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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风尘丐侠 第十回 蛊浸

少冲正往前走,忽听背后有个粗沉的嗓音喊道:“站住!”便自一惊,回头看时,见是一前一后奔来两人。

前一人大腹便便,似有孕在身,却作男装打扮;后一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偶尔露出手脸都长满长毛。两人身上都透着一股­阴­邪。后一人健步如飞,没多久离前一人不足三尺,纵身扑上,两人滚入路边草丛中。一个尖细的嗓音道:“师妹,你还追来作甚?我都这副模样了,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咱们还是各奔东西,自生自灭罢。”粗沉的嗓音道:“你这是在嫌弃小妹是不是?咱们离开灵鹫崖说什么来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化作连埋枝。生生死死,永不分离。’你忘了么?”

少冲见那“大肚子”说的是女声,“长毛野人”说的是男声,却是那“大肚子”的师妹,不禁心生好奇,驻足观瞧。

这时那“大肚子”道:“我没有忘。但咱们这副模样,如何再做夫妻?”说这话时不住捶打肚子,似甚痛恨。“长毛野人”忙抓住他手道:“师兄,你别伤了咱们的孩儿……”

少冲闻言大奇,心想:“‘大肚子’虽嗓音酷似女子,一言一行与世间男子无异,何况是那‘长毛野人’师兄,可见是个汉子,如何会怀上娃儿?”果听“大肚子”痛心疾首的道:“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如今胡须掉光了,嗓音也变了,居然还怀了娃儿。你本是女儿身,反长出胡须,嗓音变粗。咱俩活活的颠倒了过来。别人看见了,必当咱们是怪物。你说这不是咱俩的报应么?”

“长毛野人”听到这儿,趴在“大肚子”肩头哭起来,说道:“师父神通广大,谁教咱俩犯了私结夫妻、脱逃师门两条大罪?”

“大肚子”道:“你们女人怀胎十月,我这大肚子已有一年多未见生产,必是个怪胎。咱们一家三口都是怪人,活着被人耻笑,不如及早死了来得爽快。”

“长毛野人”凄然道:“要死咱三人也死在一块儿。”摸出一把匕首,又道:“这里只有一柄刀,我要看着你死了,才好闭眼。”把匕首递向“大肚子”。

“大肚子”一时没接,道:“师妹,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为何不信我呢?”“长毛野人”道:“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让我相信。我想看看你是否对我真心。”“大肚子”道:“我可也不怎么信你。”忽转头向少冲喊道:“喂,小乞丐,过来一下。”

少冲见叫,只好上前,想打个招呼,却不知如何开口。那“大肚子”道:“在下余承志,这是在下同门师妹丁怡。”转头向他师妹道:“这小乞丐与你我都无瓜葛。让他先杀你,再杀我,然后合葬在一块儿,你说好不好?”丁怡还未答言,少冲双手乱摇,道:“不可,不可,杀人的事我可做不来。”“大肚子”道:“杀人还不容易么?照准胸口一刀……”少冲道:“我不敢。”“大肚子”道:“是咱俩自己要死的,不关你的事。你又何须害怕?”说到这里,语气忽变,疾言厉­色­的道:“你不杀咱俩,咱俩便要杀你。反正你已将咱俩的丑事听见了,要是传扬出去,咱俩还怎么见人?”

少冲道:“我看余爷的‘大肚子’并非怀了孩子,多半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弄坏了肚子。二位在途中有没有乱吃东西?”二人对视一眼,丁怡道:“我二人在苗疆被恶人谷的人抓住,囚了一年多才逃出来。饮食都是恶人谷供应。啊,我明白了,咱俩必是被蛊王下了蛊。”

少冲心想:“三年前‘蓝面瘟神’辛达罗逼走南宫破败,自称蛊王。二人见到的当是辛达罗。”他取出一粒丹药,又道:“这粒灵丹为高人所赠,可驱百蛊,你不妨一试。”

二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丁怡道:“只有一粒么?”少冲本来还有一粒,却想留归己用,以防不时之须。又想:“一之已甚,何可再乎?”便道:“只有一粒。”丁怡闻言立即伸手抄来,却被余承志抓住手腕。余承志脸有怒­色­,道:“你想独吞,自己变回了原来如花似玉的模样,另找男人是不是?嘿嘿,嫦娥偷吃后羿的不死药飞天,广寒宫就不见得强过人间。” 丁怡忙道:“师兄想到哪儿去了?我中想剖分为二,咱俩各服一半。”

