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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苍天有泪之愿与君同 > 第十章

第十章

当云翔推开‘月出’的门,看到的就是苏毓涵一副死鱼样子摊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云翔揉了揉太阳|­茓­,叹了口气走过去收拾。

这两天展家的事儿就够云翔头疼的了。昨天跟爹说要把收租子的活儿交给大哥,又被爹骂了一顿。说什么“你大哥刚回来你就急着撂挑子了”,还有什么“你什么时候也认真一点”,惹得云翔心里难受的不行,差点儿就说出“我倒是不想撂挑子啊,但是不撂行么!”。好不容易忍下来,今天又磨了一天,终于等爹松了口,这才上屋里歇会儿。凳子还没坐热就听门房说玉琼楼的伙计来了,说是要找展二少爷。

因着自己是暗地里­操­作,玉琼楼里除了老掌柜,并没有别人知道自己就是幕后老板,只当是展家财大气粗,展二少挥霍无度,将玉琼楼顶层的‘月出’长期包用。怎的今天玉琼楼的伙计找上门来了?云翔疑惑丛生,猜测也不得其所,只得让门房将那伙计带到书房来。

听完那伙计的话,云翔差点把刚喝的一口雨前龙井给喷出来。有点意思嘿!苏毓涵那小子还有这等时候?打发了小伙计,云翔跟纪叔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赶到了玉琼楼。

“还真是一滩烂泥啊!”云翔招呼伙计上来把酒壶酒杯什么的收走,自己抓起毓涵的左手绕过脖子,将酒醉不醒的人架起来。踉跄了一下,云翔稳住自己的身体,又强行地将下坠的毓涵拉起来稳住,喘了口气,不由得骂了句粗话。

摇摇晃晃的绕过屏风,云翔抬手一翻腰一挺,直接把毓涵撂在床上。正是吃晚饭的时辰,玉琼楼上下没一个得闲的,只见云翔在床边挣扎了许久,最终只得将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毓涵的纽扣。

TNND!小爷还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呢!云翔一边忙碌地为毓涵宽衣解带,一边面露凶光的咒骂着。隐约间听得毓涵在喊着什么,嘟嘟囔囔的也听不太清,云翔只得把耳朵凑过去,整个上半身压得极低。

“水---水---”要求来了吧!云翔心下感叹,没办法,现在他苏毓涵是大爷啊。

云翔刚欲起身,一个极大的力道却扯住了他,下一秒云翔就觉得右手手背贴上了一个滚烫滚烫的物体。不用回头,云翔也知道自己的爪与某位大爷的面皮亲密接触了,手背上还依稀能感觉得到不太稳定的鼻息,顿时一阵恶寒袭上心头。

“雨--雨凤--雨凤---别走---”疑惑瞬间即逝,想到一个大男人迷醉的拉着自己的手还一脸满足的样子,云翔就懒得回头,只是眯着眼睛,咬着牙试图抽出手来。醉酒的人力气总是出奇的大,显然云翔是不知道这个常识,所以也不奇怪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成功。不论云翔使多大的力,毓涵总是能使更大的力将他拽住,一来一回之间,云翔的手愈发有些怪异的感觉,似乎是碰到了某些敏感的东西,比如说,­唇­齿!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听得云翔大叫一声“苏-毓-涵!”,迷糊的人微微一愣,云翔也赶紧趁机将爪子缩了回来。

擦了擦额上的汗,云翔想发火却也没处撒,只能­干­瞪着毓涵,偏偏人家没半点反应。云翔“哼”了一声,一脸嫌恶,转身绕出了屏风,任由毓涵自生自灭。

坐在收拾­干­净了的贵妃榻上,云翔解开了领上的扣子,拿起一旁的茶盅就往嘴里灌茶水,也不管这茶水已是凉了个彻底。

在榻上眯了约摸一个时辰,云翔睁开了眼。想起屋里还有个醉鬼,云翔翻了个白眼,起身出了屋。不一会儿,玉琼楼的伙计就抬着水桶进了房门。

“把桶搁屏风后面就得了!那谁---对,就你。把苏少爷那身酒味好好给去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你们几个把床收拾喽,该洗的洗该换的换。行了,没别的了。哦--多给他掺点热水。”云翔一通吩咐后,伙计几个都忙了起来。揪起衣领闻了闻,云翔皱起了眉,自己也决定到另一间房好好洗洗。

