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邪还在不停地说着,与其是说,倒更像是发泄。隐忍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统统被发泄出来,心里面竟出奇得慢慢平静下来。
莲妃听着巫邪句句泣血的倾诉,虚弱地笑笑,眼底却带着几分满足。果然,邪哥哥还是爱着她的吧?迷离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种靠在邪哥哥怀里的感觉,真的是隔了太久的时间了,久得她都差点要忘记了!
巫邪还在继续说着:“阿莲,你可知,爱与恨就像是一张白纸的两面,恨,翻过去,就是爱……”
莲妃眨眨眼,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她伸手缓缓地抚上巫邪已然老去的容颜,带着几分留恋不舍,脑海里依稀浮现出,当年的他是何等的绝代风华、惊才绝艳!
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吃力,莲妃却仍旧不舍得收回望着巫邪的目光。她舍不得收回来,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邪哥哥。”莲妃笑,容颜凄美,“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下辈子,我还做你的阿莲,可好?”
巫邪重重地点头,笑得苍凉却满足。“好,下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谁若阻我,我便杀谁!”
巫邪话落,莲妃终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嘴角还洋溢着一丝满足的轻笑。莲妃一死,连心蛊便活跃起来,巫邪顿时接连吐了几口血,紧跟着气绝而亡。
两人就这样,相偎相依,好似要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今生的爱太累,只愿下辈子一世无忧!
上穷碧落下黄泉,有你的地方,便是天堂。
巫邪已死,虫群便不再是威胁,很快便四散而去。望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众人不由得唏嘘不已。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种种误会,到最终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当真是……造化弄人!
凤倾看着莲妃和巫邪,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儿。之前纵然再多的厌恶、憎恨,到现在也仅仅是剩下了叹惋和感慨。想到凤翩翩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她心中更是坚定了要给君怜卿一个解释的机会的决定。
君怜卿倒是神色平静,看不出悲喜。今日于他,到底是特别的,父亲,母亲,师父,三个原本与他最为亲近的人相继死去,纵然他是铁石心肠,也总会有所触动。
只不过,人死如灯灭,君怜卿知道,他最应该做的,是要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他和凤倾之间的误会。也免得,重蹈父辈的覆辙。
就在众人尚且沉浸在之前的恐慌之中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彻御花园的上空。那声音就好像是封存了百年的老酒,甘醇而浓厚,让人只是闻一下就醉了。
“凤星临世,风云起;得凤家女,得天下。如今,玄王乃是天意之所归,这皇位,非他莫属。”
众人惊诧于这句话的深意,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人。那人一身天青色道袍,头戴同色斗笠,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空隙。偶有风吹过,天青色的道袍便随之轻轻舞动,飘逸如画中仙。
国师璇玑。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就连国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想必君怜卿的确是真龙天子没错了。可是,他--
有大臣试探着问道:“国师所言,我等自然是相信的。只是,玄王的身体……这?不知国师大人,可有何解决之道?”
这玄王寡人有疾,若是做了皇帝,他家的女儿总不好送进宫守活寡不是?若是国师大人可以将其隐疾治好,那倒是不错。
凤倾闻言,倏地一下看向君怜卿,愤愤然作咬牙切齿状。臭男人,这还没做皇帝呢,就已经有人想着往后宫送女人了。
君怜卿眨眨眼,很无辜。看着凤倾咬牙切齿的可爱模样,又觉得有几分好笑,竟是连之前心底的阴郁都驱散了不少。
凑近凤倾的耳边,君怜卿好笑地低语:“你放心,我这辈子,都只会娶你一个人,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在你我的世界里。”
后宫三千,怎比佳人一颦一笑?
人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一生一世一双人。
足矣。
凤倾一愣,没想到君怜卿竟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候。心里有些小小的窃喜,面子上却一派冷然。
“这可是你说的,本少可没有逼你!”
君怜卿从善如流,“对,是我说的,不是你逼我,是我自愿的。我这一辈子,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我的心很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倾倾,嫁给我,可好?”
凤倾立即嗤之 ...
