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封洛华和秦楚,则是前往了另一个方向,去寻找那一颗遗失的‘水晶‘。火狐,安安静静的呆在秦楚的怀中,恍若一个听话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楚怀中的火狐,动荡了起来,一跃出了秦楚的怀抱,在雪地上翻了一滚,再在秦楚的脚边转了一圈,向着秦楚右手边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洛华,火狐好像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我们去看看。”不知为何,秦楚似乎能从火狐的眼睛和动作中,看出火狐想要表达的意思。
封洛华略微奇怪的看着秦楚,“小姐,你很喜欢这只火狐?”
秦楚点了点头。
“小姐,你以前都不喜欢这些动物的。”
秦楚也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莫名的喜欢这只火狐,好像似曾相识一样。半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道,“洛华,我们跟着火狐去看看吧。”
“好。”
火狐,带着秦楚和封洛华进了一个隐蔽的雪洞,若不是火狐带路,很难让人发现,雪山内,竟有这样一个别有洞天的雪洞。
晶莹的冰雕,布满了整个山洞。
洞内,泛着银白色的光芒,无半分黑暗。
水滴石穿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来,清越好听。
“火狐,你又去哪里了?一整夜没有回来,害我担心。”层层冰雕后,传来一道苍老的慈爱声音。
秦楚和封洛华相视一眼,一道向着那一道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火狐,没想到你竟为我带回来两个客人。”那一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楚和封洛华环视一周,声音,明明已经近在耳畔,但他们除了冰雕,却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封洛华心中微微担心,不动声色的将秦楚护在身后。
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冰雕,毫无征兆的忽然震动了起来,片刻间,如海水般,有序的分散两旁,在中间开出一条长长的道来。
进入雪洞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的火狐,从开出的道路的尽头,窜出,来到秦楚的脚边,用牙齿咬了咬秦楚的衣摆,示意秦楚跟着它走。
秦楚望了一眼封洛华。
封洛华点头,出声的人,他可以感觉到他内力的深不可测,若是他真的要对他们不利,就算他们现在逃走,也已经晚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冰雕密密麻麻分布两侧的小道,火狐在前面带路,秦楚一步步跟上去。
道的尽头,只见一深深池水潭。
潭的中央,有着一恍如莲花盆的浮冰,浮冰上,坐着一个头发雪白,双手双脚被潭水里伸出来的铁链牢牢拴住的老人。
“火狐说,你救了它。”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怜爱地抚摸着火狐的毛发,抬头,对着潭水边站着的秦楚说道。浑浊的双眼,透着令人心惊的锐利。
秦楚看得出来,老人和火狐关系不浅。现在,既然火狐说是她救了它,那么,她自然不会愚蠢的道破说是苏寻欢先将火狐抓回去的。笑着道,“这只火狐,通灵性,在下着实不愿伤了它。”
老人点头,似是相信了秦楚的话,道,“这只火狐,在这里陪了我整整十六年,是我唯一可以说话的对象。如今,你救了它,说吧,你想要什么。”
秦楚一怔,一时间,有些没有听明白老人话语中的意思。
“就你现在最想要的东西说出来,我可以满足你。”老人见秦楚神色疑惑,难得好心情的再说了一遍。他,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和人说话了。
秦楚终于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但是,他自己被困在这里,自身难保,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有些大言不惭了么?
“来雪山的人,无外乎都是想要找百年罕见的‘冰莲花’,你既然不说,那我便送你一朵‘冰莲花’吧。”
封洛华在听到‘冰莲花’三个字的时候,神色,猛然一怔。‘冰莲花’,世间罕见,有起死回生之效,面前的老人……
老人说话间,手掌向上一翻,一眨眼,只见上空缓缓飘落下来一朵晶莹别透的‘莲花’。
秦楚和封洛华抬头望去,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洞的顶部,长满了那种晶莹剔透的莲花,多不胜数。
“年轻人,贪心不好,拿着这一朵‘冰莲花’,离开这里吧,以后,都不要再回来。”老人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抬头望洞顶,神色没什么变化的将手中接住的那一朵‘冰莲花’往秦楚面前一送,说道。
‘冰莲花’迎面而来,却在将要撞倒秦楚的那一刻,静止浮在了半空中。
封洛华看着这一幕,伸出一半,想要代秦楚接住‘冰莲花’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秦楚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一朵异样的莲花,伸手,轻轻地触上,但,就在秦楚手触上的那一刻,胸口,无来由的一阵疼痛,好像又有人吹动了乐器一样。
“小姐?”
封洛华顾不得看‘冰莲花’,连忙扶住秦楚。
老人目光一怔,手掌拂向潭水的水面,瞬间凝结起一条如线一半粗细的冰丝,触上秦楚的手腕。
“你中了蛊毒。”
老人肯定的说道,收回手,冰丝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封洛华闻言,知道对面的那一个老人一定懂得医术,于是,连忙道,“前辈,不知你能否解开我家小姐身上的蛊毒?”
“她是你的小姐?不是你的妻子?”
老人在听到‘小姐’那两个字的时候,微微诧异。因为,透过把脉,他清楚地知道,女子已并非处子,也就是说,她已经成亲了,而她旁边的男子,他看得出来,从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处处不动声色的护着她。而这样尽心尽力的相护,两个人竟不是夫妻的关系,而是主仆,看来,他真的是有些老眼昏花,不中用了。
封洛华目光一敛,平静的道,“不是。请前辈出手救一救我家小姐。”
老人沉默了一会,开出条件,道,“你们两个人留下来陪我三个月,我便出手救她。”‘冰莲花’,凝集了冰雪之寒气后才盛开,刚才,对面之人的手,触上,那寒气,瞬间渗透进她的体内,所以,致使了她体内在没有乐器的吹动下陷入沉睡的蛊毒的发作,“雪山寒冷,如今,你体内的蛊毒已经有发作的迹象,若是不趁早取出来,就算不吹动乐器,它也会时刻活动开来。”
火狐从老人的怀中窜出,来到秦楚脚边,牙齿咬着秦楚的衣摆,不停的上下晃动,示意秦楚答应。
秦楚感觉到体内蔓延开来的疼痛,侧头,望向封洛华。
封洛华也点了点头。
“好。”
没有人知道,被困住的老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到底有几岁了。但经过几天的相处,秦楚和封洛华发现,老人不但会医术,就连内力武功,也深厚高超的让人惊叹。
蛊毒,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但老人,却轻轻松松的替秦楚解了。
老人,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只是让秦楚和封洛华唤他‘前辈’,而他让他们留下来,也不过是因为困久了寂寞,想要有人陪他。
没想到,一趟雪山之行,竟有这样的奇遇!
这一日。
秦楚和苏寻欢一道下雪山。
苏寻欢一边走,一边绕着秦楚转圈,异常好奇的道,“那一个雪洞内到底有什么?”那一个雪洞,每一次都只有秦楚和封洛华两个人才可以进去,当苏寻欢迈入的时候,总会有一道无形的掌力,将他打出去。
“没什么啊,里面,不过只是住了一个孤僻的老人罢了。”
秦楚千篇一律的回答。在雪洞中,以‘冰莲花’为食,再加上那一个老人的相助,秦楚的身体,可以说是彻底的好了。
苏寻欢明显不信,再问,“你那个侍卫,这些天为什么进去之后,都不和你一道出来?他不用时刻保护你了么?”
“难道,我就那么没用,一定要人时刻保护么?”
秦楚顾左右而言他,目光,别有意味的将苏寻欢望了一遍。
苏寻欢认认真真的凝神想了一会,煞有其事的点头,“是……”一个字刚落,忽觉浑身上下痒的不行,皱眉道,“你又给我下了什么毒?你什么时候下的?”
“你不是说我很没用么?那么,怎么会连我下毒都没有察觉出来?”
秦楚笑意妍妍,说话间,已经和苏寻欢两个人出了雪山。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宁静的小村庄,有缕缕烟云缭绕。
此刻,已是午饭时分。
苏寻欢身上的痒,不一会儿就停了,他上下打量着秦楚,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的手,解了自己身上的毒,道,“饿死了,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先去吃饭再说。”
秦楚跟上苏寻欢的脚步,向着小村庄走去。
临近小村庄,只见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手中拿着行礼包袱,从村庄内走了出来。
秦楚心中微微疑惑,上前,对着其中一个微微有些年纪的大叔,询问道,“大叔,请问你们这是……”
那一名大叔,看着面前的两名外来之人,开口道,“北堂国和西越国交战,匈奴也趁机攻打北堂国,这里,已经不再安宁了,所以,我们要离开这里。”
当日,秦楚和封洛华、苏寻欢三人,虽然是从北堂国进的雪山,但这一日,秦楚和苏寻欢却并不是按照那一日进雪山的那一条路下的山。
此刻,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北堂国与匈奴交界的地方。
那一名大叔看着面前两人,好心道,“你们也不要再这里多呆了,早些离开吧。”说着,越过秦楚,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楚望着面前的小村庄,抬步踏入,途中,还见到了一些离开的村民。
当秦楚和苏寻欢两个人站在小村庄内的时候,几乎已见不到年轻的人了,只剩下那些无力离去的老人,独守着人去楼空的村庄。
“那边有白烟,秦楚,我们去那边看看。”
苏寻欢环视一周,手,指着一吹烟袅袅的陋屋对着秦楚说道。
“老人家,请问我们可以进屋喝一杯茶么?”站在院子外,秦楚对着院子中正喂食兔子的老人说道。
老人转过身来,慈祥的引秦楚和苏寻欢踏入,并将自己家里的食物都拿出来招待秦楚和苏寻欢两人,道,“家里没什么东西,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吃一点吧。”
朴实的小村庄,朴实的村民,朴实的感情。
秦楚感激的对着老人点了点头,道一声,“谢谢。”
苏寻欢也真诚的向着老人说了一声‘谢谢’,让秦楚第一次见识到了,面前之人原来也有如此‘温文有礼’的一面。
在老人家家里,简简单单的吃了一点食物,秦楚起身,告辞离去。因为,她记得自己下山的目的,不能多耽搁。但在走出院子的那一刻,只见一行凶神恶煞的匈奴人,从远处而来,手中,个个都拿着刀剑,还有搜刮得来的‘战利品’。
秦楚微微皱了皱眉。
苏寻欢也微微皱了皱眉。
而老人,则是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那一行匈奴人,几乎搜遍了整座小村庄,最后,向着这边而来。
老人心中恐惧,但还是颤抖的拉住秦楚和苏寻欢的衣摆,道,“你们快进屋躲躲。”
秦楚和苏寻欢心中微微触动。
秦楚反手握住老人的手,道,“老人家,别怕,没事的。”
匈奴人,片刻的时间便已经来到跟前,将小屋团团围住,在见到秦楚和苏寻欢穿着不凡后,眼露贪婪的光芒,以为这一间屋内,藏着什么金银珠宝,齐刷刷的道,“将钱财都交出来,我们便不伤你们性命。”
苏寻欢风靡万千的一笑,身躯,懒懒散散的依靠在院子门口,道,“若是你们将手中的钱财都交出来,我也不伤你们性命。”
匈奴人闻言,面露怒色,握紧了手中的刀剑,一幅磨刀霍霍的样子。
老人颤抖的拉住秦楚的手,道,“……你……你们快走吧。”而伴随着老人话落的,是匈奴人手中齐齐断裂的刀剑。
匈奴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刀剑。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秦楚在匈奴人呆怔的时候,上前,拾起了地上的半截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抵在了其中一名匈奴人的颈脖上。
那些个匈奴人,终于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身形,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尤其是那一名被秦楚剑抵住颈脖的人,结结巴巴的道,“我们是匈奴人,我们奉可汗的命令,在西越国与北堂国交战的时候,趁机攻打北堂国不起眼的小城,可是,北堂国太厉害了,我们连一个小小的城池的守将都打不过,人马,在退离的时候,也都分散了。所以,我们在经过这个小村庄的时候,就想搜刮一些钱财回去,好将功补过。”
秦楚目光扫视一周匈奴人,知道他们并没有说谎,忽的道,“北堂国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匈奴人齐刷刷点头,“北堂国人,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损失惨重,无法回去向可汗交代。”
秦楚沉默着,半响,浅笑着道,“你们想不想打赢北堂国?”
匈奴人当然想了,但是,他们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要你们立刻将搜刮来的东西,都还回去,我有办法助你们打胜这一仗,让你们可以回去向你们的可汗交代。”
匈奴人闻言,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顺从,是最明智的做法。
雪丰城,北堂国的一座小城,也就是匈奴人之前进攻,却没有攻下的那一座城池外。
苏寻欢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站在秦楚身后,嗤笑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竟可以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的话,他看她待会怎么收场。
匈奴一行人,一共才三十四人。
秦楚让他们兵分两路。
十五人到城楼下去叫阵,一定要引得守城的人下城楼来。为了给他们壮胆,秦楚还告诉他们,他们只管将人引下来就是,后面的,苏寻欢会出手。
那些匈奴人,之前见识过苏寻欢的厉害,知道他会出手后,个个都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大胆的上前叫阵。
而这期间,秦楚早已经不动声色的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下了一点东西。
剩下的人,秦楚让他们乔装成北堂国的百姓,绕道进入城内,到时候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苏寻欢看着离去的人,耻笑他们的愚蠢,“那些人,根本就是白白去送命。”
秦楚也笑了笑,淡淡的反问,道,“是么?”