待云翔沐浴完毕,端着醒酒汤走进‘月出’,毓涵已经裹在棉被里呼呼大睡了,云翔不由得又咬牙切齿了一番。站在床头边,云翔拍了拍毓涵的脸,许久的不到回应。看看手中的汤药,管不了那么多了,云翔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毓涵的鼻子,右手就着毓涵因呼吸而张开的嘴巴将汤灌了进去。至于毓涵呛没呛着,对不起,这不是我们展二少关心的事。

介于毓涵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云翔好心的将他身上的毯子换成棉被,并将其裹紧。云翔绝不承认,是自己脱了毓涵的衣服却忘记给他盖毯子,才导致了毓涵着凉发热的后果。

一夜折腾!

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敲门,云翔翻了个身,权当做没听见。昨天真是很累,一天不得闲也就算了,一晚上照顾酒鬼。酒鬼着凉发热,自己还不放心的在‘月出’的这张贵妃榻上缩了一晚上,直接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偏生还有人喜欢扰人清梦,让人不得安生。

“展大哥,你起了么?”熟悉的女声让云翔猛地睁开了眼,回回神,想起了声音的主人。用手略挡挡,高升的太阳提示着云翔,时辰已经不早了。

拉开了门,外头站的果然是才刚化敌为友的萧家姑娘。

“展大哥,昨晚睡得很晚么?”雨鹃掩饰着内心的焦虑,关心的问着一脸惺忪的云翔。

“恩--呃--还好。”云翔一侧身,将雨鹃让了进来,“你来找我?”虽说冰释前嫌了,可说到底云翔和雨鹃并不熟,这小丫头贸贸然的来找自己,云翔很好奇缘由。

“不是。我一大早就去找苏大哥了,可是苏老爹说苏大哥昨晚压根儿都没回去,还说他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呃---我就是来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或许你知道他在哪儿。”

雨鹃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可云翔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迫切。云翔向屏风的位置抬了抬眼,道:“那位昨天可好一顿折腾呢!”

听得话里的意思,雨鹃在屏风旁瞅了一眼,转头问道:“这是咋啦?”

“不知道发什么疯,愣是拿酒当水灌。这不,吹了风受了凉,估计得躺几天。”后半句云翔有些虚,看到雨鹃没什么反应,心也安了,话也越说越溜了,“你说喝酒就喝酒吧,还非得耍威风,趴在窗台子上吹冷风,不得病那就是怪事儿了。”

“那怎么办啊?”雨鹃低声自言自语。

“怎么了?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云翔好意的出声提醒。

“呃---哎---这事儿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雨鹃嘴上敷衍着云翔,心里一阵纠结。

前天晚上跟雨凤闹矛盾,雨鹃都有些懒得管了。想想还是舍不得雨凤,只得一边先跟雨凤道歉,一边另想法子。最后得出的结论,雨鹃决定先让苏毓涵出手,自己从旁辅助。

经过雨鹃的分析,雨凤对那谁的感情算不上喜欢,顶多也就是好感。用现代的说法,萧母过世的时候,雨凤雨鹃姐妹俩正好刚刚开始青春期,雨鹃没什么好说的,内里的灵魂早就不是需要关怀需要指引的青春期少女了。可雨凤不同啊!

虽说年幼,但作为家里的长姐,雨凤理所应当的扛起了母亲的责任,照顾弟弟妹妹。再加上萧老爹一味的缅怀过去,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没有对子女的身理和心理进行关怀,这让雨凤从来都是一味的去爱别人,而没感受过别人的爱,尤其是男人。

而贸贸然有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站在男人的角度给了雨凤关怀,就好像久行沙漠的人看到了绿洲,只会一股脑儿的往前奔,而不愿去分辨那所谓的‘绿洲’很有可能只是海市蜃楼。其实说白了,雨凤的问题就是两个字——“缺爱”。