(以鼻:“君怜卿……你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啊!就这么一句话,就想要老子嫁给你?没有钻戒,没有玫瑰,没有婚纱,没有烛光晚餐,没有聘礼,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起父母之命,凤倾语气一顿,继而恶声恶气道:“总之,你想得美!”
君怜卿默。凤倾说得那些东西,说实话,他有好多都听不懂,也许那都是她原本那个世界里才存在的吧?不过没关系,刚才她说的,他都一一记下了,等以后准备齐全了,再来求娶也不迟。
“倾倾,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千里红妆,娶你进门。到时候,我们一起坐拥天下,一起走遍山山水水、踏遍这锦绣河山。”
凤倾挑眉,咂咂嘴沉吟道:“那个,听说你娶我是因为刚才那神棍所说的那几句话呀--”
君怜卿面色不变,脸皮的厚度逐渐增加,韧度也越来越强。“那件事,等晚上回家,我再与你慢慢细说。”他刻意强调了“晚上”两个字,咬得暧昧又蛊惑,至于心中所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哼!”凤倾鼻孔朝天,算是应下了。晚上就晚上,谁怕谁?
那边,璇玑轻纱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君怜卿和凤倾两人,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薄唇不由得轻抿了下。
再转而看向之前那个说话的大臣,璇玑面不改色,沉声道:“玄王乃天煞孤星,唯与玄王妃乃天赐良缘,碧落黄泉,一世一双。尔等家里有女儿的,还是及早出嫁为好。免得耽误了大好时光,白白浪费这青葱年华。若有人执意将女儿送进宫,三日之内,必定香消玉殒。本座言尽于此,尔等做事之前,最好是多做几番斟酌!”
说完,璇玑再一次看向凤倾和君怜卿,就看到凤倾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而君怜卿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探究。
轻纱下的脸色微变,璇玑长睫忍不住颤了颤,他能帮他们做的,也就这些了。以后的事,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既然凤倾说他是神棍,那他总得有点神棍的样子不是?
哗--
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他们的国师大人,居然一下子讲了这么长一段话!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好不好!实在是,太惊悚了!
不过,国师大人发话,无人敢不遵从。虽然荣华富贵是好,可也不至于白白地送女儿进宫送命不是?
所以,就是因为今日,璇玑的这一番话,在君怜卿执政的岁月里,竟几乎再无人敢提纳妃一事。偶有几个心存侥幸的,皆在尚未付诸实践之前,便总会遇到各种不顺心之事,于是,慢慢地,那种念头也就被打消了。
凤倾眯着眼,眼底精光闪烁,歪头看向君怜卿。“喂,神棍说你是天煞孤星,那会不会克死少爷我啊?”
君怜卿无奈又好笑,“神棍还说了,咱俩是天赐良缘,碧落黄泉,一世一双。所以,倾倾你大可以安心,你一定会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倾黑眸一亮,目光灼灼。“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我岂不是成了皇帝了?我抢了你的江山,你不怪我?”
君怜卿毫不犹豫道:“若是倾倾喜欢,便你为帝,我为后,如何?”
“唔,”凤倾单手托着下巴,沉吟,“神棍可没说我是天煞孤星哦,那么,也就是说,我到时候可以多纳几个男妃。”
“倾倾--”君怜卿语气哀怨。
凤倾笑得没心没肺,抬起爪子拍了拍君怜卿的肩膀,“安啦安啦,后位肯定是你的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大房!”
“倾倾--”某人脸色黑黑的,语调颇有几分危险。
凤倾却只是歪头笑得嘚瑟,“放心,我不会找太多男人的,唔,顶多一二十个了。那样的话……”她扒着手指头开始掐算,“一天找一个男人侍寝,一个月刚好还能休息几天。”
“倾倾--”君怜卿的脸算是彻底黑了,黑眸幽幽地看着正一脸得意的某个小丫头,周身萦绕着无数怨念。哼,晚上等着瞧!
径直走到璇玑面前,凤倾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地说道:“喂!神棍!你刚才应该就在附近吧?居然看着大家九死一生,也不出来帮帮忙?你们神棍不是应该以慈悲为怀么?”