这时,一阵风,向着城楼的方向吹去。
秦楚从衣袖下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打开,任由里面的气体,顺着风吹向城楼,“古语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那攻城,不动兵刃而取下城池,也为上策。”
气体有毒,那些个匈奴人,她早已经在他们身上下了解药。
侮辱性的言语,守城的守将实在不堪忍受,不一会儿便亲自下城,单挑这十几个去而复返的手下败将。
匈奴人成功的将人引了下来,就欣喜的回头,但身后,早已经不见了那两个人的身影,这时,才惊觉上当,但离去,已然晚了,面对迎面而来的刀剑,一时间,只有拼死一战。
空气中的有毒气体,顺着风,无声无息的拂向城楼上的每一个人。
下城楼挑战匈奴人的守将,一个人对付十五个匈奴人绰绰有余,但真正出手的那一刻,却是浑身无力,猛然从马匹上跌了下去。
匈奴人见状,虽不明所以,却是心中一喜。
而那些个乔装进入城内的人,原本不敢上城楼去偷袭,但见城楼上的人,突然间一个个都倒了下去,一时间,孤注一掷,全都涌上前。
一座城池,最后,竟落入了三十四个匈奴人的手中。
虽然只是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城池,但也足以引起北堂国轩然大波,引得天下人震惊。
一时间,天下人将这三十四个匈奴人,传得神乎其神,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真正的来龙去脉。
远处,秦楚看着那一座小城池落入匈奴人的手中,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庄君泽,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苏寻欢看了看离去的人,又看了看此刻在城楼上,欢喜叫嚣的那些个匈奴人,微微的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趣味。
当这边的消息传入远在北堂国皇宫的庄君泽耳内的时候,庄君泽淡淡一笑,神色中,丝毫不看在眼里,但眼底深处,却是划过了一丝冷冽。
雪山。
在雪山中,不知不觉就住了整整三个月,期间,秦楚也试着寻找过‘水晶’,但是,无果。而这个时候,天下,早已经陷入了战火纷飞当中。
雪山上,秦楚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衣袂翩飞间,俯瞰着底下的一切。心中,想起秦袁,想起庄君泽,再想起那一袭不经意间会飘入脑海的红衣,手,轻轻地抚上衣袖下那一块南宁帝在她离开时送给她的金牌,她知道,是该到了下山的时候了……
纤医手且试天下 第二章 巧设计 再见庄君泽
草屋,简陋的厨房内。
苏寻欢一脸郁闷的坐在灶台后,手中,正拿着柴火,目光低转,实在不明白自己这‘天下第一的采花贼’,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给人烧火的地步。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苏寻欢,别偷懒,火再旺一点。”
秦楚一边炒菜,一边还要切下一道要炒的菜,整个人,忙个不停。
苏寻欢越发郁闷了,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片刻的时间,便将火烧得老旺老旺,仿佛恨不得将整个厨房烧了一样。
秦楚快速的将锅内的菜盛了出来,免得炒焦,皱眉,瞪了瞪苏寻欢,道,“苏寻欢,你干什么?”
“老子不爽,非常的不爽。”
苏寻欢将手中的柴火,重重的往地上一丢,恶声恶气的说道。
“我炒菜给你吃,你不爽?”秦楚停下动作,看着苏寻欢,慢慢的说道。
“炒给我吃?你不是要拿去给雪洞内的封洛华和那个孤僻的老人吃的么?”这些天,封洛华每天都呆在那个神秘的山洞内,而秦楚,则是每天都炒各种各样的好菜送去洞内,给两个人吃。可怜他,每天要烧火,做苦力,简直是被当成了‘丫鬟’使用。
“送去给洛华和老前辈的菜,我已经炒好了,剩下的这两道菜,是要给你的啊。”秦楚记得自己之前好像说过的吧,感情面前这个人根本没有听。
苏寻欢显然不信,“你会这么好?”
这时,只听一声爆炸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原来,是苏寻欢之前烧火烧得实在是太大了,此刻,竟然将锅都烧爆了秦楚幸好及时闪躲,没有伤到。
苏寻欢也算反应灵敏,也没有怎么伤到。
秦楚望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因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我为了感谢你做了这么多天的苦力,也为你准备了两道菜,可惜……”
闻言,苏寻欢一时间欲哭无泪!
原来,刚才那菜,是为他准备的。不得不说,秦楚做得菜,还是蛮好吃的,不知道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下厨房?
秦楚将准备给封洛华和雪洞内的老人的饭菜,装好,转身,向着厨房外走去。
苏寻欢跟上前去,可怜兮兮的道,“秦楚,我饿了,你留一盘给我吧。
“不行。”
“秦楚,这么多菜,他们两个人肯定吃不完的,留一点给我吧。”
“不行。”
“秦楚,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饿很饿了。”苏寻欢拉着秦楚的衣袖,一幅她今天若不留下一盘菜,就绝不放她走的样子。
“苏寻欢,你……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简直是耍无赖啊……
“我不管,你就说你留不留吧?”苏寻欢誓将无赖进行到底。
“你……”
“秦……楚……”
故意拉长了的尾音,让秦楚止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打开食盒,端出其中的一盘菜,递给苏寻欢,道,“给。”
“我要那一盘。”苏寻欢不接,手指着食盒内的另一盘。
“不行,那是洛华喜欢吃的。”秦楚不予。
“秦……楚……”
“就这盘菜,你要是不要,我就放回去了。”没得商量的语气,秦楚作势将手中的菜放回食盒。
苏寻欢眼疾手快的端过,轻哼一声,“真是小气。”
秦楚笑笑,没有和苏寻欢斗嘴,快步的向着雪洞的方向走去。雪山上,这么的寒冷,饭菜一下子就凉了,她要快些送去才是。
苏寻欢望着那一袭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站在草屋院子中的身影,久久无法动荡。心中,忽然莫名的滋生出一种,想让那个人以后每天都为他做菜的奢想。
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低头,怔怔的看了一眼手中还不断冒着热气的菜。
应该,是她做得菜好吃吧!
他想……
雪洞内。
秦楚送饭菜进去给老人,如前几日一样,并没有看到封洛华的身影。老人说,封洛华是在另一间冰室内修炼武功。
老人的内力,到底有多深厚,秦楚不敢想象。因为,他竟可以在片刻的时间,将他所在潭的潭水,凝结成冰,让秦楚走过去。
“小丫头,将来谁要是娶了你,可有福了,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多好吃的饭菜。”老人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对着左顾右盼的秦楚说道。
“……什……什么?老前辈,你刚才说什么?”
秦楚没有留心听,以至于没有听清楚老人刚才说了什么。
老人也不介意,继续吃着可口的饭菜,道,“小丫头,你是担心你的那一个侍卫吧?”
秦楚点了点头。
“小丫头,他当真只是你的侍卫么?”
老人看着秦楚过分担忧的神色,别有意味的说道。
秦楚哪里会听不明白老人的意思,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人看出了秦楚不想回答,转开话题道,“小丫头,上次我教你的那些医术,你都会了么?”
闻言,秦楚笑着点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老人才是,“老前辈……”
“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最讨厌这些。教你医术和教那小子武功,只是因为你每天送饭菜来给我吃,交换而已。”
老人将一切都说成只是一场毫无感情的交易,但是,眼底闪过的那一丝黯然,却泄露了他并不是如此。他知道,他们,总是要离开的,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雪洞内陪着自己。既然如此,那么,何必牵连上什么感情,让离别的时候,徒增伤感呢!
秦楚没有说话,心底感激,只有增,无减。
火狐,似是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不断地在秦楚和老人两个人之间绕转。
秦楚在雪洞内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见封洛华出来,不由得望向老人,“老前辈,洛华他……”
老人也不隐瞒,道,“当日,我既然说教他武功,那便不会有什么私藏。我所会的武功,在这三个月中,都已经倾囊相授给了他,他悟性很高,是难得的练武之材。早上,我让学成的他,可以离去,但是,他却突然要我教他‘寒冰诀’。”
“‘寒冰诀’?那是什么?”秦楚疑惑。
“一门非常高深的武学,世间,练成它的人,迄今为止,也只有我一人。”
秦楚闻言,猛然睁大了眼睛,从老人的话中,可想而知,要练成那一门武功,是何等的困难,“老前辈……”。
“练这门武功,若一个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废,形如废人,重则丧命。”老人淡淡的说道。
秦楚衣袖下的手,猛的收紧,问道,“洛华他知道这些么?”
老人点了点头,“我已经和他说了,可他还是要学。”
秦楚忽然站起身来,“他现在在哪?”
“让火狐带你去吧。”
老人唤来火狐,让火狐带着秦楚前去找封洛华。
秦楚跟着火狐,快步的前去。心中,不明白那么危险的武功,封洛华他为什么一定要学,难道,一个男人对武学的追求,就是那般的永无止境么?明明他的武功,已经那么的高强了。
雪洞内,别有洞天!
一间冰室外。
火狐停了下来,秦楚抬头望去,隔着厚厚的寒冰,她看到了那一个坐在寒冰上打坐练功的人,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默默的祈祷:洛华,你千万不要有事!
厚厚的寒冰相隔,秦楚没有进去,因为,她知道,练武之人,修炼武功,切忌打扰。心中,再怎么的担心,一时间,也只能静静地等在冰室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秦楚在石室外,坐了下来,手,无意识的在冰面上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秦楚意识过来的时候,只见冰面上,已经画了一个清晰的十字箭头,上下左右,分别标上了‘北南西东’。
望着冰面上的图标,秦楚透过这具身体的记忆,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二十多年前——
蒂斯大陆,七分天下!
东华国弱势,遣太子前往燕国为质。
燕国狼子野心,三年后,并吞东华国。东华太子在两名结拜兄弟帮助下,连夜逃出燕国。然不幸,三人被燕国二万大军围困狼牙谷,进退维谷!
而就在此时,一红衣少年,凭一人之力,大破燕国大军,救三人与水火。
至此,红衣少年成为蒂斯大陆的一个传奇!
三人感激,相谈甚欢之下,结为兄弟,红衣少年为四弟。
四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乱世争霸,助东华太子复国,并携手一统天下!
一次受伤,三人才知这‘四弟’,乃是不折不扣的女儿身。
后来,这,四弟,与东华太子共结连理。
乱世红颜,一代佳话!
然不想,
再美的佳话,
也有破碎的一天。
就在东华太子封后的前一天,
一代红颜,无缘无故的香消玉殒!
带兵出征的两兄弟,得知消息,马不停蹄赶回,昔日兄弟,害袍断义,拔剑相向,
两人愤然离去,自立为帝!
濒临颠覆的北堂国,得此机会喘息,扩张国力,至此,天下四分!
秦楚怔怔的望着冰面上的图标,想着蒂斯大陆现在四国的由来,心中,止不住一阵轻轻地叹息。那一个红衣少年,应该就是仲博雅了。而秦皓轩,古修苍,祁千昕,三个昔日的兄弟,如今,却各自为帝,各自为敌……
只是,秦皓轩当真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么?
记忆中,不是的!
秦袁是秦皓轩的亲弟弟,所以,秦楚要按辈分,要唤秦皓轩一声‘伯伯’,印象中,那是一个沉稳有度、运筹帷幄又睥睨于世的男人,他对秦袁很好,对她也很好。后宫之中,二十多年来,也只有一个盛宠不衰‘棠贵妃’。但是,奇怪的,这么多年来‘棠贵妃’并没有为他生下一男半女。
秦皓轩,至今还无子嗣!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小秦楚有一次曾好奇的问过他,“伯伯,天下人都说你爱‘棠贵妃’,‘棠贵妃‘集三干宠爱于一身,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一直不封她为后呢?”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好像说,“后,妻也,伯伯心中已有妻,后位,永远只是她的!”
“那伯伯,‘棠贵妃’是什么?”
“她什么都不是!”
秦皓轩口中的‘妻’,难道,会是仲博雅么?而他在说到‘棠贵’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声音,很冷,甚至,惊吓到了当时的小秦楚。
当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小姐……”
忽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楚飘远的思绪,秦楚抬头望去,首先入眼的,是一袭如雪的白发,接着,是那一张俊美的又泛着满满汗渍的脸。
“洛华,你没事吧?”
秦楚顾不得之前想的东西,连忙站起身来。
可能是坐得太久的缘故,脚,止不住的有些发麻,刚站起的身体,直直向着地上倒去。
封洛华眼疾手快的扶助秦楚,眼中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关心,显而易见,“小姐,你没事吧?”
秦楚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拉住封洛华的手,道,“洛华,你不知道练那个‘寒冰诀’有多危险么?要是一不小心……洛华,难道练成绝世武功,就真的那么重要么?你……”因为老前辈说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练成功,因为太过担心封洛华了,所以,秦楚出口的话,在后面,不自觉的一点点加重。
封洛华静静地望着秦楚,直到秦楚的话,停了下来后,才缓缓地道,“小姐,洛华想要学成更高的武功,因为,只有这样,洛华才可以更好的保护小姐,再不让小姐受伤了。”论武功,他比不上祁千昕,和庄君泽、云袖知、叶景栎几人,也只是勉强能打个平手而已,这样的他,虽然说要保护面前之人,却有多少次没有将她保护好。每一次,她受伤,都让他自责不已,甚至,恨透自己的没用……
他冒着危险学‘寒冰诀’,竟是为了她,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她!
秦楚浑身一颤,猛然睁大了眼睛,眼眸中,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在闪动着。
封洛华浅笑着安慰秦楚的担忧,道,“小姐,洛华没事,洛华已经学成了‘寒冰诀’。”
“若是万一……如果万一……”秦楚不敢想……
“绝没有万一!”封洛华坚定道!
秦楚不由得深深地闭了闭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世修来的福分,竟可以得这样的男子尽心相护。
望着面前的封洛华,秦楚缓缓地笑了!
