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深沉的悔恨猛然袭来,他心疼而慌乱地将她搂在怀里。
“阿瑾,阿瑾,你没事吧?”他抱着她,用火热的唇细密地吻她。
朝阳公主的眸子犹如木人一般,动了一动,在他的亲吻中,她仿佛逐渐恢复了知觉。
她拼尽残余的一点力气,挣脱了他的怀抱,狼狈地立起身子,俯首倔强地望着他。
“阿瑾,对不起,我疯了,我醉了……”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可是手伸到一般,却不敢再向前。
朝阳公主无情无绪的眸子盯着他半响,忽然,伸开手来,猛地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叶潜脸上。
她冰冷而疏远地俯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嘲讽地冷笑一声,对他抛下最后一句话语:“叶潜,你果然不过是一个小奴罢了,从来都是!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我裙下一个不成器的小奴!”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之时,她的裙摆残破,甚至沾染了点点污渍。
不过,这丝毫无损她一贯的雍容华贵和娇艳曼妙。
她提着残破的裙摆,仿佛盛装出席宴席一般,一步步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更得很晚,因为今天的内容有点多,而且写得有点犹豫。看在我写到1点多的份上,来个花花吧。
说弃文的就默默弃吧,其实大家到现在还能有不弃文,我都开始意外了。
☆、91大病
这一晚之后,朝阳公主回到府中,大病一场,侍女从旁小心服侍,可是朝阳公主依旧身体火烫,迟迟不能降温。成轩候为此心焦如焚,请来宫中太医,太医开下汤药,可是朝阳公主双唇紧闭,汤药无法下咽。锦绣无奈,强行灌下,谁知片刻之后,朝阳公主将其尽数吐出,稀里哗啦,好生狼狈。
如此折腾几日,朝阳公主已经是骨瘦如柴,头发干枯,不过万幸的是体温算是降了下来,只是虚弱的身子需要慢慢将养罢了。可怜的成轩候此时累得已经是两只眼睛发黑,他见朝阳公主总算脱险,迷糊地摸了摸额头,喃喃道:“本候是不是也要病了?”
一旁侍女柔声道:“侯爷没有病,侯爷只是累了,需要歇息。”
成轩候点头:“对对,你说得对,那我去睡会儿……”说着这话,他头也不回,犹如梦游一般走出去,也不知道栽倒在哪里去睡了。
朝阳公主病倒之后,小侯爷阿狸完全没有了笑容,他蔫蔫地守在母亲房前,双目紧皱,神情担忧。
待到朝阳公主终于脱险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锦绣:“为什么母亲会生病了,她是在生我的气吗?”
锦绣微微一惊,她这才明白,这几日阿狸不但担忧着公主的安危,甚至还饱受着内心的谴责。她心疼地将阿狸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小侯爷,不是的,公主不会生你的气,她生病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狸被锦绣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似懂非懂地点头。
晚间时分,长公主府忽有贵客来临,上下小心谨慎侍奉,可是贵客挥退众人,径自来到朝阳公主房中。
他坐在床侧,低首凝目,望着榻上的朝阳公主。
几日的功夫,她清瘦了许多,脸上苍白无色,发丝憔悴,此时双目闭着,娥眉微蹙,仿佛在梦中依然无法摆脱痛苦一般。
他忍不住低低一声叹息,抬起大手,轻轻为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对你来讲,他就那么重要吗?”他忍不住低声喃喃地问。
朝阳公主双眸紧闭,干涩的唇却是动了动。
赵彘昔日深远锐利的双眸透着疑惑:“阿姐,告诉我,他真得对你那么重要吗?”
朝阳公主虚弱地睁开双眼,无神地望向一旁的男子。
赵彘弯腰,握着她越发纤细的手腕,低首喃道:“阿姐……”
朝阳公主勉强地扯起一个嘲讽的笑,疏远而冷漠地望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难得你还叫我一声阿姐。”
赵彘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阿姐,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可是你必须明白,身在这个帝王之位,我实在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朝阳公主瞥过脸去,不再看弟弟:“你的手上握着屠刀,你若想杀谁,尽管动手便是。”
她身体虚弱,此时说完这些话,额角便渗出细密的汗珠,当下轻轻喘息一番,又继续道:“你可以继续杀成轩,杀我,更可以先将叶家放在你的刀尖之下。”
赵彘低首不语,半响终于道:“阿姐,如今父皇母后都已经不在了,你我便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如今你为何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
朝阳公主冷笑,恨声道:“你来这里,是不是看我还能活多久,免得碍了你的眼?”
赵彘闻言,黯然叹息一声,取过一旁锦帕,温柔地替朝阳公主拭去额角的汗滴。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俯视着床榻上的朝阳公主,认真地道:“阿姐,你若是真得喜欢,我必会为你设法。”
可是他说完这话,朝阳公主却根本不曾搭理,只是闭着双眸,状似假寐。
赵彘无奈,低头凝视了朝阳公主半响,最后只得转身离开。
这一晚,赵彘回到宫中,在正阳殿呆立良久,心中却是越发烦闷,最后一气之下,一脚踢出,险些将案几踢倒。一旁宫女太监见此,纷纷惊慌不已,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恰在此时,一旁服侍的太监问起今夜天子要在哪宫就寝,赵彘恼恨,阴声道:“后宫三千,个个面目可憎,朕哪里都不去!”
说完这个,他忽想起一事,冷声问道:“成轩候留下的那个侍女,现在何处?”
一旁太监见此,忙回道:“回禀皇上,这位姑娘尚无名分,如今就暂且住在芄回宫。”
赵彘听了,点头道:“好,今日就宣她前来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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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时,叶潜趁着酒意对公主犯下大错,酒意散去后,他脑中却犹如镌刻一般记着当时的种种感觉,他的每一个动作,她的每一个痛苦反应,都历历在目,每想一次,都仿若在眼前重现。
叶潜想起这些,夜不能寐,羞愧难当,偏偏第二日便听得消息,说是朝阳公主大病。他担忧不已,谁知几次求见皆被拒之门外,只好徘徊在长公主府门外。后来趁着夜色来临之际,悄悄潜入,却见成轩候以及诸位侍女太医将那里团团围住,只得远远地望上一眼。
这一日,平西候冯涛骑马前来看望自己的母亲朝阳公主,见大门之处堂堂当朝大司马形容憔悴地立在门前,却不能进去,不由得心生同情,下马见礼。
这时候的冯涛,业已娶妻生子,又跟随叶潜经历沙场历练立了大功,正是少年英俊志得意满之时。
这沙场之上的上下级,也是昔日的主仆,此时在朝阳公主门前相间,气氛倒是颇为尴尬。也幸得这二人,一个是满腹心事无暇其他,另一个也算得上洒脱不羁,不会提及这些前尘往事。二人简单寒暄一番后,冯涛不解地问叶潜:“大司马为何不入?”
叶潜苦笑:“一言难尽,潜因故得罪公主,故而被拒之门外。”
冯涛瞅了瞅叶潜手中提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吃食,尚且冒着热气,不由越发诧异,当下想了想,提议道:“大司马若是不嫌弃,可否与涛一通前往”
叶潜听闻,感激溢于言表:“若能如此,潜感激不尽!”
当下,冯涛下马,和叶潜一同进府。一旁的侍卫见此,虽明知道公主有令叶潜不得入门,可以他们却是不敢拦阻冯涛的。要知道冯涛是朝阳公主的名下的子嗣,儿子拜见母亲,理所应当,况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位冯小侯爷如今也是正当红。他们敢得罪这位如日中天的大司马,那是知道得罪了他也不敢对公主的侍卫如何,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位小侯爷的秉性。
进门之后,经侍卫通报,冯涛顺利被请进去拜见朝阳公主,而叶潜却是无人问津,只得干坐在厅中等候,两手捂着怀中的布包,只怕它凉了去。就在这时候,叶潜忽问道一声稚嫩的低唤响起:“大将军。”
叶潜站起,缓缓转首望向不远处,只见小侯爷阿狸静悄悄地走进来,身边并没有跟随任何人。
曾记得,他出征之前,小侯爷阿狸曾在门下殷切期盼,盼着他归来之际,登门造访。如今不过大半年光景,却是物是人非,他竟然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了。
阿狸仰视着叶潜许久,终于稚声道:“大将军,我母亲不想嫁你了呢。”
叶潜剑眉紧皱,晦涩地点头道:“是。”
阿狸小眉头也皱起,很是忧愁地望着叶潜:“可是我希望你做我的父亲,我不喜欢成轩候做我的父亲。”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成轩候对我很好,给我买好玩的好吃的,可是我就是更喜欢大将军。”
叶潜往前走到阿狸身边,蹲□来,抚摸着他幼滑的脸颊,粗哑地道:“阿狸,你怎么瘦了?”此时的阿狸,已经全然不似往日一般有肉,不过这样却倒是脱了孩童的稚气,有了几分大孩子的味道。
阿狸摇了摇头,喃喃道:“母亲也瘦了,阿狸也瘦了。”
叶潜闻言,一时百感交集,当下取下怀中的布包,一层层打开给阿狸:“阿狸,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可是阿狸低头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
叶潜不解地看着阿狸。
阿狸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大将军,阿狸长大了,已经不爱吃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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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冯涛拜见公主出来,无奈地望着叶潜,表示自己已经尽力游说,可是实在无能为力。叶潜明白地点头,随着冯涛一起离开。
当夜,叶潜求见皇上,君臣二人先是就着大炎朝如今国势以及此次北伐之事一番讨论。话题告一段落后,皇上忽然发问:“此次北伐,跟随爱卿出战的将领颇多,立功者比比皆是,但不知哪位最为出色?”
叶潜闻言,沉思片刻,缓声回禀道:“皇上,此次征战,少年将领颇多,个个勇猛异常,实在是我大炎朝之福。”他停顿片刻,又继续道:“但是若论最为出色者,实在当属平西候冯涛。”
皇上听了,浓眉微动,目中露出兴味:“冯涛?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朕的外甥呢!”
叶潜点头:“确实如此。”
皇上负手而立,望着叶潜含笑道:“不知道冯涛若是比起叶爱卿年少之时如何?”
叶潜听了这话,不动声色,低首认真道:“皇上,平心而论,各有千秋。”
皇上闻言,审视叶潜神色半响,忽然大笑,笑毕,他望着叶潜,将话题转到了朝阳公主身上。
“叶爱卿,此事不是朕不帮你,实在是朝阳公主已经心有所属,朕也无可奈何。”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开始说起自己的为难之处,说完了,他皱眉道:“不过呢,朕倒是有一计,可以助叶爱卿一臂之力。”
叶潜闻言抬眸,沉声问道:“潜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轻笑,走上前来,在叶潜身边附耳道:“叶爱卿啊,依朕之间,你还是先把他们的婚事搅黄了,然后才好从长计议。”
☆、92养敌
这一日,冯涛因事被皇上宣召进宫,进宫之时,是带着小侯爷阿狸一起去的。两个人路过后花园之时,恰巧太子煦儿在众嬷嬷和宫女的陪伴下路过,煦儿许久不见阿狸,乍一看到很是开心,跑上去拉着阿狸的手喜道:“阿狸,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进宫来看我,让我好生无聊。”
谁知阿狸面上却是淡淡的,只扫了眼煦儿,便疏离地道:“煦儿哥哥,最近母亲生病,一直不曾见好,实在是没时间进宫。”
此时煦儿尚且不曾察觉什么异样,依然欢快地拉着阿狸的手:“那你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快陪我去玩吧!”
阿狸抬头望了眼冯涛,稍微用力,将被煦儿抓着的手抽了回来:“煦儿哥哥,我要陪着我哥哥去见皇舅舅,赶明儿有空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煦儿其实早已经看到这个牵着阿狸手的男子,原本是不曾在意的,此时听到,倒是吃了一惊,望着冯涛道:“他是谁,怎么就成了你哥哥?”
在煦儿的心里,自己是阿狸的表哥,这才是最亲近的兄弟,他也知道朝阳公主唯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阿狸是再无其他亲戚的。
谁知道阿狸却淡道:“我都说了这是我哥哥,自然是我母亲的儿子了。”
冯涛见此,忙见礼道:“平西候冯涛见过太子殿下。”
煦儿不知道什么是平西候,更不认识冯涛,他皱眉盯着阿狸,不解地道:“原来你有了其他哥哥,就不来找我玩了。”
阿狸垂眸,只低声道:“我都说了,赶明儿有空了便来找你玩。如今我哥哥还急着要见皇舅舅,先不和你说了。”说着这个,便催着冯涛道:“哥哥,咱们快走吧。”
冯涛无奈,也只好拜别太子,牵着阿狸的手离开。
待走远了后,冯涛低首望着阿狸问道:“阿狸,我听说你和太子以前是极要好的,怎么如今你对他如此冷淡?”
阿狸轻哼一声:“哥哥,我不喜欢他的母亲,连带也不喜欢他了。”
冯涛抚着阿狸的发丝叹息:“阿狸,纵然心里不喜欢,以后也不许如此直接,徒徒惹得太子不快。”
阿狸乖巧点头:“哥哥说得是,那我以后不会了就是。”
冯涛满意地笑了下,握着阿狸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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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子煦儿目送着那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心却是碎成了千万片,低着头垂头丧气地往母亲的栖霞宫去了。一旁跟随的侍从见此,忙抱他上了辇车,送他过去。到了栖霞宫之后,他无精打采地走进去,脸上颓废沮丧至极。
叶长云正在询问侍女一些事情,此时见儿子煦儿如此郁郁寡欢的走来,不由得诧异:“煦儿,你这是怎么了?”
煦儿委屈地抬头望了眼母亲,撅嘴道:“母后,今日我见到了阿狸,可是阿狸对我好生冷淡。”
叶长云听了这个,这才放下心来,搂着儿子在怀里,温声安慰道:“阿狸或许今日心情不好,也或者他忙着呢。”
煦儿使劲地摇头:“母后,不是的,阿狸是不喜欢我了,他不想和我玩了。”说到这里,煦儿越发委屈,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叶长云心疼地安抚道:“你们是要好的兄弟,他怎么会不搭理你呢。”
煦儿抬起汪汪泪眸,可怜兮兮地道:“他有了他自己的哥哥,就不搭理我这个表哥哥了。”
叶长云想起朝阳公主那个挂名的便宜儿子,顿时恍然:“你说得是平西候冯涛吗?”
煦儿使劲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叶长云叹息,安抚自己儿子道:“不过是一个哥哥罢了,这又有什么。便是阿狸不和你要好了,你不是还有其他哥哥姐姐吗?”
叶家兄弟姐妹众多,如今早已各有所出,这都是煦儿的兄弟姐妹啊,也是将来煦儿执政的依仗。
可是煦儿却皱眉摇头:“母后,我就喜欢和阿狸玩!”
叶长云听了,便有几分不悦:“煦儿,你怎么使起性子来了。”
煦儿不满地看了看母亲,其实他又不是傻子,刚刚低头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琢磨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结论,此时见母亲这样说自己,终于忍不住道:“母后,依煦儿看,这事都怪你!”
叶长云听了大惊,不解儿子怎么说出这番话来,谁知道煦儿又道:“煦儿听说朝阳姑姑病重,想来阿狸生气就是因为这个。而朝阳姑姑生病,这一切全都怪母后。”
叶长云听着越发疑惑,不敢置信地道:“煦儿,这怎么和母亲有关呢?”
煦儿却摇头道:“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这肯定都和你有关!”他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都是因为你,阿狸这才不理我了。”
说完这个,煦儿撒腿跑开,只留下呆愣的叶长云。
她默默地坐下,呆了许久,一言不发,一旁侍立的侍女都不敢多言。就在此时,忽听到外面传报,说是大司马求见,叶长云一听,连忙命人请他进来。
谁知叶潜一走进后,便沉着脸,冷声道:“姐姐,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来Сhā手。以后我不喜欢看到你自作主张地对她做什么。”
叶长云见他如此说,心中发虚,可是连番被最亲近之人如此指责,倒也十分委屈,便勉强道:“我所顾虑的事,你难不成就没想过?难道你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弃叶家于不顾?”
叶潜声音冰冷,眸光凌厉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般,发出的声音犹如钝刀磨过石头一般:“所以你不但亲自去她那里说三道四,竟然还让母亲前去她面前哭闹撒泼?”
叶长云见他如此,心中怒火也渐渐起来,当下挑眉冷笑:“怎么,你觉得丢了你的人了?让你没面子了?”
叶潜冷漠地扫了姐姐一眼:“你不觉得这样子有失你的身份吗?”
叶长云听了,不由大笑:“身份?我有什么身份?无非是以色侍人罢了!每日里被囚禁于后宫之中,今日担忧这个,明日操心那个,惶惶不可终日。”
叶潜蹙眉,不欲再听,挥袖就要离去。
叶长云却大声叫住他,悲愤交加地道:“叶潜,煦儿刚刚过来,对我横加指责,你如今紧随他而来,又是一番痛斥,你们都只知道怪我,可曾想过我心里的难处!”
叶长云说到这里,禁不住落下泪来:“你可知道,最近皇上宠幸一名哑女,如今这哑女竟然堂而皇之已经封为雅妃,实在是荒谬至极!”
叶潜眸子中流露出厌烦之意,皱眉道:“姐姐,你若是有时间,多关心下煦儿的课业才是正经。”
叶长云听他对此事竟然如此不上心,越发难过,撕声哭道:“难道你就不曾想过叶家的地位,想过煦儿的地位吗?”
叶潜回首,无奈轻叹,咬牙道:“姐姐,煦儿如今已是太子,姐姐不必忧虑这个。至于叶家的地位,三年之内,或许有人可取而代之。”
叶长云闻言瞪目:“谁?你是什么意思?”
叶潜正色道:“三年之内,平西侯冯涛将权倾朝野。”
叶长云眯起眸子:“你疯了吗?走了一个清河侯,你竟然要为那个女人扶持起一个平西候!”
叶潜摇头,淡然道:“你错了。”他回首望了姐姐最后一眼,缓缓地道:“我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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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冬日的阳光竟然格外和煦,锦绣见此,便提议扶着朝阳公主出外走走。
“公主病了这么些日子,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是好的。”锦绣从旁笑道。
朝阳公主想想也是,便点头同意。
主仆几人在萧瑟的园林中一边散步,一边说着话儿。茗儿为了让公主开心,便挑一些敦阳城里的趣事说给她听。
“最近成轩候可是真倒了霉,我听说啊,他骑马就摔跤,出门就被疯狗追,回家路上能被石头绊倒。”茗儿提起最近的传闻,绘声绘色:“前几日我还曾见过他,摔得鼻青脸肿的,好生可笑。”
朝阳公主微微蹙眉:“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他来,却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茗儿点头:“可不是么,我看他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朝阳公主却是不解:“他往日行事风流,莫不是惹到了什么人?”
锦绣从旁皱眉,暗暗拉着茗儿,可是茗儿却浑然不解:“公主啊,我听说这或许是因为大司马。”
朝阳公主闻言,神色顿时一黯,垂首低声道:“绝不可能,他怎么会走出不入流的勾当。”
茗儿却道:“大司马自然是不会亲自干这种事,可是以他今日今时的地位,自然有人为了讨好,特特地去做了来。”
朝阳公主点头:“你说得倒是有理。”
茗儿察言观色,趁机又道:“公主啊,这些日子以来,大司马每日都要到咱们府门口干站着,真是好生可怜。”
朝阳公主闻言,面上一冷,嘲讽地道:“他来本宫府前站着,真真是折煞了本宫,还不让人速速赶走!”
茗儿闻言一惊,倒没想到自己这话帮了倒忙,当下只好口上答应着。
☆、93撮合
成轩候最近几日实在是太过倒霉,以至于他开始苦着脸在家里思前想后,最后终于决定:他要去找叶潜!
他先是穿上自己最心爱最好看的衣服,又选了四位声音最娇媚眼波最动人的侍女,然后驾着敦阳城里最为豪华奢侈的马车,开始前去拜访叶潜。
谁知到了大司马府,他却被无情地拒之门外,守门的侍卫这么说:大司马忙于公务,无暇待客。
成轩候心里颇有些气儿,虽说他是一个被先帝流放多年的人,虽说眼前这个是大司马,可是当年这个大司马还在当着区区小奴时,他的名声早已经传遍敦阳城。
即便如今他刚刚回来,物是人非,但也没见哪个人敢小看了他啊。
此时此刻,若是依照别人的性子,保不准就挥袖而去了,不过成轩候不是别人。寒风中,他对着守门侍卫笑得人见人爱:“大司马若是忙,那本侯就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他有时间。”
守门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那就请侯爷等吧。”
此时寒风凛冽,成轩候的手都冻红了,侍女见此,颇为心疼,提议道:“侯爷,便是要等,还是进马车里等吧。”
成轩候不耐烦挥手:“不去不去,就在这里等。”
侍女越发心疼,便抓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衣内暖着,成轩候笑嘻嘻地接受了,一旁守门侍卫看得脸红心跳。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终于从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冷脸随从,面无表情地传报:“侯爷,大司马有请。”
成轩候听了,眉开眼笑地跟着这随从进门去了,待到了正厅,见叶潜正如同那随从一般面无表情地等在那里。
成轩候也不寒暄,只开门见山地道:“大司马啊,你何必对我这小小的成轩候苦苦相逼,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对我,倒是说我,若是我欠了你的钱,那我还钱就是。”
叶潜漠然地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侯爷说哪里话,潜何时曾对侯爷苦苦相逼?”
成轩候听了,顿时有些气哼哼,捋开袖子,又展示出脖子:“你看,看这里,看这里,伤痕累累,都是你害的!”
叶潜皱眉:“有何证据?”
成轩候一听这个,连眉毛都怒得要飞起来了:“叶潜,你不要在这里装了,这个还需要什么证据吗?我成轩候活了这么许多年,没见过在一天里又踩狗屎又摔跤又被狗咬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小人做怪,那个人就是你!”
一旁侍女见他如此叫嚣,难免替他忧心,小声叮嘱道:“侯爷,咱们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说话要小心。”
成轩候却越发大声嚷嚷道:“我就是要说,看他能把我如何?我说得就是他这个阴沉的小人,土匪,强盗,小心眼!”
此时因为他这番叫嚷,叶潜府中侍卫并随从个个都怒目相瞪,甚至有的已经把手放到了剑鞘上,只等着大司马一声令下,将这个不识抬举的风流侯爷从大厅里扔出去。
叶潜面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望着成轩候道:“若是有人对侯爷不利,倒是告诉潜,潜自会为你查明。”
成轩候此时嚷嚷了半响,也累了,自顾自上前,端起案几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发现是凉的,可是也顾不上,干脆地一饮而尽。
一旁的侍卫看得眼睛都大了,就连叶潜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成轩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总算觉得舒服多了,他背着双手,望着叶潜,意味深长地道:“大司马啊,本候听说,你数次候在公主府外,只可惜都不能得其门而入啊。”
叶潜闻言,目光如寒刀,倏地一下射向成轩候。
成轩候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又肆无忌惮起来:“大司马啊,朝阳公主乃是本候没有过门的夫人,你这样子骚扰人家,怎么也不问问我心里怎么想?”
叶潜冷笑:“哦,不知道侯爷心中作何感想?”
成轩候听了,嘿嘿一笑道:“侯爷,我只觉得你好笨,连向心爱的女人示爱都不懂,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上战场打仗的。”
叶潜闻言,顿时脸色铁青地盯着成轩候。
成轩候却将两只手缩在袖子中,只站在那里笑,却是不说了。
叶潜眉毛动了下,沉声道:“不知侯爷有何赐教?”
