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是个很幸运的人,实际上这种无法描绘的幸运不仅仅是在围棋上,尽管他的幸运在围棋上体现的最为明显。
在这种气死活人的根本就不像是两个职业棋手的比赛进行到最后,苏羽的一个随手反打王文达却视若不见,自顾自的一路扳抢官子。苏羽自己也没管,跟着扳收官。
而进行到了最后一个单官的时候,轮到苏羽,他这才看到自己刚才在上边反打以后王文达一块棋竟然被滚打包收,原本都认为是活棋的一片却突然连不回去了。
接不归?苏羽看着那里发愣。
而周鹤洋古力早早的就看到了那里的毛病,一直在后面咬牙切齿:苏羽你干什么呢!看够了没有,那里确实是个接不归!再打吃一手就行了。
苏羽好像在等什么一样,歪着头坐在沙发里,看着棋盘,神色不动的一脸漠然。
王文达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只是轮不到他,他还不能认输,也只是坐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身边的人们冲着他横眉冷目的,就笑一笑干脆装傻。
苏羽在身后众人的目光中,终于在上边连打。
王文达痛快的认输了。
比赛全部结束,重庆队以3:2险而又险的战胜了天津队,巩固了自己领头羊的位子。
但是在比赛结束之后,苏羽和王文达还有孔杰三个人却不见了,任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让正准备好好修理一下苏羽的杨一和周鹤洋都有点措手不及,连忙打苏羽手机找人。
但苏羽却连手机也关掉了。杨一雷霆大怒归雷霆大怒,现在也只能先带着周鹤洋、古力和小唐莉去参加天津棋院的招待晚宴,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再说。
而苏羽这时候却已经跟着王文达和孔杰走在海河边上第五体育场旁边那片低矮简陋的平房区崎岖坎坷的胡同小路上了。
走在夕阳照影下的狭窄的胡同里,苏羽不得不时时的低下头,注意不要碰到那或横或竖拉在半空中晾衣服用的铁丝,免得被勒到脖子。
在一张漆锈斑斑的大门前,王文达站住了脚,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用天津话喊着:“钱伯伯,在家呢么?”
钱伯浑厚的声音在一扇小门里面响起:“文达,今儿怎么没比赛,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大热的天先进来喝杯水,凉快凉快。”
王文达答应着走了过去,苏羽和孔杰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推开门,一股略略的有些发霉的气味立刻飘进了苏羽的鼻子,他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毛。
这是什么地方?在天津这么个大城市,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存在?苏羽不敢相信的看着这昏暗的小屋子,看着一张床就占去小半间房基本上除了一台小电视和一个小半导体就没什么电器的家,手足无措的站着。
钱伯憨厚黝黑的脸现在正胀的发红,不好意思地说:“文达你带朋友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呢,我介地间不让人笑话么?来来,我这有凉白开,刚冰的,来来,坐,先喝着,我买冰棍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文达连忙拉住钱伯,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们都是我朋友,没事没事,您坐,您别拿我们当外人。”
钱伯连忙给苏羽和孔杰让座,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从一个保温壶里倒水出来,递给坐在床上的苏羽和孔杰。王文达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的喝下,坐在马扎上。
王文达介绍说:“钱伯,这是苏羽,这是孔杰。两位,这是钱程的父亲钱伯伯。”
苏羽和孔杰都放下手里的水杯,叫:“钱伯伯,您好。我们今天来也没带什么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钱伯听说面前这两位是儿子口中念念叨叨不忘的围棋国手,连忙站起来说:“哎呀,你们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贵客贵客,你们先坐着,我去买点东西啊。”说着又要往外走。
三个人全都站起来连忙说:“不用不用。您别忙乎了,王文达一会儿出去买东西,让他去,让他去。”
钱伯搓着布满老茧和裂纹的双手,有些慌慌的。
孔杰拉着他请他坐下之后轻声说:“我们今天来呢,就是想看看您。王文达经常说您家好,说钱姨过去对他们可好了,现在身体不太好,所以过来看看。您可千万别忙乎,说实话,我们也知道您家情况不太好,也没打算让您破费。”
王文达连忙答应着:“没错,我们现在都是有工作的,哪能还在您家白吃白喝。等着,我去买东西,您先坐着。这两位就是想看看您,跟您说说话什么的。钱大哥现在在北京,他们也都见过了。行了,你们先聊着,我去买东西。”
说着走了出去。
孔杰喝口水,发现的确很冰,很有兴趣的问:“您这里也没看到有冰箱什么的,怎么这水还很冰呢?”
钱伯笑着说:“咳,就是弄点凉白开,然后去赵姐家的冰箱冻得。过一会儿去给我们钱程他妈打算带点过去也让她也凉快凉快,毕竟天都热。正好你们来了,就先喝着,反正还有。”说着提一下那个小小的保温瓶。
苏羽完全说不出话,只是觉得手里的杯子很沉,冰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