雪洞内。
秦楚和封洛华,相视一眼,同时屈膝下跪,对着老人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感谢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
老人转过身去,淡淡的挥了挥手,不带感情的道,“走吧。”
秦楚和封洛华起身,不舍的离去,“老前辈,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走吧走吧!”
老人又是挥了挥手,好像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没有人看到,其实他转过身去的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不舍。
出了雪洞,只见一袭黑衣的苏寻欢,等在那里,不知道他已经等了多久。
苏寻欢见到秦楚和封洛华出来的那一刻,便快速的走上前去,道,“等死老子了,你们在里面,到底干什么,一直不出来。”
秦楚笑笑,一脸的神秘,“当然是好事!”
“什么好事?”苏寻欢好奇。
“想知道?”
“想知道。”
“当真想知道?”
“当真想知道。”苏寻欢的好奇心,被秦楚的再三反问,越发的勾了起萸爻眼中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捉弄,道,“可惜,我不想告诉你!”
苏寻欢闻言,顿怒,一脚将雪地上的雪,踢向秦楚。
封洛华轻轻地带起秦楚,往后一掠,轻松的便躲开了白雪。
苏寻欢明显一怔,面前的人,轻功精进了不少!好胜心下,再次用白雪袭向对面的两个人。
封洛华每一次都带着秦楚轻轻松松的闪过。
苏寻欢目光一转,突的一招横扫千军,扬起一排的白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对面两人,暗道:这下子,看你们还怎么躲?
封洛华淡淡一笑,雪白色衣摆,轻轻一拂,眨眼间,只见迎面而来的白雪,硬生生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改为向着苏寻欢而去。
苏寻欢不料,闪躲不及,整个人,霎时成为了一个雪人。
秦楚不觉失笑。
封洛华带着秦楚,翩然向着草屋的方向而去,一眼望去,竟没有在茫茫白雪中留下一个脚印,纯然是用飞的,让人,不得不惊叹其轻功之高超绝妙草屋内。
三人,再住了一夜。
第二日,迫不及待要离去的苏寻欢,早早的起身,催促起秦楚来。
秦楚将苏寻欢推出屋子,让他去屋子外等着。
苏寻欢无法,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秦楚也不解释,在苏寻欢出了屋子后,反手将屋子的门关上,对着封洛华道,“洛华,我想要去北堂国,但是,庄君泽他认得我们,所以,我们要改变一下样子。”
封洛华望着秦楚,他的一头白发,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
秦楚似是知道封洛华在想什么,让他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则是绕到他的身后,将他用一根简单的木管,束着的白色长发,放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涂了一点药物,在那一袭如雪的白发间,来回的穿梭。
一会儿后。
只见封洛华一头白发,变为了一头如缎的乌发。
封洛华不可置信的撩起自己的长发,放置眼前,“小姐,这……”
“还有这个。”
在封洛华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秦楚又拿出了一张类似人皮一样的东西,道,“这些,是我参照老前辈教我医术。”以及结合了现代的医学知识,“做的人皮面具。”
“何为‘人皮面具’?”
封洛华从未曾听说过世间竟有这样奇怪的东西。
秦楚不语,只是让封洛华闭上眼睛,取下他面上的面具后,将手中的人皮具带在了他的脸上,转瞬间,只见一张陌生的、平凡的脸孔,出现在了秦楚的面前。秦楚拿过一小小的镜子,让封洛华看。
封洛华倏然站了起来,手,缓缓地触上自己的脸。
“洛华,以后,你就不用再带着面具了。”
秦楚说着,也为自己也带上了一张人皮面具。一张平凡至极的脸,顷刻间,便出现在了封洛华的眼前,“洛华,你觉得怎么样?”
封洛华的手,轻轻地触上秦楚的脸,又快速的收回,‘平静、的道,“很好。”
闻言,秦楚缓缓的笑了,道,“那我们走吧。”
屋外。
苏寻欢左等右等,耐心,终于一点点的消失殆尽,走到门前,一脚便将房门重重的踹了开来,但却见屋内空空如也,连半个影子也没有。
搞什么鬼?
苏寻欢微微皱了皱眉,这时,只见屋内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瓷瓶,瓷瓶下,压着一张纸。
拿起纸,展开:
苏寻欢,我们走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了。瓷瓶内的药,可以解开你身上的毒。但是,还是奉劝你一句,以后,莫要再做‘采花贼’这一行业了。毕竟,采的花多了,终是会引来蜜蜂蜇的。
苏寻欢的唇角,止不住微微的抽搐了一下,拿着纸张的手,轻微的颤抖,什么叫‘采的花多了,终是会引来蜜蜂蜇的’?秦楚,你最好不要再被我苏寻欢见到,否则……否则……捅十个马蜂窝来蜇你……
天下纷争,百姓流离失所。
秦楚一袭白衣,男子打扮,和同样一袭白衣的封洛华,行走在萧条的古城,所过处,行医济世,很快便被人传颂开来。
而匈奴人,自从那三十四人一举夺下北堂国的一座城池后,气焰,开始一点点的嚣张了起来,频频的进攻北堂国。而他们所选的目标,每每都是北堂国不起眼的小城。
这一日,北剂城,北堂国边境处的一座小城。
萧条的街道上,行人的数量,少的连一双手都可以数过来。
两袭如雪出尘的白衣,优雅的坐在街道中央、无人的茶寮内,悠闲自在的自斟自酌。
“小姐,北堂帝一个时辰后,便会到达这里。”其中,一袭白衣的男子,缓缓的对着自己对面那一袭白衣的‘男子’说道。
‘男子’点了点,语音清调无波的道,“你去城外助一把匈奴的人,半个时辰内,将他们引进城来。”
“是。”
话音刚落,只见茶寮内,只剩下一名白衣‘男子’。
一袭男装的秦楚,淡淡的望着四周空荡荡的街道,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唇畔,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庄君泽,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有神秘人相助,原本渐呈溃败的匈奴人,竟在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便一举夺下了北堂国的北剂城,气焰嚣张的入城,到城内每一家每一户搜刮钱财。
同一个茶寮内,原本一瞬间消失不见的白衣人,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位置上。
“小姐,匈奴人已经夺下城池,现在,已经进城了。”
“恩。”
秦楚笑着点了点头,为封洛华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道,“辛苦了。”
封洛华缓缓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
这时,只见一行匈奴人,从街道的尽头走来。
秦楚抬头望去,眉目含笑,对着对面的封洛华示意了一下。
封洛华会意,手中的茶盏,倾倒出几滴茶水,指尖,轻轻一弹,晶莹剔透的水滴,便直直向着街道上一名在看到匈奴人后、转身快步逃走的行人而去。
但见那一名行人,毫无征兆的猛然跌倒在地,片刻间,被凶神恶煞的匈奴人,团团围住。
“各位匈奴大哥,请你们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儿要照顾,这些钱,都给你们,都给你们。”跌倒的行人,满脸惊恐的看着四周手拿着刀剑、团团围着他的匈奴人,颤抖的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拿了出来。
匈奴人一把夺过行人手中的财物,但依旧不满足,恶声道,“这么一点?还有呢?”
“这已经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行人颤抖的想要后退。
“兄弟们,搜。”
匈奴人当然不会相信,在其中一个下令‘搜’的时候,都同时涌了上去。
行人退无可退,只能让匈奴人将自己浑身上下搜了个遍。
“没有。”
搜查的结果,并没有在行人身上收到多余的钱财。
匈奴人面含怒色,更有甚者,眼中,划过一抹杀气,抬起手中的刀,一刀就向着地上的行人砍去。
然,高高抬起的刀,还没有落下,便‘无缘无故’的化为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碎铁片。
那一个举刀的匈奴人,一时间震惊异常,手中的剑柄,砰然从手心滑落其他个匈奴人,也震惊的后退了一步。
但,就有个别不信邪的,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刀。
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匈奴人全都止不住的后退,惊恐至极的看着地上的行人,好像他是什么妖魔鬼怪。这时,两袭白衣,翩翩然从不远处走来。
秦楚无视面前的匈奴人,上前,亲自扶起地上的行人,亲和的道,“大叔,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那一名行人,先是点了点头,后又紧接着摇了摇头,心中惊惧为散,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
秦楚安慰行人的恐惧,“大叔,没事的。”
封洛华站在秦楚身侧,手掌,轻轻一拂,只见,前一刻还握在匈奴人手中的财物,此刻,已经握在了封洛华的手中。
秦楚伸手,接过封洛华手中拿回来的财物,放回到行人手中,道,“大叔,这些财物,你自己拿回去。”
行人拿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财物,手,不停地打颤,余光,在触到匈奴人手中的刀剑时,更是猛然一抖,将财物,直直掉在了地上。
秦楚弯腰拾起,再次递还给行人,“大叔,别怕,你先走吧。”
行人顾不得什么,拔腿就离去。
匈奴人直到行人跑远了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一刹那,恍若饿狼般将秦楚和封洛华团团围着,握着刀剑的手,都作出一副随时要人性命凶狠的样子。
秦楚淡淡冷笑,负手而立,清越的声音,似是说给面前的一行匈奴人听,又似是说给遥远的身后,那一行不知道勒马看了多久的人听。
“成王败寇,你们既然胜了,自然可以占领这座城池,但是,你们烧杀掳掠的行为,着实有些让人看不过去。即使像我这般不愿多管闲事的人,也忍不住想要管上一管。”
匈奴人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你想要如何?”
“我要你们退出这座城池,并且,将目前占领的城池,一并归还北堂国,以后,决不再侵犯北堂国一城一池。”
淡淡的语气,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就恍若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但,那一股无形中流露出来的气势,却容不得人抗拒分毫。
匈奴人在那一股压人的气势下,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但环视一周,占着对方只有两个人,而自己人多势众,压下去的气焰,忽的生了起来,“你们若现在向我们磕头求饶,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是么?”
秦楚似笑非笑。
而在她的笑声中,只见所有匈奴人手中的兵器,都化为了碎铁片,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匈奴人一时间无法抑制的恐惧开来,步步后退。
秦楚面上带着微笑,步步逼近。
远处。
一行勒住马的人,将面前的一切,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
其中,一名美貌绝伦的白衣女子,勒着缰绳,缓缓地上前一步,对着最前面的白衣男子,恭敬的道,“主公,前面的两个白衣人,应该就是‘楚神医’和她的‘师兄’了。”
庄君泽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摩挲着牵着缰绳手的手背,静静地望着前方。
‘楚神医’的大名,在几天的时间内,几乎已经传遍了天下。
传言,她的医术,远胜过神医的传人——秋容若,传言,她行医济世,菩萨心肠,传言,她可以令死人复活,传言……
还有她的师兄,传言,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世间,绝无对手。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两个人!
其实,庄君泽早在一开始收集这两个人资料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收为己用’的意思,而此刻,更加坚定了一分。
然,杀意,也更加坚定了一分。
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杀了!
只是,那一个人的身影,看上去,怎么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秦楚与封洛华两个人,逼着那些个匈奴人,一步步退出了城池。
城楼外。
进入城池的匈奴人,集聚一处。
秦楚淡笑从容的面对着面前数以千计的匈奴人,风过处,衣袂翩飞,平凡的容颜,却透着一股出尘之姿。
城楼上。
庄君泽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城楼下的一切。
此次负责攻城的匈奴人首领,故作镇定的上前两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攻打北堂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多管闲事?”
“你们的行为,着实让我看不过去。”
秦楚淡淡然的说出自己‘多管闲事’的原因,接着道,“我不希望你们再出现在北堂国境内,给我立刻离开这里。”
“你以为你是谁?”
匈奴人当然不可能因为面前之人的一句话而离去,尽管,他身侧之人的武功,高深莫测的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惊惧非常。
“我只是一名大夫,行医救人,我是的天职,我看不惯你们伤人。”
“我们……”
自己人之前犯下的恶行,匈奴人无法反驳。但是,回去,绝不可能,因为,失败回去,等着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兄弟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我们孤注一掷,杀人面前的人,再攻进城去。”为首的匈奴人,摇手呐喊,激励匈奴人的士气。
匈奴人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结果。
退,一定死。
不退,可能不会死。
匈奴人一时间群起而攻之。
城楼上。
水灵灵望着城楼下的一切,躬身对着庄君泽道,“主公,那两个人这么帮着北堂国,我们是不是要出手……”
剩余的话,止在庄君泽‘淡淡’的一眼之下。
庄君泽如一个看客般看着底下的一切,许久才道,“再看看。”
城楼下。
依封洛华如今的武功,一人对付千人,也是绰绰有余。而秦楚,则是喜欢用最轻松的方法,达成有效的目的。
眨眼间,只见一个个匈奴人,全都倒了下去。
秦楚和封洛华相视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才懂的光芒,转身,向着城楼上而去。
城楼上。
秦楚和封洛华一步步踏上去,庄君泽的人,并没有出手阻拦。
看着那一袭长发未束的白衣,秦楚衣袖下的手,一瞬间的握紧,又松开,上前,道,“请问,你就是北堂国派过来的援兵的将军么?”
庄君泽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她的身形,虽然和一个人很像,但是容貌,却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道,“我就是援兵的将领。”
“城楼下的那些个匈奴人,三天的时间内,都会全身无力,毫无攻击能力,我想请将军暂且关押住他们,不让这边的消息传出去。”
“匈奴人败,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何要压住消息?”庄君泽面带一丝疑惑道问道。
“因为这边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会令其他占领了北堂国城池的匈奴人,心生戒备,届时,就无法轻松的将他们都赶出北堂国了。”
“楚神医,你这是……”
“我要将所有的匈奴人,都赶出北堂国。”
“楚神医,你和北堂国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这般帮着北堂国?”