璇玑默,他又不是和尚,和尚才慈悲为怀。他微微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与凤倾之间的距离,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切皆有天意,本座出手,只会逆天改命,不可,不可。”
“逆天改命?”凤倾轻嗤,并不相信璇玑的话,“那你说,我要怎样才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倾倾?”君怜卿惊呼,被凤倾的话吓了一跳。当年是巫邪设下引魂阵,将凤倾引来。如今巫邪已死,难道说,她还可以回去?
想到凤倾很可能会忽然消失,君怜卿心底不由得涌起一丝恐慌。他迅速地抓住凤倾的手,紧紧地抓着,唯恐自己一松手,她就会立即不见一样。
凤倾很无语,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过是想借机刁难一下这根神棍,倒是把这朵小花儿给吓着了?不过!
凤倾忽然转头看向君怜卿,恶声恶气道:“你怎么知道的!”她指得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事。
君怜卿眨眨眼,心道露馅了。不过,他原本也不打算再隐瞒凤倾任何事的,所以只是无辜地歪头一笑,笑容清浅如春风。“说好了,晚上回家再告诉你。”
凤倾丢一个白眼过去,暂时也懒得理会这朵小花儿,回头又去看璇玑。“你既然是神棍,那应该知道我的事吧?”
璇玑顿了顿,点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我要怎样才能回去?”凤倾又问。
璇玑轻纱下的眼神微闪,很老套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哼!我就知道!”凤倾冷哼,忍不住吐槽,“但凡神棍,都这么一副德行,不管什么,都是天机不可泄露。那么--”
凤倾忽然伸出手去,直伸向璇玑脸上的轻纱,“那给本少看看你的脸,总该不算天机了吧!”
璇玑身形一动,眨眼便已经退到十米开外。“本座的容貌,自然也是天机。”
“哈?”凤倾的下巴因为惊讶,险些掉到地上,“就连你那张脸,都跟天机搭上边了?”
璇玑唇角一抖,“是。”
“靠!”凤倾忍不住再次吐槽,“天机这玩意儿,真是病得不轻啊!不过,神棍大人,本少自诩医术还不赖,不然给你号个脉,如何?友情价,一次一万两黄金!”
君怜卿好笑地看着凤倾耍宝,心情越发轻松起来,就连心底那最后的一点抑郁也终于消散于无影无踪。他不由得无声轻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然后,然后……璇玑就走了。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受不了凤倾露骨的目光,还有君怜卿眼底的探究。
目送那抹天青色消失在远方,君怜卿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声沉吟道:“这个国师,我总感觉好熟悉。可是,那种感觉,到底像谁呢?”
...
( “嗯,其实我也觉得挺熟悉的。”凤倾点头,表示赞同。看到有大臣向这边走过来,两人相视一眼,暂且将心底的疑惑放下,迎了过去。
这些人这个时候过来,无非是关于尚武帝的后事,以及新君登基之事。因为尚武帝尸骨无存,君怜卿联合一众大臣决定为其在皇陵设一处衣冠冢。至于莲妃,也已经在君怜卿的主张下,从皇家玉牒除名,待日后与巫邪合葬一处。
巫邪和木莲相互爱了一辈子,也相互恨了一辈子,到头来,虽生不同衾却能死同茓,也算是一种好的归宿。
在皇宫里一直忙碌到夜幕降临,众人这才各归各家,各找各妈。就连花桃夭,也没有继续厚脸皮地跟着凤倾回玄王府,而是星夜离去。花铃的消息还不知真假,他必须及早确定并作出防范。一旦被那个女人抢先一步回到冰国,后果不堪设想。
红衣和青衣则留在了皇宫里,带着一批流仙阁和罗刹宫的人打扫战场。
凤倾和君怜卿肩并肩步行在路上,偶尔经过几处大门大户,身影便随着门口的灯笼由长变短,再慢慢拉长。
看着脚下越来越长的影子,君怜卿忽然一把抓住凤倾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目光缱绻地看着她。“倾倾--”
凤倾一下子望进君怜卿幽深如茫茫夜空的黑眸里,心突地一跳,不知怎么的,明明晚风很凉,可她偏偏觉得浑身燥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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