苏毓涵之前的默默守候对于雨凤来说根本是错的离谱,所以对症下药,雨鹃得让苏毓涵先去‘爱’,以男人的身份去爱。雨鹃就不信了,有了比较还分不出个高下来!可偏偏关键时候苏毓涵变成这样,直给了雨鹃个措手不及。

觉得雨娟在思考问题,云翔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做着自己的简单洗漱工作。将含着的水吐进痰盂,顺手拿起架子上的手巾擦擦,回头却发现雨鹃似乎进入了死胡同。只得出声唤回她的注意:“你能告诉我,雨凤是什么人么?”昨天毓涵的呓语让云翔猜到了很多事,比如苏少爷在暗恋别人,又比如苏少爷的暗恋对象。几乎在问出问题的一瞬间,云翔对雨凤的身份已然了然。‘雨鹃’‘雨凤’,多么明显的提示啊!

“她是我姐姐。”雨鹃有些诧异的看着云翔。

明白雨鹃的疑惑,云翔又好气又好笑的把昨天自己的非人经历讲给雨鹃听,自然是隐去了那段难以启齿的恶寒。“哎,我看啊,这小子怕是陷进去了!你没见他昨天,又是喊‘雨凤’,又是喊‘后悔’的。还直念叨着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与他相交甚久,还真真没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过!”云翔语带感慨,却不难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说,苏大哥一大男人,怎的还搞暗恋这一套!真是气死人!”似乎找到了发泄口,雨鹃口气忿忿,颇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如今他病了,扰乱了我的计划不说,还没的惹人担心!”

“计划?什么计划?”云翔兴奋了,看到雨鹃没理自己,又巴巴的凑上去,“哎哟---有啥好担心的,不就是发个热么!来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告诉展大哥计……”划是什么!

云翔自动消了声,因为雨鹃念叨着“担心”二字,忽然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担心,就是担心!雨鹃豁然开朗,有些计划之外的东西不一定就不好,利用好了,说不定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比如说,苏毓涵的着凉发热!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正是秋高气爽,人的心情也分外舒畅。

萧家老小吃完午饭便各自回到屋子午休。雨鹃做好善后工作,便搬着藤椅到了院子里,坐在靠门的位置晒晒太阳。想着自己所谓的计划,实在是有些担忧。雨鹃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个善于谋划的人,自己的‘计划’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计划。但是,哎,尽人事听天命吧!

其实雨鹃的想法很简单,中心思想概括起来就一个词儿——‘时间’!

话说几天前……

雨鹃跟云翔借了‘月出’,只说毓涵受了风寒不宜挪地儿,云翔自是满口答应。回家之后,雨鹃又把毓涵的病说给雨凤听,当然是添油加醋往夸张里说。说得雨凤当下就要去看他,雨鹃劝住了她,心里却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你别急啊!毓涵大哥现在已经睡下了,展大哥是他的朋友,自然会照顾好他。不过,展大哥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做,这事儿又不好告诉苏老爹,怕他着急上火,所以,你看这”看着雨凤状似沉思的表情,雨鹃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你看,毓涵大哥平时那么照顾我们,我们一直都很感激。现在他生病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要不,我们去照看他吧!”

“那是自然!总不能让苏老爹担心受累。”雨凤点点头,继续深思。

“咱家里的活也要人做,所以我觉得咱俩一人去照看毓涵大哥,一人照看家里。你看,行不?”

“恩,就这样吧!毓涵大哥那里还是我去,照顾人的活你­干­不来。”雨凤口气很笃定,言语间又把雨鹃狠狠地BS了一把。

雨鹃自是听得出其中的宠溺,嘴上接道:“是是是!谁不知道我家雨凤最是温柔体贴,又细心又有耐心。呵呵!不过明天我还是跟你去一趟吧,那地方我毕竟去过两次,比你熟悉。”

背过身去,雨鹃偷偷用手比了个V,算准了雨凤会自告奋勇的!

第二天一大早,雨鹃就带着雨凤来到了玉琼楼。上了四楼正好碰到云翔从‘月出’出来,雨鹃一愣,随即拉着雨凤上前打招呼。

“展大哥早啊!”