成轩候面上现出得意之色,笑望着叶潜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叶潜皱眉。
成轩候仰天得意笑,笑完了,认真地望着叶潜,摇头叹息:“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懂过阿瑾的心。”
叶潜听了这话,面上僵了下,垂首沉思,默然不语。
成轩候挥手对周围众人指手画脚道:“你们,你们还不都快点下去,难不成还要继续听?”
此时叶潜正低头沉思,并未下令让他们退下,可是众位侍卫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纷纷退下了。
成轩候望着叶潜,意味深长地道:“叶潜,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他顿了下,又道:“但是呢,我却不想让阿瑾嫁给我。”
叶潜抬目,望向他。
成轩候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是最懂的了,我是生来风流的性子,而她呢,虽然看似冷情,其实比谁都更重情。以前呢,她心里也没其他人,我们行事荒唐一些也就罢了。”他望了叶潜一眼,继续道:“可是现在,她却变了许多。我不希望她留下什么遗憾。”
叶潜沉默了片刻,终于粗哑地问成轩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轩候却忽然一改刚才凝重的面孔,笑嘻嘻地道:“没什么意思。”
叶潜点头:“好。”他瞥了下眼前男子,又道:“至于有人对侯爷无礼之事,潜一定查明真相,还侯爷一个公道。”
成轩候笑:“你不用查了,必然是有人要拍你马屁才特意干的。”
叶潜无语。
成轩候挥了挥手:“罢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成轩候走后,叶潜不吃不喝,一个人枯坐在庭前,一直坐到月影阑珊之时。众随从家奴见此,不由担忧不已,府中总管亲自前来劝慰,可是叶潜却不闻不问,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石像一般。
管家无奈,召来大司马三位义子。这三位义子自从被收在府中,一直潜心习武学文,如今已经是大有长进,他们听说义父如此,都跑来跪在庭前,请求义父保重身体。
叶潜疲惫地闭眸,命道:“你们起来吧,我没事。”说出这话时,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三位义子忙齐声道:“父亲。”
叶潜却不再说话,径自起身出府。
他一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穿过冷清的街道和暗巷,来到长公主府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旁两个红灯笼高高悬起,在这萧瑟的寒风中点缀出一抹艳丽。
他木然地伸出手,想去碰触那抹艳丽,可是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那么遥远。
这一刻,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个懵懂少年之时,那个在荒山之中依然姿态妖媚的女子,那个隔着跳跃的火焰轻轻梳理着长发的女人。
他晦暗的眸中渐渐开始湿润,口中喃喃地道:“阿瑾,我果然是一直都不曾懂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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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几乎整个大炎朝都知道当朝大司马苦苦追求长公主朝阳而不得的时候,深宫中的叶长云却在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先是儿子煦儿渐渐疏远自己,虽说依然是每日请安说笑,可是再不似以前那么依恋自己了,接着便是因故小产。这个打击可不轻,她知道皇上不喜欢煦儿,想着若是再能得个一男半女也好,谁知道就这样小产了,而且经历此事后,身子亏空得厉害,着实卧床数日。待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身子,才猛然发现,不过月余的功夫,后宫之中却仿佛发生了悄然变化。
自从叶长云进宫以来,所知道的的皇上赵彘,都是每日勤理政务,想的不是南征就是北战,对于后宫莺莺燕燕很少放在心上。可是此次病好之后,她却发现,原来皇上已经有月余的时间一直召新晋的雅妃娘娘侍寝。
那个雅妃,不过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而已,竟然也能堂而皇之的封为雅妃,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叶长云心中暗恨,正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谁知道便又听到消息,说是这雅妃娘娘,好像有了身孕。
这一惊非同小可,叶长云咬着牙坐在房中,一时不知如何解决。慌忙之中召来兄长叶大议事,可是叶大生性持重懦弱,竭力劝她忍耐为好,帝王原本就该后宫佳丽无数多撒雨露开枝散叶,末了还以叶潜为例“你巧,潜如今是一根筋拧到底,眼看着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身边连个子嗣都没有,母亲早就急得不行了”。
这话讲得叶长云憋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爆发而出,痛斥哥哥道:“我如今虽说在宫中为后,可是后宫之中步步艰险,你何曾为我考虑过?哥哥为叶家之长,便是我在外的倚靠,怎能如此遇事退缩。”
叶大闻言,冷笑道:“潜自然不像我一般遇事退缩,你怎不去找他商量?”
这话噎得叶长云几乎说不出话来,自从那日姐弟二人不欢而散后,便很少联系。
叶大看她神色,自然是明白的,皱眉道:“潜自从北伐回来之后,因为朝阳公主之事,极其不悦,曾告诫叶家众人,绝对不可再干涉此事。原本叶敬这一次是有望封侯的,也由此搁置了。”叶敬是叶大的儿子,此次跟随叔叔北伐,也立了些许功劳,可是得到的封赏却极不相称。
叶长云蹙眉:“潜到底在想什么,他怎可如此对待敬?”
叶大叹息:“潜这么做,想来也是有他的道理。左右我们叶家已经一门六侯,并不在乎少那么一个。”他停顿了下,望向叶长云:“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有什么动作了,我没办法帮你什么。”
叶长云低首沉思,踱步半响,忽抬头道:“上次潜知道母亲到朝阳公主处之事,他为此极不高兴?”
叶大点头道:“是。母亲知道后,很是不安,可是潜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许久不曾到我府中去向母亲请安。”
叶长云皱眉,眸中仿佛酝酿着什么,她慢声问叶大道:“大哥,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叶大不解:“你指什么?”
叶长云仰起脸,沉声缓慢地说出四个字:“朝阳公主。”
叶大闻言一愣,审视她神色半响,最后叹息道:“长云,你昔日不喜朝阳公主,对此事蓄意破坏,但今时今刻,便是你们要娶,人家也不一定嫁。这些年来,潜心里想什么,你我都很清楚,可是最终的结果呢?如今世人几乎皆知大司马追求朝阳公主而不得,潜几乎每日都要路过长公主府,可是却从未得见公主之面。”
叶长云凝神片刻,才道:“总是要试着撮合的。”
☆、第94章转折
过了春节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敦阳城中的氛围仿佛也因为这暖春的到来而和煦起来。王侯大臣间多有走动,时而饮酒聚乐,仕女贵戚走出闺房,在那曲池间荡着秋千,又或者在芳草间相伴嬉戏,一时之间,敦阳城中的气息总是伴着香艳和柔腻的味道。
这一日,皇后叶长云邀请众位贵戚王妃在后花园中赏花,此时杨柳舞于春风,杏花映于春水,柳絮时而飘飞,好一番旖旎好风光。众位贵戚珠围翠绕,华服丽衣,一时之间盈盈之声不绝,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叶长云环视众人,却见朝阳公主并未在此,不由暗暗蹙眉,想着之前再三邀请她前来的,她也点头答应了的,怎么到底还是迟迟不来?正想着,却听见身边宫女传报,说是朝阳公主驾到。
叶长云闻言大喜,忙去迎接,谁知待走到近前,才发现朝阳公主陪同的竟然是如今已经身怀六甲的天子当红宠妃——雅妃。
叶长云脸色顿时微变,不过她是和等人也,马上笑着迎上去,携着朝阳公主的手说话。一旁雅妃不会说话,只是微微曲膝,向叶长云请安。
叶长云不动声色,只略一笑道:“雅妃是有身子的人,不敢劳驾。”
众人都知道原本叶长云是独宠后宫的,却如今忽然皇上宠幸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哑巴,而且这哑巴还没几天就坏了龙种,一个个都等着看叶长云的反应呢,当下见叶长云对雅妃说话并不热切,自然无端生出许多猜测来。
叶长云笑着牵了朝阳公主的手,关切地问起最近种种,又说起阿狸,当下笑道:“煦儿时时念着的,说是最近阿狸都不进宫找他玩了,只可怜他最近被拘着读书,也不得空出去找阿狸。”
朝阳公主想起儿子,唇边泛起一抹轻笑,妩媚的眸中漾起柔和:“阿狸最近性子野得很,我倒是怕他进宫把煦儿带坏了呢。如今在外面由涛儿管着,反倒放心些。”
叶长云一听,想起昔日叶潜所言,不由羡慕的感叹:“平西候年少有为,且对公主恪尽孝道,公主实在有福。”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不语,只捏起一旁香茶浅酌。一旁的雅妃不喜喝茶,又不会说话,只是低头坐着,旁人见她偌大一个肚子,也没什么笑颜,整天一声不吭如同一个呆人,不由得暗自揣度,怎么皇上就瞅上了这么一个人,实在怪哉。
众位妃嫔贵戚品着茗茶,赏着窗外的点点怒放的杏花儿,带着悠闲的笑意闲聊,众人见皇后叶长云对朝阳公主相当热络,又想起如今敦阳城中最大的轶事,都纷纷打趣起来。
“我听说啊,大司马可是几乎每日都要经过长公主府门前,只可惜,从来都不曾迈得进去一步呢。”其中一位和朝阳公主幼时便相熟的郡主笑道。
宣武公主听了,马上掩唇而笑:“大司马对长公主可谓是一往情深,朝阳姐姐,你何必如此无情,我想想都替大司马心酸呢。”
一旁某位侯夫人轻轻推了下宣武公主,娇笑道:“你既看不过去,还不快快上前,左右她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说不得就入了大司马的眼儿,从此取而代之了呢。”
宣武公主闻言,媚眸笑望向叶长云:“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别说人家大司马正眼都不曾看我一眼,便是看了,那又如何,咱们皇嫂嫂最喜欢的可还是咱们朝阳姐姐啊!”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暗笑,其实谁都知道当初还是大将军的叶潜追求长公主之时,这位皇后是使出各种手段来阻扰的,怎地这不过一两年功夫,星转斗移,这位皇后却是卯足了劲要撮合。大家意味深长的笑渐渐落到了一旁雅妃大着的肚子上面,说来说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谁都知道牢牢扒住更粗的树,以便为自己多几分的倚靠和凭仗罢了。
宴席散后,雅妃默默地起身准备离开,谁知此时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前来,说是怕雅妃娘娘有什么闪失,特意前来关照下,众人一见此情此景,心中越发诧异。此时此刻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但每一家想得都是在如何不得罪皇后娘娘的情况下拉拢这位雅妃。众人这么一想,难免头疼,这个雅妃一来没有外戚可拉拢,二来也不会说话,三来几乎对佩饰衣物一无所爱,实在不知道如何对付啊!
叶长云见此情景,眸中现出黯淡之色,一边送朝阳公主离开,一边轻声道:“公主若是有时间,便把阿狸接到宫里来玩儿吧,好久不来,不但煦儿想他,便是我也记挂了呢。”
朝阳公主淡声道:“好。”
此时一旁并无他人,叶长云也收敛了笑意,黯然叹息道:“公主,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朝阳公主回眸望了她一眼:“请讲。”
谁知叶长云却是退后一步,轻轻一拜,诚恳地道:“昔日种种,皆是叶长云短见,慢待了长公主,长公主你先为我主,后为我长姐,还望长公主看在这多年情分上,多多海涵。”
朝阳公主闻言蹙眉,凉声道:“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叶长云轻叹:“公主应该也猜到了,长云要讲的,自然是潜的事情。”
朝阳公主的步子微滞,却是并不接话。
叶长云继续道:“公主,长云虽然见识浅薄,可是却也知道,这位成轩候绝非公主良人。”
朝阳公主面目淡然:“那又如何?”
叶长云苦笑:“不能如何,只是可怜了潜一片痴心。”
她停顿了下,望着远处已变得朦胧的杏林,眸子里也迷蒙起来,她凄凉地笑了下道:“长云还记得,许多年前,那时候平西侯府里也种了许多树,当然了,并不是杏树,而是柳树。”
朝阳公主停下脚步,回首望着她。
叶长云继续道:“也许公主不知道,可是长云却记得很清楚,每天早上,潜都会早早地起床,先是到马厩里去给心爱的马儿喂草喂水,然后便到那边柳树下练功。”
朝阳公主眯起媚眸。
叶长云轻笑一声,语音中带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我并不明白潜为何跑到老远的柳树下去练功,可是有一天,我忽然看懂了。”说到这里,她笑望着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垂首,她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的她仿佛有一段时候会每日清晨去树林旁的湖边散步。
叶长云看朝阳公主神情,知道她也想起来了,便又道:“有那么一天,长云终于见到公主从湖边小桥上走来。潜仿佛早已知道你会从那里走来,从你出现的那时候起,他的动作都僵硬起来,他一眼都没有看向公主,可是他连握一把剑都仿佛非常费力。后来,公主离开了,身影越来越远,潜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地握着剑,脸上那种失望和痴迷的表情,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朝阳公主努力回忆,可是在她的记忆里,有杨柳依依,有流水哗哗,更有美男随侍,却唯独没有叶潜的身影。
叶长云目光中染上了凄然:“公主,您自然是不会记得这些的,那时候的叶潜不过是十四岁的一个不入眼的小奴罢了,自然入不了堂堂长公主的眼中,可是公主——”她停顿了下,咬唇道:“这个小奴从十四岁时便默默地注视着您,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他每做一件事,都会想想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能不能距离您更近一点。如今他好不容易爬到了您触手可及的位置,您却这样将他推远,这公平吗?您于心何忍?”
朝阳公主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动容,可是略一怔忪,她终于还是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冷声道:“世间之事,哪里谈得公平二字,再者朝阳不过是区区一女子,堂堂大炎皇后和大司马,竟然向朝阳要公平二字,实在是担当不起。”
叶长云低首,轻笑:“公主,你心中难道真得对潜无情?若是真得无情,那也罢了。”
朝阳公主妩媚的娥眉轻挑:“有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事已至此,皇后娘娘在这里和朝阳公主说道,又有什么意思?”
叶长云想起昔日往事,一时无语,轻叹一声道:“公主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当长云什么都不曾说吧。”
一时之间,两人分开,叶长云怔怔立在那里,朝阳公主自去长寿宫——自从王太后逝后,她偶尔进宫回去那里看看。谁知刚走几步,却见茗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赶来,急道:“公主,小侯爷和蓉儿小姐打起来了!”
蓉儿是顺义公主留下的女儿,自从送到朝阳公主府中后,便被朝阳公主收为义女,起名叫蓉儿。
朝阳公主闻言,却是不慌不忙地道:“怎么打起来的?”
锦绣从旁皱眉:“茗儿,你急慌忙地跑来宫里干什么?”
茗儿着急又委屈:“他们打起来了啊!”
锦绣轻笑:“你若是咱们小侯爷向蓉儿小姐找茬,我是信的,可是你若说他们打起来了,我却不信的。”这蓉儿也不知道随了谁,天生一副冷淡的性子,小小年纪,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自家那个小侯爷的顽皮性子全然南辕北辙。也是因为这个,公主偶尔多夸了蓉儿几句,结果惹得小侯爷不快,时常找茬。
茗儿却道:“公主啊,咱们小侯爷一气之下,拿着箭对着蓉儿小姐,说是要让她陪自己出去玩,可是蓉儿小姐连头都不曾抬一下。我去劝小侯爷,他也不听的。”
朝阳公主蹙眉冷哼:“他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拿着箭,成什么体统。赶明儿让涛儿过来,本宫倒要问问,他这是怎么教的阿狸。”
茗儿瘪瘪嘴:“好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没办法了。”
朝阳公主瞥她一眼:“本宫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罢了,不去理会便是。”
这边主仆几人在长寿宫一边踱步,一边说话,朝阳公主望着母亲昔日的住所,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本宫还记得幼时和皇上在这里捉迷藏的情景,那时候彘儿还只有阿狸那么大呢。”
锦绣听了,跟着笑了,那时候她还年幼,却已经隐约有了印象,想到这里,不由轻叹:“也不知道小侯爷这性子随了谁呢,和公主小时候却是不像的。”
朝阳公主抿唇:“或许是像他的父亲吧。”
茗儿听了,却是不信的:“依茗儿看,大司马性子沉稳,处事淡然,为人谦和,小侯爷绝对不是随了大司马的。”
锦绣听了这话,瞪了她一眼道:“不许乱说!”
茗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缩缩肩,点头道:“是。”
可是就在此时,叶长云却是想起一事来找朝阳公主,正好路过长寿宫门口,此时正待进去,却猛然听到这话,先是不解,接着恍然。
她捂着心口,震惊地回忆着昔日种种,想着阿狸那胖乎乎的小脸,和潜幼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更文很不及时。我家宝宝生病了,一直没来过jj,重新打开jj有点恍如隔世的茫然,写文的时候仿佛也在隔岸观花,写完后试图再读一边修改下,可是却不太能读的进去,只好先酱紫了。
☆、第95章打猎
叶长云心间恍惚,眼前浮现出阿狸曾经圆润白胖的小脸,这小脸的五官竟然仿佛和幼时那个瘦小且因为衣着单薄而被冻得脸颊泛红的叶潜渐渐重合。这一刻她猛然发现,原来这相似竟然是如此的明显,可是昔日对阿狸的反感和漠视却让她从未去想过这种可能。
叶长云在震惊之后,心间泛起的却是狂喜,她正想着该如何利用此事,却听得里面主仆仿佛要出来的声音,慌忙着令随侍的贴身宫女不许出声,大家无声的迅速离开。
回到自己的栖霞殿后,叶长云便忙遣身边贴身侍女去大哥府中请来自己的母亲。叶老夫人听说女儿有要事相商,慌忙赶来,谁知道一来便听到叶长云提起这个惊天消息。
叶老夫人一听这个,欣喜的手都在哆嗦,紧抓住女儿的手道:“长云,你所说,可是真的?”
叶长云知道自己母亲这几年为潜操心许多,心忧他老大无后,只盼着他能添个一男半女,这件事几乎成了老人家的心病,如今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狂喜,当下猛点头道:“母亲,你是不曾见过阿狸,你若见了,必然觉得他像极了潜小时候的!”
叶老夫人跺脚,几乎涕泪:“是了,老身竟然不曾见过那孩子呢!只可怜我那孙子,竟然一直认他人作父,我可怜的儿啊!”
叶长云见母亲伤心,忙宽慰道:“母亲不必伤心,如今潜已然有后,这是天大的喜事,合该高兴才是!”
叶老夫人抹泪,连连点头:“你说得是,说得是!”说着这话,她便心急地要拉着叶长云:“走,我们快去认我那阿狸小孙子去!”
叶长云苦笑,拉住母亲道:“母亲,这件事,怕是要先问问潜的意思呢。”
叶老夫人原本也是不傻的,她想起昔日自己大闹公主府之事,顿时明白过来,当即万分担忧:“长云,上次的事我们可是把长公主给得罪了,若是她因此迁怒,不让我们认阿狸,那该如何?”
叶长云皱眉细想片刻,这才道:“母亲,长公主性子倔强乖张,原本她是说要嫁给潜的,就因为这种种事端,如今两个人闹得极为生分,潜便是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此时此刻,若是我们贸然前去认阿狸,怕是更惹得她不快。”
叶老夫人听了这个,越发忧虑,用那拐杖狠狠地戳着地,痛心疾首道:“都怪我那日得罪了她,若非如此,潜今日怎会如此不快,更不至于想认那小孙子都不能了!”
叶长云扶着母亲,提议道:“母亲你暂且忍耐则个,我现在就请了潜来,对他说明此事,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可是叶老夫人听了此话,依然郁郁不解:“便是潜知道了又如何,若是那长公主根本不想让阿狸认祖归宗,潜又有什么办法?若是潜也没法子,那岂不是我们便认不回我那小孙子了!只可怜我孙子,我都不曾见过的!”叶老夫人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忍不住再次落下纵横老泪。
叶长云却道:“母亲,你想想,公主当日为何要生下阿狸?”她说起此事,倒是胸有成竹:“我算着日子,当日公主产下阿狸之时,潜尚无任何功勋,且生死未卜,她向来高傲,目无下尘,以她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屑于为当日当时的潜生下孩儿呢?”
叶老夫人浑浊的眸中泛着泪水,怔怔想着这个问题,半响终于迟疑地问女儿:“长云,你的意思是说?”
叶长云轻笑,点头道:“这些年来,潜对长公主痴心不死,可是我想着,这事也并不是他一厢情愿的。若个真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依潜的性子,此时也不会纠缠不放了。”
叶老夫人目中依然泛着疑惑,不解地道:“若是如此,那最好不好了,可是为何长公主如今对潜如此冷淡?又为何这么多年,她一直瞒着阿狸的身世不曾告知,致使我叶家骨肉分离,见面不相识?”
叶长云蹙眉,沉思道:“依我对长公主的了解,当日你我所作之事,已经使她心生退意,而最后致使她下此决定,怕是另有缘由,只是我也不敢肯定罢了。”
叶长云拉着母亲的手,坐在一旁,将大炎朝当日的朝堂局势细细地掰扯给母亲听,最后才道:“若是此时潜尚了长公主,那便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不知道多少人羡煞,这倒是没什么——”说到这里,她声音压低:“怕只怕是皇上心中生疑啊。”
叶老夫人为奴多年,倒是也能揣度一些上意,只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所到之处皆是别人小心侍奉于她,自然于这方面生疏了。此时经过叶长云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连连感叹:“若是如此,这长公主对潜用情倒是颇深。”
叶长云皱眉道:“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曲折,这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了,而最令我生疑的,还是那个成轩候,为什么公主愿意嫁他,他又为何要送上那个哑子。”她不解地呢喃道:“还有就是,那个成轩候的声音,我总觉得耳熟呢,仿佛很久前听到过呢……”
可是叶长云所说的这些,叶老夫人却已经听不到心里去了,她一心一意地想着,何时才能见到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孙子。那是她叶家的骨血,她的小孙子,听说刚刚出生,便封了侯呢。叶家虽然已经有七位封侯,可是像这个小孙子如此血统高贵的,却是头一个呢。
叶老夫人开始迫不及待地要召来自己的儿子叶潜,将此事说与他听,并催促他快快讨得公主欢心,认回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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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开始之时,听得姐姐召见,尚且皱眉,又听得母亲也在宫中,心中越发反感。当下便避开那前来传讯的侍卫,自己骑了马往郊外奔去。
来到郊外林中,只见此处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好一番春光明媚。叶潜摸了摸胯间长剑,却觉得此景此景越发衬得心中烦闷。
他骑了马信步前行,正走着时,却听得一片欢呼叫喊之声,当下猜到这里必然是有人在打猎,便要避开。谁知正要牵着缰绳离开之际,却听得那叫喊之声中夹杂着一个童稚的声音,颇为耳熟。
他是何等人也,纵然相隔遥远,也听得那童稚之声分明就是阿狸。
叶潜蹙眉,略一犹豫,便驱赶马儿上前。到了林中,果然见平西候冯涛牵着马,马前带着阿狸,两个人自在逍遥,正在林间玩耍,时而遇到一些走兽飞禽,冯涛便举弓去射,一旁有众位侍卫跟随。
叶潜勒住缰绳,立在一旁,只默默地看着这兄弟二人。
一旁侍卫很快发现了叶潜,忙知会了平西候,平西候冯涛见此,当下便抱了阿狸前来见礼。
阿狸被牵在冯涛手中,抬手仰望着叶潜,却是闭口不语。
叶潜见此,蹲□来,与阿狸平视:“阿狸,你还记得我出征之时所说的话吗?”
阿狸点头,认真地道:“那时候大司马还是大将军,大将军说,会带我出门打猎游玩,还说等大胜归来后,便会来找阿狸。”
想起昔日之事,又想起如今许多变故,叶潜有物是人非之感,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一旁的平西候冯涛见此,笑着提议:“既然大司马昔日曾许诺于阿狸,自然不可食言。涛也曾听说大司马少年之时便学得一身骑射本领,只可惜当日不曾有机会向大司马领教,今日正好见识一下,大司马意下如何?”
