己和这些冰冷的金属之间。建明生活在一个绝对主观的视界里，用自己的意识和认识驾驭着、引导着视界。生活的近乎完美和仅有的斑斑点点的遗憾就是建明视界的全部，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都好似亘古不变的永恒，存在着，但却被隔离在建明的视界之外。建明从不为此多费一份心，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自古天成。

“这可以说是彻底无忧的状态。”建明时常这样评价自己的生活。

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建明的车与一辆满载乘客的公共汽车并肩停在一起等候通过。公共汽车里拥挤不堪，这对建明来说简直是折磨。建明从未坐过公共汽车，也无法想像狭小的车厢如何能容纳这么多的人，男女老幼许多张脸庞蒙太奇般同时出现在一个车窗里。绿灯一亮，所有出现过的脸庞连同大大小小的车辆都被建明甩在了脑后。就这样，虚拟的感觉驱动着身下的车，几年来走着同样的路线把建明从家带到公司。

建明认为家族的地位是高贵且显赫的，自己作为这个家族的一分子，当然不例外的应当高贵。充分地享受城市的辉煌与流畅，对建明而言再坦然不过了，而那些挤在公车里的脸庞，在建明看来是低下的，是愚昧的，是寄生的，是不值一提的。这便是建明现在所固执持有的价值观。

建明的经历足以让一个城市的普通人咂舌羡慕，可以说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建明的父亲是商界里很有名望的人物，在建明尚未记事的时候就积累了可供一家人享用几辈的财富。建明的母亲是一名资深律师，在当地也颇有影响力。还有建明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均在父母的关照下成了大气候。建明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从小到大衣食无忧，与同龄人相比，有着非常强烈的安全感和优越感。但与自己的哥哥姐姐相比，建明的­性­格要内向得多。其实用内向来形容也不准确。

建明在一个完全被保护的环境中成长，接受到的是最好的教育。幼年的建明是“孤独”的，很少有同龄的人与自己成为知心朋友，这只是因为自己的优越以及与众不同的，或者说是不被理解的价值观，一种在幼年不设防的心灵上被环境强加的价值观。但建明似乎又不“孤独”，在家里有父母兄长围着转，还经常有父母的朋友带着很漂亮的玩具、礼物来逗建明开心。时间对幼年的建明来讲似乎总是不够用。上学校、陪私人教师、接见父母的朋友，随父母去派对……，繁多的事务经常让建明睡在父母的车里。建明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个角­色­混杂的生活氛围中度过的。与大人的频繁接触，使得建明更早地明白一些所谓的道理，这也让建明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更经世事。因此，建明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同龄伙伴，自己的“繁忙”、优越和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少年老成”使建明有些疲于，有时是不屑于与同龄人交流。所以，建明其实并非内向，只是未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罢了。

日子一直到建明离开父母去远方上大学才开始发生一些改变。独立的生活使建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适合自己的生活圈子中去，可以从最近的距离了解其他同龄人的生活及思想。大学的生活对建明来讲是一次深刻的体验，虽然，仍有父母的朋友来“造访”，但相对而言，自己算是有了自由，可以尽情地享受大学的氛围和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交流。建明尽量隐藏自己的家庭背景，以便更好地融入到身边的生活中。

对比自己的大学生活，从小到大，近二十年的日子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每当想起这些建明都会有些许遗憾。遗憾的是以前的生活太平静，缺少传奇。这让建明非常羡慕从牧场来的大学舍友，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建明就请他去学校周围的廉价酒馆，听他絮叨一些关于他的“奇文轶事”。大学生活向建明打开了一扇通向视界之外的窗，让建明第一次呼吸到别人的生活。可这种体验是浅薄的，建明并未真正走入他人的生活。无论怎样，大学生活给了建明最深刻的记忆。

三年前，大学毕业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建明又回到了曾经生活的城市。建明的父亲是个商人，深知财富的重要­性­，在建明去上大学时就为建明选择了一个商学院的专业。父母对建明寄予厚望，希望建明能成长为一颗商业王国里的新星，让家族的产业代代相传，永享富贵。建明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太多思考，从小时候起生活就是被安排好的，建明怠于思考未来，一切都很清晰，只要按照外界的示意去做就可以了。