少冲摆手道:“不行,剖开就不灵了。”余承志道:“小兄弟,你给在下瞧瞧。”伸另一手来夺。丁怡明知他欲独吞,心有不甘。两人展开本派擒拿手法拆解。毕竟做师兄的技高一筹,终于夺丹到手,一口咽下。丁怡气得咬牙切齿,道:“姓余的,我今日算看透你了。”余承志道:“师妹,你不用急。待我恢复体力,自会想法为你求取解药。”

不一会儿药效发作,余承志上吐下泻,排出七八条蚂蟥状的虫子。

丁怡道:“此丹果有灵效。”便问少冲那位高人是谁。少冲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二位不如回恶人谷求蛊王赐解药。”心想:“假‘蛊王’辛达罗已死,真‘蛊王’南宫破败说不定回了恶人谷。”

丁怡皱眉道:“蛊王曾说要用咱二人换师父的宝物石佛,怎会白白的赐解药?除非师父肯拿出……不会的,师父又怎会帮我?”余承志道:“咱们回去向师父磕头陪罪,只道是不辞而别。咱俩私结夫妻之事,加上这小兄弟,没有第四人知道。”丁怡道:“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想重归师门。本来我在灵鹫崖最受师父宠爱,从没受过一点苦。若非你这冤家花言巧语引诱我,我怎会背叛师门,落得今日下场?”不禁悲从中来,嘤嘤哭泣。余承志道:“不是背叛师门,咱俩是蒙人召见,不得已才不辞而别。”丁怡止了哭声,道:“什么?” 余承志道:“师父在外面养了个姘­妇­,这事派中弟子只有我一人知道,连师娘也被蒙在彀里。” 丁怡道:“这事你跟我提过。一年前师父突然犯病,百治不灵。扶了一乩,须每月望日前后到北方避邪,若过期不至,病就发作。却原来是瞒着师娘到苗疆私会情­妇­。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与咱们什么相­干­?”余承志道:“有一次师父犯病,腹痛得厉害,便私下教我按他所说的地方去找一个叫蓝孔雀的女子求药,并万千叮嘱不得泄与第三人知晓。我只得向师娘撒谎,说贵州有个姑娘病入膏肓,要去见最后一面。我到了彼处,见到蓝孔雀,不,是蓝姨。蓝姨劈头盖脸问我师父何以不来。我道:‘师父病重起不了床。’蓝姨道:‘活该!谁教他爽约?这是中了姑­奶­­奶­的蛊毒。我的解药只能救他一次。下次姑­奶­­奶­可不会心软,不见到他人,绝不给解药。’我听她口气,才知她与师父非同寻常。师父服下解药病好之后,要我发誓保秘,一边更加讨好师娘。想是内心愧疚。不过此后再也没有爽约。”顿一下又道:“咱们这次回去,就说蒙蓝姨见召,书子中言明不可禀报。事关重大,只好不辞而别。途中又遇山贼剪径,流落至今。他就算不信,有把柄在我手中,也不便怎样。”丁怡拍手称妙道:“就算穿帮了,咱们便说这是蛊王的诡计。蛊王不敢与师父正面交锋,便伪造蓝姨的书子骗我二人下灵鹫崖,好用解药向师父换取石佛。师父靠着师娘才坐上掌门之位,对这悍­妇­素来畏惧,又慑于众师伯师叔的威势,一旦得知丑事为蛊王知晓,还不乖乖的拿出石佛息事宁人?”余承志道:“倘若师父信了,咱们须力说亲自带石佛去换解药。师父不与蛊王见面,也不怕接不上榫头。” 丁怡道:“咱们既然有这把柄,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胁迫师父立你为掌门继承人。日后也不怕师兄弟们翻咱们的老案。”

少冲越听越惊,心想二人心术不端,刚才实不该相救。

余承志道:“蓝姨住地离此不远。咱们能求得她吹吹枕边风,何愁大事不成?”又向少冲道:“小兄弟是在下的大恩人。倘若没别的去处,不如随在下去灵鹫崖,入我点苍派,日后出入江湖,必有一番作为。”他想小乞丐知道太多,先收在身边,慢慢设法除去,以封其口。

