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秋雨,冷的夜。远处的天空,不时划过闪电,滚过雷声。雷声和闪电的默契配合,似乎是为了叫醒沉闷的天空和世间。那滚滚的乌云如同干干的柴草初燃时的浓烟,挂着一种金黄,那翻滚的云烟又像是一个人痛苦万状的挣扎。
冷,已经冷到李斯的心中去了。雷声,也滚落到他的心中去了。垂放的帏帘将他包裹在黑暗之中,闪电透过帏帘,只勾勒出一个轮廓,一闪便隐去了,那稍纵即逝的面部表情分明布满了晶莹的泪水。
又一声雷滚落,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哈哈,你这只谷仓中的大老鼠啊,这回看你怎么办?”李斯打了个激灵。
谷仓的仓盖被无形的手掀了去,寒冷灌了进来,一直温暖着的鼠啊,一直幸福生活的鼠啊,被浇灌进来的寒风无情肆虐着——泪水簌簌而下!
那两个在前方提着灯笼的阉人告诉李斯的来处——皇宫。丞相的府邸可没有什么阉人,丞相的谱还没摆到这个地步——能够让阉人伺候着出行。,显然,是执行公务。秋雨濡湿的深夜,丞相还在为公务而忙。
李斯不能不想到上一次的莅临大将军府。
那一次是陪着还是秦王的嬴政去的,秦王身边带着如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华阳公主。那时初春的暖意正融化着积雪,屋檐滴滴答答滴着雪水。如今,被封做了武成侯的王翦,正躲在了远离朝廷,远离是是非非的老家频阳,有华阳公主陪伴着安度晚年。他应该老得直掉渣了。
马车停在了前大将军王翦的府邸。李斯知道门匾的那几个遒劲的字,已经斑驳。当初王翦要乔迁的时候,跑到了嬴政那里,说:“老臣来求取大王之字,悬于大门上方,那将是老臣无上的荣耀。”
一旁的李斯笑了,说:“嗨,老将军就是想让大王题写门匾之字。”
秦王笑了:“明白啦,寡人明白啦。老家伙还挺狡猾的呢!如果寡人不给你题写门匾,你那宅邸便只能叫个王府,弄出个什么别的名称,还担个自谀之嫌。”
跪在嬴政面前的王翦笑道:“大王真是明了老臣的心思。”
李斯也笑。
秦王的目光就望向李斯,问:“那给予老将军什么样的褒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