家族的产业是生产型的，父亲并未直接安排建明到家族产业里工作，而是通过生意关系把建明安排在一个金融公司里。站得高，看得远，这是父亲对建明的要求。在父亲的关照下建明进了这家公司的企业发展部工作，一年的薪水可以买一套普通人居住的房子。建明有时会感觉迷惑，什么样的人才能获得这等高薪，自己算不算是出众。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迷惑是因为工作太得心应手了，以至于让建明偶尔会觉得不安。

父亲除了给建明安排社会角­色­外，还送了建明一套豪宅和一部豪华轿车作为毕业礼物。建明对父母心存感激，这唾手可得的奢侈生活让建明很快就融入了所谓的上流社会。这种交融和建明幼年的经历是完全不同的。幼年的建明虽然也生活在父母的上流圈子里，但只是作为一个空筐，被动地接受环境的熏陶。现在，建明重塑自己对城市的认识，重建自己的视界，主动地把自己放到这个圈子里，成为这个圈子中忠实的一员。建明认为自己本应拥有这种生活方式，大学期间树立起来的略微简朴的价值观被身前身后的男男女女冲洗得­干­­干­净净。

融于社会适应新环境对建明来讲不会比小时候说些恭维父母朋友的话更难。几年来，建明的工作一直很顺利，当然偶尔也很忙碌。

建明所在部门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组织制定公司长远发展战略；对公司经营管理重大问题进行调研，提出咨询意见；负责收集、整理、归档与公司发展目标相关的信息资料，结合公司情况加以分析预测；负责制定公司新项目服务开发计划，定期检查、监督项目进展和协调解决存在问题等等。建明每天的工作就是调查、分析、写报告。这些对建明来讲都不成问题，建明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对市场上的些许动向把握得比较准确。

车子很快就到了公司。停好车后建明径直地走向公司大楼的入口。一个女清洁工拎着一桶脏兮兮的水正在擦大门的玻璃，甩出来的水溅到建明的鞋和裤子上，清洁工慌张地连声道歉。建明生气地瞪了那个清洁工一眼，便径直向大堂总管的办公室走去。过了没多久，大堂总管一脸恭维地送建明上了电梯。

从电梯里出来后，刚才的一幕便从建明今天的记忆里抹去了，这些人是微不足道的，建明不会为他们多费一丝心思，也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条被弄脏的裤子。建明在乎的只是一种高贵和被尊敬的感觉。如往常一样建明一边和同事们打着招呼，一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虽然在这个公司里工作了近三年，建明仍然是一个坐在大厅里的人，可建明不在乎。大厅里的工作氛围相当不错，每天的工作部长都已经安排好了，并且在早晨刚刚上班的时候就由秘书分发下来，建明只需要按照部长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完成任务后，前前后后的同事就会相互打趣，开开玩笑，搞搞小恶作剧。所以，建明总是积极地做完工作，然后享用自己的“休闲”时间。部长把自己关在一个豪华的办公室里，几乎不怎么出来和大家打招呼，所以，大厅里的同事还都开心。

今天，建明又是早早地完成了任务。对建明而言，来公司上班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享受。闲来无事，建明泡了一杯咖啡，坐到电脑前，打开浏览器，开始自己的虚拟生活。这就是现代人的生活方式，电脑、互联网、移动通信设备成了必不可少的生活基本条件，即便是建明这样的富家子弟也难免沉迷于虚幻。建明在网络聊天室里正和从未谋面的“朋友”谈得兴起，总经理秘书过来请自己到总经理办公室去一趟。这让建明有些意外，因为总经理从来不直接和这些坐在大厅里的人接触。在秘书的带领下，建明来到总经理的办公室。这个宽敞的房间虽然和建明的办公区同在一层，但几年里，建明却几乎没有进来过。总经理的办公桌宽敞且­干­净，光洁的表面倒映着总经理肥胖的笑脸。

“你就是建明吧！”

“是的，总经理。”

“没什么别的事情，有一个通知是和你有关的，过一会要传达下去，你先看一看，有意见的话现在就讲出来。”