阿狸望了望哥哥,眸中也露出欢喜之意,期盼地望着叶潜道:“大司马,你不许不答应啊!”
叶潜见阿狸高兴,当下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了几分,脸上泛起一个笑来:“好。”
冯涛见此,倒觉意外,不由打趣笑道:“涛原本以为大司马生来不苟言笑,如今才知,大司马竟然也会笑的。”
阿狸此时心情大好,轻哼了一声:“哥哥,你少见多怪!”
当下叶潜伸手,意欲握手阿狸的手,阿狸抬头看看哥哥,又看看叶潜,终于还是伸出手牵住叶潜的手,任凭叶潜将自己抱起,和叶潜一起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冯涛见此,朗声笑道:“阿狸,你见了大司马,就不要哥哥了啊!”
阿狸坐在叶潜马前,心中乐滋滋,回首望着冯涛,笑着喊道:“哥哥,你快些,来追我和大司马!”说完整个,他小声对叶潜道:“大司马,我们快跑!”
叶潜听他这么说,言听计从,连忙驱赶爱马疾驰,而身后的冯涛见此,也忙笑着追赶上去。
当下风声呼啸,两个人一起在山林间奔马疾驰,遇到飞禽走兽,便举起弓箭舍之,偶尔有所得,阿狸便十分惊喜,在那里笑着叫嚷。
就在这放马疾驰中,冯涛望着叶潜背影,想起他昔日不过是自家侯府中的区区小奴罢了,后来凭着一己之力,屡立奇功,震惊朝野,终于做到了大炎朝之当朝大司马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的冯涛回忆当日,犹自记得那日父亲意欲冒犯母亲之时,那个提着剑的少年,眸子中的冷厉和深沉。那时候的父亲母亲还有自己,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小小的侍卫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呢?
而叶潜搂着阿狸,心中虽满满是自己和朝阳公主的事儿,可是眼角偶尔瞥见一旁冯涛的身影,却也想起许多年前,犹记得平西候刚刚逝去之时,这个骤然失去父亲的孩童。
那时候,朝阳公主也离开了平西候,他是如何独自力撑侯府,后来遇到了当今天子屠杀众诸侯,冯涛因为冯杰之事也受了牵连,朝阳公主力保方能免得他一难。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孤独地行来,恍然间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洒脱果敢。
就在这放马疾驰之中,这对曾经的主仆,昔日战场上的上下属,竟然彼此之间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几个人打猎一直到晚间时分,便干脆命侍卫安营扎寨,在这里露宿一晚。
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对着篝火,啃着叶潜亲自烤出的野味,冯涛盛赞,阿狸吃得肚子都鼓鼓的,最后哼唧着躺在叶潜腿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啊,叶潜就知道了。。。。。。
☆、第96章知道真相
第二日清晨时分,几人挥手告别,冯涛送阿狸回长公主府中,叶潜独自回府去。分别之时,阿狸对着要离开的叶潜望了又望,冯涛笑着抚摸阿狸的脑袋。
叶潜回到家中,却见老母早已等在这里,如热锅蚂蚁一般焦急,踱来踱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待到叶老夫人见了叶潜,等了一夜的焦躁几乎要发泄而出,可是檀木拐杖高高举起来,最后还是无力落下。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自己做错事后这个儿子的刻意冷淡,让叶老夫人明白,儿子确实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到底是长大了,是当朝堂堂的大司马。
叶潜原本以为母亲不过又是一番絮叨之言罢了,是以刻意躲避,如今她竟然等了自己一宿,不免心怀愧疚,说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且如今已经年迈。当下他正待上前扶着母亲坐下,谁知道叶老夫人上前抓住他的衣衫,颤抖着道:“潜,你跑哪里去了,整整一夜不曾回来!”
叶潜抿唇,淡声道:“母亲,不过是和朋友在外露宿一夜罢了。”
叶老夫人心里虽然有疑惑,可是却也顾不得这个,当下她急急地拉着叶潜问道:“潜,你可知道,为娘有一件大事要说与你听!”
叶潜扶着母亲道:“有什么事,母亲尽管道来便是。”
叶老夫人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花怒放,当下忍不住裂开嘴来笑着道:“潜啊,你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叶潜闻言蹙眉,点头道:“母亲,我早已说过,我已有三位义子……”
谁知叶潜话未说完,叶老夫人急急地打断了他道:“不,我不是说的那三位义子,我是说的阿狸!”
叶潜听了这个,眸中黯淡,望着母亲,无奈强笑一声道:“母亲,阿狸我是极喜欢的,只可惜我与朝阳公主怕是无缘,与阿狸也是无缘了。”
叶老夫人听了着急,怎么这个儿子就这么不开窍呢?当下忙道:“潜啊,便是你与朝阳公主无缘,那阿狸也是你的儿子啊!这都是亲生的骨血,便是没缘又能如何?”
叶潜一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叶老夫人握着儿子的手,苍老的声调里带着喜悦的颤抖:“潜,阿狸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朝阳公主为你生下的亲生儿子,你懂不懂啊?”
叶潜略显茫然的眸子中闪过激动,可是这点激动却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他紧握着母亲的手,看似平静的语调却带着颤抖:“母亲,你为什么这样说?”
叶老夫人知道儿子不敢相信,当下跺脚道:“这是你姐长云听朝阳公主和侍女说话时听到的,绝对无假!而且你姐姐说了,阿狸和你小时候长得是极像的,你万万不可怀疑,眼下之事,还是要去探探朝阳公主那边的口气……”
叶老夫人正说着,却听得叶潜吩咐左右,冷声命道:“照顾好老夫人,我出去下。”说着便如同一阵风般,出了大厅。
叶老夫人想呼住他,可是手伸出时,眼前已经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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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奔出大厅,骑上爱马,一路疾驰,奔向朝阳公主府中。路上偶尔有人家眯瞪着眼睛正在倒夜香,更有早期的苦力已经挑着担子出来做买卖了,那些人见得叶潜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过,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伸长脖子张着嘴巴诧异地看过去。
叶潜萧沉着脸,抿着薄唇,眉头紧皱,放马疾驰,片刻功夫便到了朝阳公主大门前。他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仰望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
王侯将相,权贵皇亲,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些人,盘踞于这个世间的至高之处,锦衣玉食,仆从成群,居于这般朱门青砖的大院之中,全然不同于蓬门荜户的寒陋,于是便有了门第之别,云泥之差。
叶潜高抬起脚,大步迈入,一旁侍卫见此,便要阻拦,叶潜右手微抬,握住腰间长剑,冷声命道:“让开。”
侍卫一时不知所措,这位大司马虽是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按说应是无尽的威风,可是任凭他如何在这大炎朝叱咤,往日来到长公主府总是逆来顺受的,今日为何忽然如此强势起来?
叶潜却不管这两位侍卫,径自抬脚,踏着公主府的门槛,大步入内。
身后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竟然都不敢上前阻拦。
叶潜对公主府内布置也算熟稔,一路疾步而行,直奔后院,前往朝阳公主所在院落。路上遇到府中侍卫和侍女,都是惊诧而不解地望着他,可是却见他脸色沉肃,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凛冽之气,都一个个不敢上前质问。
不过片刻功夫,叶潜已经穿过前宅,来到后院朝阳公主居所。此时早有侍从慌忙通报了朝阳公主,朝阳公主刚刚哄睡了一夜未归的阿狸,此时身着素衣,长发披肩,正在窗前独坐,听得这话,蹙眉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她语气凉淡,如同寒风中的一缕冰一般,沁骨的凉。
叶潜恰好此时步入院中,也恰好将这话听得耳中,他收住脚,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那个对着轩窗的长发女人。
原本慵懒随意的朝阳公主,此时便忽感到一股冷意袭来,抬眸望去,却见叶潜的目光如刀如霜,让人不敢直视。
朝阳公主垂下眸子,顿了片刻,便要起身,口中还轻声吩咐道:“本宫累了,歇息下,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叶潜听到这话,唇边泛起无奈的冷笑,他扯了扯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朝阳公主起身的动作停住,淡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问吧。”
叶潜低眸,望着砌了玉石的窗台下初初发芽的嫩草,细细品味着她刚才的低语,却只觉得那话里分明带着几分认命的滋味。
他抬起头来,眸中泛起了深沉的怒意和悲愤。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种预感,母亲所说的是真的。
阿狸……竟然真得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个女人一直瞒着自己一个天大的秘密,并且如果不是姐姐无意中的发现,她甚至打算将这件事瞒到地老天荒!
望着指尖微微颤抖的朝阳公主,他压制住心中几乎喷薄而出的汹涌,咬牙一字一字地问:“阿狸,是不是我的儿子?”
朝阳公主闻言,轻轻吐了口气,闭上双眼,修长妖娆的睫毛犹自颤抖。
“是。”她承认的语气,犹如叹息。
叶潜冷笑,大步上前,迈过试图阻拦他的侍女,步入屋内,走到朝阳公主面前,俯视着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瞒着我?”
朝阳公主从来没有这一刻般,面对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无言以对,当下脚下发软,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叶潜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强硬地不容许她逃脱:“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句话问出的时候,几乎是痛心疾首。。
朝阳公主无奈摇头:“潜,当时的情景,你尚且生死未卜,我怎能说?”
叶潜咬牙切齿,抓着她的肩膀,语气中是满满的恨意:“可是后来呢?后来呢!”
他克制不住地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几乎是嘶吼地怒声问道:“后来呢,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说!”
往事历历在目,他忆起在那个冰冷的冬日里他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想起在那遥远的南方国度里他伸出孤独的大手去收养三个战乱中的孤儿的情景。
他曾痛恨过她出尔反尔别后不久便勾搭他人,曾晦暗地以为自己和阿狸注定无缘,曾遗恨地认为自己一生将注定无处,甚至他竟然绝望地几乎要抱住其他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好像忽然可以推翻这所有,重新去解读过去发生的一切。
朝阳公主挣扎,试图推开这个狂怒中的男人,可是她逃离的动作却让叶潜越发紧紧箍住她不放。
叶潜的语气开始冰冷低沉,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危险,他在她耳边恨声问道:“朝阳公主,告诉我,为什么?你瞒了我这么多年,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为什么?”
朝阳公主无奈,冷笑,望着叶潜:“当我发现怀了身孕之时,你刚刚离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且生死未卜,彼时彼刻,我如何能将腹中孩儿的身份公布于世?”
朝阳公主叹息,垂眸低声道:“再见之时,我也另嫁他人。淮安候曾在我困苦之际伸出援手相助,我怎可公布阿狸的身世,陷他于尴尬之地?”
朝阳公主说到这里,眸中染上迷茫的雾气:“及到后来,你出征之前,你我燕好之后,我原本打算在你归来之后,将这一切告知与你,可是……”她嘲讽而无奈地轻笑了下:“可是叶潜,我后来后悔了,不想了……”
叶潜见此,心中隐隐作痛,他箍住朝阳公主的手放松,改为温柔拥抱,他的语气狂乱却开始轻柔起来:“朝阳,我不想听那些理由,那些都不是问题……”
他搂着她,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说得这些,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当时不名一文,不过是你府中的小奴罢了,怎么配当你的孩子的父亲。你能将他留下,已让我感激不尽。”他语气略显激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已是本朝的大司马,天子之下再无他人,难道还不能够封妻荫子吗?难道我还是不能够娶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年头,不更新都没脸来jj了
☆、第97章 认子
“我现在已是本朝的大司马,天子之下再无他人,难道还不能够封妻荫子吗?”叶潜说着这话时,有力的大手犹如钳子一般越发地搂紧了朝阳公主,这让朝阳公主无法动弹。
她低垂下眸,望着叶潜禁锢住自己腰肢的双手,轻轻摇头,叹息:“潜,放开我。”
叶潜凝视着怀中的女人,坚定地摇头道:“不,我不放。”
他停顿了下,补充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他抱紧她,将自己的脸颊在她发丝间磨蹭,温柔而不容置疑地道:“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不会放开的,你忘记了吗?”
朝阳公主眸中有一丝恍惚,她忽然忆起,当年肃宁城里平西侯府,那个抱着自己的少年发下的关于一生一世的甜蜜誓言。她唇边泛起一抹苍白的笑,那么鲜活的誓言,经历了许多的风吹雨打,依然犹在耳边。
她摇了摇头,咬唇轻声道:“潜,可是我累了,我已经嫁过两个男人了,我不想再嫁人,也不希望卷入任何风波,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完后半生。”她推开叶潜禁锢了自己腰际的手:“潜,如果是几年前,你这样对我说话,我会高兴的。可是现在,我真得心累。我也开始觉得,或许你我实在是没有缘分。”
叶潜见此,竟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大手越发用力握住她不放:“朝阳,不要这样。”
朝阳公主被他搂住,无法脱身,眉头皱起,厌倦地转过头去,淡声命道:“放开我。”
叶潜沉声道:“我不许你走开。”语气霸道,手下情不自禁地越发使力,青筋暴起。
急促滚烫的喘息在朝阳公主耳边萦绕,无法挣脱的禁锢加诸于身,这种种迹象在在挑起了她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柔若无骨的双手试图将叶潜推开,可是却根本挣扎不过,她一急之下,高声唤道:“来人!”
屋外的侍女早就楞在那里,此时听到这个,院外的侍卫一拥而上,就要进去,谁知道却被叶潜一声喝斥,冷声道:“谁也不许进来!”
这群侍卫是公主府养熟的,都知道自家主人和这位当朝大司马的种种瓜葛,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最后都犹豫起来,人家两个人调=情的话,自己真得要冲进去煞风景吗?
朝阳公主并不知府中侍卫心中所想,此时呼救,见无人应答,当下越发颤抖,一时之间觉得委屈,竟然落下泪来,手下越发使力地撕扯挣扎着。
叶潜见朝阳公主面上竟然带了惧怕之意,身子也在轻轻颤栗,愣了一下,这才僵硬地放开了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得了自由,拿起一旁的古琴,用力砸向叶潜。
叶潜如同一堵墙一般站在那里,没有躲,于是那古琴便正好正地砸在他的胸膛上。精致优雅的古琴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暗哑的哀鸣声。
朝阳公主满脸萧冷,泪水如霜,她狭长的细眸犹如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凝着叶潜,低声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嘴唇艰难地想要张开,喉结微动,可是到底没说出什么,一咬牙,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走到门口之际,却听到屋内朝阳公主无法抑制的低泣声,他猛地停住脚步,回首望过去,却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削肩是止不住的轻颤。
叶潜转过身,一步步走到朝阳公主身边,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肩头。
当他的手碰到她单薄的削肩之时,叶潜感到手下的人微僵了一下。
半响,他低哑而艰涩地开口道:“对不起,朝阳,是我错了。”
他轻柔而缓慢地从她的背后将她抱住,火烫的胸膛熨帖着她瑟缩的后背,口中呢喃道:“我那一天,不该那样对你。”
他轻叹了口气:“朝阳,这一次,我真得不会放手了。”
以前的他,虽说风光于人下,可是骨子里依然是那个跪在她裙摆下的少年,总记着她凉薄的对待,总以为自己苦恋一场却一无所得,于是面对她时总是止不住的怯懦,总是在退缩,总是在猜测。
叶潜将头脸埋在她的馨香的发丝声,低声承诺道:“朝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原谅我,嫁给我。”
朝阳公主涩声道:“潜,阿狸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一点我不会再瞒你,也不会再瞒着他。”她停顿了下,继续道:“如果——如果你要他认祖归宗,也可以。”
叶潜坚定摇头:“不,阿瑾,我不但希望和他相认,也希望你能嫁给我,到时候我们一家团圆。”
朝阳公主疲乏地闭上双眸:“可是我不想嫁给你了。”
叶潜不为所动:“那我就等到你原谅我,愿意嫁给我为止。”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如果你累了,那就睡吧,我抱着你睡。”
朝阳公主缓缓摇头:“你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抿唇,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床榻边:“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就闭上眼睛,这样就看不到了。”
身边这个胸膛是如此的温暖和坚实,甚至富有弹性,刚刚哭过一场后,朝阳公主确实累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疲惫地闭着双眸。
叶潜小心地低首凝视着她的脸颊,却见那妩媚如初的脸庞上,竟然挂着几点泪迹,甚至连那修长卷翘的睫毛都有那么一两颗因为沾了湿润而不再轻盈。
他喉结动了下,微微低首,试探着去亲她的脸颊,可是因为抱着她而不敢惊动的缘故,根本够不着,最后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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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昨夜未曾睡好的缘故,也或许是发泄般的哭过一场的缘故,朝阳公主竟然真得陷入了熟睡中,叶潜却是一动未动,唯恐惊扰了她的好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终于嘤咛了声,动了下柔软的身子。
叶潜喘息急促,眸中也转而晦暗,不过他还是握了握拳,强自压抑下了。
朝阳公主慢慢睁开细眸,看到叶潜有些发愣,眸子里透着迷糊。过了好一会儿,她仿佛明白过来,撇过脸去,不再看叶潜。
叶潜正待要说什么,朝阳公主却冷声开口道:“你既然忍得难受,还不赶紧放开我。”
叶潜微楞,随机明白,低首看过去,却见朝阳公主白皙的脸上犹如涂抹了胭脂,就连修长优雅的颈子都透着粉红。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硬物不再那么嚣张,可是却无法,只好无奈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若是不喜欢,我再也不会乱来。”
这话简直是让人旧梦重温,朝阳公主闻言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口里低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叶潜赶紧抱住朝阳公主,认真地道:“我滚的话也可以,但我要抱着你一起。”
这话一出,朝阳公主无语,当下挣扎开他的怀抱,就要起身,一起身间,长发如瀑,发梢带着幽香扫过叶潜起伏的胸膛,然后在空中打着美丽的弧度,回荡在朝阳公主的后背,衬托着那纤细的腰肢。
叶潜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他无奈撇过眼睛不再看她。
朝阳公主起身,冷望着叶潜道:“你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叶潜点头。
朝阳公主冷笑:“怎么,你也不去看看你儿子吗?”
叶潜闻言,顿时坐起。
朝阳公主见此,脸色缓和,可是却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出去吧,让锦绣带着你去见阿狸。”
叶潜点头:“嗯,好,我先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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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来到小侯爷阿狸所处的落英苑时,阿狸其实也是刚刚睡醒。野外住宿一晚,格外兴奋,根本不曾饱睡,如今回到家里,疲惫过头,猛吃了一顿后倒头大睡,一直睡到晌午之后。
此时他下了床,由侍女俯视着穿好了衣服,又饱餐一顿后,不免想起昨日情景。他稚嫩的小脸上竟然开始满是惆怅,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拿起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皇帝舅舅赏赐的,也有以前太后姥姥送的,当然更多的是母亲为他收集的。这箱子里其中有一件,便是一个由犀牛角雕刻而成的碧绿色的挂件。
当初母亲愤而将这犀牛角仍在窗下,他跑去捡,结果大闹一场,他哭过之后,好久不愿意搭理母亲,生母亲的气,可是后来却发现,其中一只犀牛角已经被拾回来,做成了好看的小挂件放在这里了。
阿狸再次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想着昨日的情景,小眉头都皱紧了。
叶潜随着侍女迈步走入时,透过窗子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双更。
昨天我做梦梦到这个文好多存稿,然后完结了,醒来是场梦。
☆、第98章追求
叶潜站在窗外,定定地望着屋内的阿狸,只见冬日午后的暖阳融融,从窗棂照入,映衬在他稚嫩净透的脸庞上。一时之间,叶潜的目光如同黏在那里一般,竟然舍不得离开。
过去的种种苦痛,历历浮现眼前,可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仿若云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留在心间的只有略含了涩意的甜蜜和喜悦。
叶潜的双眸发热,喉结轻轻颤动着。
一旁的侍女无声地侍立在一旁,低着头,并不敢惊扰这一切。
就在此时,仿若灵犀相通般,阿狸恰好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他猛地见到叶潜竟然站在自己窗棂外凝视着自己,真是喜出望外,不由得灿然一笑,站起身喊道:“大司马,你怎么来了?”
叶潜终于大踏步迈入屋内,上前一把将阿狸抱起,高高举在怀中,阿狸先是一惊,接着咯咯大笑,赶紧用双手搂住叶潜的脖子:“大司马,你竟然来看我呢!”
叶潜见他欢笑,百感交集,只觉得胸臆间仿佛有什么在涌动,他恨不得将这个软糯的小身子狠狠地抱在怀里,永远也不放开。可是他到底压抑下心间的热切,以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地问道:“阿狸,你愿意我做你的父亲吗?”
阿狸闻言,诧异地望向叶潜,面带着不敢置信:“大司马,怎么,我母亲还是要嫁给你了?”说完他喃喃地道:“看来母亲还是改了主意,她还是觉得大司马好呢!”说着这话时,他脸上绽现出期待的光彩,望着叶潜道:“那大司马终于可以做阿狸的父亲了!”
叶潜见此,缓缓摇了摇头,轻笑了下,笑容中是说不尽的沧桑:“阿狸,不是的,我原本就是你的父亲。”
阿狸听了,却是不解,眨了眨晶亮的双眸,懵懂地望着叶潜。
叶潜坚定而温柔地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阿狸愣愣地望着叶潜,蹙眉喃声道:“为什么呢?”
叶潜抬手,抚着阿狸软软的发丝:“阿狸,这些等你长大了才能明白,现在你还小,只需要记住,你原本就是我的儿子,我原本就是你的父亲。”
阿狸终于明白过来,惊喜地大叫一声:“那太好了!即使母亲不愿意嫁你,你依然是我的父亲!”说着这话时,双手紧紧搂住叶潜的脖子不松开。
叶潜低声笑了下,点头道:“是。”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在他尚且在沙场浴血奋战之时,那个女人为他生下的儿子。叶潜想到这里,眸中竟然仿佛有湿意泛滥,他抱紧了阿狸,让他埋首在自己胸膛,也让自己的脸埋在他的发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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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父子叙旧,那边朝阳公主披了大裘眯着慵懒的眸子在窗棂下晒着太阳,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叶潜牵着阿狸的手过来这边。
阿狸来到时,一副蹦跳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兴奋,他见到母亲,忙上前腻到母亲怀里撒娇道:“母亲,原来大司马才是我的父亲呢。”
朝阳公主微点头:“是的。”
阿狸听了母亲的肯定,越发开心,笑得眉开:“母亲,你赶紧嫁给大司马吧,这样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朝阳公主淡瞥了眼叶潜,凉声道:“大司马,我呣子说话,你可否回避片刻”话音冷淡排斥。
叶潜却丝毫不曾在意,当下点头道:“好,那我先出去,你们说话。”说着不舍地望了阿狸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朝阳公主轻轻喟叹一声,揽着撒娇的儿子:“阿狸,我问你句话。”
此时阿狸真是开心,听到这个,一边在母亲怀中蹭啊蹭,一边道:“母亲,你问便是。”
朝阳公主蹙眉,认真地问道:“阿狸,若是在大司马和母亲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如何?”
阿狸一听,满面璀璨的笑容顿时凝住,眸子里简直要哭出来的样子,委屈地瘪着嘴道:“母亲,你还是生大司马的气吗?”