少冲心道:“原来你们是点苍派弟子。那可是名门正派。但要我跟着你去骗人,名门正派也不稀罕。”当下予以婉拒,说自己流浪惯了,不喜约束。

余承志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勉强。还求小兄弟为我二人做个见证,好让家师相信我二人确系身中恶人谷的蛊毒。”少冲道:“你们灵鹫崖在哪里?远了我可不去。” 余承志道:“不远不远。”少冲无辞推脱,何况作证二人身中恶人谷的蛊毒并非骗人,只好依了他。

一行人上路向苗岭深处走去。途中有苗人对山歌,唱的是《阿哥阿妹永相爱》。少冲虽不懂词意,听歌声婉转动听,也知是情歌,随口说道:“这首歌似乎为两位所唱。”余、丁二人相视一眼,都觉老大不自在。

渐渐进了茂林深处。丁怡起疑道:“师兄,你莫非要把小妹杀了,抛尸野外?”余承志道:“你乱想什么,我要重归师门,还要靠你帮衬,怎会杀你?”

说话间,密林中现出一户庄院来。石径通幽,松竹夹道。前临溪涧,后倚层岗。几处疏篱,数本山茶,枝叶青翠,含苞欲放。三人到门前叩门,连叩数下,才有人应道:“何人至此搅扰?” 余承志道:“点苍山来的,有事求见你庄主人。”里面开了门,是个青衣女童,看见三人都模样奇特,惊道:“这里是清静禅林。你等莫非是歹人?”

忽听一个老者的声音道:“你是余承志!怎么这等模样?连声音也变了……”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神­色­间隐有不豫。余、丁二人见是师父司空图,连忙跪下,口称:“师父!” 司空图又问:“这两人又是何人?” 丁怡膝行而前,哭叫道:“师父,是怡儿我呀,您不认得了?”

司空图惊疑半晌,方才认出,厉声喝道:“你二人一夜之间双双不告而别,私奔出逃,还有脸叫我师父?” 余承志道:“徒儿当日收到蓝姨的书子,事关重大,不便禀告,连夜赶赴苗疆。未料途中被恶人谷的人劫去,囚禁了一年有余才逃出来,弄成如今这副模样。”司空图道:“这事孔雀儿怎么没跟我提起?书子呢,给我瞧瞧!” 余承志道:“书子已在途中丢失。若非蓝姨的书子,徒儿想必是有人假冒。”司空图道:“你是说夫人。不可能的,她并不知为师和你蓝姨的事。”余承志道:“不是师娘。徒儿二人被囚恶人谷,那蛊王曾言:徒儿是您的得意弟子,丁师妹是您最宠爱的养女,要用徒儿二人与师父换石佛。引徒儿二人下灵鹫崖的多半是蛊王。这人知道师父和蓝姨的事,不得不加小心。” 司空图道:“蛊王甚难对付。你二人既逃了出来,那就罢了。”丁怡略带哭腔道:“蛊王在我二人身上中了蛊,这位小乞丐可作见证,须用师父的石佛才能换回解药。师父救我!” 司空图道:“真岂有此理?老夫九死一生才得到,岂能拱手让人?”丁怡哀求道:“师父不给他石佛,不但徒儿的病无法治愈,他还要把师父的­阴­事公诸天下,……”

这句话正打中司空图软肋。他沉呤了一会儿,道:“石佛为师已交给孔雀儿保管。这个节骨眼上,她却生了病,昏迷不醒……”二人见师父有几分信了,暗暗庆幸,装作十分关切的问道:“蓝姨生病了么?” 司空图脸有忧­色­,道:“为师也是今日才到。听侍女说,孔雀儿昨日出门,回来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便卧床不起。”

余承志眼珠一转,心生诡计,道:“师父,徒儿在道上遇见这位小兄弟,只一照面,他便看出徒儿病由,还给了徒儿一粒丹药,当时就驱除了徒儿体内的虫子。只是丁师妹这病,还须向蛊王求取解药。既然小兄弟深能医术,妙手回春,不如让她给蓝姨瞧瞧。”他的用意是,若小乞丐碰巧治好了蓝姨的病,自是万千之喜;反之治不好,师父怕他泄密,加之气头上,必会要他小命。如此可假手师父除去小乞丐。

少冲大摇其手,道:“晚辈碰巧有一粒驱蛊的丹药,并不会治病。” 司空图还道他推脱,忙请到客厅奉茶,又道:“不知贵客光降,简慢之处,还请鉴谅。”执礼甚恭。少冲道:“晚辈委实不通医术……” 司空图道:“小兄弟又何必谦虚。就算真的不通医术,只要有几剂怪方偏方,说不定能医好内人这怪病。”不久丫鬟献上云南的沱茶。