建*里有些忐忑，一边谨慎地从总经理手里接过文件，一边想着最近的工作是否有什么问题。当建明打开文件的时候，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微笑。文件上赫然印着一行大字“任命通知”。原来，建明现在的部长因为身体原因请了长假，可公司不可能为他保留这个职位，因此就提拔建明做了企业发展部的部长。这让建明多少有些意外，但显然是个绝好的消息。

“建明，有没有什么意见！”总经理看建明只顾在那里笑，打趣地问。

“哦，没有，谢谢总经理的关照！”

“呵呵，这也是你的老部长的意思，年轻人，努力做，我对你很有信心。”

“啊……，非常感谢！”这个消息显然是太突然了，建明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建明按捺不住地一边走，一边笑。建明想起去年年底的时候，父亲携全家去拜见一个巫师，据说，此人有通灵的本事，可预知今后的大势。父亲曾经是个退伍军人，据其讲在战场上是捡了一条命才得以回来的，具体如何他总不愿意多说。自从退伍之后，父亲便做起了生意，居然做得出奇的成功。近年来，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父亲十分迷信，每年都要找巫师去参拜。去年底，那个巫师预言建明家族的产业将在未来的几年内衰败。父亲为此一直忧心忡忡，也不止一次地督促子女们要尽快成熟起来，担当起家族发展的重担，这其中尤其对建明寄予厚望。建明是父母一手设计和培养起来的，从出生就注定要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因此格外受父母的青睐。巫师的预言虽然不算好，但建明对此不以为然。长期以来，建明一直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应该永久享有高贵的生活，而家族的产业在建明看来，非常容易打理。

“这不，我又被提升为部长了，虽然目前并未在家族的产业中效力，但这次高升也代表着家族的荣誉。”建明把此次的提升看作对巫师预言最好的反证。

老部长明天就不来公司上班了，建明在老部长的办公室里和老部长交接了工作。气氛有些压抑，老部长一言不发，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工作交接单递给建明，然后就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临走时，老部长轻轻地拍了拍建明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在老部长转身的一瞬间，建明看到了他眼睛里一直坚持着的泪光。

事情似乎并不像建明最初理解的那样，此次总经理的任命如此突然，交接工作又是如此迅速，以至于让建明感到隐约的不安，刚才还有些得意忘形的思绪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老部长走了，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建明呆呆地坐在老部长的座位上，看着凌乱的办公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从大厅到房间的转变。

老部长是公司的*，在公司成立之日起就一直为公司的成长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着。公司慢慢壮大了，老部长也不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了。建明对老部长心存感激，虽然在几年的工作时间里和老部长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但老部长工作和为人处事的方式让建明受益匪浅。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部门一直保持着轻松且高效的工作氛围的原因。直到老部长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建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多年的工作也许是太辛劳了，然而这似乎并不是全部，老部长瞬间的无所适从被建明捕捉到了。建明虽然自诩高贵甚至是有些自负，但并非愚蠢且麻木。坐在老部长的位置上，建明总觉得味道不是那么自然而然，总经理的鼓励和老部长的一言不发似乎隐含了许多故事。

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建明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办公桌的玻璃板下的几张照片已经没有了，建明隐约记得那应该是老部长家人的照片。剩下的几张老部长和同事们的合影还零散地压在下面，一切与公司相关的东西都留了下来，老部长难道对这里已经没有一丝留恋了吗？

办公室里失去了秩序，文件乱乱地堆在一起，地上到处是零碎的纸张，笔筒也歪斜地倒在桌上，里边的笔到处散落……，建明慢慢地打量着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是顷刻之间，这里就换了模样。

建明正在整理自己的头绪时，秘书敲了敲门，进来打趣地说：“你好，新部长，还在这里陶醉呢？”

“哦，不是，没有啦。”建明从混乱的思绪中脱离开来。

“大家还在外边等着你呢！”

“哦，是吗？！”

建明笑着和秘书走出了办公室。刚出门就见五彩的丝带从围绕着的同事手里喷­射­出来，建明躲闪不及，挂了一身。

“恭喜，恭喜！哈哈，……”同事们一同向建明祝贺。

建明刚才还有些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老部长的事情也被这眼前的热烈驱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