“我与北堂国毫无关系,只是,匈奴人的恶心,着实可恶。作为一名大夫,我想要救病治人,但若是可以将伤人的根源解除,不是一劳永逸么?”
庄君泽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不,更准确的说,是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子,眼底,有着不一样的光芒在闪动,忽的道,“楚神医既然有此意思,那本将军自然也不能趋于人后了。”
半天的时间,秦楚和庄君泽联手,将匈奴人数月攻下的北堂国城池,都夺了回来,并且,一举将匈奴赶到了边境处一百里以外。
夜幕降临,被庄君泽留下的秦楚和封洛华两人,静静地坐着院落的亭子中,悠闲的对弈。
封洛华落下一子,对着秦楚说道,“小姐,我已经让人暗中散播了消息,说北堂帝此次亲自出征,不仅是要拿回被匈奴人夺走的城池,还要将匈奴人一举歼灭。匈奴人如今,已无气焰,只担心庄君泽会真的灭了他们匈奴。已经在暗中,派人向西越国求救,请西越国派兵进驻。”
秦楚亦落下一子,笑着问道,“洛华,你说西越帝他是会出手助匈奴人呢,还是会借机一举占领了匈奴皇廷?”
“西越帝会借机占领了匈奴皇廷,扩张西越国的领土。”封洛华一边落子,一边说道。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我也是这般想的。”
秦楚落子,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借北堂国的力,让祁千昕坐收渔翁之利,吞并下匈奴皇廷,扩张国力,而她,亦可借机接近庄君泽。
素手,再落下一子。
——庄君泽,如今,我要杀你,也已经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要你的命,我要你……
“小姐,庄君泽来了。”
封洛华又落下一子,轻轻地一声,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眉目含笑,思绪,放回到棋盘上,认真的思考起棋局来。
远处,拐角处,缓缓而来一袭白衣,长发未束,发丝,在夜空下,丝丝缕缕的翩飞,带着一种异样的美丽,让人只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他的身后,跟着同样一袭白衣,水灵灵。
水灵灵跟在庄君泽的身后,虽然,身前之人无情的令人心寒,但是,她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去爱他。就像此刻,只单单望着他修长的背影,闻着他发丝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她的心,就已经非常的满足了,只愿一辈子,都可以跟随在他的身边。
庄君泽步入亭内,目光,浅浅的掠过亭内的两个人,落在那一盘未完的棋局上,道,“楚神医,好雅兴。”
秦楚站起身来,对着庄君泽拱了拱手,“庄将军,你怎么来了?”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故作不知,只用‘将军’称之。
水灵灵上前两步,取出一条丝帕,将另一条石凳擦了数遍,请庄君泽落座。跟随在庄君泽身边这么多年,她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庄君泽的洁癖。
庄君泽一拂衣摆,缓缓地坐了下来,一举一动间,都带着那么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优雅,笑着道,“只是突然收到消息,说有人故意散播我北堂国要歼灭匈奴人的消息,所以,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个谣言作实。”
秦楚也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道,“外面,竟有这样的谣言么?”从下午开始,秦楚便没有出过这座院子,听到庄君泽的话,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
庄君泽伸手接过送上来的茶盏,掀开杯盖,轻轻地摩挲着杯沿,道,“楚神医,你说,我是否要将这谣言着实呢?”
“这个问题,将军为何要问我?”
“只是一时有些难以决定,想听听楚神医有什么见解。”
“将军若是问我,那我便希望,战争,从此停止,天下,恢复和平。”
“不愧为悬壶济世的神医,想的,都是天下百姓。”
庄君泽喝着茶,神色平静如常,没什么变化,但紧接着出口的话,隐含着的那一丝锐利,却并非如此,“楚神医处处为天下百姓着想,但棋盘落子,却步步紧逼,锋芒尽露,显有一较高下之意。”
秦楚顺着庄君泽的目光,望向面前的棋盘……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
一袭如火红衣,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浑然天成妖冶的男子,修长毫无瑕疵的手,缓缓地展开刚刚收到的信函,薄唇,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下令道,“来人,派兵好好的‘进驻’匈奴皇廷。”
既然他要送上门来,那么,他岂有不收下之礼。
“是,属下遵命。”
一身着铠甲的将领,领命,躬身退了下去。
祁千昕在书房的门合上的那一刻,侧头,向着房梁的一角望去一眼,道,“人,有消息了么?”
房梁的一角,翩然落下来一袭黑衣,在祁千昕的面前,单膝而跪,道,“皇上,并没有查到秦小姐的下落。”
“这么久了,连一个人都查不到,本皇留你们何用。”
淡淡的话语,不带丝毫的情绪起伏,但却让下跪的黑衣人,心中猛然一凛,另一条膝,也倏然屈了下来,道,“皇上饶命。”
祁千昕挥了挥手,让黑衣人退下,“继续找。”
“是。”
音落,那一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祁千昕起身,缓缓地在窗边站定,静静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那一日,当他赶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只留下地上那一滩小小的血渍。后来,他也有派人前往雪山查探,一样的毫无消息。那个人,就好像是在世间蒸发了一样。
小阿楚……
脑海中,晃过那一张脸,祁千昕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轻扣着窗棱。
一袭黑衣,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安静的书房内。
此黑衣,并非刚才离去的那一袭黑衣。
“皇上,属下已带人夷平了‘青枫谷’,只是,并没有找到秋神医。”黑衣人屈膝而跪,对着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的那一袭红衣禀告道。
祁千昕没有回头,冷漠的道,“继续找,三个月内,本皇要见到他的首级。”
“是。”
黑衣人领命离去。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人,小阿楚,阿袁的女儿,也可以说是他的女儿,任何伤害了她的人,他都绝不会放过!
回身,祁千昕拿起之前收到的那一封南宁国送来的信函,提笔,快速的回了一句话,让人送去给南宁国的古修苍。
如今,西越国和北堂国交战,而南宁国,却在这个时候想联合北堂国,一起对付东华国。所以,古修苍修书给他,希望他能停止与北堂国的战争。
只是,他如何能放了庄君泽,放了那一个伤害了他小阿楚的人!
当年,仲博雅之死,他和古修苍两个人,毅然和秦皓轩断绝了兄弟之情。当时,他并不相信那一个人会杀了她,只是怒,怒那一个人为什么会没有保护好她,而古修苍,他应该是相信了吧,相信了那一个人,不但负了她,也杀了她,所以,他恨,所以,这些年来,南宁国和东华国的关系,势同水火。
如今,仲博雅既然让另一个人回来寻找那一颗遗失的‘水晶’,那就代表着,她很快就要回来了。古修苍,他应该是想要在她回来之前,从那一个人的手中,夺回她的‘尸体’吧。
所以,此刻,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对着东华国出兵。
古修苍,二哥,他到底有多爱她呢?
祁千昕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对仲博雅的感情,其实,他远没有那两个人来得深,所以,当年,他才会选择退出,选择祝福。
目光,缓缓地落向远处。那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他帮谁都不好,所以,他不想参与其中如今,他只想灭了北堂国,他的人,岂是容人伤害的么?还有那一个从他眼皮底下带走她的秋容若……
纤医手且试天下 第三章
秦楚望着面前的棋盘,执在手中的那一颗白子,在指尖转了一个弯,缓缓地落下。平静的神情,运筹帷幄的从容,一招出其不意的‘釜底抽薪’,一盘棋,赢了。但眸中,却随之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千里马难遇伯乐的黯然。
庄君泽余光将秦楚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薄唇,缓缓地勾勒出一抹浅浅地弧度,端着茶盏的手,杯盖,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摩挲着杯沿:看来,面前之人,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淡泊名利,只是,未曾遇到好的伯乐而已。
“楚神医,若是我想请你以后留在北堂国,为北堂国效力,你看?”
秦楚闻言,神色中不自禁的流露出一抹明显的诧异,但旋即,轻轻地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我的心志,并不在此,只是想悬医济世而已。”
庄君泽缓缓一笑,却是笑而不语。慢慢的腾出一只手,执起一颗黑色的棋子,缓缓地落在棋盘之上。
黑子,明明已是落败之态,但最后落下的那一颗黑子,却瞬间为棋盘上的所有黑子注入了一道生机,使得整个局势,发生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楚注意力再次被棋盘所吸引,眉目一挑,再落白子。
黑子紧接着又落。
……
时间,在两个人静静地对弈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白子黑子,各占一方,谁也不让谁!
平分秋色!奇虎相当!
平局!
下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棋盘上,竟落得一个‘平局’收场。
庄君泽续喝了一口手中已经冷却的茶,亘古不变的笑容,凝望向对面的人,“楚神医,难道,你现在还要说自己‘心志不在此’这样的话么?”
棋由心生,每一步的落子,都可以从中看出一个人的心志!
秦楚看着棋盘,轻轻地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半晌,似是叹息般的道,“天下纷争,百姓流离失所,我有心悬医济世,但能救的人,也毕竟有限的很,而这,也只能算是‘小救’。”
“那依楚神医看,何为‘大救’?”
秦楚的目光,缓缓地落向亭子外遥远的天际,起身,一步步踏出亭子,身体,沐浴在明亮如皎的月光下,负手而立,对着浩瀚星空,一字一顿的道,“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乱,此为‘大救’。”
小救,就一人两人也。
大救,救天下黎民百姓也。
一刹那,明亮的月光,直照在那一张平凡至极的脸上,但却反衬出异样璀璨的光芒,让人只一眼,便险些移不开视线。
庄君泽望着走出亭子的那一个人,心,在她那一句‘天下一统’的话下,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动!
争霸天下,是每一个男人都会有的野心,他当然也不例外!
封洛华也同样望着那一个走出亭子的人,心中,越来越觉得,她变了,但是,不管她怎么变,他护她,此生不变!
秦楚在话落后,眼中的那一抹黯然,不自觉得微微加重,叹息道,“正如将军所说,我的心志,并不在此,我有心‘大救’,却空无机会。”
“若是现在有这个机会呢?”
庄君泽放下茶盏,起身,步出亭子,在秦楚的面前站定,再次道,“若是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楚神医面前,楚神医会要么?”
秦楚闻言,望着庄君泽,久久没有说话。
庄君泽同样望着秦楚,四目相对,薄唇,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有意招揽,道,“楚神医,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楚神医,你好好考虑一下。”
手,轻轻地拍了拍秦楚的肩膀,笑着转身离去。
水灵灵在庄君泽转身的那一刻,也快步跟了上去,一时间,月光浮照的湖畔,再次只剩下秦楚和封洛华两个人。
秦楚对着封洛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旋即,神色凝重,脚步异常沉稳、持重的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封洛华微微一笑,再次望了一眼面前的棋盘,起身,随着前面的人而去。
……
拐角处。
秦楚确定未再有人监视后,原本沉稳持重的脚步,忽的变得轻快,回头,对着身后缓步跟来的封洛华道,“洛华,你说,刚才北堂帝有怀疑么?”
封洛华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那一刻,明知道一切是假的、是她算计的他,都深深地相信了,更何况是庄君泽……
秦楚闻言,止不住的笑了笑,转身,快步步入院子。
转身的那一刻,如缎的乌黑长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丝丝缕缕的轻拂在封洛华的手上,瞬间带起封洛华一丝异样的酥麻感觉。
封洛华一刹那,情不自禁的伸手,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却不妨,身前的人,蓦然回头。
手,本能的快速收回。
发丝,一丝一缕的滑过手背,再从手背滑落。
一丝似有似无的失落,伴随着落下的发丝,而划过眼眸。
“洛华,你有在听我说么?”
秦楚回头,对着封洛华说了一句,但话落之后,却发现他似是出神了,根本没有在听,于是,疑惑的问道。
封洛华快速的收回心神,问道,“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秦楚不觉得笑了笑,他刚才,真的没有听自己说,于是,再次道,“洛华,我刚才跟你说,晚上的时候,我要你去……”
封洛华点了点头。
……
深夜,房门紧闭,烛光明亮。
秦楚一袭白衣,坐在书桌前,轻轻地翻动着手中的医术,旁边,立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修长‘人影’。
站在屋外的人,向着房间望去,只见一抹身影端坐,一抹身影研磨,彻夜不休。
……
书房内。
水灵灵恭敬的对着书桌前的庄君泽道,“主公,楚神医和他的师兄两个人,自从进屋后,便都一直呆在房间内,没有出去。”
“你亲眼所见?”
庄君泽翻动着手中秘密传回来的信函,语气淡淡的问道。
“是,我亲眼所见。”
水灵灵坚定的说道。虽然,她当时因为担心房间内那一个人武功高强发现她,而并没有靠近,只是在院子内,远远的望了一眼,但房间内,那两抹身影,却是怎么也不会错的。
庄君泽闻言,握着信函的手,指尖,几不可查的微微一顿,好看的眉毛,一挑,半晌,道,“下去吧。”
水灵灵抬头,静静地望着烛光映衬下,那一个俊美的不可思议的男子,脚步,一时间,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大着胆子的走上前去,声音,轻轻柔柔的道,“主公,今夜,让灵灵留下来陪你,好么?”
庄君泽的目光,从信函中收回,望了走上前来的水灵灵一眼。那一眼,眸孔中,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就好像是在看一样没有生命的东西,而不是一个人一样。
水灵灵在那样的目光下,止不住浑身一颤,心底,突然莫名而起一个声音,让她赶快离开这里。但是,面前的男子,是她深爱已久的男子,即使他对她再怎么无情,她也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去爱他。此刻,她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靠近他,怎么能错过?她,一直都想成为他的人,非常的想,即使,只是一夜也好,“主公,让灵灵陪你。”
庄君泽薄唇微勾,握着信函的手,微微一紧,一刹那,只见他手中的那一封信函,化为了灰烬,徒然消失在空气中。而后,轻轻地拍了拍手,语音,有意无意的拖长道,“那你想要怎么陪我呢?”