少冲心想:“他徒儿撒谎骗他的事我说不说?还是不说为妙。一张嘴如何斗得过两张嘴?”没奈何同司空图来到蓝孔雀房中。老妈子揭开帐子。

少冲心想:“我一番望闻问切,就说看不出什么病便是。”走到床前一瞧,床上锦衾掩着一个绝­色­女子,云宾花颜,如海棠春睡,芍药笼烟,正是昨日所见与道士野合的那女子。心想:“道士的老婆怎么又与糟老头子纠缠不清?”

他与南宫破败相处几日,已懂些蛊术。当下叫取来一根银针和一个熟­鸡­蛋,半截银针Сhā进­鸡­蛋,一并放入蓝孔雀嘴中。一盏茶工夫取出,见­鸡­蛋Сhā针处黑了一圈,知是中了蛊毒。便道:“尊夫人中的是石头蛊。放蛊人将涂了蛊毒的石头置于道上,结茅标为记,别人浑然不觉踏中,传闻可跳上人身,初则结实,三四月后能行动、鸣啼。人因此便结瘦损,最终羸弱而死。”

司空图想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憔悴消损的模样,大为心疼,忙道:“可有药治么?”少冲只有最后一粒灵丹,可舍不得给这水­性­扬花的­淫­­妇­,嘴上道:“这个……”司空图道:“小兄弟只要能医好内人的病,再高的诊金老夫也出得起。”少冲道:“放蛊这门行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中蛊之人须由放蛊人亲自解救。我贸然驱蛊,必会得罪放蛊之人。不知尊夫人与什么人结下梁子,要放蛊害她?”司空图道:“她娘家并无亲人,平日也不与人争竞,会得罪什么人?怕是误中了害别人的蛊。”少冲又想:“我若是大夫,无论好人坏人都是要救的。但我不是大夫,我是侠士。侠士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倘若换作师父,他救不救?”料想他不会见死不救,当下取出那粒丹药,给蓝孔雀温水服下。

退出房来,下人献上茶果糕点。正吃着,司空图从里面出来,春风满面,道:“小兄弟真乃再世华佗。内人服了你的灵丹,呕血三升,吐出一拳头大的­肉­团来,­精­神大好了,还说要宴请小兄弟,以答谢相救之德。”立即吩咐厨房备筵。片刻间菜疏一样样摆上来。

这时只听环佩叮咚,蓝孔雀从里屋走出来。她发髻上挂满珍珠,步摇金凤,耳垂下悬了一对大大的明珰;衣裙上尽是铜片,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光着双脚,踝上各有一支银镯。全身珠光霭霭,熠熠生辉。更兼明丽娇艳,容光照人。少冲立刻想到天井外那本茶花,真是人美如花,花美如人。

蓝孔雀认出了小乞丐正是昨日所见,却不怎么介意,款移莲步,向小冲盈盈一拜。亲手酌了一杯酒,轻启朱­唇­道:“哥哥是撇还是猛?”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少冲明白“撇”是汉人,“猛”是苗人,便答道:“我是撇。”蓝孔雀向少冲敬道:“哥哥救命之恩,小妹无以为报。请哥哥满饮此杯。”苗地女子不知男客辈份,一律称以“哥哥”。少冲听来颇不自在,端杯在手,道:“在下年幼,如何敢当‘哥哥’?”蓝孔雀脸­色­一沉,道:“你是瞧我老了么?”少冲忙道:“姐姐看上去只在十七八岁,正当妙龄。”这句话倒不是溢美之辞。这女子能与司空图和那道士乱来,想来也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但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唇­红齿白,又与少女无异。

蓝孔雀听了他的话,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是么?哥哥倒是个知趣的人。”少冲正要喝酒,蓝孔雀忽瞧出不对,肃然说道:“且住!”少冲茫然的看着她。司空图道:“怎么?” 蓝孔雀道:“这酒颇多气泡,似为人放了蛊。”当下叫人剥了一瓣生蒜,浸于酒中,过一会儿蒜瓣尽黑。显见此酒剧毒无比。在座之人无不吐舌,均想:“谁下的毒?”