朝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摇头道:“不是,母亲没有生任何人的气,自然也不会生大司马的气。”
阿狸不解,握着朝阳公主的手臂撒娇摇晃:“那阿狸就不懂了,大司马是我的父亲,母亲是我的母亲,别人家父亲母亲还有儿子都是一家人的,怎么我们家却不是。”
朝阳公主挑眉,淡声道:“阿狸,你看皇上舅舅是煦儿的父亲,皇后舅母是煦儿的母亲,可是皇上舅舅却住在正阳宫,皇后舅母住在栖霞殿,如今煦儿跟着母亲住,等以后他长大了,自然是要另外辟宫而居,可见这世间之事,并不是能一概而论之。”
这可说住了阿狸,他虽很是不满,可是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朝阳公主轻拍了下儿子的脸蛋,温声道:“这个问题我原本也不该问你,你先下去,母亲和大司马有话说。”
阿狸点头:“好吧。”说着便低着头蔫蔫地出去,行至门口处,他想起什么似的,回首对朝阳公主道:“母亲,你不要生大司马的气,更不要难为他。”
朝阳公主闻言,摇头叹息:“这不过片刻的功夫,你的心就跑到了他那里,以后可还了得。”
阿狸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下,还是迈步出去了。
阿狸出去后,叶潜便被请进屋来。
朝阳公主此时望着叶潜的目光越发冷淡:“阿狸对你很是喜欢呢。”
叶潜想起阿狸,心中是满满的暖意,笑着点头道:“我也很喜欢阿狸,以前就喜欢。”
朝阳公主低低地哼了声:“本宫说过,你若是想认回阿狸,本宫绝无异议。”
叶潜望向朝阳公主的眸中坚定而灼热:“朝阳,我也说过,我想要的不止是阿狸,我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团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朝阳公主眯眸:“可是本宫却不想和你是一家人。”
叶潜眸中略显黯淡:“你生我的气。
朝阳公主摇头,淡声道:“不是。”她慵懒地倚靠在榻上,让暖阳洒在自己的腿上,懒散地开口道:“叶潜,上一次,你的母亲来找本宫了。”
叶潜点头:“是,我知道她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朝阳公主闻言轻笑了下:“叶潜,本宫从来没有生你的气,也不会生你母亲的气,说起来——”她停顿了下,看向叶潜:“上次见到你的母亲,本宫竟然丝毫想不起许多年前她在我平西侯府时的模样。”
叶潜垂眸,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她当年不过是平西侯府中的洗衣妇罢了,哪里能有机会得见公主。”
朝阳公主点头:“是的,本宫想明白这个,才忽然发现,本宫和你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遥远。”
叶潜神情冷毅,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朝阳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让世人知道我朝阳公主下嫁于昔日的座下之奴,还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的笑话呢!”
叶潜的眸子深沉,犹如遥远星空中最难懂的一颗星子,听到这话的他却没有丝毫怒意,只是笑了下,平静地问朝阳公主道:“朝阳,这是你不愿意嫁给我的理由吗?”
朝阳公主修长的睫毛微垂:“算是一个理由吧。”
叶潜上前,单膝蹲在她的脚下,有力的大手轻柔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朝阳,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世人只会夸赞你朝阳公主慧眼识英杰,行事不拘于世俗,绝对不会有人胆敢笑话于你的。”
说完这个,他停顿了下,又继续道:“若是以前,当你说出这话,我或许会愤而离去,因为这羞辱了我。可是现在我不会离开的,无论你说什么话,我都不会离开。”他深沉的目光仰视着朝阳公主,笑了下道:“我要一直握着你的手,直到你愿意嫁给我。”
这话说的朝阳公主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随即她脸上显出怒意,挑眉冷声道:“叶潜,你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认为本宫会嫁给你?”
叶潜冷毅的脸庞依然带着笑,笑容中竟然带了几分宠溺:“朝阳,你还记得许多年前,你我在荒山之中,你意欲勾-引于我吗?”
朝阳公主闻言,撇过脸去,冷道:“勾=引你?我才不会!”
叶潜低首,眸中带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我透过那堆烧着的篝火,只觉得对面的你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可是面前的篝火,却是我永远跨不过的距离。”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也默然了。
叶潜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用自己带了茧子的指腹划过她滑过她细腻柔嫩的手指:“现在的我,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受了许多的罪,终于跨过了那堆篝火,站在你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追求2
朝阳公主闭上双眸,良久后,终于落寞地摇头道:“潜,你说这些全都是枉然,我已经嫁过两位夫君,不想再嫁人了。”
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紧了几分。
朝阳公主挥手,轻声道:“潜,你先走吧,让我自己安静一下。”
叶潜点头:“好,那你让侍女给我安排房间吧。”
朝阳公主蹙眉:“我是要你离开我的公主府。”
叶潜摇头:“我不离开。”
他站起身,身形颀长的他挡住了朝阳公主面前所有的暖阳,他坚定又无赖地道:“我的女人在这里,我的儿子也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就住在这里了。”
朝阳公主抚额:“罢了,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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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敦阳城里,满朝的文武都知道,当朝大司马自从那一日进了朝阳公主府的大门,便再也没有出来。皇上望着大司马报称身体微恙而不能上朝的奏折,咬牙切齿道:“这个叶潜,竟然敢愚弄朕!”
一旁的朝中新宠,平西候冯涛适时进言:“那一日臣和大司马共猎,见大司马神思恍惚,看起来身体确实有恙,这个倒不是像装的。”
皇上轻轻“哦”了声:“既然身体有恙,那朕就派太医去看看吧。”
平西候冯涛闻言眉毛一动,只好低头在旁不言语了。
皇上自己低头望着案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冯爱卿,依你之见,叶潜此人如何?”
这话听得冯涛眉毛又是一动,当下略沉吟一番,便朗声道:“大司马在朝坚毅忍让,细致多思,战时又智谋无双,果敢骁勇,明明出身于微末卑贱之中,却能不馁不弃,一路行至当朝大司马,本朝之中,再也无人能及。”
皇上闻言,皱眉沉思:“依爱卿之见,若是我大炎朝少了大司马,该会如何?”
冯涛沉默半响,终于道:“皇上英明神武,我大炎朝又是人才济济,若是少了大司马,虽说能有一时之忧,但也不会有大患。”
皇上听了这话,望了冯涛一眼,又问道:“若是我北伐大计少了大司马,又当如何?”
冯涛拧眉,凝重地沉默了更多时候,这才一字字地开口:“北伐大计,若是少了大司马,必然无成。”
皇上闻言一震,眸中显出怒意,冷声道:“冯涛,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冯涛就不能为朕开疆辟土,攻打北狄?”
冯涛忙单膝跪地,沉声道:“冯涛无能,请皇上恕罪!”
皇上凝视着地上跪着的冯涛,半响终于挥了挥手道:“罢了,起来吧。”
冯涛起来,低首站在一旁。
皇上也不言语,只坐在那里胡乱翻着奏折,后来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一声冷哼,不怒而威,虽然并不知道皇上因何而怒,可是一旁的众侍卫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敛声屏气,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皇上自己这怒气却渐渐消散,他忽然停下手中翻着奏折的动作,问一旁立着的冯涛道:“依冯爱卿之见,长公主和大司马可相配否?”
冯涛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此事实在不该臣多话。”
皇上想了想,说的也是,冯涛是朝阳公主上上一任夫婿的儿子,也是朝阳公主的儿子,既如此,做儿子的哪里有敢妄言母亲的亲事的道理。
皇上摸了摸发皱的眉心:“冯爱卿,你先下去吧。”
冯涛心里如释重负,忙跪在那里向皇上告辞。
而皇上在冯涛离开后,迅速召见了成轩候。
多日不见,成轩候依然一身潇洒的白衣,肃杀威严的正阳殿依然挡不住他飘飞的衣袂。他大大咧咧地跪了跪,便问皇上道:“皇上,你召我来做什么?”
皇上赵彘盯着成轩候,挑眉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要娶阿瑾的吗?”
成轩候闻言,嘿嘿而笑:“皇上啊,这你可得为我做主,我倒是想娶啊,可是我争不过人家。现在阿瑾家里住了一尊瘟神,我都不敢进门的,那个人有剑,还会打人,眼神也冷得像个铁块,我看他一眼都害怕,更不要说和人家争了。”
成轩候这一番说的皇上赵彘颇为不耐烦:“你少废话!你就说,这事你到底要不要争,你若要争,朕自然为你争来!”
成轩候笑望着皇上,满脸懒散的模样道:“皇上啊,臣打小儿没什么主意,凡事儿不是都听您的吗?您说臣到底要不要争,又打底争不争得过?”
皇上皱眉:“成轩,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便是阿瑾,因为阿瑾,甚至得罪父皇。怎么,如今却是忘记了?苦寒之地的煎熬已经让你连追求心爱之人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成轩候笑意慢慢收敛,眸中也泛起几分认真,他苦笑了下道:“皇上,我和阿瑾,虽曾有荒唐时,可是我却知道,她心里以前有萧桐,后来有叶潜,却自始至终没有我,你说我何必自讨没趣呢?”
皇上听了,皱眉不言。
成轩候见此,嘻嘻笑了下,上前道:“我记得以前,咱们一群人在一起玩得多开心啊,如今呢,好多人都死了,只有这么几个了呢。”
皇上眉目顿时冷了下来,眸中闪过寒厉:“你是在怪朕吗?”
成轩候摇头:“皇上,臣从来没有怪谁过,臣只是想起过去,觉得心酸,想起这些年阿瑾受的苦,替她难过。”
闻言,皇上眸中的冷厉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黯然和萧瑟。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个男人默然的相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赵彘忽然开口道:“成轩,你觉得若是朝阳公主再婚,该请哪位为她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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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公主迈步在花园中散步,长发披肩,步态婀娜,翩翩犹如花中蝶舞,更兼有暗香缕缕,随着清风扑鼻而来,引得人喉间干涩,胸臆躁动。
朝阳公主停下脚步,冷淡地扫了眼身后之人:“大司马,你若是要住在本宫府中,那也就罢了,本宫也允了,可是如今你一步不离地跟着本宫,这算哪一出?你不累,本宫倒要累了。”
跟在朝阳公主身后的叶潜,听到这话,温声道:“若是累了,便歇息下。”说着这话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软凳,放在那花丛之旁。
朝阳公主蹙眉,暗暗摇头:“叶潜,你数日不曾上朝,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派了御医要来给你诊治。”
叶潜面不改色:“但来无妨。”
朝阳公主挑眉:“欺君之罪,怕是难免。”
叶潜却道:“我征战数次,身上伤痕累累,随便选出哪一处,来个旧伤发作便是。”
朝阳公主闻言一窒,眸子在叶潜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终于扭过头去:“你若是有时间,多陪陪阿狸吧。”
叶潜道:“我只要不在你面前时,便在陪着阿狸。”
朝阳公主微微点头:“这样也好,他性子骄纵,你如果能对他多加管教,也是好的。”
叶潜凝视着朝阳公主,忽然语音粗哑地开口:“朝阳,谢谢你。”
朝阳公主不解。
叶潜低叹了口气:“谢谢你当年肯生下阿狸。”
朝阳公主回避开他火热的视线,神情疏离地道:“你不用谢我,我生下他,和你无关。”
叶潜眉目微动,艰涩地问道:“他,他是不是那次有的?”
朝阳公主挑眉:“哪次?”
叶潜抿唇:“就是我们分开时的最后那次。”
朝阳公主垂眸:“应该是吧。”
叶潜沉默了一会儿,手动了动,按在腰间长剑上:“朝阳,你送我这把剑,我一直放在身上,从未让它离开过我半刻。”
朝阳公主望向那把剑,看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剑鞘上的佩饰上。
她拧眉:“你这佩饰,倒也是一直放在身上,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半刻啊。”
叶潜不明所以,低头看向自己的剑鞘,隐约仿佛这些年倒是一直是这个的,当下点头道:“好像是的。”
朝阳公主见他点头,当下冷笑:“你倒是多情!”说着一甩手,迈步离开。
叶潜心中越发不解,不过此时此刻,他忙紧走几步追上。
作者有话要说: 伦家说过要双更的,虽然实在是晚了一点点点点点~
☆、第100章
朝阳公主见他点头,当下冷笑:“你倒是多情!”说着一甩手,迈步离开。
叶潜心中越发不解,不过此时此刻,他忙紧走几步追上。谁知正走着,朝阳公主忽然停下步子,斜眸盯着他瞧,他也赶紧收住脚步,定定地站在她身后。
朝阳公主眸光流转:“叶潜记得,你往日最爱吃荠菜饺子?”
叶潜拧眉,心中虽不解她为何提起这个,但依然点头道:“是。”
朝阳公主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大司马来到府中多日,还不曾好好招待,不如今晚咱们就吃荠菜饺子,如何?”
叶潜喜出望外,冷硬的面孔泛着温柔,点头笑道:“好。”
朝阳公主凤眸微眯,淡声吩咐身旁侍立的锦绣道:“还不下去准备?”
锦绣咬唇,扫了下叶潜,还是温顺地点头道:“是。”
叶潜见此情景,心中略觉奇怪,不过朝阳公主温柔妩媚的眼波流转,他一时有些醺醺然,并不及去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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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叶潜陪着阿狸练剑,阿狸小胳膊小腿儿,嘿嗨嘿地一招一式颇为认真,只是那动作里总是透着一团孩儿气。叶潜负手立在一旁,不时从旁指点,恍惚间竟然想起最初他教阿狸和煦儿练武的情景。
阿狸正练着,抬头望向这个新认的父亲,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当下不解地停下手中动作,歪头道:“父亲,你干嘛这样看阿狸?”
叶潜听着这一声父亲,胸口发热,忍不住上前,弯腰一把提起阿狸。
阿狸被猛地提向高处,便一把将剑扔向一旁,口中尖叫着笑道:“父亲,我们一起去骑马吧!好不好啊?”
叶潜胡乱亲着阿狸的额头,听着这话,忙应声道:“好!”
当下这一大一小也不向朝阳公主告知一声,便回去换衣衫准备外出。阿狸往日是仆从成群,打小儿被人侍候惯了的,此时说是要换衣,身旁奶娘为他拿来衣衫,侍女从旁协助换衣。叶潜见此情景,不由拧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阿狸穿上鲜亮的小皮裘和小马靴,欢快的犹如一颗豆子般,跟着叶潜前往马厩。叶潜挑了一匹上乘的枣红马,抱着阿狸出府。阿狸攥着小皮鞭,在叶潜怀中乐颠颠地仰脸道:“父亲,等我长大后,也要像你一样做个大将军!”
叶潜轻轻捏了下阿狸的脸蛋儿,柔声道:“当个大将军,要先学会自己穿衣服。”
阿狸一愣,歪头想了想,皱着眉头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此时叶潜并没有带任何侍从,只父子二人一大一小,单骑而出,一路慢跑。路边卖苦力拉着大车的男人应是个没眼界的,并没有认出叶潜的身份,只是望着这父子二人,回首对身旁的妻子道:“你看,人家父子长得真像,等咱们阿铁长大了,我也要带他一起骑马。”那妻子糙手糙脸,闻言埋汰男人道:“不要做梦了,你若有那本事,现在先买匹驴来,也省得费这力气。”
那男人闻言,羡慕地望着已经远去的父子,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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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大一小两个乘马轻快地离开公主府之际,一架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一个形容清秀的女子扶着一个蹒跚的老人下了马车。
老人浑浊的眸子中是渴盼的目光,她盯着这紧闭的大门,就要挥开侍女蹒跚上前,口中还念念有词:“我那可怜的宝贝孙子啊……”
而此时朝阳公主正在榻前拿着一本《橘中秘》胡乱翻着,听到身边侍女来报,说是叶老夫人来求见,当即便挑眉道:“本宫身体不适,回绝了便是。”
身边侍女遵命而去,可是不多时,又去而复返:“老夫人说,她想见小侯爷。”
朝阳公主笑了下,将手中棋谱随手放在一旁,漠声道:“她既要等,那便请进来,让她在厅中等着便是。”
侍女听了,回去禀报,于是不多时,叶老夫人便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厅中,喘着气儿,坐在厅中翘首以盼。
可是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公主府中众人都是冷眼相待,连个上茶的都没有,叶老夫人想起自己小儿子的求娶公主之路,又想着自己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孙子,不由悲从中人,难免落泪。
一旁素衣见状,皱眉叹气,上前宽慰老夫人道:“夫人,她未免也太不把夫人您老人家看在眼中,竟然如此慢待于你。”
老夫人习惯性地用袖子抹泪:“罢了,这说起来都是以前老身话说过了,才惹得公主不快。如今若是潜能够尚主,一家团圆,老身再不敢说什么。”
素衣无奈,只好在旁为老夫人捶背安抚。
这主仆二人枯等了许久,翘首望着厅外,怎么也不见那父子二人回来,又求见朝阳公主不得,眼看着天色已晚,最后无奈,只好起身告辞而去。
老夫人离开公主府后,原本要回去大儿子府中,可是心中一转念,想着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小孙子,悲从中来,便调转车头,往宫中赶去见那皇后女儿,实盼着她能出个主意。
谁知到了宫中,叶长云正满脸阴怒,周围侍女一个个屏声敛气小心谨慎。叶老夫人自从儿女发达后,行事早已不再看人眼色,况且这又是女儿家,并没多想,上前拉着女儿哭诉道:“长云,我这次去长公主府中,连口热茶水都没得喝,更不要说见到我的小孙子了!”
叶长云见母亲难过,只好忍下怒恨,勉强笑着安抚母亲,可谁知道这老太太攒了一肚子的思念和哀怨,对着女儿好一番诉说:“也不知道我那小孙子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可是和潜小时候一般?实在是让我心痛啊!”说着抹泪片刻。
叶长云开始还能勉强安慰几句,后来便有些不耐烦,最后终于忍不住道:“若是母亲想见,请潜将他带来见你即可,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
叶老夫人忙道:“不行不行,这总是要长公主的允可才好,如果长公主不喜欢,惹了她去,万一以后这小阿狸都不能认祖归宗,那岂不是糟糕!”
叶长云见了,心中想想也是,可是却是越发憋闷,忍不住道:“近日那哑女肚子越发大了起来,皇上对她宠得如同眼睛一般,真是生怕半分委屈了她。”
叶老夫人满心想着阿狸,听到这话,只是随口应付道:“那是自然,她肚子里是皇上亲生的骨肉,总是要看得娇。”
这话说得叶长云脸色顿时变了,猛地站起来道:“是了,那也是皇上的龙种呢。”
叶老夫人见女儿并不上心阿狸的事,不免有些失望:“你前几日还说皇上有意撮合公主和潜,若是方便,不妨试探下,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叶长云心中烦闷,当下点头道:“也好。”只是语气颇为冷淡。
叶老夫人此时才发现女儿情绪不对,细想之下,骤然明白,便安抚她道:“若是阿狸能够认祖归宗,潜能够尚了长公主,你在后宫之中自然地位更加稳固,便是有那雅妃生个一男半女,又能拿你怎么样。”
叶长云岂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皇上心思难测,将来的事,实在是谁也无法预料。况且自从皇上宠爱雅妃后,除了例行的日子,其他时候几乎不再踏入栖霞殿,这让她实在是不能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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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带着小阿狸在城外遛马一圈后,回到府中。一回府便见朝阳公主脸色不悦地等在厅中,阿狸缩了缩脖子,慢蹭蹭挪到母亲身边,朝阳公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却见双脸潮红,再往下摸,脖子里都渗着汗呢。她无奈地扫了叶潜一眼,便吩咐侍女带阿狸下去沐浴更衣了。
叶潜虽见朝阳公主脸色冷淡,可是却丝毫不觉什么,此时见阿狸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不见,最后终于转首,凝视着朝阳公主,半响笑了下,对朝阳公主道:“朝阳,谢谢你。”
朝阳公主睨了他一眼:“何来谢字”
叶潜凝视着她,醇厚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阿狸,我很喜欢,你能生下他,把他养到这么大,真是太好了。”
朝阳公主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儿子,我也是为了自己生养儿子,这个你倒不必谢我。”
叶潜对她的话并不以为意,笑了下,忽然想起之前她所说的话:“我和阿狸都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朝阳公主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笑道:“马上。”
片刻之后,阿狸换洗过了,穿戴一新,兴高采烈地准备用膳,却见父亲和母亲各自坐在那里。他左望望,但见母亲面色冷淡,又看看,却见父亲带着笑意,温柔和煦。
他凑到父亲那头儿,腆着脸道:“父亲,你要喂我吃。”
叶潜闻言,心中虽觉得阿狸实在是大到不应该这样子了,可是望着他期待的小脸,却是不忍心的,便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片刻之后,青色着衣的侍女端着食盘,各色美食渐渐端了上来,叶潜低头照顾着阿狸,却就在这时,见阿狸晶亮的双眸充满诧异地望着眼前。叶潜不解,抬头望过去,却是一愣,原来眼前端着一个茶色食盘的女子,并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昔日他府中的侍女——秋娘。
叶潜面上脸色不变,可是心中却陡然想起昔日朝阳公主所言,这个女子原本是碧罗夫人手下的侍女。想到此节,他忍不住回首望了眼朝阳公主,却见朝阳公主唇边含着云淡风轻的笑,似有若无地望着自己。再转首看向秋娘时,却见秋娘面上有隐隐祈怜之意,眸中含水,我见犹怜。
阿狸并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各怀心思,当下吃着糕点含糊地道:“这个侍女我看着眼熟,好像是父亲府中的呢?怎么到了咱们家。”
一旁侍立的茗儿抿唇一笑道:“小侯爷有所不知,她来咱们府上已经多日了,只是因为平日做的都是粗话,是以小侯爷不曾见过。今日闻听大司马素日最爱吃饺子,这秋娘却是专攻此道的,这才把她唤来,专门侍奉我们大司马。”
阿狸听了这个,倒也没多想,低头继续吃喝。
可是叶潜却面上不安,拧眉看向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却并不曾看他。
叶潜此时才明白,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鸿门宴。他握着手中象牙箸,略一沉吟,笑了下,便为阿狸夹菜,继续喂他吃。
一旁的秋娘见此,眸中几乎流出泪来,可是偷眼看向朝阳公主,却见她置若罔闻,再看向朝阳公主身边的茗儿,忍不住瑟缩了下,只好缩肩准备下去。
待到秋娘下场后,叶潜终于开口道:“我出征回来后,便不见了府中秋娘,也听附中哦管家说是长公主派人拿了去,我想着你必然会妥善处理此事,原来她一直在你府中做事,那我倒放心了。”
朝阳公主闻言,扯唇淡笑:“大司马果然是长情之人。”
叶潜挑眉,低头不言语。
晚间时分,阿狸抱着叶潜不放,要叶潜陪睡,叶潜无奈,只好哄着他眼看着他睡去了,自己才抽身离开。他信步来到朝阳公主房中,却见房中果然燃着烛火,她还未曾歇息。
叶潜得到通禀,进去之后,却见朝阳公主正在镜前卸妆,白日里云髻高悬,在卸下装饰之后,长发如瀑,衬托得腰肢曼妙。叶潜一下子想起那日里两个人同榻之际,她一起身间的妖娆。
他轻咳了下,来到她背后,在偌大的云纹镜里望着她。
娥眉如远山,清冷高贵,眼梢倨傲,偏偏天生含着几分媚意,修长的睫毛略显卷翘,犹如蝴蝶的薄翅一般轻轻颤动,为这张冷傲的脸更添妩媚。
他伸出手,抚摸上她白玉一般的脸颊,入手的触感,只觉得那皮肤依旧幼嫩光滑,一如当年。
他抬头望向云纹镜,却见映衬着那柔嫩白皙脸庞的自己的手,色泽黝黑而略显粗糙,和这女子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色。
他将自己的下巴压住她的发丝,一股馨香随之而来,而微凉的触感也隐隐传来。
他笑了下,声音低哑地喃喃道:“岁月待你不薄,你几乎和七年前我初见你时分毫无差。”
朝阳公主懒懒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背后的那个男人:“你却变了许多。”她的眸子停在了他的手上:“七年前,我初看到你时,觉得你就像长在悬崖边上的一棵小树般。”
叶潜听了,眸中溢满了温柔:“原来你那时候也曾注意过我。”
朝阳公主轻哼一声,抬手要将他的手拿走。
可是叶潜却固执地不走,反而抚摸着她的脸颊,顺着脸颊来到唇边,摸着那柔嫩粉润的唇,低声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觉得我像什么?”