水灵灵长长地睫毛,轻轻地颤动着,近距离的相望,整个人,早已经深深地迷失在面前那一双深邃无垠的眼眸当中,再不可自拔,红唇,微微掀动,喃喃的唤道,“主公……”
庄君泽不语,亦不动,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仔细看,他的眼底深处,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水灵灵并没有察觉到庄君泽眼底的冰冷,手,不由自主的缓缓抚上自己白色披风的带子,再轻轻往下一拉。
霎时,只见肩上那一件白色的披风,如浸了水一般,脱落在地。
庄君泽还是不动,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
水灵灵的手,再次缓缓地抚上白色衣袍的衣带,再往下一拉。白色的衣袍,倏然滑落,洁白如玉的玉臂,顷刻间便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了男子的面前。上身,仅余的那一件白色肚兜,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主公……”
水灵灵情不自禁的靠近庄君泽一步,玉手,一点点的触上庄君泽的衣袍。
庄君泽在水灵灵的指尖即将要触到他衣袍的那一刻,衣袖一挥,毫不留情的拂开了水灵灵的手。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却不是情动、也不是欲动,而是厌恶。
是的,是厌恶!
那一丝厌恶,在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展露。
水灵灵一眼望去,脚步,抑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
庄君泽缓缓地站起身来,修长的身躯,在烛光下,显得异样的高大,一步步逼近水灵灵,单手,轻轻地挑起水灵灵微微颤抖的下颚,冷寒的话,一字一度的道,“看来,我以前对你真的是太放纵了,以至于,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水灵灵在身前之人冷冽气息的包围下,眼睛睁大,睫毛颤动,说不出话来。
庄君泽挥开手中挑着的下颚,低头,望了一眼面前女子几近祼露的身躯,从衣袖下取出一方白色的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道,“真是,脏了我的眼睛。”话落,丝帕往空中一扔,抬步,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敞开的房门,寒冷的夜风,一下子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水灵灵浑身脱力,跌倒在地上,双手,将地上落了一地的衣服,全都扯过来,牢牢地包裹住自己。身和心,都恍若坠入了冰窖。
……
一丝光亮,从地平线下,缓缓地发射而出。
秦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起身,将身侧站着的那一‘人影’,往怀中一抱,扯断‘人影’脖子上那一根悬挂在房梁上的细丝。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推开窗户,带着一身的寒气,跃进屋来。
“洛华,怎么样?”
秦楚对着进屋来的封洛华问道。
封洛华点了点头。
……
客厅内。
庄君泽一袭亘古不变的白衣,长发未束,手,端着一盏茶,优雅的品着,在听到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微微抬了抬头,道,“楚神医,昨夜睡得可好?”
“多谢庄将军的关心,很好。”
秦楚浅笑着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一夜未睡的疲惫。
庄君泽缓缓地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道,“楚神医,昨夜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秦楚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庄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抱歉。”
“楚神医不再考虑一下?”
“在下心意已决,此来,是来向庄将军告辞的。”
庄君泽眸光流转,面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可惜,道,“既然楚神医心意已决,那我也不能强留。”
秦楚歉意一笑。
……
匈奴不自量力,侵犯北堂国,此次,庄君泽亲自前来,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匈奴人。再加上,匈奴人向西越国借兵,他已经率先散播消息,让匈奴人知道,西越国想借此机会,占领匈奴皇廷,致使,匈奴人拒绝西越国的进驻,和西越国率先交战。这样的渔翁之利,他岂能错过。
率兵,庄君泽亲征匈奴皇廷。
……
北堂国和匈奴交界处的一山坡上,秦楚与封洛华两人,负手而立。庄君泽,他想借着匈奴和西越国交战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却不知,西越国士兵半路受阻,他,会比西越国率先到达匈奴皇廷,到时候,究竟是谁来坐收这渔翁之利呢?
一双素手,运筹帷幄,早已经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背后,拨动了这一整盘棋局。
……
庄君泽到达匈奴皇廷后,才知道,西越国并没有在预期的时间到达。三万大军,一举攻下了整个匈奴皇廷,最后,却败在了迟来的西越国手中。
而庄君泽,在与一突如其来的神秘人交手的过程中,不慎负伤,中箭,撤退。
……
北堂国边境外,临时驻扎的大军中。
一大帐内,聚集了军中所有的军医,但却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放眼望去,只见帐内的每一个军医,都止不住的眉头深锁,紧张的望着那一袭肩上中了一箭白衣,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其中,一名军医,屈膝而跪,颤颤抖抖的道,“皇上,你所中之箭,含有倒刺,并且,临近心脏,臣等……臣等……”
“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庄君泽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中划过一抹戾气。
水灵灵也担忧的站在一侧,即使,上一次她自己受伤,也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的害怕,害怕那一个人会出事,道,“主公,楚神医应该还没有离远,我这就派人去将他找来。”
庄君泽闻言,薄唇半勾,淡淡道,“去吧。”交手的那一个黑衣人,他总觉得似乎和那一个人有些像,只是,到底是不是呢?
……
秦楚和封洛华,确实没有走远,所以,水灵灵带着人,很快便找到了两个人。
水灵灵在秦楚和封洛华两个人身前勒住缰绳,跃身下马,对着秦楚一拱手,道,“楚神医,请你随我走一趟。”
秦楚面露疑惑,问道,“水姑娘,你这是?”
水灵灵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道,“楚神医,将军受了伤,请你随我走一趟。”
“将军受伤了?”秦楚语音不由得加重了一分,眼中,明显的划过一抹担心,道,“将军伤的重么?现在如何?”
“楚神医随我去了便知。”
秦楚望向封洛华,眼底,划过一抹无人能知的冷冽,再对着一脸难掩忧心的水灵灵道,“那我们便快走吧。”
“楚神医请。”
水灵灵让手下将马牵上来,示意秦楚上马。
秦楚握住递到自己面前的缰绳,跃身上马,封洛华也跃身上马,两人,紧随着水灵灵而去。
……
大帐。
水灵灵才一掀开帘帐,秦楚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眼望去,只见中箭的庄君泽,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好像无事人一样。而跪了一地的军医,则是个个颤抖的不行。
“楚神医,请。”
水灵灵站在一侧,一手掀着帘帐,一手对着秦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秦楚进入帐内。
秦楚点了点头,缓步步入帐内,在庄君泽对面站定,面露一丝担忧,道,“将军,有谁竟能伤了你?”
“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庄君泽淡淡的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道。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在秦楚身后的封洛华身上掠过。
封洛华神色平静,不带丝毫变化,似是根本没有留意到庄君泽的目光。
秦楚再上前一步,“将军,让我看看。”
庄君泽挥了挥手,让跪了一地的军医都出去,对着秦楚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楚神医了。”
“将军哪里的话,行医救人,乃是一名大夫的天职,更何况,在下还与将军相交一场。”秦楚笑着说道,手,缓缓地触上庄君泽肩上的那一只利箭。
庄君泽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发出声音。
“将军,这是一只有倒刺的箭。”秦楚肯定的说道。
“楚神医,只这般看了看,你为何就能如此断定?”平静的话,仔细听,亦不易察觉隐含其中的那一丝锐利。
秦楚笑笑,道,“将军是何人,若是只是一只普通的箭,将军刚才何至于皱眉?更何况,军医何至于连一支箭都不敢拔。”
庄君泽抬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的闻到她的身上,带着一丝草药的气息,异样的好闻,而她的神色,从容中透着淡雅,一派的坦荡。
难道,是他怀疑错了么?
瞬间收敛眸中的光芒,庄君泽笑着道,“楚神医真是观察入微。”
“学医,最基本的就是望、闻、问、切四个字。所以在下在一些地方,自然会比一般人观察的更细微一些。”
“那楚神医,你可能替我拔了这箭?”
“当然。”
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带着安抚人的气息,一下子就撞入了庄君泽的眼底,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炫目的感觉。
秦楚侧头,对着进账后,就一眨不眨、担忧的望着庄君泽的水灵灵道,“水姑娘,请你让人去端一盆清水、一壶酒,和取一只烛火、一把锋利的小刀来。”
水灵灵应声,连忙出去准备。
片刻的时间,水灵灵将秦楚要的东西,都拿进了帐内。
秦楚一一看过,对着水灵灵道,“水姑娘,请你褪去将军身上的衣服。”
闻言,水灵灵脚步上前了一步,但,紧接着又退后了两步,微微垂下头,久久没有说话。周身,不知不觉萦绕上了一层悲伤的气息。
秦楚微征,这水灵灵,难道不是庄君泽的女人么?为什么让她给庄君泽褪一下衣服,会这么的犹豫,脚步,也不敢上前。
“楚神医,我手脚笨拙,恐不小心触到将军的伤口,还是请楚神医来吧。”水灵灵低着头,轻轻地说道。
闻言。
封洛华望向秦楚,微微皱眉。
秦楚也望向封洛华,对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在庄君泽身前站定,伸手,缓缓地触上庄君泽腰间的腰带。
庄君泽看着面前‘男子’脸上那一抹认真的神色,并没用像昨夜挥开水灵灵的手一样挥开秦楚。低头,望着那一双过于白皙、瘦小的手,眼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容不得人察觉。
秦楚褪去庄君泽身上的衣服,转身,用那一壶酒,洗了洗匕首,再在烛火上,将匕首烘干,再转身,对着庄君泽道,“将军,箭虽然是在肩上,但是,箭有倒刺,若是硬拔,难免不会伤到心脏,现在,我用小刀将伤口处的肌肤切开,再将箭取出来。”
庄君泽点了点头。
“将军,请你躺下来。”
庄君泽顺从在榻上平躺下来。
秦楚弯腰,手,轻轻地触上庄君泽肩上的那一只箭。
“等一下。”就在秦楚要动手的那一刻,水灵灵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道,“楚神医,你难道不用麻药么?”
“伤口太深,并且,离心脏不远,用麻药,对将军的身体不好。”
秦楚一脸郑重的说道,但事实上却是,她想要痛死面前的人。那一日,她说过,她所受的疼痛,会百千遍的还给他的。
水灵灵不懂医术,不知道秦楚所说,是不是真的,担忧的眼神,落在庄君泽身上。
庄君泽没有说话,似是用不用麻药,对他而言,都没有关系。
秦楚一手按在庄君泽伤口下方、靠近心脏的地方,一手准确利落的用刀子,将箭旁边的肌肉,一道一道的划开。
庄君泽扣紧了衣袖下的手,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秦楚似是为了折磨人一样,动作,每一个都非常的缓慢,最后一刻,左手不轻不重的按住伤口下方,右手丢开手中沾满鲜血的小刀,握上箭矢,略微一用力。
箭矢,被扒了出来。
紧跟着,献血喷射而出,溅染了秦楚的白衣。
庄君泽闷哼一声,面色,微微泛白,但在这样的剧痛之下,神智,还是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后续的工作,秦楚快速的做完,再为庄君泽包扎好伤口,染满鲜血的手,在清水中,清洗了一遍,道,“将军,这些日子,你要特别的注意,不要有剧烈的运动。”
庄君泽在榻上坐起身来,对着面前的秦楚缓缓一笑,“多谢楚神医了,另外,我希望楚神医能够在此多留几天。”
秦楚望着庄君泽的身体,神色中,全是一名大夫对病人的责任,道,“这些日子,我会留在这里,直到将军的身体,康复了为止。”
庄君泽点头,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疲惫,道,“楚神医也一定累了,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
秦楚颔首,在水灵灵的带路下,出帐而去。
帐内。
庄君泽的手,轻轻地抚上自己心脏的那一个地方,刚才,明明一直都带着戒备,可是,当那一只小手,抚上心口的时候,那一丝戒备,不知怎么的,就散了。若是那一个人刚才……眼底,划过一丝凌厉……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轻信一个人了?
……
留在北堂国的大军中,留在庄君泽的身边,正是秦楚想要。
所有的一切,都不出秦楚的所料。
一帐篷内。
水灵灵亲自带着秦楚和封洛华进去。
秦楚回头,对着水灵灵道,“水姑娘,将军身边离不开人照顾,你快过去吧。”
水灵灵心中担忧庄君泽,在秦楚这一句话下,便直接转身离去。
秦楚在帐篷的帘帐落下后,侧头,疑惑的对着神色一直有些不对劲的封洛华问道,“洛华,你刚才怎么了?”
封洛华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秦楚这一下子,越发觉得封洛华不对劲,走到封洛华面前,再次问道,“洛华,你到底怎么了?”记得一开始还是好好地,后来,到大军行帐的时候,也还是好好地,甚至,在进入庄君泽帐中的时候,都还是好好地,那,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么?
秦楚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望着封洛华,等着他回答。
封洛华侧开头,没有对上秦楚的视线。他可以说,他不喜欢她替别的男人脱衣服么?他可以说,他不喜欢她的手触上别的男人的身体么?他可以说,他不喜欢……
心中,猛然一惊!
封洛华倏然站起身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那样不可思议的想法。
“洛华……”
封洛华看了一眼秦楚,抬步就出帐。
秦楚疑惑,难道她做了什么,令封洛华生气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的,不容细想,快步便追了上去。
……
大军驻扎地不远处的溪水边。
秦楚蹲下身来,怔怔的望着溪水中自由自在嬉玩的鱼儿。不知道封洛华到底去哪里了,她才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鱼儿鱼儿,你能告诉我,洛华为什么生气么?”
一手轻轻地撩拨着清水,秦楚对着溪水中的鱼儿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封洛华为什么生气。
“哎……”
止不住的叹息一声。
“小姐!”