便在此时,只听房顶有人笑了几声。一阵风过,如淡烟一缕飘过一人,举手之间,已点了在座五人|­茓­道。来人是个老­妇­,后面又站了一个­鸡­皮古拙、巫师装束的老婆子。

司空图叫道:“夫人!你……你怎么来了?……”那老­妇­正是司空图的师姐兼夫人邢红棉。邢红棉嘿嘿笑道:“司空老儿,这位小娘子是谁呀?是不是你新收的­干­女儿,我怎么不识啊?”司空图慌得连连说道:“是是……。”

邢红棉脸­色­一沉,道:“什么是?你背着老娘在外面跟­骚­狐狸­精­鬼混,以为能瞒住老娘是不是?老娘早就有了疑心。那月十三你又要出门,老娘派人跟踪,果然探知你与别的女人厮混。本想当众揭穿你的丑事,让你身败名裂,可咱们点苍派从此也无法在江湖上抬头。便重金从湘西请来一位蛊师沈婆婆。嘿嘿,这臭贱人会放蛊,可放蛊的本事还­嫩­了些,免不了踩中沈婆婆置下的石头蛊。本想让这贱人便结而死就算了,未料小乞丐横Сhā一杠……”说至此,狠狠的瞪了一下少冲。司空图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邢红棉又指着余、丁二人道:“老娘何曾亏待过你们,也帮着老家伙瞒骗我。” 余、丁二人不敢说话,心中叫苦不迭:“此事为师娘知晓,便无法逼师父拿石佛换解药了。” 邢红棉又道:“老家伙,你想怎么个死法?”司空图道:“夫人,我知错了。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事传诸江湖,你我脸上都无光彩。” 邢红棉道:“老滑头,你倒知道老娘不想取你­性­命。好,这杯毒酒你教这臭贱人喝下去。” 司空图瞧瞧桌上那杯酒,又瞧瞧蓝孔雀,只见望向自己的眼中满是惊惧,有些不忍。邢红棉道:“你们五个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老娘退一步,酒只一杯,你看着办吧。“言下之意,只要座中有人喝了这杯酒,她才甘休。

司空图向座中人一个个看过去,眼光落在少冲身上。蓝孔雀是自己心爱之人,余、丁二人是自己亲近的徒儿,只有这小乞丐与自己无亲无故,但要他喝这杯酒,这句话不好开口。

少冲已看出他的心思,不禁心中一苦,说道:“这杯酒本是我的,我来喝这杯酒。” 司空图、余、丁三人听了这话,都是一喜。司空图道:“小兄弟舍己救人,大有侠士风范,令老夫好生敬仰。你放心的去,老夫当为你在点苍山择一块风水宝地安葬,年年多烧纸钱,……”少冲身子不能动弹,当由沈婆婆端杯到他­唇­边。蓝孔雀道:“哥哥救人救到底,快喝了吧!”

少冲望了她一眼,心道:“世态炎凉如此!”张嘴把酒喝­干­,只觉酒水所到之处,自喉至腹,都甚是灼痛。

司空图道:“酒也喝了,你该解了咱们的|­茓­道吧。”邢红棉道:“不急,你让臭贱人交出石佛。” 司空图只得对蓝孔雀道:“孔雀儿……呃,你把石佛给她。­性­命要紧。” 蓝孔雀道:“石佛放在后院那本‘十八学士’茶花树下,她自己去取。”邢红棉便叫沈婆婆去取。不久即回,少冲见她手中端了一个小花盆,盆泥中有一个坐着的石菩萨,没什么奇特之处。

邢红棉正欲去接,忽静夜之中有歌声幽幽响起。细听词云:“春到长门春草青,玉阶华露滴,月胧明。东风吹断紫萧声。宫漏促,帘外晓啼莺。愁极梦难成,红妆流宿泪,不胜情。手捋裙带绕花行。思君切,罗幌暗尘生。……”

邢红棉闪到门边,大声喝道:“什么人在此哭丧?”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古姨,她说咱们在哭泣丧,莫非她早知自己将死,要办丧事?”那个女子没有答言,仍在浅呤低唱:“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Сhā满头,莫问奴归处。……”

邢红棉持刀跃上屋脊。此时天已尽黑,乌云掩月,下着蒙蒙细雨,四下里不见有人。她一跃下地,正跨步进屋,忽然一阵香风袭人,夹着几股劲力封住肩井、太渊诸|­茓­,立即半身麻木,不能动弹。落在身上的却是几片粉红花瓣。

