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苍远府的路虽然算不上崎岖难行,但是元四这样的懒家夥走了几个时辰之後已是再不想抬腿了。
他看了眼丝毫看不到疲态的阿呆,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嫉妒:有时候做死人真是比活人划得来,至少不必像自己这样受这般的肉体之苦。
天色渐渐已晚,元四估摸著到苍远府还有好一段路程,若要继续行路,只怕非得走死他不可。
尝试了阿呆背人那痛不欲生的感受之後,元四也不想借助对方的力量上路了。
他左右张望著官道两侧,看见远处的田地之间零零落落地有几处人家,看来,今晚得厚著脸皮去借宿一夜。
元四带著阿呆踩著田埂,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户人家面前,轻轻叩响了对方的门。
一个中年农妇从门後面探出头,疑惑地看著元四,不知这道士打扮的年轻人站在自己家门前干啥。
元四装模作样地施了个礼,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贫道乃是静世观门下弟子,奉师命下山修行,今路过此地,天色已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农妇一边听元四说话,一边转而往他身後那个魁梧的男人望去。
那男人面色铁青,隐隐泛黑,而脖子之上更是有一串明显的缝补痕迹,委实阴森骇人。
她又听元四自称静世观弟子,这便知晓後面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必定是那帮养尸道人所携带的僵尸了,当即便吓得赶紧将门关了起来,在门後嚷道,“你带的东西不干净,我可不敢放你进来,你去别处讨饭吧!”
这农妇的话让元四好不憋气,他们修道人何时不曾受人尊敬,可这婆娘居然这般不识好歹,竟还说自己是来讨饭!
元四很恨地磨了磨牙,扭头看了眼被那农妇斥为“不干净”的阿呆,只好叹气寻找下一家敢收留他们过夜的好心人。
然而大凡普通人如何会不畏惧死尸,元四带著阿呆在身边,翻田埂跳小河,接连敲了几家人的门,却到底没有进到别人家去。
有些人本要答应,可一见阿呆这副死相便统统将门抵上,乃至还有被吓得哭起来哀求自己带阿呆赶紧离开的人家。
最後,元四只好饿著肚子,带著阿呆在一棵大榕树下暂时歇了脚。
摸出包袱里塞的馒头,元四就著冰冷的河水勉强吃了顿晚饭,愁眉苦脸地坐在树下长吁短叹。
要是不带著那个活尸,那麽想必自己这般俊俏聪明的道爷必是受大家欢迎的吧,说不定还会专门做好吃地来孝敬自己呢!
只可惜……元四看了看面无表情站在树旁,像一根木头似的阿呆,又是一声叹息。
夜星璀璨,硕大的天幕如盖,沈沈地压了下来。
元四百无聊赖,数了一会儿包裹里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盘缠,又拿起那块从阿呆身上收缴的玉佩看了看,不觉赞叹道,“真是好玉啊,不过这样的好玉必须配妙人才是。你这样子是配不上这块玉了,所以还是送给我这个有缘人吧。”
这块玉佩此时已是元四唯一能得到的安慰,他用袖子小心地摩擦著玉佩的表面,随即将它放到了怀中,贴心放著。
背後的大榕树树根虬结,硌得想要躺下休息的元四的後脑发痛。
他做起来想了想,随即将阿呆召唤了过来,让对方横躺下来,自己则将头枕到对方的肚子上。
“辛苦你了,可要不是你害我,我也不用这麽凄惨的,所以你可别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