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布满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他大口喘著气,双手紧紧抱住头,双眼没有焦距的盯著自己腿部附近的位置,脑中一遍遍闪现的都是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在香港扫货、在夜店酗酒、在无人的盘山公路上驾车飞驰……最後的印象便是在连续的弯路後判断不及,直接冲出了护栏,坠落山底……
他以为他死定了,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太阳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被救活了,他现在还能呼吸、他现在还能感受到太阳的温暖、他现在正躺在温暖的床上、身上还盖著白底印著斑点狗上面还写满了古怪英文的被子……
──等等!
他终於觉得不对劲了,这个被子、这个被子……这个底色已经白的发黄,还印著颜色和外框错位的斑点狗的被罩,明明在很久之前就扔掉了啊!
是的,他吴大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就因为他把这厚厚重重的大被子带去了学校,还被同寝室的人好一顿嘲笑,所以才在一气之下把妈妈特地给他做的爱心棉被扯掉被罩,然後一把火烧了啊……
怎麽现在又出现了?不不不,应该是说,这种七八年前的俗烂被单,到底是从哪里买的啊。不过现在想来,自从家里一夜暴富之後,20岁之前所经历过的花钱缩手缩脚的生活早就变得模糊,唯有这让他蒙受过好长时间嘲笑的被罩还刻印在他脑海里,让本来就别扭又记仇的他记了好久。
看到这被罩,几年前的事情又铺天盖地的涌入了脑海,他一下忘了刚才车祸所带来的惊险,有些生气的吼了出来:“张妈!张妈!快进来!”
张妈是吴侬家里请的老保姆,主要负责收拾主人屋子,手脚利落不说,人也慈祥的紧,让吴侬这小小年纪就没了奶奶的人依赖的紧。可是吴侬叫了半天都没人应答,他气的抬起了头,正准备再叫一遍的时候,却一下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这屋子、这屋子既不是他们吴家大宅里他那豪华的大卧房,也不是他以为自己可能出现的雪白雪白的豪华病房,而是一间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民居,非常普通的铁架子木板单人床、非常普通的木头衣柜、非常普通的写字台、非常普通的绿色窗帘、非常普通的黄|色木板门……
一切都非常普通,除了这间房子明明是他八年之前住的,而且这整块地应该早被国家改建成了新楼了,怎麽他还能安稳的睡在这张床上?
他眨眨眼睛,脑袋晕晕沈沈,一个又一个想法从脑海中窜出来,因为这间屋子所带来的20岁之前的青涩回忆和20岁之後的纸醉金迷让他头晕目眩,一时间呆坐在床上抱著脑袋什麽都不想做。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房间的门刷的一下就被从外面退开了,刺目的阳光从门外洒进了室内,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他的屋子:“我说小侬啊,你大早上鬼叫个什麽啊,什麽张妈李妈的,醒了就赶快下去帮你爸工作啦!”
吴侬眨眨眼睛,确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叉著腰、围著围裙的凶悍女人就是自己那近年来一直在装“上层社会的优雅贵妇”的老娘时,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
难道他一觉回到了好几年前?一个荒诞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几乎是立即的,他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他这都多大了,还信这些小女孩才信的“穿越”啊“重生”什麽的,真是要多可笑多可笑。
“没事儿,妈咪你怎麽打扮的这麽……”他绞尽脑汁在自己空乏了七八年的大脑中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只能换了种说法:“这麽像几年前的老妇女啊。”
“废话!”吴侬的妈妈皱著眉头,大手一扬就狠狠给吴侬的脑袋上来了一个爆栗:“你妈我就是老妇女!”说罢她皱著眉头、抱著双臂上下扫视起吴侬来:“还有你怎麽回事,什麽就‘妈咪’的,你不是向来‘老娘’‘老娘’的叫的欢麽,怎麽突然开始装大头蒜了?你是不是又看了什麽港台电影……真是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