朝阳公主眸中显出不悦,说话的声音中充满了嫌弃:“现在你自然像一棵老树,一棵粗枝糙皮的树,摸着都刺手。”
叶潜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因为笑声,下巴微震,震得朝阳公主头皮都觉得发麻。
他笑着用指腹摩挲朝阳公主的双唇:“朝阳,就算我是老树好了,可我到底比你年轻三岁。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是一颗老树,等我到了三十岁,依然是一颗老树。可是你呢?”
他停顿了下,继续笑道:“等我三十岁了,你就三十三岁了,据说女人到了三十岁之后,便开始人老珠黄了。”他手指轻轻来到她的眼角,磨蹭着那微微上挑的眉梢:“朝阳,到时候你就不忍心嫌弃我了。”
朝阳公主听得几乎目瞪口呆,她虽已嫁过两位夫君,可是如今年不过二十有四,正是青春好年华,从未有人和她这样说过话,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忧虑。
当下叶潜如此说话,不禁没能让她心生感叹,反而平生出一股怒意,俏眉冷斥道:“你说这些,不过是要我嫁你罢了,可是我就不嫁,你又能如何?”
叶潜在她耳边低声叹息:“没关系,你不愿意嫁就不嫁,反正敦阳城里的人都知道如今大司马已经霸占了长公主府,我更是名正言顺地不会离开这里。”
他越发凑近她的耳边,一股幽香淡淡沁入心中,他胸臆间有什么开始发热,忍不住哑声低道:“你我这样相守一辈子也挺好,便是你以后脸上有了皱纹,左右我不嫌弃你便是。”
醇厚的气息,温热的喘息,低柔的语调,动人的话语,朝阳公主低头默然,怒气忽而一下子烟消云散,心间有丝丝暖流涌出,可是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她竟然忍不住起身,躲开他的温柔。
叶潜见此,拉着她的袖子,低声叹息道:“朝阳,你算是故意躲我吗?”
朝阳公主回首,拧眉望着他道:“对了,今日你也见到了,秋娘一直在我府中当粗使丫头。”
叶潜点头:“我看到了。”
朝阳公主漠声道:“她虽然受人指派潜伏在你的府中,可是倒也没做什么坏事,本宫便饶她一命,如今收留她在府中,也算是看故人之面。”
叶潜忙道:“如此甚好。”
朝阳公主挑眉,审视着叶潜,笑道:“只是你可不要怜香惜玉就是了。”
叶潜抿唇,想了下道:“朝阳,你是认为我和她曾有过什么了。”
朝阳公主点头:“难道不是吗?”
叶潜低头,艰难地道:“那一晚,我是有些冲动……”。
朝阳公主眸中显出厌烦之意:“潜,这些我一点都不想听。”
叶潜抓住她的袖子不放:“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朝阳公主垂下眼睑,轻轻喟叹一声:“潜,这些我原本根本不会在意,无论是怀柔郡主,还是秋娘”
自从那日,两个人分离之后,她便知道等待着那个少年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间,大千世界,处处是温柔甜蜜之乡,这些她原本根本不会在意,可是如今尘埃落定,她想着过去一幕幕,心间竟然那般不是滋味。
叶潜盯着她,强硬地道:“你可以不想知道,可是我却必须要告诉你。”
“怀柔郡主,在我心中从未占过半点分量,至于秋娘——”他停顿了下,艰涩地道:“那一日我冲动之下,差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幸好后来清醒了来。”
朝阳公主闻言,低头默想,半响终于开口,声音含糊:“这么说,你根本没有和她……”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和她发生什么?”
叶潜顿觉无奈,硬声道:“当然没有。”他眸光如刀:“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怀疑我的,所以今天才给我摆开这样的阵势!”
朝阳公主脸上泛红,躲开他的目光,哼了声道:“碧罗夫人可真是对你用尽心思,她知道你因为出身贫寒,所以特别的惜弱怜贫,这才派出了一个秋娘。”
叶潜自己想想也是,点头道:“你说得极对,幸亏有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朝阳公主眸光微转,又道:“还有一事,必须告诉你,今日你的母亲来府中,说是要见阿狸。”
叶潜细察朝阳公主脸色,见他并无不悦,明白自己母亲这次并没有出言莽撞,这才放下心来:“她自从听说阿狸是我的儿子,便心心念念要见阿狸。”
朝阳公主见此,睨了他一眼道:“你若心里不忍,明日带他去见见便是。”
叶潜闻言,笑望着朝阳公主道:“我只是怕你心中不喜,毕竟母亲昔日曾经令你不快。”
朝阳公主不屑地看他一眼:“本宫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叶潜听了,眸中越发温柔,大手顺着她的衣袖往上,搂住她的腰肢,低首道:“朝阳,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我在努力
☆、第102章
第二日,吃过早膳,叶潜带着阿狸去见自己的母亲。而朝阳公主则收到宫中大太监的传报,说是皇上有请。朝阳公主听了,倒是一愣,自从母亲去后,她和这个弟弟生分了许多,一大早便被宣召这还是头一遭。她只是略一沉吟,便梳妆穿戴,进宫而去。
谁知到了正阳宫,却见成轩候也在,见到朝阳公主来了,还冲她调皮地笑着,挤了挤眼睛。
朝阳公主不明所以,望向一旁榻上那人,却见他眯着厉眸,斜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刀削一般略耸起的眉头,越发突显起主人的深沉和难测,此时尽管外面的暖阳从窗棂散漫地洒进来,落在他凌厉的眉上,也无法柔化他的面孔一丝一毫。
朝阳公主一时之间有些怔愣,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不怒而威的男人和昔日那个在自己身边软言糯语的阿弟彘儿联系在一起。
当今皇上赵彘,见自己胞姐朝阳公主前来,眸子略略睁开,微点头道:“阿姐,你来了。”
朝阳公主轻笑,弯腰见礼道:“天子有诏,岂敢不来。”
赵彘闻言,挑眉道:“阿姐怎可如此揶揄于朕。”
一旁的成轩候见此,忙上前打岔道:“得了,咱们都是亲姐热弟的,俗话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必在乎这些俗里俗气的虚礼,赶紧说些正事才是。”
赵彘听了,想想也是,自己也笑了:“阿姐,朕这几日在和成轩商量,我大炎朝哪位王侯德高望重,可担当为阿姐主婚的殊荣。”
朝阳公主听了,略略诧异,探究的目光刷地一下射向赵彘,可是却见弟弟赵彘只笑看着自己医冠萌兽。她见此,云淡风轻地笑了下道:“这是说哪里话,本宫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怎么就开始要找人为本宫主婚了?”
成轩候在一旁冲朝阳公主挤眉弄眼示意:“阿瑾啊,你就不要装了,那个大司马叶潜,都住在你府中不知道多少时日了。”
朝阳公主弯唇,嘲讽一笑:“他是住在本宫府中,可是那又如何,难不成因为他赖着不走,本宫就要嫁给他?”
赵彘闻言,剑眉皱起,问道:“阿姐,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嫁给叶潜了?”
朝阳公主轻快地道:“本宫从未说过要嫁给他。”
赵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自己的姐姐朝阳公主道:“你既不愿意嫁他,又怎可任凭他赖在你府中不走?这传出去,成何体统?你让朕怎可向外人交待?”
成轩候也跟着皱眉,不敢苟同地望着朝阳公主:“阿瑾,你这样就不对了,这不是胡闹吗?”
朝阳公主闻言,不屑地冷笑道:“怎么,谁说他住在本宫府中本宫便要嫁给他?莫说只是一个叶潜,本宫便是在后院放一百个男人,又能如何?”
这话一出,成轩候顿时哑口无言,赵彘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阴脸望着朝阳公主。
半响,成轩候忽然轻快地笑着,上前拍着朝阳公主的肩头道:“阿瑾说得也是,谁规定家中有个男人就得嫁给他了。”说完这话,他回首对皇上赵彘道:“皇上,阿瑾既不想嫁,就随她去吧。”
赵彘依然不快,冷冷地抛了一句:“真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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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带着阿狸,一路轻骑,来到自己大哥定安侯府中面见母亲。阖府之中听说此事,几乎轰动,纷纷出来围观,一时之间这父子二人被众人围观。
叶老夫人闻言匆匆赶来,几乎连鞋子都不及穿,一见自己儿子身边跟着一个小小孩儿,再定睛看时,那孩儿只除了胖了一些,竟然和幼时的叶潜长得并无二般,顿时悲喜交加,上前一把扑过去,搂住阿狸在怀里,痛哭失声。
阿狸虽然在路上之时,听了父亲所说,心里明白要去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亲人,可是到底还小,对这些认识懵懂模糊,如今乍然见到一个陌生老夫人扑过来紧搂着自己大哭,顿时有些纳罕,拧着小眉头要躲开,但是却没能躲开,听着那放声大哭就在耳边,他求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实指望他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叶潜见此,心中也实在不忍,正打算上前劝说,谁知道大哥定安侯一步上前,劝慰母亲道:“母亲,小侯爷初来乍到,莫要吓坏了他。”
叶老夫人原本是想着自己孙子终于见到,实在是太过忘情,如今大儿子这么说,她也赶紧松开了阿狸。一旁的素衣默默地上前递上锦帕,叶老夫人接过,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不忘阿狸,用手拉着阿狸的手,爱不释手地上下打量。
阿狸心中虽不喜这老太太如此待自己,可是想起来时父亲所说,只好勉强忍下,皱着小鼻子道:“你就是我的奶奶把。”
叶老夫人闻言大喜,连连点头:“对,我就是你的奶奶啊!乖孙子,你是我叶家的孙子啊!”
阿狸听了,再次皱了下小鼻子,颇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是我母亲的儿子啊,怎么好好地成了叶家的孙子呢?”
叶老夫人一愣,一旁的安定侯夫人忙上前劝慰道:“老夫人,小侯爷刚刚回来,先让他进屋才是正经。”
叶老夫人想想也是,再说这小孙子认祖归宗的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当下忙连连点头称是,拉着阿狸的手进屋去了草根富豪。
阿狸不喜欢被叶老夫人拉着手,当下他挣脱了她的手,走到叶潜身边,拉着叶潜的手。
叶老夫人心里颇有些失落,正在难过,安定候夫人又上前道:“老夫人,你看这阿狸小侯爷和四弟真是父子情深啊!”
叶老夫人闻言一看,果然是的,再看这父子一大一小,手牵着手,真是让她心里看到就说不出的欢喜,当下也不再难过,只是明白这孙子虽然是自己的孙子,可到底不是在家里从小养着的,而且这是皇家的血脉,公主的嫡子,天生一股子清傲的。
当下叶潜领着阿狸来到厅中,只见这正厅之中或者站或者坐,一列列地过去,全都是叶家的子孙。原来叶老夫人共有四子四女,四个儿子除了叶潜之外,其他都是儿女成群,而四个女儿,有的成婚于叶家发达之后,都是名门贵族之妇,也有的早婚于叶家为奴之时,但那夫婿得了叶家的照拢,也都早已富贵发达,俱都是生了数个子女。于是总共算下来,叶家到了阿狸这一辈子,子孙外孙几乎成群,这其中自然不乏年已过十几岁的英挺少年和娇俏千金,当下大家或坐或立,围坐一团,都把好奇打量的目光头射向阿狸。
叶老夫人指着这众人,一个个地给阿狸介绍,这个是你大伯家的三儿子,叫什么什么,那个是你二姑家的小女儿,叫什么什么的,这一番介绍过来,这都是阿狸从未经历过的,只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心里越发暗暗觉得稀罕。
待到最后,又介绍了叶潜的三个义子,原来他们几人如今都在此间。阿狸扎听说原来自己父亲早有了三个儿子,很是惊奇,诧异地看向这三个“儿子”,后来明白这是义子,才恍悟,上前赶紧甜甜地叫了三声哥哥。
这三个义子知道自己义父总算得偿所愿,也都颇为高兴,此时见了这个传说中的小侯爷阿狸,都很是稀奇。叶潜见状,对阿狸道:“现如今你这三个哥哥每日里都勤于练武读书,你以后也要多向他们学习。”
阿狸笑开怀,猛点头道:“好啊好啊!”说着这个,他掰了掰手指头道:“我才得了一个大哥,没想到现在又有三个哥哥啊!”
三个义子之中,当数叶起最大,他听到此话,明白阿狸身份娇贵,他口中所言的大哥就是此次北伐立功本朝正当红的平西候冯涛,当下忙道:“小侯爷说笑了,我等粗鄙之人,并不敢和平西候相提并论。”
叶潜见此,命道:“叫他阿狸即可。”
叶起望向义父,却见义父淡然凝视着自己,他陡然明白,心中不免一热,点头道:“是。”回首,他又对两个弟弟道:“以后阿狸便是咱们的小弟弟了。”
这一串介绍完后,叶老夫人把阿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嘘寒问暖,阿狸对她所问的事情都一一答了。叶老夫人说话间又不断感叹,说自己的小儿子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提起这个,难免提起叶潜和朝阳公主的婚事,便问叶潜道:“你现如今住在公主府,几乎是人尽皆知,可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什么时候你和公主好生说说,赶紧成亲了才好。”
叶潜却只淡声道:“顺其自然便是。”
叶老夫人无奈,可是又不敢说叶潜什么,只好拉着阿狸长吁短叹,可是阿狸这心性,哪里有耐心听她唠叨,不多时便转首对叶潜道:“父亲,我觉得有些气闷,可否出去一下?”
叶潜闻言,忙命叶起道:“你陪阿狸出去走走。”
叶起听令,一旁的叶渡和叶穆闻言,忙起身道:“父亲,我们也陪阿狸出去走走,可否?”
叶潜点头答应,于是三兄弟和阿狸一同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变故
阿狸随着三位义兄走出大厅后,顿时感到胸闷之感消散很多。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三位义兄,发现他们最小的都比自己高出许多,歪头瞅了一番后,终于开口道:“你们一直跟着父亲,他是不是经常带你们出去骑马打猎啊?”
这话说的,让三位义兄面面相觑,最后年纪最小的叶穆摇了摇头,开口道:“没有啊,义父很忙。”
叶起看似稳重地道:“父亲身为当朝大司马,公务繁忙,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闲玩,但是他平日里一有时间,便会教导我们要好好读书习字练武,以后要成为国家的栋梁。”
阿狸听了,诧异地张大嘴巴,暗暗心道,原来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啊,当下小脸便有些耷拉,眼中流露出失望的样子。
老二叶渡虽然年纪不过七八岁罢了,可是心思细腻,此时见阿狸神色,多少能猜透他的心思,安慰他道:“阿狸,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便是兄弟了,我也会骑马,大哥会拉弓,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阿狸想想也是,再打量这三个新认的大哥,心里更生出几分欢喜:“那明日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老大叶起想了想道:“好,不过要父亲同意才是。”
阿狸一听,顿时瘪下嘴,不高兴地道:“哪里有这么多规矩,我就要去玩,难道他还要不许吗?”他哼了声:“若他不允许,那我就告诉母亲!”
叶家三兄弟无奈地对视一眼,其他两个也就罢了,唯有老大叶起,心里明白自己的义父对阿狸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当朝的长公主是何等的小心翼翼,看来义父往日威风,在这对呣子面前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四兄弟正说着话时,便见侍卫过来,说是要开宴了,请四位小公子过去。叶起见此,便带着两位弟弟并新认的阿狸小弟弟,一起会厅中去了。
宴席前,老夫人又激动地拿出来一个大大的金锁,给阿狸戴上。阿狸摸了摸那金锁,看看父亲,也便勉强戴上了。紧接着一家人便围在一起用膳,因为人太多,分了许多的桌。本来这都是按照辈份分的,但因为阿狸是叶老夫人新认回的孙子,格外的舍不得,便让他坐在老夫人身边。席间叶老夫人分外热情,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好不容易熬得这一场宴席结束,叶老夫人犹自拉着阿狸看来看去,真是舍不得放手。叶潜见天色不早,便上前低声提醒母亲道:“母亲,长公主在府中还等着阿狸。”
叶老夫人想想也是,好不容易见了阿狸,可不能惹了长公主不高兴啊!可是她又实在舍不得阿狸,用粗糙的老手爱怜地摩挲着阿狸的脸颊,怎么样也不舍得放开。阿狸见此,脆生生地道:“奶奶不必难过,等阿狸有时间,还会再来看奶奶的。”
叶老夫人听了这话,真是受宠若惊,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忙连连点头。
经历了含泪向别依依不舍,阿狸终于随着叶潜迈出了叶家大门。
阿狸坐在马前,靠在叶潜胸前,长出了一口气道:“终于出来了。”
叶潜含笑不语,抬手摸了摸阿狸的脑袋。
阿狸晃了晃脑袋,哼哼了声,用手扯着脖子上的金锁道:“我可不喜欢戴这个,像条小狗。”
叶潜笑道:“没关系,回到府中便摘下来就是。”
阿狸点头:“这还差不多。”
阿狸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地回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叶潜:“父亲,你以后会陪我玩吗?”
叶潜点头:“会。”
阿狸不信,努力地扭过胖乎乎的身子看了眼叶潜:“不许骗人。”
叶潜皱眉:“我可从不骗人。”
阿狸哼了声:“可是叶起哥哥说你从来没时间陪他们。”
叶潜顿时哑然,半响默默地抚摸着阿狸的肩头,温声道:“这是我以前做得不对。”他补充道:“三位哥哥和阿狸,都是父亲的儿子,以后父亲一定会抽时间陪着你们玩,带着你们骑马打猎,陪着你们练功习武。”
阿狸听了,颇为高兴,再想着自己一下子多了三个哥哥,越发高兴,他摇头晃脑地想:“上一次我和冯涛哥哥进宫,煦儿就是颇为羡慕,这一次我多了三个哥哥,他还不知道怎么羡慕我呢!”
可是他掰着手指头想了想,忽然恍悟:“对了,煦儿是皇后的儿子,可是皇后是父亲的姐姐,这么说煦儿也是我的哥哥!”
叶潜哑然失笑:“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算明白这个关系,不错,煦儿是你的表哥。”
可是阿狸又不明白了:“但是煦儿以前就是我的表哥啊,怎么饶了一圈,他还是我的表哥呢?”
叶潜想想也是,只好道:“那就不用去想了,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你的表哥。”
阿狸却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以前他是表哥,现在他不但是这个表哥,还是那个表哥,他是两个表哥!”
叶潜无言以对。
阿狸却开始乐颠颠了:“父亲,我要进宫去找煦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叶潜拧眉,不赞同地道:“阿狸,母亲在家中等着你呢,再者说了,煦儿已经知道你是他表哥的事,不需要你特意告诉他。”
阿狸不乐意了:“可是我却没有亲口告诉他啊,这个不算啊,我一定要见他,亲口告诉他,他竟然是我的两个表哥!”
叶潜无奈,只好点头道:“好,我们现在进宫,不过你和他说一会儿话后,我们就要赶紧出宫回家去了。”
阿狸既然愿望得以满足,自然对叶潜的话赶紧答应,叶潜当下只好调转马头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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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栖霞殿,阿狸自和煦儿一旁说话,叶潜却不得不面对着自己这个上次早已不欢而散的姐姐。
叶长云皱眉问:“潜,你可知道,今日朝阳公主曾经进宫面圣。”
叶潜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叶长云恨铁不成钢,无奈地道:“你可知道,皇上要为你和朝阳公主赐婚,可是她却拒婚了。”
她原本以为叶潜会黯然神伤,可是谁知道叶潜神色丝毫未变,淡然道:“她愿意拒那就拒吧。”
叶长云越发头疼:“那你现在算什么?堂堂大司马,不住在自己府中,却跑到一个公主府赖着?潜,你现在不是当日的依附公主的小奴,而是堂堂的大将军,大司马,你怎可如此作践自己?你这样算是她的什么?”
叶潜漠然地扫了姐姐一眼:“若是现如今我依然能当她的座下面首,那倒是极好。”
叶长云一听,为之气结:“潜,你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可是你到底要为我们叶家想想啊!你可知道,那个女人如今大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下龙种了!若是个皇子,你知道依他宠爱那个女人的热度,到底会如何吗?”
叶潜平静地望着怒气暴涨的姐姐,淡淡地道:“姐姐,你在皇上身份侍奉多年,皇上的性子想来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望向窗外,目光深远而淡定:“皇上虽不想坐视太子外家一家独大,但却更不可能立一个毫无外家扶持的皇子为储。”
叶长云叹气:“我何尝不知这个,可是自从你当了大司马之后,皇上对雅妃宠爱日深,后宫之中都知道皇后失宠,皇上几乎过门而不入。”
叶潜笑了下:“姐姐,你心中自有沟壑,怎会在意于这点点得失。”
叶长云默然不语。
叶潜见此,点头告辞:“朝阳公主还在府中等着我和阿狸,我先告辞了。”
叶长云还待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看过去时,却是阿狸气哼哼地跑过来。
阿狸拉着叶潜的衣袖,愤愤道:“父亲,咱们回去吧!”
叶长云自从知道阿狸是叶潜的亲生儿子后,心中对他平生增了许多好感,此时见了,只觉得竟然比往日顺眼许多,当下见他满脸不高兴,便问道:“阿狸,你这是怎么了?没有和你煦儿哥哥多说几句话吗?”
阿狸撅嘴:“煦儿根本不想搭理我吧,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这话说得叶长云不解:“怎么会呢,煦儿前几日还念叨你来着。”
阿狸颇不高兴:“父亲,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潜见此,想着回头在路上细问,当下便领了阿狸告辞出宫。
路上,阿狸说起此事,依然不满:“煦儿竟然对我不搭理,说起话来也蔫蔫的,还说什么空有一群哥哥,都不是亲哥哥!”
叶潜想着都是小孩子口角,不免觉得好笑:“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何必当真。也许他只是不高兴你有许多哥哥,他却没有。”
阿狸想想也是,可是依然有些伤心:“可是他却根本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呢。”
叶潜摇头:“不会的,他一直很喜欢阿狸,一直盼着阿狸进宫多和他玩呢。”
阿狸皱眉:“那下次我再进宫去见他,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是不搭理我,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叶潜点头笑道:“好。”
这时候的阿狸却不知道,他自从那天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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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回到长公主府,朝阳公主见这父子二人同骑一马回来,想到白日里皇上所言,心中竟然觉得不是滋味,当晚食欲也是不佳,便随口吃了几下便停了箸子。
而阿狸这几日因为有个叶潜对他百依百顺,便在那里嚷着要阿狸喂他吃,朝阳公主看不过,冷眼道:“往日本宫总觉得自己养得他一副骄纵性子,实指望你这个做父亲的能加以矫正,谁知道你反而越发娇宠于他,实在是不像话。”
这时候阿狸靠在叶潜怀里,嘿嘿笑了下道:“母亲,阿狸才不是骄纵性子呢!”