一道声音,在秦楚叹息的时候,忽的从秦楚的身后传来。
秦楚欣喜的回头望去,猛然站起身来,可能是蹲得久了的缘故,身体有些发麻,还未站稳的身体,向着溪水中倾去。
“小姐,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
封洛华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住秦楚,免去了她变成‘落汤鸡’,而后,又快速的撤回手,并且后退了一步。
秦楚没有察觉到封洛华的异样,上前一步,拉住封洛华的衣袖,带着一丝委屈的道,“洛华,我以为,你生气了,再也不理我了。”
“小姐……”
“洛华,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不好,但是,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不理我,转身就走好么?现在,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对秦楚而言,封洛华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敢想,若是封洛华哪一天离她而去了,哪一天那一份温暖消失不见了, 她会如何。
“小姐,对不起……”
“洛华,我不要听‘对不起’,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生气,我改,好么?”
“小姐,是我不好……”
“洛华……”
秦楚见封洛华真的不想说,于是,就没有再问,只是脑海中,再一次将刚才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
封洛华在溪水边缓缓地蹲下身来,静静地望着溪水中那一张陌生的脸。
秦楚也蹲下身,手,轻轻地撩动着溪水。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分的安静,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
……
夜,月光浮照。
庄君泽的大帐内。
秦楚是一个称职的大夫,所以,彻夜守候着微微发烧、沉睡的庄君泽。
望着床榻上那一张过分俊美的脸,秦楚淡淡的一笑,缓步来到书桌前,轻轻地翻动着书桌上的奏折。
庄君泽闭着眼,察觉着帐内的动静,没有动。
秦楚翻动着奏折,余光,不动声色的向着榻上的庄君泽望去一眼,唇角微勾,叹道,“这样的人,该杀!”
庄君泽在这一动静下,似是被惊醒,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书桌前的人,疑惑道,“楚神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楚见庄君泽醒了,放下手中的奏折,快步走近庄君泽,手,触上庄君泽的手腕,半晌,又用手心试了试庄君泽额上的温度,道,“将军,哦,不,应该说是北堂帝,你身上的烧已经退了,相信后面几日,应该不会再反复了。”
“楚神医知道我的身份了?”
庄君泽在榻上坐起身来,浅笑着问道。
“北堂帝率兵亲征,这样的大事,如今,边境地的百姓,还有谁不知,也都怪在下,第一日眼拙了。而之前,又没有将称呼改过来。”秦楚淡淡的说道,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那一日,我并非是有意隐瞒楚神医。”
“在下知道。”
“楚神医,昨夜考虑的那一件事,不知道今夜,你是否能够再考虑一下?”
“北堂帝,我还是那一句话……”
“莫要这么快拒绝我,我知道,你的志向,并不在‘小救’上,而你自己,也如此说过。”
秦楚目光一怔,望着面前的庄君泽,久久没有说话。
“楚神医,何必埋没了你的才能呢?只要你愿意,北堂国,绝对会是你可以大展才华的地方。”
“北堂帝,在下……”
“楚神医,你刚才在看什么?”
“在下刚才无聊,就翻动了一下书桌上的书,‘不小心’看到了一份奏折,还望北堂帝莫怪。”
“那请问,楚神医看到的,是哪一封奏折?”
“是官员贪污受贿的那一份奏折。”
“楚神医觉得他该杀?”
“当然,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国家的祸害,若是从轻判,只会让其他的官员有恃无恐的效仿。”
庄君泽浅笑着望着秦楚,秦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是有些激动了。
“楚神医,此时此刻,难道,你还要拒绝我么?”
秦楚回望着庄君泽,四目相对,缓缓地笑了,“原来,北堂帝刚才,是有意在试探在下对朝堂之事是否感兴趣。”
“我已有结果,不知道楚神医自己,是否已经有结果了呢?”
秦楚眼中划过一抹被打动的波动,轻轻地笑了。
……
南宁帝古修苍修书给西越帝祁千昕,要祁千昕停止与北堂国的战争,祁千昕没有应与,最后,南宁国决定与北堂国合作,派兵相助北堂国。
……
庄君泽看着手中的信函,下令即刻回朝。
而秦楚,自然一道。
……
数日后。
北堂国国都、城门口。
秦楚勒住手中的缰绳,抬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城池,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快就再次回来了。
庄君泽也同时勒住缰绳,侧头,对着秦楚问道,“楚神医,可曾来过这里?”
秦楚摇了摇头,道,“未曾来过。”
庄君泽微微一笑,一扬马鞭,先一步向着城内而去。
秦楚紧跟其后,而封洛华,跟在秦楚之后。
……
与此同时的四国交界处,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向着北堂国而来。为首的那一袭白衣,衣袂翩飞,出尘之姿,恍若仙人下凡,不容人直视。
“王爷,按照如今的速度,再有三日,便可以到达北堂国国都。”
云袖知望着前方,道,“继续赶路。”
“是。”
……
北堂国皇宫。
和上一次一样,庄君泽才一跃身下马,一袭繁花宫装的红衣女子,便快步的迎了上来,“君泽哥哥,你回来了,衡儿听说你受伤了,重不重,现在好了么?”
庄君泽将手中的缰绳丢给侍卫,宠溺的对着夏雪衡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君泽哥哥,你没事就好!”夏雪衡心底松了一口气,继而接着说道,“君泽哥哥,太后在宫里等着你,让你过去。”
“好,我这就过去。”
……
是夜,皇宫。
宫内,本不能留男子夜宿,但庄君泽似乎与秦楚一见如故,无视宫规,将泰楚和封洛华安置在了他居住的宫殿的偏殿内。
……
自庄君泽去见太后后,秦楚便没有再见过他。
用完晚餐,秦楚和封洛华闲来无事,便如以往一样,搬了棋盘,在屋内对弈。
一名宫女,在这个时候前来。
“楚神医,太后有请。”
宫女进殿,恭敬的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微微一怔,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见她。心中不想去,可是,又不能拒绝,最后,只能道,“好,请你带路。”
封洛华也随之起身。
“楚神医,太后只要见你一个人。”
……
秦楚望向封洛华,让他放心,自己,随着宫女而去。
……
太后的寝宫内。
那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优雅的端坐在软塌上,和秦楚第一次见到时,没什么两样。眸底的那一抹思量掩去,拱了拱手,道,“草民参见太后。”
萧太后静静地打量着底下的人,心中暗忖:不知道她的医术,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的那样高超?
这时,一名宫女,端着一盏茶上来。
萧太后笑着对着秦楚道,“楚神医,请坐。”
秦楚再次拱了拱手,才在椅子上落座,端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这太后,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上一次根本没有留意看,所以才没有察觉。那么,她让自己来,会是与这有关么?
“等一下。”
心中思量间,秦楚对着转身准备退出去的宫女道。
宫女停下脚步,疑惑的望向秦楚。
萧太后也望向了秦楚。
秦楚微微一笑,对着宫女道,“你最近是不是身体总是发热,并且,很容易生病?”
宫女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萧太后望向秦楚,“楚神医,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秦楚笑着回答,道,“她的双唇,过于鲜红。”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
“足以。”
淡淡的两个字,没有丝毫的犹豫,若是其他的大夫,或许还要询问、询看一下其他的症状,但是,对于观察过度细微的秦楚而言,只一眼便足以,接着对着宫女道,“你也不要着急,这不过是‘虚热’而已,只要你多吃新鲜水果、喝大量的水,便可。”
闻言,宫女对着秦楚露出一抹感谢的笑容。
萧太后看着,浅浅的笑了,对秦楚的医术,似是有了一点稍稍的了解,道,“楚神医,夜已深,你且下去吧。本宫明天再召你。”
秦楚闻言,缓缓地起身,对着太后拱了拱手,一行一举间,都是说不出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道,“萧太后,草民告退。”
月光静照的殿外。
宫女再次对着秦楚感激一笑,行了行礼,“楚神医,奴婢最近身体一直有些不适,也曾去太医院看过,可是,太医都找不出病症,但没想到,楚神医只一眼,便看出来了。”
秦楚缓缓一笑,却是笑而不语。
“楚神医,奴婢带你回去。”
宫女对着秦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秦楚回去。
秦楚走在宫女的身后,打量着面前的皇宫。
“楚神医,那边便是了。”
走了一会儿后,宫女对着秦楚指了一个方向,对着秦楚说道。
秦楚颔首。
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而来。他并不认识秦楚,但知道能在宫内行走的人,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得罪的,于是,先对着秦楚行了一礼,再示意宫女跟他过去一下。
宫女对着秦楚歉意一笑,跟着小太监过去,片刻后,回身,对着秦楚说道,“楚神医,对不起,奴婢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去了。”
“没事,我自己回去。”
宫女轻轻地点头,道,“楚神医,刚才奴婢所指的那一座殿,便是皇上居住的宫殿了,从这边走有些远,你从那边走,便可以很快的回去。”
说着,宫女又指了指另一条路。
秦楚顺着宫女所指的方向望去,颔首。
宫女和太监,一道离去,片刻的时间,长长地宫道上,便只剩下秦楚一个人。
秦楚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柳眉,微微一挑,那个宫女,是太后让她送她回去的,可是,她却敢在半路上离开,到底是因为真的有重要的事呢,还是因为……?
心中,划过一抹警惕。
秦楚犹豫了一下,最后,红唇微勾,还是向着宫女后面指的那一条路,缓步走去。若真的有事,那会是谁要设计她呢?她倒有些好奇了……
只是,秦楚不曾料到的是,选了这一条路,会在不经意间,被自己撞到那样一个惊天的秘密,以及,看到……看到那样……那样的一幕……
纤医手且试天下 深冬夜,满殿‘春色’关不住
秦楚缓步向着宫女所指的那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后,只见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庄严宫殿,只是,宫殿周围,不见一个宫女太监,就好像是一座空殿一样。
那一名宫女,为什么要自己到这里来呢?
秦楚心中疑惑,正准备转身离去,余光,却在这个时候,忽见一袭白衣,坐在亭子之中。那背影,看上去,有点熟悉,似乎是庄君泽。
忽然,只见那一袭白衣,锐利的眼眸,直直向着自己所在的这边,扫射过来。
秦楚在庄君泽目光扫射过来的那一瞬间,倏然闪躲进了旁边的树丛当中,有些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但又紧接着懊恼,自己刚才,干嘛要像做贼一样的闪躲?
止不住的呼吸了一口气,心中思忖,此刻,显然是不能出去的了,否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么?
无法,秦楚一时间,只能屏住呼吸,静静的蹲在树丛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亭子中的那一袭白衣,自斟自饮,丝毫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
秦楚蹲在树丛中,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若是自己久不回去,封洛华该担心了,目光,开始环视起四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去。
徒然,秦楚向着树丛深处望去,若是自己穿过树丛,从殿的另一方离去
心中,刚一这般想着,便行动开来。
秦楚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一点点向着树丛深处挪去,再穿过树丛,靠近灯火通明的宫殿,准备沿着宫殿,去往宫殿的另一方……
“嗯……啊……嗯……”
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就在秦楚靠近宫殿的那一刻,清晰的传入秦楚的耳内。
秦楚的脚步,一刹那猛然刹住,不可置信的倏然睁大了眼睛,这里是皇宫,而庄君泽,就坐在亭子中,那……那殿内……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一把捂住了秦楚的嘴巴,止住了她那一声不受控制的倒吸气声。
秦楚霎时浑身一僵,但在紧接着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僵硬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缓缓地回头,望向身后一袭黑衣的男子,无声的道,“洛华。”
封洛华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一只猫,放了出去,再带着秦楚,一跃而起,悄无声息的躲进了宫殿的房檐。
秦楚这时低头望去,恰见亭子中,庄君泽缓缓收回去的凌厉目光。
刚才,好险,差一点被发现了。
“洛华……”
秦楚放松下来后,再次望向此刻搂着自己、带着自己躲在房檐上的封洛华。
封洛华对着秦楚使了一个眼色,望向亭子中的人。
秦楚会意,不再发出声音。
而这边安静了,显得殿内传出来的呻吟声,越发的清晰。
秦楚脸颊止不住的微微泛红,心里,万分不想听那撩人媚骨的声音,但那声音,却好像故意和人作对一样,争先恐后的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耳朵,最后,惹得她不由得好奇起来,伸手,用指尖,在殿窗的砂纸上,轻轻地捅出一个小洞,眯了眼的向着殿内望去。
猛然,倒吸了一口气。
里面缠绵欢爱的男女,男的,秦楚没有见过,但是女的,却是秦楚见过的、北堂国的皇后——夏雪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楚的心中,一瞬间充满了疑惑,忍不住再次向着亭子中的庄君泽望去一眼,他,绝不可能不知道这殿内发生的事的,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北堂国的皇后夏雪衡,秦楚虽然只是见了两次面而已,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是,她看得出来,夏雪衡看庄君泽的目光,是充满了爱恋的,也就是说,夏雪衡是爱庄君泽的,那么,她怎么会和别的男人……更何况,这里是古代,女子……
实在是疑惑不解,秦楚又凑近了头,透过小洞,向着殿内望去。
这一次,秦楚看得有些认真,她发现,夏雪衡的脸颊,呈现不同寻常的魅红,眼神,有些迷离不清,而,就在她准备看得更清楚一点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的眼前,一瞬间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洛华……”秦楚无声的对着突然捂住她眼睛的封洛华唤道。
封洛华微微靠近秦楚一分,在秦楚的耳畔,低低的道,“小姐,莫看。
秦楚先是一怔,继而慢慢的反应过来,耳后,又是划过一道可疑的红晕,一时间,连带着身体,都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起来。
封洛华内力深厚,殿内的声音,自然比秦楚听得更清晰一些。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眸,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变得深谙起来,搂在秦楚腰间的手,也同时不自觉的加重力道。
“洛华……”
那紧紧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力道,都快要将自己的腰,拦腰折断了。秦楚忍不住微微的动了动身体,提醒封洛华。
封洛华的心底,忽的划过一道异样的感觉,一时间,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揉得更紧了一分,神色郑重的对着秦楚道,“小姐,莫动,小心被庄君泽察觉了。”
此话,非常的见效。
只见秦楚,立刻一动不动的缩在封洛华的怀中。
封洛华呼吸着怀中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缕草药清香,情不自禁的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忽的有一种想要一辈子紧紧地抱住怀中之人的冲动
只是,他可以么?