屋中已多了两名女子。一人着葱绿衫子,梳日月双抓髻,手中端着那盆石佛,一双巧目正对着邢红棉笑看。另一人上身 丝袄,舞凤团花;腰系结绿白绫裙,半藏着三寸金莲;头梳宫样盘龙髻,罩着皂纱冠,斜簪着两股玉鸾钗。穿珠点翠,身姿窈窕。素纱蒙了口鼻,只见到柳眉低蹙,凤目半垂,似蕴着雨恨云愁。虽未见面目,仍掩不住风姿月态。二女不知不觉进屋,风不起尘,雨不濡身,可见武功奇高。

再看沈婆婆,如一块木头立在那儿,显是被点了|­茓­道。邢红棉怒道:“哪来的山­精­树怪,敢抢老娘的石佛?”那蒙面女子柔声道:“不错。哪来的山­精­树怪,敢抢老娘的石佛?”长袖一挥,异香扑鼻。邢红棉被一股大力一弹,送出门外,滚落天井之中。见者无不大骇,心想:“她是人是鬼?”

蓝孔雀喜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姐姐的武功又比当日进步多了。”司空图心想:“蓝孔雀竟然还有一个武功如此之高的姐姐。瞧她体态音貌比蓝孔雀还要年青。”却听蒙面女子道:“蓝妹,我让你到滇南做事,怎么在这儿住下来了?你既得了石佛,为何不送来闻香宫百花苑?” 司空图一听“闻香宫”三字,身子不禁一颤。暗想:“那闻香宫是魔教总坛,这女子必是魔教大有身份的人。蓝孔雀接近自己,原来是为了得到石佛。”

蓝孔雀道:“小妹为了从司空老匹夫手中得到石佛,费了不少心思。石佛到手,也只是上个月的事。近日忽染贱恙,因此迟迟未能复命。” 蒙面女子道:“你不必狡辩。其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青春长驻?你窍据石佛,罪无可逭,情有可原。这石佛能肓成延寿美容之灵草,亦能长出世间第一等的毒药。只是你不懂莳花栽培之术,万一错把毒药当灵草,岂非长生不成反而夭折?”蓝孔雀唯唯称是。

少冲心想:“石佛竟有这等神奇,难怪他们费尽心机争夺。”

蒙面女子又是长袖一拂,三片花瓣飞到蓝孔雀风府、阳陵、足三里三|­茓­,解了她的|­茓­道。司空图见她“飞花拂|­茓­”,比之邢红棉的“千手观音点|­茓­法”远为高明,就算自己不事先受制,也非她对手。知她下一步必大开杀戒,不禁额头汗下。果听她道:“司空老匹夫,你从石佛庄盗走石佛,以为没有知道是不是?石佛本属我教,现在物归原主。可是我如何处罚你这为老不尊的窃贼呢?”

司空图道:“呸,石佛本是番僧自西域携来中土,你白莲教据为已有。老夫迷于女­色­,致有此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蒙面女子畅声大笑,声如银铃,笑罢曼声呤道:“绛­唇­珠袖两寂寞,寄语仙娘自主张。”又道:“不过今日我还不想要你狗命,没的脏了我的玉手。”猛一转身,袖中飞出数片花瓣,解开沈婆婆|­茓­道,指了一下少冲,道:“去解了这少年的蛊毒。”

沈婆婆|­茓­道一解,忽挥手向抖了三抖,立有数点水星飞来。蒙面女子一声轻笑,左手微拂,水星都溅到司空图、余承志、丁怡三人脸上。沈婆婆没有看见,跟着抖开一个小布袋。嗡嗡声中,飞出许多只蜜蜂,迅即奔向三人头顶。原来那些水星乃花粉炼制的糖浆,用以逗引蜜蜂。三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已被蜇了个面如蟠桃,苦不堪言。

沈婆婆微一怔,从兜中翻出一道符,亮火摺点燃,凑鼻前一个哈欠,打出一团黑烟。众人立觉恶臭扑鼻,司空图三人知烟中有毒,立即屏息。少冲情知将死,反坦然受之。正将昏去,忽觉异香阵阵,如麝似兰,头为之一醒,只见蒙面女子葱指连弹,洒出无数点水星。司空图师徒三人以为她放毒,料想魔教妖­妇­的毒只有更加厉害,便拼命屏住呼吸,不久即窒息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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