朝阳公主见他那个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时,忽听得外面有宫中虎贲营校尉求见,叶潜闻言顿时蹙眉,要知道虎贲营乃皇上亲卫队,非事关重大,绝对不可能轻易出动。
朝阳公主见此,也知道事态重大,忙命侍女带着阿狸回屋歇息,只留了叶潜在厅中。
那虎贲营校尉进来之后,上前拜见过长公主和大司马,这才沉声道:“栖霞宫太子身染恶疾,恐有传染,皇上知白日太子殿下曾与小侯爷相见,特命属下带领御医前来,为小侯爷排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瘟病
那虎贲营校尉急步起来后,上前先拜见了长公主和大司马叶潜,这才垂首沉声道:“栖霞宫太子身染恶疾,恐有传染,皇上知白日太子殿下曾与小侯爷相见,特命属下带领御医前来,为小侯爷排查。”
这话一出,犹如巨石砸向胸口般,朝阳公主脸上顿时没有了一点血色。
她的那个弟弟,是当今的天子,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一点小娃的病症而大惊小怪的人。他既然说太子身染恶疾,那必然是极其严重,甚至恐怕性命不保。他既然能派虎贲营护卫御医前来,说明这恶疾分明是传染之疾。
朝阳公主想起刚才阿狸抱怨煦儿的话,知道他们白日是见过的。
朝阳公主不敢再往下细想,双手已经轻轻颤抖,她咬了咬唇,努力地发出声音道:“快请御医,随本宫过去。”
说着这话时,她起身就要向内院阿狸的房间走去,可是谁知道脚下几乎不稳,差点趔趄摔倒,幸好此时叶潜伸出大手,一把扶在她的腰肢上,另一只手则握住她轻颤的手。
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担心,阿狸刚才精神很好。”
朝阳公主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宽慰的话语罢了,可是心到底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几分踏实,她勉强镇定下来,苍白地点了点头:“先请御医检查下吧。”
叶潜点头,当下命道:“锦绣,带御医去内院。”
锦绣低头道:“是。”
叶潜望了眼那虎贲营校尉,又命道:“你先在厅中等候。”
叶潜昔日曾任虎贲营中郎将,这个校尉乃是他昔年旧部,此时听得他的命令,自然连忙上前称是。当下锦绣带着御医匆忙前往为小侯爷阿狸检查,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紧随其后向后院走去。
叶潜和朝阳公主二人来到屋外之时,御医已经开始为阿狸诊脉。此时阿狸已经熟睡,锦绣从旁温柔地侍奉,一把胡子的老御医捏着阿狸的脉门之处闭目不言。
朝阳公主从屋外见到此番情景,却是分外煎熬:“潜,刚才他在厅中时精神极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便睡下了,该不会是?”
叶潜抿唇,皱眉凝视着屋内,他心中何尝不是忐忑难安。皇宫之中,身染恶疾生死未卜的是他的亲外甥,他姐姐唯一的凭仗,房间之内极可能也会传染恶疾的孩儿是他才认回没多久的亲生儿子,是这个此生唯一牵动他心神的女人为他生下的骨血。
叶潜深吸了口气,握了握朝阳公主的手,温声道:“朝阳,不要担心,阿狸不会有事的。”
朝阳公主却是听不进去这个了,她望眼欲穿地盯着那老御医的神情,仿佛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蛛丝马迹,可是那老御医却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就在此时,忽然,那老御医眉头皱了下。
朝阳公主见此,顿时瞪大双目,担忧地望着老御医。
叶潜也是面上一紧,浓眉皱起,握着朝阳公主的手也禁不住用了几分力气。
谁知道这老御医却睁开双眼,放开阿狸的手,站了起来。一旁的锦绣连忙就要将阿狸的手放回锦被之中,就在此时,阿狸的手却动了动,醒了。
他掀开锦被,懵懂着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朝阳公主见他那稚嫩的小模样,顿时几乎落下泪来,再也忍不住,疾步进去,上前抱住儿子在怀。
阿狸越发不解,怎么一觉醒来,就这么闷闷地被母亲抱在怀中呢。
叶潜迎着从屋内走出的老御医,盯着他沉声询问:“如何?”
老御医原本边走边沉思着什么,猛地听到这大司马一声询问,再抬目望去却见当朝大司马正目光如电地盯着自己,猛地一惊,不过好在他也是历经风雨的人,很快明白过来,忙拱手道:“大司马请放心,从目前来看,小侯爷并无大碍。”
叶潜挑眉,冷问:“目前并无大碍?”意思难道是以后会有什么吗?
老御医为难地沉吟片刻,只好道:“若真是那恶疾,总会潜伏三至五日,方能看出。”
这话一出,一旁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众位侍女都禁不住将心重新提起。屋内的朝阳公主,更是恐惧地将怀中的阿狸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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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低首望着紧抱着阿狸的朝阳公主半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安慰地轻轻抚了下她削瘦的肩。
可是原本抱着阿狸一言不发的朝阳公主,却猛地被惊了下,抬头望向叶潜。
忆起这一切的发生,她眸中开始染上了怨意,恨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带着阿狸进宫?阿狸已经许久不曾进宫了,为什么你要带着他进宫?”
叶潜无言,这确实是他带去的。
朝阳公主越想越怨,指着叶潜道:“叶潜,如果不是你,阿狸就不会去见煦儿,此时便不必提心吊胆!我真后悔让阿狸认你,你作为父亲,难道为自己的儿子带来的便是这些吗?”
浓重的担忧和无处发泄的怨愤让她气急败坏,她禁不住哽咽了下,怒声道:“你现在就滚,我不想看到你!”
叶潜面目萧瑟,嘶哑地点头道:“是,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阿狸从朝阳公主背后钻出,他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刚才的话可是听到了,他赶紧上前喊道:“母亲,你不要怪父亲,是我非要进宫去见煦儿的,不能怪他!”
朝阳公主怒极,命令阿狸道:“你闭嘴!”
阿狸被吓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光着脚丫子下了床,上前抱着叶潜的大腿,大声嚷道:“我不让父亲走,要走我和他一起走!”
朝阳公主见此,心痛不已,颤声道:“好,那你们一起滚吧!”
叶潜低声命道:“阿狸,不许胡闹,快回去躺着!”
阿狸望望父亲,再望望母亲,最后宣布道:“我要父亲陪着我睡!”
叶潜为难地皱眉,放软了声音小声哀求朝阳公主道:“朝阳,不要生气了,御医说要观察三五天,你我还是以阿狸为重。”
朝阳公主刚才不过是一时气愤罢了,如今被阿狸这么一嚷,又听叶潜那么说,静下心来,何尝不知自己刚才不过是迁怒叶潜。可是刚发过怒火的她,这辈子还未曾向人低头道歉,当下面上便有些红,扭过脸去,凉声道:“你们父子既要好,便一起留在这里好了,本宫自己离开!”
叶潜忙拉住她的手:“别走,阿狸也想让母亲陪着睡。”说着,他忙以眼神示意阿狸。
阿狸见此,嘿嘿笑了下,赶紧跑过去装乖,往朝阳公主怀中钻。
朝阳公主绷着脸,冷眼看着这父子,不过倒是没要再走。
阿狸扭着身子,一手拉一个:“我要父亲和母亲一起陪我睡!”
就在他宣布这个美好的愿望之际,便听得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侍女便来报,原来是宫中的太监前来,请大司马速速进宫一趟。
屋内的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阿狸是不明所以,而朝阳公主望着叶潜,拧眉不言。叶潜面目凝重地望向朝阳公主:“我先进宫去看看。”
朝阳公主点头:“嗯。”
进到宫中,他先径自来到栖霞宫,却见这里有重兵把手,气氛紧张,每个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如丧考妣一般。这些人见到他来,仿佛总算松了一口气,忙请了进去。此时的叶长云面目苍白的犹如死人一般,她呆呆地地坐在那里,听得弟弟进宫,眼睛这才稍微动了下。
待叶潜进来后,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上前情不自禁地扑到叶潜怀中,放声大哭:“潜,煦儿……”
叶潜扶着姐姐,沉声问道:“煦儿现在如何?”
叶长云口中要说话,可是却说不出,只是呜呜呜地哭。一旁的贴身侍女见此,忙上前回报道:“太子殿下如今正在昏迷之中,几位御医为他诊治。”
叶潜皱眉,沉声问道:“到底身患何疾?”
侍女惨白着脸,犹豫了下,终于吞吐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御医说……怕是……怕是……”
叶潜面无表情,喝斥道:“说!”
侍女这才慌忙道:“怕是疫疾。”
这两个字落下之际,周围的人全都颤抖着低下了头,没有人敢抬头看别人。
叶潜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哭泣的姐姐,皱眉问道:“皇上呢?”
叶长云摇头啜泣:“来看过一次,现在走了……”她想起这些,悲从中来,嚎叫着哭喊道:“那个雅妃要生了……皇上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叶长云摇头啜泣,“来看过一次,现在走了……”她想起这些,悲从中来,嚎叫着哭喊道,“那个雅妃要生了……皇上走了……”
叶潜闻言,拧眉不语,大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叶长云,温声道,“你先歇息,我进去看看煦儿。”
叶长云哽咽着点头,一旁的侍女扶着她斜靠在一旁榻上歇息,而叶潜则在另一个贴身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煦儿的房中。叶潜走进去时,只见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御医团团聚在煦儿的榻前,每个都是面目凝重眉头紧皱,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床榻上,只见煦儿整个身子被锦被盖着,只露出蜡黄的小脸。此时床榻被帷幔遮住了大半,屋内灯光晦暗,越发显得煦儿的小脸只不过巴掌大小,脆弱和无助,黯然和易逝。
几位老御医中的一位正执着煦儿瘦弱的手眯着眸子把脉,而另外几个则是各自低头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丝毫没有叶潜的到来而侧目。
叶潜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便见那位把脉的御医总算睁开了双眸,和一旁的几位御医对视了一眼,大家站起来,往外走去,见到叶潜,忙见礼,叶潜让开,和几位御医一起走出。
叶长云见大家走出,慌忙站起,上前急声问道:“煦儿到底怎么样了?”
几位御医却只是面色沉重,并不说什么,这让叶长云越发着急了,落着泪道:“你们说啊!我的煦儿,他到底怎么样了?”
叶潜见此,上前止住自己的姐姐,并让几位御医暂时下去,这才回首对叶长云道:“阿姐,他们刚刚把脉过,总是要商量下对策。你先冷静下,我去问。”
此时叶长云虚弱地点了点头,依赖地望着弟弟,流泪道:“潜,这一切全靠你了。”
她这话说得极为沉重和缓慢,叶潜听到此言,心里却是明白这句话的分量的,当下点了点头,沉声道:“姐,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荣辱共损的一家人,况且煦儿是我的亲外甥。”
叶长云听了此言,恍惚中几分感动,点头哽咽道:“潜,多亏有你。”
叶潜凝视着自己的姐姐,却见她两唇干枯,容颜失色,眼神涣散,想来是许久不曾饮食,又太过悲伤所致。此时的姐姐哪里有昔日母仪天下的绚丽和华贵呢。沉默了片刻,他安慰地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叶长云望着叶潜走出房间去,自己神色恍惚间,踉跄着走入屋内,坐在榻旁,呆呆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儿子。
她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多久,忽听得外面有什么声音响起,不由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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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御医在商量过之后,向叶潜禀报了他们的结论。
叶潜脸色铁青地低头沉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结果告诉自己的姐姐。他知道煦儿对于姐姐,甚至于对于叶家整个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时,宫中的侍女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脸色雪白,他皱眉,却并没有去多问。他深吸了口气,吩咐御医好生为太子诊治,便径自往自己的姐姐房间走去。谁知到了那里,却见叶长云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地站在那里,犹如木人一般。
叶长云的双眸犹如死鱼的眼睛一般盯着叶潜,干涩的唇喃喃地道:“雅妃生了,她生了……”
叶潜拧眉。
叶长云扑过去,嚎啕大哭:“煦儿要死了,雅妃为皇上生了一个小皇子呢,小皇子啊!”她的声音凄楚绝望,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一般,她身形无助凄惶,仿佛她又是当年在敦阳城平西侯府里侍奉的那个无所依傍的小侍女一般。
叶潜叹了口气,一时无言,只能轻轻拍抚着姐姐的后背。
可是叶长云身形在叶潜怀中越发颤抖,她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成言语:“潜,你帮我,我……我该怎么办……”
叶潜抬起眸子,望向一旁前来传达消息的侍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侍女低着头,这才答道:“就是适才传来的消息。”
叶潜又问:“还听到什么?”
侍女瑟缩了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答道:“说是皇上看到出世的小皇子,大喜,说是有帝王之气……”
此时叶长云因为呜咽着埋首在叶潜怀中,并不曾听清楚这个,可是叶潜却是眉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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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陪着姐姐半响,这时候叶家大哥镇南候带着几个弟弟也都来看望,一同前来的还有叶家老夫人。叶家老夫人泣不成声,抱着叶长云大哭不止。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宫外长公主府的侍卫前来寻找叶大司马,有急事禀报。叶潜听了,忙令人前来汇报,叶潜一听,却是脸色大变,周围人等听了也都担忧起来。
原来长公主府中的阿狸忽然发起恶寒,此时正请了御医在府中诊治。叶潜当下忙辞别了众家人和自己的姐姐,匆忙出宫,纵马疾驰,回到长公主府中。
到了府中,却见大家面色极为沉重,锦绣见叶潜回来,忙请他先去沐浴,叶潜想想也是,自己便先去沐浴了,这才前去见朝阳公主和阿狸。
来到阿里的房门前,推开门进去时,便见朝阳公主面无表情地守在阿狸榻前,见叶潜推门而入,她的身子动了动,抬眸望向叶潜,眸中却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冷静得宛如冰石一般。
叶潜上前,握住她的手,入手之时方觉那手冰冷异常,略略轻颤。
朝阳公主低首盯着沉睡的小小阿狸,声音低哑地问:“煦儿怎么样了?”
叶潜无言半响,最后还是不曾回答,只问朝阳公主道:“阿狸,怎么样?”
朝阳公主咬唇摇头:“不知道……”
叶潜榻上那小小的人儿,在宫内之时便久积的压抑仿佛再也无法承受,忽然有一种什么在胸臆间爆炸开来,他深吸了口气,压下那种几乎无法克制的情绪,终于还是问道:“御医怎么说?”
朝阳公主涩涩地道:“御医说,是否恶疾,需要明日再看。”
叶潜紧抿起唇,手习惯性地握了握腰间长剑,半响后,他忽然张开手臂,抱住了朝阳公主,将她瑟缩的双肩笼罩在自己怀中。
朝阳公主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轻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如果阿狸出了什么意外,我……”
叶潜抬手,反握住她的,坚定地反驳道:“不会的。”他停顿了下,这才道:“阿狸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
朝阳公主垂下眸子,不再说什么,只是疲倦地倚在他胸前。
这一夜,两个人都不曾睡去,相拥着在榻前坐了一夜。
朝阳公主曼妙柔软的身子就依附在叶潜的胸膛上,柔软的馨香阵阵扑鼻而来,可是平生第一次,他对她的媚香所产生的不是男性的冲动,而是一种深沉的眷恋和心痛,甚至有点点的无奈。
朝阳公主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多久后,忽然仰起脸,在这昏暗之中望向身畔的这个男人,嘶哑低喃道:“若是他能无恙,我便嫁与你,从此后我们一家人再不分开。”
她低下头,笑了下道:“若是我的阿狸不能逃过此劫,我便——”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便没有再出声。
叶潜轻轻抚着朝阳公主的优美而修长的脊背,叹了口气,声音中是浓浓的疲倦:“朝阳,煦儿怕是不行了。”
朝阳公主怔忪了半响,这才道:“我听说,雅妃产下皇子了。”
叶潜轻轻地“嗯”了声。
朝阳公主抬起手,纤细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摸到叶潜的唇,那唇坚毅,颇有棱角,犹如雕刻一般,风霜难侵。她摩挲了一番,又沿着那唇往上,摸到叶潜高挺坚实的鼻。
她闭了闭眸子,却是道:“今日明明眼看入夏,却总觉得冷呢。”
叶潜低下头,埋首在她的馨香发丝中,深吸了口气:“朝阳,我忽然觉得累了。”
朝阳公主的手摩挲着他的鼻子,轻叹道:“那是因为你老了。”
叶潜茫然:“我老了?”
他的手按住朝阳公主的手,握在手心摩挲,半响苦笑一声,点头道:“或许吧。”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帷幔间时,御医再次踏入房中,在认真地观察了阿狸小侯爷的病情后,终于得出结论:“公主和大司马尽可放心,不过是一般的风寒罢了,好生调理即可。”
朝阳公主听到这话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抚摸着儿子额头的手微微顿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原意是从昨天开始双更,但是没想到才宣布生活一切归为后,宝宝的病情又加重了,发烧什么的。我很头疼。和其他认识的妈妈讨论了一番,发现大家有的求了什么护身符,有的弄了什么桃木剑(我认识的这几个妈妈也都是高知啊,硕士是最低学历了。。。)
于是我恍然,回头也去求个护身符!!
☆、第106章
叶潜在府中陪着阿狸和朝阳公主一天,眼见得阿狸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才又进宫去看姐姐。谁知到了宫中,却见栖霞殿挂满了各种符咒,又有念经之声不绝于耳,不由诧异。忙进去见了姐姐,却见姐姐叶长云虔诚在屋内摆了香案,正虔诚地跪在那里祈祷。
叶潜皱眉,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声“皇上驾到”,紧接着,皇上赵彘大步迈入,他在看到这番情景时也是眉头紧皱,冷声斥责道,“真是荒谬!妄你母仪天下之尊,却不过是一名无知妇人罢了!”
叶长云木然抬眸,冰冷地望了眼皇上:“臣妾虽是后宫之尊,可却也是一名心挂娇儿的妇人,如今只盼着我的煦儿能够平平安安躲过此劫,若是上天感佑,我的煦儿能够化险为夷,那便是当一名无知妇人又如何?”
皇上冷哼一声,甩袖道:“真是胡闹!”
叶长云眸中仿若含火,仰首瞪着自己那个九五至尊的夫君,一字字地道:“臣妾确实无知,可是不知道皇上作为煦儿的父亲,此时此刻,又能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做些什么?”
她冷笑一声,盯着皇上道:“对了,臣妾还忘记了恭贺皇上喜得麟儿。”
皇上闻言,微怔,凝视了叶长云。
叶长云大胆地回视皇上,半响自顾自地笑道:“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上有了其他儿子,便顾不得煦儿了吧……”
皇上拂袖而起,一时间不怒而威,长身玉立间,俯视脚下妇人,沉声道:“皇后,你疯了吗?”
叶长云凄惶地笑道:“皇上若认为臣妾疯了,那便是疯了吧!”
皇上垂眸间,感受到一道如芒的目光射来,他抬起头,缓缓看过去,却见那个如寒剑一般巍然立在那里的男子,正是自己亲封的当朝大司马——叶潜。
叶潜见皇上望向自己,垂眸,单膝跪下,沉声道:“微臣叩见皇上。”
皇上收敛怒意,眸中其意难测,伸手道:“叶爱卿,请起。”
叶潜听令站起,立在一旁,低头不语。
皇上沉吟片刻,忽然命道:“成轩,还不把你的灵药献出?”
叶潜闻言,不解,叶长云也挂着泪痕,诧异地望向皇上和他身旁的成轩。
皇上笑着解释道:“成轩昔日在边远苦寒之地,曾偶得一个偏方,专门可以治疗疑难疫病,如今成轩已经为煦儿调配了灵药。”
叶长云听了,顿时叫着反对:“不行!”
皇上皱眉:“为何不行?”
成轩候端着一个朱红色宝盒,在皇上身边笑意盎然:“皇后娘娘,这是微臣为太子殿下调制的灵药,特来献上。”
叶长云拧眉望定他,咬牙道:“皇上,万万不可,成轩候并不是大夫,怎可知道他的灵药一定对症?”
皇上听了,顿时不悦,望向一旁的叶潜道:“大司马,你意下如何?”
叶潜与皇上对视片刻,最后终于垂眸,恭谨地道:“煦儿是皇上的血脉,当然一切单凭皇上做主。”
叶长云脸色发白:“若是煦儿吃了有什么问题,那又该怎么办?”
皇上轻哼,不屑地扫了眼这满园的符咒,淡声道:“总比这些没用的东西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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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长公主府中,朝阳公主正在阿狸榻前,亲自服侍着阿狸。阿狸扭着身子,颇觉得无趣,蔫蔫地问自己的母亲:“母亲,煦儿到底怎么样了?”
朝阳公主爱怜地握着儿子的手:“煦儿生病了。”
阿狸想了想,小心地看着母亲,提议道:“我也病了,煦儿也病了,不如我们去找他好了?”
朝阳公主断然否决:“不行。”
阿狸不满,撅嘴道:“为何不行?”
朝阳公主拍了拍儿子的小脸,安慰道:“等你病好了,我便带你进宫去看他。”
阿狸听了,很是失望,赌气将锦被拉起,整个人闷在被子中。他只以为自己母亲会拉开被子来解救自己,往日他也经常如此,可是这一次,他等了好久,也不见母亲拉开被子,反而自己闷得难受,无奈之下,他只好厚着脸皮露出脑袋,将眼睛滴溜溜地去看母亲,却见母亲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是不解:“母亲,你怎么了?”
朝阳公主勉强笑了下,摇头道:“没事。”
阿狸坐起来,拉着母亲的手,关切地道:“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呢?”
朝阳公主哼了声,拿纤细的手指弹了弹阿狸的脑袋瓜子:“你成了一个卧床的病人,我怎么能高兴起来?”
阿狸想想也是,忙安慰母亲道:“我会好好吃药的,很快就会好起来,母亲便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朝阳公主见他难得如此乖巧,颇为欣慰,笑着点头。
恰在此时,正好平西候听说阿狸病了,前来探望,阿狸一向喜欢平西候,此时又是多时未见,正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说,诸如关于自己数个哥哥的事,又诸如自己和父亲的事,当下话语真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朝阳公主见他们说得欢快,自己也实在是困乏了,便回屋歇息去了。
谁知朝阳公主甫一离开,阿狸便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拉着平西候的手急切地问道:“哥哥,煦儿到底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骗我!”
平西候闻言一怔,皱眉道:“阿狸,你怎么问起这个?”
阿狸小脸满是严肃:“母亲当我是小孩子,自然不肯告诉我,可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煦儿是不是生病了?他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哥哥你不许和他们一样骗我,一定要告诉我。”
平西候见此,只好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知,只知道如今御医束手无策。”
阿狸闻言,小脸颇为沉重,低头想了片刻,最后终于抬眸望向冯涛,哀求道:“哥哥,你带我进宫去见煦儿,好不好?”