她是‘小姐’。
而他,只是她的侍卫!
悬殊的身份,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
但是……但是……
“小姐……阿楚……”第一次,任由自己情不自禁的唤出怀中之人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轻若无声,轻的连近在咫尺的秦楚,都没有听清楚。
秦楚一刹那,只觉得耳畔,划过一丝令人酥麻的轻风,忍不住微微的缩了缩耳朵,抬起头来,张了张嘴,无声的对着枫洛华问道,“洛华,你刚才说什么?”
封洛华闻言,神色复杂。眼眸中,带着一丝庆幸,庆幸怀中之人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轻唤,但又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失落,失落怀中之人,竟没有听清自己的轻唤。
“洛华,你刚才说什么?”
秦楚又问了一遍,她发现,封洛华最近,总是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封洛华瞬间收敛了眼中的神色,对着秦楚,微微的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而自己,目光,缓缓地落向远处,不再看怀中之人。
秦楚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对着自己说:心无杂念,万音莫听!心无杂念,万音莫听!
另一边,萧太后的寝宫内,也是同此座宫殿一样的灯火通明。
萧太后深夜了还未入睡,手中,端着一盏温热的茶,杯盖,轻轻地摩挲着杯沿,发出一丝一丝的声音,对着跪在殿中央的宫女问道,“人,确定进入皇后的寝宫了么?”
宫女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恭敬的对着北堂国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回禀道,“是的,太后,奴婢亲眼看到楚神医进入皇后的寝宫了。”
“那皇后寝宫那边,可有传来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太后。”
萧太后微微皱了皱眉,轻轻地挥手,让殿内的宫女都退下去。夏雪衡,是她的亲侄女,入宫为后,已经多年,但是,却一直未曾有孕。原本,她是怀疑庄君泽一直以来都没有碰她,但是,她让太医替她把过脉,并且,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也已经消失不见了,种种事实证明,她已非处子。再加上,自己有些隐秘的东西问她,她虽然羞涩,却也可以说的清清楚楚,于是,渐渐地打消了她的这种怀疑。
而除此之外的另外一种怀疑是:
她怀疑,庄君泽暗中,偷偷地给她吃了避孕的药物。其实,这一种怀疑,是更具可能性的,可是,这一种怀疑,她一直得不到证实。因为,庄君泽每一次夜宿在夏雪衡的寝宫内,都会遣散夏雪衡寝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让整一座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其实,她若真的要带人闯进去,或是派人找借口闯进去,探个究竟,也不是不能,只是这样做,就会撕破了他们此刻表面上看上去的‘友好’与‘和平’。
不到最后一刻,萧太后还不想走到那一步。
今日,借机让那一个‘楚神医’进去。他,是庄君泽他自己带回来的人,并不是她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也牵连不到她的身上。
殿外,早已经布满了她的人,只要殿内传出一点声响,她的人,就会立刻冲进去。
萧太后一手半握成拳,轻轻地撑着头,慢慢的闭了闭眼睛。庄君泽,当年的那一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并且,翅膀越来越硬,若不是她当年有先见之明,在他一出生的时候,便在他身上下了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的‘苗毒’,以此来要挟他,恐怕,她此刻,早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
先下手为强!她要让夏雪衡早些怀上他的孩子,再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置于死地,以保自己安全!
——泽儿,莫怪本宫狠心,要怪,就怪你那一个亲生母亲自己没有用。
深冬夜,满殿‘春色’关不住。
房檐上。
长时间的一动不动,秦楚的身体,都开始有些止不住的发麻起来,可殿内的呻吟声,却还在持续着,并且,一浪高过一浪,好像永远不会停似的。
煎熬啊!
此时此刻,那叫一个‘煎熬’!
亭子内。
那一袭胜雪的白衣,依旧无比优雅的坐着,深冬的夜风,卷起他的衣袍与发丝,在半空中,肆意飞扬,远远望去,恍若乘风归去一样,无形中,透着一股萧瑟之感。
庄君泽握着酒杯的手,一点点收紧,目光,缓缓地落向遥远的天际,神情中,似乎在半空中寻找着什么,慢慢的,孤寂,布满了那一双深邃无垠的眼眸。
“幽儿……”
轻轻地一声低喃,带着无限落幕闭上的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被无限的狠戾所替代!
手中的那一只酒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毫无征兆的怦然碎裂,醇厚的美酒,霎时四溅开来。
庄君泽一拂衣袖,缓缓地起身,在亭柱边站定脚步,目光,淡漠的向着灯火通明的大殿撇去一眼,所有的一切,莫怪他狠绝,要怪,就只能怪她是那个女人的侄女。当初,她敢伤害了幽儿,如今,他定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有东华国,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他都定要亲手灭了它。秦袁,即便是死,他也要将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还有他的女儿,他也定不会发过!
当日,对秦袁女儿的折磨,比起秦袁当年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手,倏然扣紧了旁边的亭柱,指甲,深深地抠入掌心而不自知。
房檐上。
秦楚一忍再忍,最后,实在是不堪忍受下去,再加上,自己浑身上下都快麻木了,于是,轻轻地对着封洛华道,“洛华,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离开这里?”
封洛华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异样灼热的气息,倾吐在秦楚的耳畔和颈脖,“殿外,布满了萧太后的人,若是有一点动静,就会惊动那些人闯进来,再加上庄君泽还在那里……”
秦楚望着亭子中的那一袭背影,听着殿内不断传出来的呻吟声,再结合庄君泽、萧太后、夏雪衡几人之间的关系,慢慢的,终于明白过来整一件事。只是,那一个男人,他会不会也太狠了一点?就因为自己不愿碰夏雪衡,就为了不让萧太后怀疑,竟然让别的男人……别的男人……太可怕了
忍不住,秦楚颤抖了一下。
封洛华感觉到秦楚的颤抖,无声的搂紧了秦楚一分。
亭子内,锐利的眼眸,如一把锋利的利箭,倏的向着房檐扫射而去。
“两位,看够了么?”
一字一顿,庄君泽面无表情的对着房檐那处,不小心露出来的一角白衣说道。
秦楚猛然一惊,快速的侧头,望向封洛华,用眼神道:被发现了!
这时,只听数道异常凌厉的风声,徒然在半空中传出。秦楚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被庄君泽捏碎、碎裂在地的那些碎瓷片,呈直线,飞速的向着她和封洛华所在方向,迎面而来。
封洛华倏然将秦楚的头,压入自己的怀中,带着秦楚,闪过碎瓷片,一个跃身,进入殿内,再从殿内的窗户跃出,飞速离去。
殿内的男人,察觉到有人闯入,猛然一惊,扯过地上的黑色衣袍,瞬间穿带起。
庄君泽紧追入殿,却已不见了刚才两个人的身影。而殿内淫靡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让他的眉毛,止不住深深地一皱,面无表情的对着殿内的男子问道,“可看到是什么人?”
殿内的男子,恭敬的屈膝而跪,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yu气息,不知道是一瞬间将情yu掩饰的太好,还是自始至终未曾动情yu,道,“禀主公,未曾看清人的容貌。”
“追。”
“是。”
殿内的男子,在庄君泽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倏然在殿内,消失不见。
庄君泽在殿内的男子离开后,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衣袍,再在殿外突然闯进来的侍卫目光下,不紧不慢地穿戴回去,冷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侍卫们略微低下头,不敢多言,但目光,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殿内的一切
层层纱缦后,女子娇媚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出来。
众侍卫浑身一僵。
庄君泽冷冷一笑,“出去!”毫无音调起伏的两个字,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肃杀之意。
侍卫们一时间面面相觑,连忙退了出去。
庄君泽轻轻地抚了抚衣袖,淫靡的殿内,一刻也呆不下去,凌空一弹指尖,将殿内不起眼处那一盏泛着奇异蓝光的烛火熄灭,再头也不回的步出大殿,自始至终,未曾看寝塌上神态迷离的夏雪衡一眼。
封洛华带着秦楚,一路飞身而去,他知道,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宫内的侍卫,而他们,撞见了那样的事,庄君泽绝不会放过他们。
目光,环视一周,忽的落在了前方不远处,那一池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人工湖泊上。
秦楚也抬头望去,对着封洛华点了点头。
封洛华察觉到身后紧追之人的临近,不再犹豫,带着秦楚跃身下湖泊,再缓缓地、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沉入湖底。
冰冷刺骨的寒水,一刹那,将秦楚团团包围,侵袭着秦楚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秦楚忍不住牙龈打颤,整个人,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湖面上,荡漾开一圈又一圈浅浅的波痕。
封洛华犹豫了一下,将秦楚整个人紧紧地揉入自己的怀中,一手,覆上秦楚的后背,将真气,透过掌心,源源不断的传入秦楚的体内。
忽然间,秦楚感觉到,无限冰冷的身体内,融入了一股异样的暖流,渐渐将她身体内的寒冷驱散,于是,缓缓地抬头,透过层层湖水,向着湖面上望去。
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映衬在湖岸上。
片刻。
白影不见了。
封洛华在白影不见后,带着秦楚,欲要浮出水面。
秦楚微微沉凝了一下,扣住了封洛华的手腕,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庄君泽,他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离去。
水中,封洛华借着渗透下来的月光,静静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秦楚,所有的动作,都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秦楚没有留意到封洛华的目光,只抬头,一眨不眨的关注着水上面的动静。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
只见,那一抹已经离去的白衣,再一次映衬在了湖面上。
秦楚不由得庆幸,刚才,幸好没有出去。
庄君泽独自一个人站在人工湖畔,负手而立,微微的皱眉,刚才那两个人,到底会是谁呢?目光,淡淡的扫视一周,最后,还是落回到了脚下的湖泊上,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来人,去将楚神医请来。”
身后,立刻有侍卫领命下去。
“来人,端一棋盘来,朕待会要与楚神医对弈。”
冰冷的湖水中。
秦楚听着湖面上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咬了咬牙。若是庄君泽一直不离开,难道,他们就要一直呆在水中么?还有,他们若不及时回去,待会他派去的人回来禀告,说殿内没有她和封洛华,那么,他岂不是要怀疑了?
一时间,秦楚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岸上。
很快便有太监端来了棋盘,摆在湖畔。
庄君泽一拂衣袖,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缓缓落座。
一袭高贵宫装的雍华女子,在这个时候,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庄君泽望着临近的萧太后,薄唇微勾,没有起身相迎。
萧太后也不在意庄君泽的小小失礼,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去,在庄君泽的对面坐下身来,华贵的衣袍,在身后,摇曳了一地,疑惑的问道,“泽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太后难道会不知道么?”
庄君泽手端茶盏,缓缓地品着,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
萧太后面色微变,但又很快的掩去,笑着道,“泽儿,本宫一直呆在自己的宫内,怎么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庄君泽不置可否。
这时,又一袭华丽的宫装,从远处而来,只是,那步伐,并不像萧太后来时那样的雍雅,而是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急切。
夏雪衡走上前来,先是对着萧太后唤了一声“姑姑”,在紧接着,对着庄君泽唤了一声“君泽哥哥。”
萧太后宠溺的看着夏雪衡,让太监给她搬座。
夏雪衡浅笑着坐下身来,月光下,仔细看,眼角眉梢,还残留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魅色,只是,不易被人察觉。
萧太后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期间,用抬至唇边的茶盏,完美的挡住了自己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打量,询问道,“衡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雪衡脑海中有些迷茫,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朦胧中,感觉到那一个人,突然离去。当她再此清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布满了伺候自己的宫女。目光,微微向着左侧的那一袭白衣望去,再缓缓地垂下眼帘,就着自己刚才在宫女那里听到的一切,说道,“姑姑,也没什么,只是殿内突然闯进来两个人而已。”
“是么?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
萧太后淡淡的问道,平静的声音,让人无法判断她是信了,还是不信。
夏雪衡摇了摇头,“并没有看清。”
“连两个人闯进殿内都没有看清长什么样子,当时,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萧太后眼底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凌厉,手中的茶盏,微重的放下,“泽儿,衡儿没有看清还情有可原,可是你呢?你也没有看清么?”
“确实没有看清。”庄君泽如萧太后之前的语气一般无二的淡淡回道。那两个人,眼底,划过一抹杀气……
“泽儿,幸好今日闯入的两个人,不是刺客,若是刺客的话,像你这样遣开一殿的宫女太监,衡儿岂不是很危险?”
“那太后想要如何?”
“以后,衡儿的殿内,决不能离开人伺候。”
庄君泽闻言,侧了目光望向一脸坚定、毫无商量余地的萧太后。
萧太后回望向庄君泽,丝毫不退。
庄君泽缓缓地笑了,轻道,“既然太后这么不放心衡儿,那么,便按照太后你的意思做吧,另外,朕已经决定了,朕要选妃。”
“砰”的一声,茶盏落地的碎裂声,徒然响起。
夏雪衡不可置信的望着庄君泽,她入宫为后多年,他的后宫之中,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他说,他是爱她的,那现在……
“君泽哥哥……”
盈盈泪水,瞬间溢上了那一双美丽的眼眸,楚楚的动人,不知不觉将眉宇眼梢残留的那一丝媚态打散。
萧太后自然不信庄君泽会爱夏雪衡,也只有心思单纯的夏雪衡,才会相信这样的谎话。但是,不管庄君泽爱不爱夏雪衡,他的后宫之中,绝不能出现别的女人,更不能让别的女人先怀上他的孩子,“泽儿,难道是衡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么?”