平西候闻言,连忙摇头道:“这可不行!”他虽然不知其他,却知道这疫病怕是要传染的,万一传了阿狸,这可非同小可。再说了,他又怎么可能随意带人进出栖霞殿而不引起别人的瞩目呢。
阿狸颇为失望:“哥哥,我要见煦儿。”
他难过地低下脑袋,仿佛自言自语地道:“那一日我去见煦儿,他无精打采,对我爱理不理,我心里气他,以为他不喜欢和我玩了,便愤而离去,谁知道他竟然是要生病了?我妄为他弟,竟然不知道这个,还责怪于他,我一定要再见他,和他说话。”
平西候沉默了一番,最后也只能拍了拍阿狸的肩膀,迸出一句:“煦儿泉——”他咽了口唾沫,将正打算说出口的话也一并咽下,改为:“煦儿宽宏大量,不会怪你的。”
阿狸并没发现其中破绽,只是沮丧地低着头道:“我要见煦儿……”
冯涛坚定地摇头:“真得不行。”
阿狸蔫蔫地道:“好吧。”
他这么低头沮丧了一会儿,忽然兴致勃勃地道:“哥哥,原来我父亲早有三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但也是他的儿子。”
平西候点头道:“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
阿狸提议道:“他们既是我父亲的儿子,那便是我的哥哥。我最近生病,实在心里烦闷,不如你把他们请来和我玩,也算替我解闷。”
平西候想了想,忙点头道:“这个倒是可以,我现在就为你去办。”
阿狸闻言绽开一个甜笑:“好。”
平西候心里隐隐觉得他笑得太过炫目,有点不对劲,不过此时并没作他想,而是赶紧吩咐身边侍从前去请大司马家的三位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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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目不转睛的关注下,成轩候从木盒内郑重地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并命身边侍女取来今早新采的露水作为引子,将这丸药调和了后,亲手递给太子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取过丸药,小心翼翼地喂双唇紧闭的太子煦儿服下。
一旁的叶长云两手紧紧握住,双眸圆睁,瞪视着这一切。
当那丸药被全部喂下后,所有人都屏住喘息,望着犹自昏睡的煦儿,就连皇上赵彘,眉目间也有几分紧绷。
片刻之后,叶长云再也忍不住了,尖声道:“这不管用,根本不管用!”
一旁的叶潜拉住叶长云,阻止她继续下去。
成轩候闻言,回首轻笑,笑得清雅飘然:“皇后娘娘不要心焦,这个丸药服下后,总是要至少半个时辰方能见效。”
皇上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出去等着。”
当下众人听令,纷纷跟随皇上走出,唯有叶长云伏在自己儿子榻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平西候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多时便将叶家三位小公子请到了长公主府中。这三位小公子明白自己的义父一直住在长公主府邸,当下进府不免多了几分好奇,谁知道一路行来,并未见到朝阳公主,而是径自被引入了阿狸小侯爷的住处。
阿狸见到三位义兄之后,颇为兴奋,当下就要起身相迎,却被身边侍奉的嬷嬷径自按在那里。他哼了声,便招呼三位义兄坐下和自己说话,却把身边的侍女嬷嬷尽数赶了出去。
平西候见此,颇为不放心,挑眉道,“阿狸,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和几位哥哥说悄悄话不成?”
阿狸听此,冲着平西候咧嘴嘿嘿笑了下道:“大哥,我们男人说话,要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多没趣啊!”
平西候闻言,忍不住大笑,摸着阿狸的脑袋取消道:“你才多大?什么时候断奶的?”
阿狸哼了声,小手挥舞着驱赶平西候道:“大哥你太忙了,赶紧走吧。”
平西候含笑的眸中若有所思,不过还是点头道:“我确实有些忙,那就先走了。”说着又看了眼叶潜的这三位义子,温声叮嘱道:“阿狸向来性子骄纵,还望三位小公子多多包容,不要见怪。”
三位义子之中,叶起最大,他明白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便是当朝除自己义父之外风头最劲的平西候,当下抱拳见礼道:“阿狸为我义子之子,我等自然视他为幼弟,何来见怪一说。”
平西候想想也是,兀自笑了,告辞离去。
很快屋中只剩下了兄弟四人,阿狸虽然那日和这三位哥哥说过话,可是这几日不见,倒是有几分生疏,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半响才道:“父亲那日出府后说,他以后会带我们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不知道各位哥哥可喜欢?”
这三位义子一听这个,其他倒也罢了,唯有叶穆年纪最小,到底有几分小孩心性,忍不住惊喜地道:“真的吗?”
阿狸颇为自得,点头道:“这是父亲亲口答应的,怎会有假?”
叶穆闻言很是开心,望向自己的两个哥哥道:“太好了!”
叶起虽少年早熟,但见幼弟开心,当下也笑着道:“父亲公务繁忙,这个总是要等到父亲有时间了才是。”
老二叶渡并不善言辞,此时也跟着附和道:“大哥说得极是。”
阿狸见此时气氛略有缓和,便委屈皱眉道:“哥哥,我这几日病了,总是呆在屋里,实在烦闷,这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带我们出去玩呢。”
三位少年听此,又见他垂眉低眼的可怜样儿,也觉得闷在屋里实在难受,当下便有叶穆提议道:“今日天气甚好,我看阿狸弟弟也并无病容,比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叶起闻言拧眉,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得一个低凉幽婉的声音传入耳中:“阿狸,你又要寻事了?”
三位少年听了,不由得朝门口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由呆住。
他们素日养在叶潜府中,时常走动在叶家老大侯府之中,那些姿容绝美气质高贵的女子并不是没有见过,可是此时见了朝阳公主,也不免觉得往日见过的所有贵妇郡主甚至公主都无法和朝阳公主比肩。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对于那个让自己的父亲暗自神伤的长公主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如今见了,方才明白,父亲这么多年的一腔痴情,却原来都是其来有自。
阿狸见自己母亲忽然步入,倒是一惊,忙躺倒在榻上,打算装睡,可是此时又来不及,只好半躺不躺地靠在那里,脸上极是古怪,倒像是小狗偷吃了甜糕。
朝阳公主凤眸淡淡扫过屋内几位少年,心中约略明白这就是叶潜的义子,此时那三位少年也反应过来,忙上前见礼,行得却是跪拜的大礼。
朝阳公主点头,淡声道:“不必多礼,请起便是。”
三位少年这才站起,一字排开,站在榻前,并不再多声。
朝阳公主径自上前,摸了摸阿狸的额头,入手沁凉,又见他小脸容光焕发,确实比之前日好了很多,当下也放心了,便道:“刚才你们提起要出去走动一下?”
阿狸听到这个,偷眼看母亲脸色,小声道:“是啊,憋死了!再者说了,三位哥哥来看阿狸,总不能也让他们憋在这里,母亲你说对吧?”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倒是。”说着她望向三位少年之中最大的叶起,打量了一番,却见他眉目俊秀,高鼻薄唇,双眸清亮,当下唇边牵出一抹轻笑,这才道:“你叫叶起吧?”
叶起忙上前道:“是。”目视前方,声音僵硬。
朝阳公主唇边笑意越发浓了:“你和你的父亲年轻时候倒是颇有几分神似。”
叶起闻言,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来,垂首恭敬地道:“叶起尔尔之辈,不敢和父亲相比。”
朝阳公主笑望这几个少年,吩咐道:“阿狸这几日身子不适,确实闷坏了他,叶起,你便带着两个弟弟陪他去园中走走,如何?”
叶起听闻此,忙躬身答应道:“是。”
阿狸听闻自然欣喜,不顾一旁嬷嬷的扶持,自己就要穿袜下床。
朝阳公主望着几位少年郎陪同儿子一同出去,又见阿狸欢快的模样,面上也不禁带出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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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少年走出房中后,径自来到园中,却见此时园中花开蝶舞,香气宜人,又有鸟语之声叽叽喳喳于耳边。阿狸心情大好,忍不住蹦跳几下,拉着几个小哥哥到处看园中风景。
叶起几人自出了屋中,离开朝阳公主视线,总算松了一口气,便陪着阿狸游玩。
不多时几个人走到湖边,只见湖水碧绿,阿狸便蹲下来,拿起湖边石子胡乱扔到湖中,溅起一个个水花,叶穆见此,也跟着拾了石子去扔,于是两个人便开始比试谁扔得更远。
叶起则守在一旁,挺拔犹如松柏。
一旁叶渡上前,问叶起道:“大哥,你觉得长公主如何?”
叶起挑眉,不解地道:“二弟何意?”
叶渡闻言,脸上有几分局促,望了眼一旁和三弟玩得兴起的阿狸,这才硬着头皮道:“我听一些传言,曾以为长公主傲慢刁蛮,对义父多有为难。”
叶起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凝重地望着自己的二弟,郑重地道:“渡,长公主如何,非你我之辈所能评判。”
叶渡一听,顿时明白自己出言不妥,忙点头道:“大哥说得是。”
叶起上前,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声音放和缓许多:“渡,你我作为义父之子,万万不可听信他人妄言。义父行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叶渡点头道:“我知道。”
这兄弟二人正说着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竟然是女子声音,几人忙看过去,却见不远处的湖边林中,竟有几位侍女偕同一个女娃正在,那侍女气哼哼地望着这边,而那小女娃满脸清冷地站在那里,神情几位傲慢不屑。
叶起皱眉,忙走上去,只见阿狸眼珠子动了动,正悄悄地拿手望后背那里擦,擦干净了手,他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很是无辜的样子。
叶起启声问道:“怎么了?”
不远处的侍女中,有一个便气哼哼地甩着衣裙道:“你们在做些什么,竟然惊扰了我们小姐,差点把石头砸到我们身上。”
阿狸歪着头,背着头,笑嘻嘻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石头是我们扔的?”
那侍女盯着阿狸一会儿,回首低头和那小女娃嘀咕。
阿狸摇头晃脑:“商量也白搭,反正那石头不是我们扔的!”
叶起的目光射向叶穆:“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穆看了眼阿狸,摇头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候,那侍女和小女娃嘀咕完毕,抬起头,指着阿狸道:“我们小姐说了,就是扔的!”
阿狸见此,十分不满,蹭蹭蹭跑过去,仰头打量一番那小女娃,只见她身量差不多,估计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不由得纳闷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小女娃皮肤如白瓷一般,双眸犹如工笔画出一般,乌黑的眼珠犹如水晶般清冷黑亮。此时她听得阿狸这么说,从容地眨了眨眸,便扭脸不再看阿狸。
一旁侍女忙道:“这是我们的小姐。”
阿狸见这小女娃不看自己,心中有什么被激怒一般,上前道:“你们的小姐是什么小姐?这是谁家孩子,好生没有规矩,竟然跑到我家来冲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国无能将,舍我其谁
小女娃闻言,那双美眸刷一下射向阿狸,冷冰冰地盯着阿狸,只盯得阿狸背脊有些发凉。
小女娃不屑地将目光移开,终于慢悠悠地道,“你便是这府中的小侯爷阿狸吧,”
阿狸有些讪讪的,点头道,“你竟然认识我,”
小女娃轻哼了下,道,“我是长公主的义女,小名阿镜,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姐姐呢。”
阿狸闻言,摸摸脑袋,好似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呢。
小女娃瞟了他一眼,淡定地扔出一句:“你看起来真是蠢透了。”说着,挥挥袖子,命侍女道:“走吧。”
阿狸顿时瞪大双眸,指着这阿镜,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竟然敢骂我!”
小女娃飘然而去,连头都不曾回。
阿狸跺脚:“喂,你回来啊!”
叶穆悄悄上前,同情地道:“阿狸,她已经走远了。”
阿狸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问叶穆:“三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我看起来很蠢吗?”
叶穆看着阿狸认真的样子,忽然想笑,不过还是强自忍住,使劲地摇头道:“不蠢啊,一点都不。”
阿狸神情这才稍稍缓和,对着那阿镜远去的背影道:“此女实在可恨,竟然敢如此辱骂于我,真是不知好歹!”
叶穆憋着笑,拍拍阿狸的小肩膀:“不要气了。”
阿狸对着阿镜背影痛恨半响,也就不气了,心中却是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当下道:“三位哥哥,你们应该认识煦儿的吧?”
叶穆一听,和自己大哥相视一眼,叶起沉声道:“太子我等也曾见过,倒是不熟。”
阿狸走过去,牵起叶起的手,却是娇声娇气地道:“大哥,我听说煦儿病了,可是我如今却不得见他呢。”
叶起对此事知道并不多,当下也只能道:“阿狸若是要见太子,耐心等太子痊愈便是。”
阿狸摇头:“可是我没那耐心,怎么办呢?”
叶起皱眉:“那怎么办呢?”
阿狸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几位哥哥设法带我进宫吧。”
叶起顿时为难:“我等怎可轻易进宫?”
阿狸越发笑得眼亮:“这个好办,父亲就在宫中,几位哥哥陪我进宫见父亲便是!”
叶起沉思片刻,点头道:“好,不过总是要向公主通禀一声。”
阿狸一听,那笑容顿时烟消云散:“不行啊!”
叶起见此,态度坚定地道:“没有公主允许,我等怎可带你进宫?”
阿狸几乎要羞恼成怒了:“大哥,你竟然耍我。”
叶起面容平静,语气温和:“不是耍你。”
阿狸挥袖子撒泼道:“亏我当你们是哥哥,不过求你们一件小事罢了,竟然都不帮忙!”
叶渡在一旁低声劝慰道:“阿狸,如今外面都传太子爷得的是疫症,我等还是要小心为妙。”
阿狸听了,停下哭闹,脸色发白,沮丧地道:“果然是了,看来煦儿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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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平西候,正在向朝阳公主详述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他疑惑地道:“没想到成轩候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朝阳公主蹙眉道:“无论如何,若是成轩能救得煦儿一命,那总是好的。”
平西候点头道:“母亲说得是,若是太子真得不治,后果不堪设想。”
朝阳公主沉思片刻,吩咐道:“自从煦儿病了后,我一直在照顾阿狸,竟然未曾进宫看望,今日阿狸精神大好,我便进宫去看看吧。”
平西候点头:“既如此,那孩儿今晚便留在府中,代母亲照看阿狸。”
朝阳公主闻言,欣慰点头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平西候想起阿狸,当下道:“孩儿瞧着阿狸今日有所图谋,孩儿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朝阳公主唇边勾起笑来,无奈摇头道:“能有什么,不过是盼着有人带他进宫罢了。”
平西候想想也是,又道:“孩儿还听闻,适才阿狸在后花园中遇到了一位女娃,好像两人打了一架。”
朝阳公主想起平西候并不知道此事,当下便把顺义公主托孤之事说了:“前些日子阿镜一直养在外面,这几日才回府,我原本想着让他们见面,谁知道他们竟然自己已经吵起来了。”
平西候想着阿狸吃瘪的样子,不由想笑:“这位阿镜姑娘倒是厉害,把我们的小阿狸气得一鼓一鼓的。”
朝阳公主闻言,笑着哼了声:“他这个骄纵蛮横的性子,哪里能够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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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云趴伏在自己儿子的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平静的面容,一旁侍女小心地从旁服侍,偶有御医进出为太子把脉,可是这些叶长云全然都不曾注意,她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阴渐移,经过窗棂筛过的破碎的点滴阳光从床头移到了床尾,床上的煦儿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终于,叶长云忍不住咬牙切齿,眉目尽是恨意:“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是要害死我的煦儿吧!”
一旁侍女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她自言自语道:“他先是送了个雅妃给皇上,又送了什么毒药给煦儿,这是要逼死我们呣子啊!”
此时,恰好有侍女上前依照惯例为煦儿擦拭身子,她却一把抓住,恨声问道:“为什么他寻了个哑子就能迷住皇上?那个哑子有什么好?为什么?”
侍女几乎要流下泪来,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道:“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啊。”
叶长云闻言,呆呆地放开侍女,自言自语地道:“她长得,是不是像一个人……是不是……”
她说着这话,绝望地流着泪,低头喃喃道:“我的煦儿……煦儿……没有了煦儿,我活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外面隐约传来一个声音:“朝阳公主驾到。”
叶长云听到此话,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起身,发出一声尖锐的低叫:“她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热闹吗?来落井下石吗?”
而屋外大殿之中,朝阳公主裙摆逶迤,缓步走入,众人见了,纷纷上前见礼。皇上见她来到,先是扫了眼叶潜,这才懒懒地道:“阿姐怎么过来了?”
朝阳公主狭长的眸子望着这个皇上弟弟:“皇上,煦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成轩候从旁笑呵呵地上前道:“刚刚吃下我带回的灵药,如今还未苏醒过来。”说着这话,就要伸手去牵朝阳公主的柔荑。
谁知他还未曾碰到朝阳公主的手,便从斜刺里伸出一双大手,将他的手挡在一旁。
他打眼儿看过去,却是叶潜。
面无表情,却是不容置疑。
朝阳公主含笑,将皓腕抬起,搭在叶潜的手中,叶潜默契十足地握住。
成轩候眉毛挑了挑,伤心地道:“朝阳,你怎么不理我了?”
朝阳公主挑眉道:“我何时不理你了?”
成轩候看看叶潜,再看看朝阳公主,口中啧啧:“你以前可是说要嫁给我的!”
叶潜冷目扫过去,开口道:“侯爷,朝阳公主已经答应下嫁于潜。”
成轩候听了,很是诧异,一旁的皇上闻言,目光不解地射向朝阳公主:“可有此事?”
朝阳公主也是不解,一旁叶潜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提醒道:“那一日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朝阳公主恍然,那一日煦儿病重,她曾说过若是煦儿平安无事,她便愿意嫁给他,当下她轻笑了下,点头道:“确有此事。”
此时一旁侍奉着的有后宫诸位妃嫔,也有各皇亲国戚和王侯,听到这话,纷纷心中各异。其实事到如今,大家多少都猜到了小侯爷阿狸的身世,也都明白这昔日主仆二人其实早就暗暗想通,才生下那阿狸的。如今这大司马也算是身居高位,和长公主极为相配,若是他们再不赶紧成亲,继续这样折腾下去,堂堂一个当朝大司马栖居于寡居的长公主府中,这算什么事啊!而在座之中的叶家子弟,却是暗暗宽心许多。
当下众人掩下心中所想,纷纷上前道喜,可是因为此时帷幔之中的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大家又都不敢露出喜色,于是连那恭喜都带着哭丧的味道了。
就在此时,忽见殿内急匆匆行来一个侍女,面带狂喜,跑上来便拜,口中一直道:“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皇上听到这话,忙大步向太子屋内行去,成轩候则是紧随其后。
叶潜握着朝阳公主的手道:“进去看看。”
朝阳公主点头道:“好。”
待走近房内,却听得里面传来叶长云喜极而泣的哭声。朝阳公主闻听,想起前几日煦儿带来的虚惊,不寒而栗。叶潜感受到她的心思,便将脚步放慢了。
叶长云此时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从锦被中抬起头,不顾自己凌乱的发丝,可怜兮兮地望着皇上,泣声道:“皇上,煦儿终于醒了!”
皇上见此,脸上露出怜惜之色,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温声道:“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叶长云自从儿子病后,心里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折磨,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窖一般,只觉得前途无望,如今煦儿醒来,皇上又如此和颜悦色,顿时不由嚎啕大哭,整个人扑入皇上怀中。
身后跟随的众位皇亲中,有叶家之人,也都纷纷落泪,而其他众皇亲国戚,面上自然也显出悲色。
早有御医上前为太子诊脉,片刻之后回禀皇上,说太子境况好转许多,多加修养应无大碍,这下叶长云更为放心,在皇上怀中又流起泪来。
煦儿躺在锦被之中,小脸枯黄,两眼干涩无神,他努力动了动唇,弱弱地唤了声:“父皇——”
皇上闻言,放开皇后,上前握住儿子的手,不免叹息,抚着他的脸颊道:“煦儿,你很快就会好了。”
煦儿眼中泛出泪累,嘶哑地道:“父皇,我是不是有了弟弟啊?”
皇上闻言一愣,点头道:“是。”
煦儿听了这个,竟然绽开一个微弱的笑来,道:“前几日阿狸来宫中,说他有好多哥哥,我心里羡慕得紧,等下次他来宫中,我要告诉他我多了一个弟弟。”
皇上见他如此说,忍不住温和地笑了下:“你的弟弟,自然也是阿狸的弟弟,这个倒没什么可说的。”他停顿了下,望着自己大病中的儿子,还是安慰道:“不过你若高兴,也可以去向阿狸显摆一番。”
叶长云从旁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和皇上,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心中那块压了数日的大石头总算慢慢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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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潜见煦儿已无大碍,便偕同朝阳公主要离宫回府,这一次叶潜并未骑马,而是陪同朝阳公主一起乘坐辇车。
两个人并排坐在辇车之中,良久只是互握着双手,并没言语,行至半路,辇车一个急停,朝阳公主身子收势不住,差点歪倒,幸得叶潜将她搂住。
朝阳公主顺势倒在他怀中靠着,回想白日之事,不禁叹道:“万幸。”
叶潜点头,大手轻轻捏着朝阳公主的手腕,眸中深晦:“此事来龙去脉,本就查无可查,既然煦儿已经恢复,那便只能再不提起。”
朝阳公主点头道:“你说得极是。”
叶潜低头,望着倚靠在自己胸膛的女子,苦笑道:“朝阳,你愿意嫁我,我心里很高兴,可是如今你在我身边,我却犹如怀抱金砖行走于闹市之中,心中竟然颇多忐忑,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护你不周。”
朝阳公主抿唇笑了下,抬手把玩着他的衣襟,柔声道:“潜,我既在皇弟面前允嫁,从此后便与你祸福相依同舟共济了。虽说如今皇上性情难测,可是他到底会顾虑到我,而你又是于他有用的,定然不会轻易舍弃。”
叶潜点头:“以今日情景来看,你说得极对。”
朝阳公主轻叹:“但是你也需知,福无常在,世事多变,昨日成就你叶家之因,它日或许成就灭门之果。”
叶潜深吸一口气,将她整个揽在怀中:“朝阳,我明白。”他手指动了下,忽想起一事道:“平西候对你,倒是极为恭敬。”
朝阳公主挑眉:“那是自然。”
叶潜抿唇,低声道:“以后可否和他疏远一些?”
朝阳公主开始之时尚且不解,抬眸望他,却见他眸中深意,恍然明白,低头沉思片刻,这才道:“好。”
叶潜抚弄着怀中女子柔软低凉的秀发,柔声道:“他性子豪爽,心思却是极为细腻,想来也能明白其中缘由,并不会怪你。”
朝阳公主点头道:“这个你倒是放心。”说着这时,便想起叶潜膝下三个义子,不由绽唇笑了下,面上微带着几分调皮道:“你那长子叶起,看着倒是和你年少之时颇为相似,莫非根本不是什么义子,而是哪个女人为你偷偷生的?”
叶潜闻言,双眸陡然睁大,随即不免觉得好笑:“他不过小我十余岁罢了,怎么可能!”
朝阳公主娇哼一声:“谁说十几岁便生不出儿子呢?”
叶潜闻言,虽然心知她是故意说说罢了,但还是俯首到她耳根,咬牙道:“我十几岁之时,心中别无牵挂,唯独每日每夜里都记挂着你,你怎可如此说我?”他轻轻咬了下她白皙圆润的耳垂,又道:“你当日在温浴之中勾引于我,我那时候懵懂无知之态,你又不是不知。”
朝阳公主两颊犹如染了晚霞,双眸氤氲如同秋水,小声道:“我不过是觉得有些相似罢了,值得你说这么多。”
叶潜眉毛忽地一动,审视着怀中女子,低声道:“起儿,也是你的儿子。”
朝阳公主尚且不明白,点头道:“既是你的义子,我们成亲后,那自然归于我名下。”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明白,瞬间抬眸扫过去,却见叶潜脸色极其不好地盯着自己看。
朝阳公主眉目染上薄怒,斥道:“你这人,未免想得太多了!难道我会是那种人?”
叶潜抿唇,原想说依你昔日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可能,不过他还是忍下,息事宁人地道:“自然不是,我不过说笑罢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打定主意,以后要让她少和叶起接触。
他娶的这个女子,注定是让人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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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秋天,年仅二十四岁的当朝大司马叶潜,尚二嫁之后寡居的朝阳公主。朝阳公主之子安庆侯阿狸改姓叶,并改名为缙,入叶家宗谱。
其后三年,大司马叶潜数次率兵征战北狄,皆无功无过而返,叶家上下,再无封赏,连同叶潜麾下诸将领,也都毫无功勋。一时之间,诸将颇多怨言,渐渐改投平西候门下。
平西候年少有为,数次征战之间,有胜有和,但倒是从未败仗,皇上因此而越发喜他,每每多加封赏,甚至连他年幼的儿子也都各自封了侯位。
渐渐的,朝中局势,平西候竟然能和大司马分庭抗礼。叶家也因此风光大减,远不如前。皇后叶长云自从太子大病之后,渐渐不理后宫之事,每日里便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祈求麟儿平安一世。
后宫之中,渐渐多了许多新面孔,也有妃嫔为皇帝生下更多儿女。雅妃依然宠冠后宫,可是因她一来势单力薄无外家扶持,二来天生哑人且不喜与人争强,倒是无人嫉恨于她。
这一日,早朝完毕,赵彘正在后宫询问太子煦儿和安庆侯阿狸的功课,谁知忽地传来边关急报。
赵彘打开一看,眉目深沉,冷笑一声道:“这是北人欺我大炎无人吗?”
一旁阿狸听到这话,赶紧跑过来问:“皇舅舅,莫不是要打仗了?”
赵彘望着这个外甥,点头道:“是。”
阿狸一听,马上举着小拳头道:“皇帝舅舅,让我为你打仗去吧!”
赵彘闻言大笑:“你怎么打仗?”
阿狸很是自得:“我的父亲教了我骑射,还教了我兵法。”
赵彘:“还有呢?”
阿狸不满:“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煦儿从一旁凑过来,温声道:“阿狸,你还年幼,打仗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说吧。”他自从大病一场后,性情越发温顺柔和,做事乖巧,读书也极为上进,颇得自己的父皇赞扬。
赵彘当下听了煦儿这话,颇为满意道:“煦儿到底是哥哥,不像阿狸这般莽撞。”
阿狸耸耸肩:“皇舅舅,平西候如今在西疆未归,您不派阿狸去,此时您还能派谁?”他说完这个赶紧补充道:“我父亲这几日旧伤复发,身子不大好呢。”
赵彘闻言,眸中射出精光,笑了下道:“是吗?”
阿狸肯定地点头:“是啊,他年轻之时征战颇多,受了许多伤,当时在战场上根本没养好,如今只要天气一冷,就酸疼难耐,实在可怜。”
赵彘轻轻抚着自己外甥的发丝,缓声道:“可是朕总是要和你父亲谈谈啊。”
“外敌来侵,国无大将,危难之际,舍他其谁?”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基本上快完结了。
☆、第109章 终结章
大炎朝的皇帝,赵彘,坐在龙椅之上,微微眯眸,审视着眼前的叶潜。
良久之后,他沉吟了下,笑道,“叶爱卿,马上就要到不惑之年了吧,”
叶潜屈身,上前道,“皇上,臣今年三十有七,距离不惑之年尚有三年。”
皇上闻言,抚掌轻笑,点头道:“好,爱卿正是力壮之时。”
叶潜眸中一黯,低头恭敬地道:“臣十七岁为国上阵杀敌,至今沙场二十年之久。臣虽年未老,但浑身伤痛,杀敌不利,这几年有负皇上所托。”
皇上摇头:“爱卿说哪里话,胜败乃兵家常事,朕何曾怪过爱卿。”皇上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感叹道:“只是如今北狄帅二十万大军兴兵南下袭我北部边境,前锋直指上谷,来势汹汹,然平西候镇守西疆,至今未归,当此时刻,还望叶爱卿重振战鼓,扬我大炎朝之国威。”
叶潜抱拳,恭声道:“皇上有令,微臣怎敢不从。”
皇上点头,淡声吩咐道:“好,叶爱卿,军情紧迫,还请叶爱卿择日出发。”
叶潜单膝跪地,朗声道:“是。”
这二人正说着间,忽听到身边侍从来报,说是太子来向皇上请安,当下皇上挥手道:“请进来。”
太子煦儿进了殿堂之中,见自己的舅舅叶潜也在,便先向父皇问安,接着便拜见了自己的舅父。
皇上招手,命太子煦儿来到自己的近前,和颜悦色询问起他的功课来。太子煦儿向来乖巧,这几年读书极为上进,太傅时常夸赞的。当下他便将自己最近所学一五一十向自己的父皇禀报了。
皇上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对叶潜夸赞道:“叶爱卿以为太子如何?”
叶潜闻言,恭声答道:“太子勤奋好学,实乃国之幸。”
皇上听了,抚着太子煦儿的肩头,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这是我堂堂大炎朝的储君。”
叶潜抬眸,望向皇上,心中瞬间明白。
待到离开皇宫,回到公主府中时,脱去朝服,心中犹自在想今日皇上所言,一旁朝阳公主正在对着轩窗品着香茶,见他心思凝重的样子,淡声问道:“今日皇上召你进宫,说了什么?”
叶潜换上家常便衣,走到朝阳公主身后,靠着她坐在榻边,这才道:“狄人犯境,皇上要我带军出征。”
朝阳公主娥眉微动,缓缓呷下一口香茶,这才云淡风轻地道:“那就去吧。”
叶潜却是眉目凝重:“今日我们议事之时,煦儿也去了。”
朝阳公主端着香茶的手停顿了下,抬眸望向他道:“为何?”
叶潜道:“今日皇上暗示,煦儿太子之位不会变。看来此次出征,只能胜,不能败。”
朝阳公主蹙眉:“看来你为了皇后和太子,必须竭尽全力了。”
叶潜揽过她的削肩,不敢苟同地道:“我自然是为了他们,但何尝不是为了你?”
朝阳公主垂眸,轻哼了声道:“我不管那些,左右你总要平安归来才是。”
叶潜闻言,低首凝视着自己身侧的女子,面上凝重转而化为温柔之色:“那是自然。”
朝阳公主放下手中茶具,偎依在他怀中道:“这一次你若是真得灭了北狄,你说皇上该怎么封赏于你?”
叶潜听了这个,不免头疼:“我已至极位,封无可封。”
朝阳公主闻言笑道:“不如借着你这才出征,回来之时便伤痛越发严重,从此不能上朝,如何?”
叶潜想想也是:“这个主意虽然必会被皇上看穿,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朝阳公主哼笑一声道:“若说我的主意不好,叶大司马倒是想个好主意听听?”
叶潜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忙笑着赔礼,朝阳公主这才作罢。一时之间,叶潜又觉得口渴,见案几之上有朝阳公主品过的香茗,便拿过来一饮而尽。
朝阳公主见此,摇头蹙眉:“你——”
叶潜自然明白朝阳公主要说什么,当下放下茶杯,用自己刚刚饮过茶的唇舌堵住了朝阳公主要说的话,大手握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提,便将她打横抱起。
朝阳公主推拒道:“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
叶潜不容拒绝地道:“我即将远征,总是要临行之前捞个够本。”
朝阳公主无语,嫌恶地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粗俗,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发现?”
叶潜没有回答她,他将她放在床上,很快用自己厚重的身子压了上去,压得朝阳公主一个娇哼之声。
驾轻就熟,褪去深衣,解下罗裙,玉白柔腻的身子便在大掌之下轻颤。
身下之人犹自挣扎了下,可是那挣扎却越发引得两团娇软颤动,荡=漾出妩媚的弧度,引得上方的男人欲罢不能。
很快,他便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那处惯常来往的温润紧致之地,开始他床榻之上的猛力征讨。
这十几年,他在外征战,多是不利,胜时极少,可是在内,他床榻之上却是一直无往不利的。无论这身下女子怎地不满,只要他利剑一出,讨伐征战,捶捶打打,保准她化为春江里的一汪汪水儿。
而此时,恰如往日的许多次一般,这二人在汗湿淋漓中几乎合二为一,难舍难分。低吼冲刺之声震得玉床微动,娇哼**之音在室内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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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秋季,大司马叶潜率兵三十万北上,阻击北狄于塞外河套一带。两军对垒数月之久,胜负难分,大司马叶潜将手下三十万大军分为三路,一路悄悄绕到匈奴军的后方,迅速攻占高阙,切断了驻守河南地的北狄楼烦王同王庭的联系,另一路则从侧翼埋伏袭击,从而形成了对北狄大军的包围之势。此时北狄领军楼烦王见势不好,便破釜沉舟发起对大炎军的攻势。但是在大炎军三路包抄之下,溃败,于是率领残部仓惶往北而去。
战报传入敦阳后,天子大悦,下令叶潜率军北上,务必彻底将北狄王庭赶尽杀绝。于是叶潜受命北上,穿越数千里的茫茫沙漠,直Сhā北狄王庭驻地,与严陈以待的北狄军遭遇。此时大炎军远途而来,疲惫不堪,士气低迷,当此时,身为统帅的叶潜临危不乱,沉声下令将士以所乘之铁甲车围起以做防护,然后排出精锐骑兵冲击敌阵。恰双方激战之时,大风来袭,尘土飞扬沙砾扑面,众人目不能视前方,双方将士难以分辨敌我,于是叶潜借此时机派出两支轻骑,从左右分别包抄到敌军之后,将敌方大营形成包围之势。敌军见大炎朝军队仿佛从天而降,一时之间仓皇不已,兵败如山倒。北狄王匆忙带老母和幼子北逃往北疆苦寒之处,叶潜所部一举俘虏七位皇子,王后,以及众多大臣无数,斩俘3万多不降之军。
消息传至敦阳城中后,皇上赵彘此时正去栖霞殿看望深居简出的皇后叶长云,听闻这个消息,他拉着皇后的手叹息道:“从此之后,天下唯我大炎朝一支独大,再无阻碍。”
朝阳公主听闻这个消息,却是垂眸不语良久,最后终于对自己的儿子阿狸道:“阿狸,以后不可习武。”
而此时远在漠北的叶潜,大胜之后,携带着众多俘虏开始班师回朝,一路南行时有当地流民试图阻击,都不过是螳螂挡车罢了。可是这一日,大军安营扎寨歇息之后,统帅叶潜亲自巡视营地时,来到一处灌木丛中,正走着时,不远处行来一位副将,见了叶潜,目光却放在他的剑上,沉声问道:“不知道大司马可知剑上之穗,是何人所送?”
叶潜佩戴此剑多年,从未关注过剑穗,隐约只记得昔日朝阳公主曾因为此而横生不快,可是后来再没提及,当下不解,道:“不知。”
此副将忽然冷笑一声道:“大司马忘性太大。”说着骑马转身离去,竟然不曾拜别。
晚间时分,叶潜独自在帐中枯灯之下读着兵书,忽外面一箭射来,他忙躲闪,却是不及,那箭正中他大腿之上。一时之间营中哗然,纷纷追查刺客,可是遍翻营中,丝毫没有可疑之人,于是成为一桩悬案。
当此时,叶潜三位义子之中的叶起,叶渡以及众多子侄甥辈都随机出战,见到叶潜受伤,群情愤慨。特别是两位义子,一向视义父为亲生父亲般对待,见他被射冷箭,不免担忧,一方面彻查军中众人,一方面竟然亲自日夜轮班值守在叶潜大帐之前。
幸得一路还算平安,这种事再也没发生过,待到回到敦阳城,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自然免不了天子重赏,皇上携着因重伤而只能坐在榻上大司马的手,询问叶潜要什么封赏,可是叶潜坚辞,皇上见此,又要封赏叶潜手下几位义子为侯,叶潜以小儿年幼不堪重赏为由坚拒了。
回到公主府后,长公主见虚弱地躺在车中的叶潜,面色冷淡,叶潜不明所以,吃过接风晚宴之后,身边侍从都已退下,叶潜躺在帐中,终于问出心中疑惑和不满:“我受了重伤,难道你竟然没有半分心疼?”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立在一旁问道:“本宫问你,你这箭伤,是何人所为?”
叶潜心虚,笑道:“我若知道,早将此人拿下了。”
朝阳公主凤眸微挑,斜睨了他一眼,便转首不再离他。
叶潜讪讪地躺在那里,半响之后终于唤道:“朝阳……”
朝阳公主敛袖,冷声道:“你唤本宫有何事?”
叶潜指指桌上茶水,笑着求道:“我口渴,不知道公主可否为我端茶?”
朝阳公主动都不动一下:“不。”
叶潜无奈,靠着锦枕仰面叹息,抚着自己的伤腿道:“好,既如此,我渴着便是。”
朝阳公主坐在那里,片刻之后,睨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谁知她甫一坐在榻边,便听叶潜隐忍地痛声低呼道:“啊——”
朝阳公主见此,倒是惊了一跳,忙起身,眸中闪过心痛之意,急问道:“我压到你伤口了?”
叶潜痛苦地闭眸,呻-吟,半响才费力答道:“是啊……好痛……”
朝阳公主咬唇,脸上带着自责之意,蹙眉道:“要不要去召大夫来看一看?”
叶潜缓缓摇头,虚弱地道:“不用……只是比较痛罢了,你能不能先帮我揉上一揉”
朝阳公主越发蹙眉:“可是我不会揉。”
叶潜望了眼她,安慰道:“没关系,我教你。”
朝阳公主点头:“好。”
当下叶潜拉着她的手,先是轻抚了一番,只觉触手之处,那手真是柔若无骨,不免叹道:“这许多日在外征战,塞北苦寒,如今握着你的手,倒是有恍如隔世之感。”
朝阳公主越发心疼:“以后再也不需要出外征战了。”
叶潜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之上,缓缓轻抚。朝阳公主有心弥补,便用手轻揉他的大腿。
叶潜见此,干脆放开她的手,让她自行揉捏,而自己则是眯眸感受。朝阳公主见他不再疼痛,以为管用了,便干脆改换一下姿势,用两只手按在他大腿之处轻轻为他揉捏。怎奈叶潜还不满足,时而闭眸提醒道:“再往上一些,对对……”又或者“还要用些力道……”朝阳公主低着头,渐渐便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渗出脸颊。
她正在卖力为他按摩揉捏,却忽然一个不小心,手肘竟然碰到他的裆部,顿时碰触到那里昂扬的热烫之物。
朝阳公主开始之时还斥责道:“身受重伤,竟然还不忘……”话说到一半,她就明白过来,顿时满面潮红,那是气怒。
她猛地放开他,长身而起,立在那里,怒声道:“好你个叶潜,竟然敢戏耍本宫!”
叶潜忙赔笑,上前拉着她安抚道:“公主不要生气,都是你揉捏得好,才不痛的。”
朝阳公主冷哼一声,坐在那里:“罢了,本宫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和你计较那么多。”
叶潜这才放心,忙小心地避过腿伤,将朝阳公主揽在怀里道:“朝阳,我知道你心里是牵挂我的。”
朝阳公主转首,微微眯起凤眸,询问道:“你既知这个,何必对我隐瞒受伤一事?”
叶潜见躲不过,只好道:“此事应是怀柔郡主之兄所为。”
朝阳公主早已知道,不过是听他亲口讲罢了,当下不满道:“你心中倒是对她极为惦念,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今日今时自己落得个箭伤还要为她的兄长遮掩。”
叶潜轻柔地叹息道:“朝阳,往日之事,我心中自有歉意,她的兄长心中有气也是理所应当,我便受他一箭那又如何?”
朝阳公主眼角余光白他道:“今日能给你大腿射一箭,明日就能对着你的心窝射一箭。若真如此,你倒是好,自然一命呜呼,倒是留的我,白白地再当一次未亡人。”
叶潜闻言倒是笑了:“若我真得不在了,你是不是又要四嫁?”
朝阳公主点头:“这个主意倒是好,未尝不可。”
叶潜却是听不得她说这个的,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公主的算盘倒是打得长远。”
朝阳公主唇边渐渐泛笑:“若是本宫的驸马不知道爱惜身体,哪里能伴本宫长久,本宫自然要另作打算了。”
叶潜闻此,凝视她半响,忽然大手使力,将她整个人扯得趴伏在自己胸膛前。
滚烫而起伏的胸膛,炽热粗硬的怒张,上面绵软趴伏的幽香女体开始难耐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身子,以手驻在他的胸口之处,低声谴责道:“你既受伤了,就不要胡闹。”
叶潜却紧紧按住她纤细的后腰,让她不得动弹,口中粗重压抑地道:“我就算受伤了又如何,左右还是能喂饱你的。”
朝阳公主耳根发红,侧首怪道:“你真是越发粗俗了!”
叶潜用唇舌贴上她的,霸道地侵入,惹得她娇喘连连,半响之后,终于停歇下来,在二人的气喘吁吁交错之中,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以后可再不敢出外征战了。”
朝阳公主两手无力地揽着他的颈子,于娇喘连连中问道:“为何?”
叶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公主今年已是四十高龄,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若是我不在,公主闺房空虚,难保不会——”
朝阳公主十指发颤,修长嫣红的指甲掐入他坚实的胸膛中:“叶潜,你太——太——”
太怎么样朝阳公主没能说出口,因为叶潜的大手已经霸道地强行深入她的裙摆之下,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摸索,寻到那处莲口,探索着里面的湿润泉地。他微微眯起眸来,将依稀长满青色胡须的坚毅脸庞靠在她发丝上,手上却是越发用力,单单一根手指戳入那处黏软的洞口处。
朝阳公主不再说话了,只娇弱细喘,犹如暴风之后的残荷一般,斜斜倚靠着他的身子,任凭他的施为。
叶潜一时迷乱,低声喃道:“阿瑾,我至今记得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样子……”
朝阳公主身子略动了动,细声道:“都二十多年了,我老了……”
叶潜闭着双眸,凭着感觉在那戳穿中又加了一个手指:“不,你一点也不显老,和当年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的。”
岁月确实待她不薄,并没有在她脸颊留下多少痕迹,只有眼角细微的鱼尾能看出她再也不是当年十几岁那个性情乖张的朝阳公主,可是那些微的痕迹却越发增添了她高贵冷艳的风韵。而此时叶潜所探索之地,依然紧致柔软,丰美多汁,每每让叶潜沉迷其中,留恋不已。
朝阳公主已是意乱情迷,红唇微张,喘声呢喃道:“你总是会哄我开心……”
叶潜喘息越发粗重,而下面的利箭怒张爆扬,直直顶着朝阳公主的郊区,他忍不住低哑地祈求道:“阿瑾,我想要你……”
阿瑾,这是朝阳公主的闺名,也只有这闺房之中情急之时,他才会这么唤她。
朝阳公主将头舒服地在叶潜胸膛上磨蹭,微眯着细眸,却是不答言。
叶潜难以忍耐,便将下面裙摆之中的两个手指微微撑开,成剪刀状,因为这个动作,便把那明明早已被他多次操弄却依旧紧致的洞口撑开来了,于是便惹得胸膛上的朝阳公主一声低呼。
叶潜低声祈求,却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阿瑾,我想要你。”
朝阳公主虚软无力,喃喃道:“你要便是。”
叶潜皱眉:“我腿真的受伤了,不能动。”
朝阳公主将脸颊贴着他,一动不动地道:“那你要如何?”
叶潜低声道:“你来,好不好?”
朝阳公主摇头:“我不。”
叶潜见此,从她泉洞之中抽=出手指:“既如此,那罢了,我们各自躺下歇息吧。”
可是他手一出,那洞口却仿若挽留一般,微微收缩,连朝阳公主的娇囤都随之轻轻摆动。
叶潜眸中深黯,低哑道:“你既舍不得,便自己来吧。”
朝阳公主颊比红霞,眸中含水,终于勉力起身,叶潜以为她真得要离开,正要伸臂阻拦,谁知道她竟两腿分开,坐在自己腰杆之上,两只手则是拄在自己胸膛上撑着身子。
叶潜见此,心中暗喜,故作疲倦地仰靠在锦枕上,用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肢道:“快些,不然我腿痛,真得不愿喂你了。”
朝阳公主娇喘之中,勉力抬起娇囤来,一只纤纤玉手捉住那昂扬之物便往自己之中放去,可是怎奈手生,那昂扬之物也不是个不听使唤的,况且那物巨大,她虽承受多年,如今眼见手摸,总是有些情惧,试了几次竟然不成功。
叶潜在下,不免心急,便一手捉住她的腰肢,将她托起,另一只手掰开她的两瓣雪白,然后命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巨物直立。朝阳公主被他使唤得不知所以,正捧着那巨物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自己身子猛地一个往下坠去,却是自个儿硬生生地将那物事容纳在内。因为她这往下的去势极大,当下真个是连根没入,戳入了几乎从未到过的最深处,便是朝阳公主徐娘半老,早已是个捶打了多少次熟透的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蹙眉忍痛。
叶潜却是已无法忍耐,腰肢用力便要朝上顶去,刚顶了两下,便引惹了腿伤,痛得皱眉不言。
朝阳公主此时已经缓和过来,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得碰到腿伤,心疼不已,便垂首低语道:“你别动,我来吧。”
说着这话时,她勉强再次用手撑起身子,沿着那根粗大的巨物,来回将自己的身子上下磨蹭。
叶潜长出一口气,闭眸享受着她的服侍,只觉得这是人世间最一等一的美事儿。
朝阳公主动了片刻,到底气力不支,便觉累了,不再动。
叶潜自然不曾饱足,便又命道:“你含着我,前后磨蹭一番也好。”
朝阳公主听这话,只好再次前后移动,含着那根折磨人之物前后碾磨,谁知这样一来,倒是大为受用,不但叶潜闷哼几声极为舒服的样子,自己也是下面升腾起一股股痒态,恨不得再多弄几下。
叶潜见她入巷,便又命道:“快一些。”
朝阳公主自己也得了其中味道,便支着身子,下面紧紧嘬住那巨物,奋力前后摇摆。
叶潜满意地感受到身上女子渐渐进入佳境,便伸展了双腿,躺在那里享受她的侍奉。也不知道多了多久,他感到一滴热烫的汗珠滴在自己胸膛上,睁开双眸望过去,却见身上女子仰起头脸,半合着星眸,微张着双唇,正在卖力地上下前后摆动自己的腰肢。
她的发丝已经散开,就这么凌乱在她的腰肢和玉白的两团上,黑色的丝,白色的团软,一起摇摆不止,荡(漾出让他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场景。
而此时夕阳西去,透过窗棂从她的身后射进来,映衬得室内昏暗朦胧,也更映衬出她摇摆着的姣好身段。
叶潜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身上女人在夕阳之下微微散发着光辉的秀发,可是却够不着,他便将手放在她的腰肢上扶持着。
他再次眯起眸子,享受着夕阳落在脸颊的温煦,也享受着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激烈快感。
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很多,有今日天子亲自牵着他的手将他迎入的风光,有宫中的长姐和外甥,有叶家的老老小小,有朝中跟随他多年的诸将,更有家中的这数个义子义女。
他轻轻叹息了声,明白在以后的许多年来,他将再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荣耀。
叶潜的一生,是一个抛向空中的石子,从最低处开始伸展起飞,高高地越过云层,翱翔展翅,然后终将缓缓下降,最后落在地面之上,寂静无声,默默地过完后半生。
可是那又如何,他这一生何其幸运,竟然有这样一个自己贪恋多年的女子陪伴,并将在自己的老迈之年,一直不离左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阳公主瘫软地趴伏在他胸膛上,细细地娇喘。
她在他的身体上得到了一次从未有过的高峰,可是他却已久坚硬如初。
她略有些挫败地低喃道:“好累……”
叶潜笑了下,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低哑而温暖地道:“下次会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1.为了这一章,我更改了上一章的一点内容
2.结束了,后番外。感谢迁就包容我的读者,感谢你们能等到现在,各位可以点任何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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