“衡儿很好,朕也很爱衡儿,只是,太后,朕登基已经十三年了,如今,也已经二十三岁了,总是需要有一个皇子的。”
夏雪衡面色微微发白,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萧太后面色变沉,庄君泽的这个理由,着实让她无法反驳他纳妃,只是……“泽儿,这件事,还得慢慢来,后宫之中,岂是任何女人都可以进来的
庄君泽笑了一笑,“太后所言有理。”
“泽儿,这件事,就交由本宫来办吧。”
“那朕先谢过太后了。”
夏雪衡听着面前两个人的对话,身体,隐约有一丝摇摇欲坠之感,面前的男人,分明说爱她的,但为什么现在,又可以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湖底。
秦楚听着湖面上传来的交谈声,心中恼恨的不行,有什么话,不可以到殿内去谈,非要吹着冷风在这里谈,害得她一直不能上去。
呼吸,渐渐的开始困难了起来。
封洛华望着秦楚,忽然,倾身,轻轻地吻上了秦楚的唇畔。
秦楚的睫毛,‘刷’的一下掀开,整个身体,本能的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旋即想到岸上还没有离去的庄君泽和萧太后几人,于是,快速的将挣扎压下。
这般近的距离,透过渗透下来的月光,封洛华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秦楚眼帘处荡漾在水中的每一根睫毛。
心,不受控制的被牵动,徐乱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楚越渐感觉到了窒息压迫,无法,最后,只能尴尬的闭上了眼睛,微微掀开唇,吸允过封洛华度过来的空气。
一刹那,封洛华搂着秦楚的手,猛然一紧。
水中,一袭白衣和一袭黑衣的衣摆,交缠不休,发丝,根根交错,难分难舍。
秦楚紧紧地闭着眼睛,尴尬的不敢睁开一下。
封洛华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楚,眸光闪动,不愿闭上一下。
湖底,有鱼儿,游荡而出,调皮的穿梭在两个人之间,不愿离去。那一幅画面,美的让人窒息,只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
湖畔。
有太监回来,对着庄君泽禀告,道,“皇上,楚神医和他的师兄两个人,都不在殿内,奴才派人找了整座宫殿,都没有找到他们。”
庄君泽目光渐渐泛冷,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太后在庄君泽离开后,也站起身来,对着一脸伤恸的夏雪衡道,“衡儿,随本宫来,本宫有话要问你。”
夏雪衡柔弱的恍若一阵清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吹走的身躯,缓缓地站起,跟随着萧太后离去。
太监,将湖畔的茶盏、棋盘、椅子等所有的东西,都快速的收走。
片刻的时间,湖岸上,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
湖底。
秦楚察觉到人的离去,忍不住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推了推封洛华,从他的怀中脱出,快速的向着湖面划去。
封洛华眼底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失落。
带着一身的水渍,秦楚和封洛华两个人上岸。
秦楚在夜里吹过来的冷风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对着封洛华道,“洛华,此刻,庄君泽一定已经派人守在了殿内,我们不宜回去,先出宫再说吧。”
封洛华点了点头,带着秦楚,悄无声息的离去。
北堂国国都外、不远处的森林中。
一偌大的山洞内。
缓缓地燃起了红红的火光,粗大的干木,时不时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成为了寂静山洞内跳跃着的唯一的音符。
秦楚和封洛华两个人,从出宫开始,便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秦楚绝对是因为尴尬的,虽然,当时那样的情况……可是……可是……而封洛华,则是到此刻都无法不明白,自己那个时候,怎么会……怎么会……
“小姐,对不起……”
长久长久的安静中,封洛华低垂着眼眸,望着跳动的火光,对着对面的秦楚说道。
“没关……啊泣……”秦楚想说没关系,想说那只是意外,想说我们都忘了吧,但是,才一开口,便被接二连三的喷嚏打断。
“啊泣……”
又是一个喷嚏。
秦楚一瞬间感觉到了无限的寒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还在不断地滴着水,刚才,只顾着尴尬,都忘记了。
封洛华站起身来,向着洞外走去,道,“小姐,你把衣服脱下来烘干,我在外面守着。”
秦楚想要叫住封洛华,但是,封洛华早已经走出了山洞。犹豫了一下,秦楚褪下身上的衣服,用一根木头搭着,烘烤起来。
温热的火光,辐射在秦楚的身上,让她身体内的那一股寒冷,渐渐地散去,只余下那一丝说不出的温暖。虽然,两世,她经历了很多很多,但是,却有一个世间最好的人,一直静静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莫要绝望、也莫要对人心失去信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楚摸了一下衣服,发现衣服差不多已经干了,就快速的穿戴了回去,走出山洞,对着洞外吹着冷风的封洛华道,“洛华,你也把衣服脱下来烘烤一下,夜里冷,莫要着凉了。”
封洛华低头,静静地望着面前发丝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皱的人,忽的轻声一句,“小姐,若是当初洛华阻止将军将小姐嫁到南宁国就好了。”
那样,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的伤害了……
只是,那时的他,对她,只有一个侍卫对小姐的保护而已,而没有此刻那一丝莫名而来的异样感觉……
封洛华的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便吹走了,所以,秦楚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是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而已,于是,问道,“洛华,你说什么?
封洛华瞬间将眸底的所有异样感情敛去,微微一笑,道,“小姐,没什么,洛华只是说,洛华是练武之人,没关系的。”
秦楚还是担忧,道,“反正洞内有火,你就脱下来烘一下好了。”
封洛华坚持不过秦楚,点了点头。
洞内。
封洛华缓缓地褪去身上湿透的衣服。
秦楚一刹那,倏然转过身去。
洞内,一时间,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
秦楚背对着封洛华,心中,回想着今天看到的一切,对着身后的封洛华道,“洛华,你说庄君泽他为什么……为什么……”
“庄君泽,他并不是萧太后的亲生儿子,而北堂国的皇后,是萧太后的亲侄女,想来,庄君泽是不想北堂国的皇后生下他的孩子吧。”
封洛华淡淡的说道。
秦楚心中,其实也是这样想的,这就可以解释的通,夏雪衡进宫为后这么多年,却一直未曾有孕的原因了……
徒然想起那一个每一次在庄君泽回宫,都第一个迎上去的女子,秦楚微微的叹息一声,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哎……
男人,怎么会无情成那个样子……
秦楚凝视着漆黑的洞顶,心里,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日——
秦楚在洞外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洞内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只是,洞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洛华?”
秦楚对着洞内唤了一声,确定封洛华确实不在洞内后,抬步,向着洞外而去。
明媚的阳光,一瞬间直射而下,照耀在秦楚的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适与温暖。
封洛华去哪里了?
心中疑惑,秦楚一边唤封洛华的名字,一边寻找而去。
迷雾般的森林,点点冰雪,在枯枝上融化,发出声声好听的声音,坠落在地。
“洛华……”
北堂国都城的街道上。
出宫办事的水灵灵,在回宫的路上,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眸光流转间,紧追而去。并且,一路追出了都城。
城外。
水灵灵飞身上前,伸手拦住头也不回离去的秋容若,略带喘息的道,“秋容若,你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走?”
秋容若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半响,似有似无的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灵儿。”
水灵灵喘息过后,靠近秋容若一步,声音,忽的转柔,道,“容若,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一直逗留在北堂国都城,没有离去,是么?”
“不是。”
闻言,秋容若摇了摇头。
水灵灵显然不信,一脸的笃定道,“容若,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担心我。”
“我再次到北堂国来,并不是因为你。”
秋容若在水灵灵笃定的神情下,不带丝毫语音起伏的再次说道。自从发生那一日寺庙中的事,他离开后,便再没有见过水灵灵一面。
那一段日子,可以说,他处处为她着想,处处担心她,将她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但是,没有想到,她却处处都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再深的感情,在那样接二连三的利用下,也有一点点的冷却的时候,更何况,他对她,其实,更多的,是因为已故师傅的那一份恩情。
对她,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一次回来,只是因为听说了那一个跟庄君泽回北堂国的‘楚神医’,和那个人有点像,所以,回来一探。
她身上的蛊毒,他会想尽办法的替她解了,以弥补心中那一抹越来越深的歉意。
“你若不是为了我而来,那么,你这一次来这里,为的是什么?”水灵灵在秋容若坚定的话语下,心中,不受控制的划过一抹受伤,声音,微微加重的问道。
秋容若没有回答,而是道,“灵儿,庄君泽并不会好好地待你的,如果可以,你还是尽快的离开他吧。”这样话,他不知道已经对她说了多少次……
“我的事,不要你管!”
水灵灵闻言,冷漠的回道。复又放软了语气,道,“容若,我知道,你刚才的话,只是在气我,你一定是因为我才留在这里的。我知道,之前欺骗你,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秋容若望着水灵灵,没有说话。
“容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时时刻刻的担心我,容若,不如你留下来吧,留在主公身边,主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庄君泽一直有意招揽秋容若,只是,秋容若从未曾答应,之前留下来,也不过只是为了水灵灵
秋容若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叹息,摇了摇头,道,“灵儿,从今晚后,我不再你身边保护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容若……”
水灵灵诧异的唤道。
秋容若转身,没有再理身后的声音,快步的离去。
森林中。
秦楚到处寻找着封洛华,但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最后,意外的在一条小溪边,看到了一片含苞待放的‘天堂鸟’。
脚步,忍不住走了过去。
看样子,这一片‘天堂鸟’,应该在这一两天就要绽放了。
手,情不自禁的轻轻触了上去。
“小姐!”
一道声音,忽的从秦楚的身后传来。
秦楚笑着回头,“洛华,为什么你每一次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封洛华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练武之人,脚步声,自然是会比一般人更轻一点的。
“洛华,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去找食物了。”
封洛华抬了抬手中的那一只兔子。
早餐过后。
秦楚独自一个人,坐在溪水边,一边望着面前的‘天堂鸟’,一边思索着要怎么回去,庄君泽才不会怀疑,只是,想了许久,也未曾想出。
而,既然怎么也想不出,那秦楚索性便也不急着回去。心中,有些想看面前这一片‘天堂鸟’盛开时的美景。
于是,秦楚便和封洛华两个人,在森林中,暂且住了下来。
这一日——
秦楚在溪水边洗手,望着溪水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忍不住心念一动,褪去鞋子,撩高衣摆,一步步踏入水中,想要抓一条鱼上来,来改善改善伙食。
冰凉的溪水,带着一丝沁心的凉意,柔柔的蔓延过脚祼。
秦楚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半响,忍住那一股冰冷,带着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往下腰,手,一点点向着溪水中的鱼儿伸去。
一人数鱼,一时间,在浅浅的溪水中,玩得不亦热乎。
忽然。
秦楚一不小心,脚上,踩到一块动荡的小石子,脚,旋即一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猛然跌入了溪水之中。
铺天盖地的溪水,顷刻间,将秦楚彻头彻尾的淹没。
“你没事吧?”
一道如溪水般清冽的男子声音,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关心,忽的响起。同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向着秦楚伸了过去。
秦楚的视线,有些微微的朦胧,只是隐约望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此时此地,秦楚望着那一袭白衣,毫不犹豫的将他当成了封洛华,于是,手,想也不想的伸出,握住了那一只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
触手的那一刻,没有那一抹熟悉的温暖,秦楚惊觉不对,快速的就要抽回手,但是,对方却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任她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你干什么?”
男子的声音,仔细听,带着一丝微沉。
秦楚在男子的帮助下,缓缓地在溪水中站起身来,双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再睁开眼,向着面前的男子望去,诧异道,“怎么是你?”难怪刚才会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原来,竟是云袖知,一个秦楚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
白衣翩翩,身形修长,面容丰神俊美的不容人直视!
云袖知显然也很意外会在这里再见到秦楚。
低头,望着面前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女子,云袖知微微皱了皱眉,扣住秦楚的手腕,略一施力,将秦楚带上岸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秦楚撩起衣摆,拧了拧水,淡淡的说道。
云袖知再一皱眉,又问道,“这一段日子,你去哪里了?我派人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秦楚的语气,说不上怎么的好。话落,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这里这几天,因为只有她和封洛华两个人,所以,脸上,并没有带那一张人皮面具。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闻言,秦楚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微微的笑出声来,“云南王,这一句话,你不觉得很可笑么?”当初,那一个可以狠绝的对‘自己’灌堕胎药的男人,此刻,竟然对‘自己’说,他关心她?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么?
云袖知面对秦楚的嗤笑,平静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秦楚双手环胸,皱了眉的打量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忽的道,“你真的是南宁国的云南王云袖知么?还是,你发烧,脑子烧糊涂了?”
云袖面色又沉了一分,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数月不见,她变了很多,眉宇眼梢,再看不到当初在南宁国时的那一丝羸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锋芒,“秦楚,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你什么,其实,当初的那一件事,是为了你好……”
“哪一件事?为了我好?”
秦楚当然知道云袖知说的是哪一件事,只是,那么清晰的记忆,面前的男人,此刻,竟然敢说是为了她好?
一碗堕胎药,狠绝的要了一个女子的性命,也要了一个孩子的性命,而灌药的男人,此刻,竟然说是为了那一个女子好?
秦楚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云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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