“哟!早啊!”云翔笑着招呼了一声,便转移目光看向了雨凤。“这位想必就是雨凤姑娘了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哦!哦,对了,在下展云翔,是苏毓涵的好朋友。”

“展公子,你好。”雨凤有些羞怯,云翔的热情让她很是惊异。

“如不嫌弃,也随雨鹃唤我一声展大哥便是。”看出雨凤的拘谨,云翔朝她笑了笑,转而看向雨鹃。“我还有点事,你们俩看着他吧。热已经退了些,刚刚醒了一次,现在正眯着呢。厨房里熬着药,一会儿会有伙计端上来,你们只管给他喂就是了。别的,有什么问题,去找老掌柜。”

“恩,晓得了。”雨鹃冲云翔点点头,就拉着雨凤进屋。

趁着雨凤忙活的时候,雨鹃凑在毓涵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就看着毓涵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苏大哥,明白了没?”雨鹃嘴里问着毓涵,眼睛却一直盯着在屏风外面忙着的雨凤。

“恩。”毓涵点点头,脑子里的思绪在飞快地转着。

雨鹃在那儿待了一会儿,就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回家,雨凤那头,自然是留给苏毓涵。

雨鹃将头靠在支起的手上,心里扒拉着日子,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不知道苏大哥怎么样了。怕雨凤来来回回的不方便,云翔十分贴心的在玉琼楼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以便就近照顾。所以没了消息来源又走不开身的雨鹃,就只能­干­着急。

秋日凉爽无风,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雨鹃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于是阿超站在门外,就看见了这么一幅美人小憩图。水蓝­色­的衣服衬得皮肤白皙剔透,又被太阳照得隐隐透出一丝红晕。头歪向一边,小巧的俏鼻在脸上投下­阴­影,粉­色­菱­唇­微翘,撑在扶手上的玉臂更是露出半截,纤细白­嫩­。阿超看得痴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忘了动作。

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现在的阿超眼睛里冒的全是粉­色­的桃心,他是多么想抚心长叹啊。不过还是先办正经事儿。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阿超清了清嗓子,等待佳人的苏醒。

听得声响,雨鹃身子一激灵,醒了。眨了眨眼睛,揉揉发麻的手肘,雨鹃有点懵懵的,抬眼看去。一身短打,高大结实的身板儿,一看就是个会武的,再瞅瞅脸,雨鹃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

坐正了身子,雨鹃开口问道:“请问,你找哪位?”

平淡的腔调在阿超听来,又是一番动听悦耳的感叹,真真是宛若银铃。稳不住狂跳的心,阿超抓抓头,道:“恩---我---呃---请问萧姑娘在么?”

“噗”雨鹃笑出声来,这孩子紧张什么,难不成自己如此恐怖!雨鹃带着笑意站起身来,走到门边。

存着逗弄之心,雨鹃忍笑开口:“萧姑娘?你眼前这个院子里住的女人都叫萧姑娘,就是不知道你找哪一位啊?还有,你在找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么!”

“恩--这---”阿超被灿烂的笑容晃了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雨鹃也不催,只是含笑的看着他,心下了然,既然不是找自己的,就定是找雨凤的。

“我叫阿超,我是来找萧雨凤姑娘的。”支吾了许久,阿超终于还是讲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雨鹃身子晃了晃,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钻拉上来,穿过胸腹,直达脑门。这就是我未来老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雨鹃暗暗的咬了咬牙,等眼睛再度张开,眼神已不复刚才的柔和。仔仔细细的把阿超由上至下的打量一遍,决定还是先淡定。

“你来找她什么事儿?”雨鹃口气冷淡了许多,但陷入爱情的阿超是听不出来的。

“就是我们家少爷在约定的地方没等到她,所以要我过来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阿超露出一贯憨厚的笑容,看的雨鹃双目刺痛。

稍稍理了理思绪,雨鹃决定当一个好人。“恩,我大姐不在家的。她这几天都不在家,好像很忙,她没跟你们说么?”雨鹃满意的看到阿超一脸疑惑,接着做好人,“不过,你们如果急着要找她,可以去玉琼楼,她这几天都在那儿。”

“哦。”雨鹃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阿超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心里很想打听些什么,此刻却又像据嘴的葫芦,开不了口。

“还有事么?”雨鹃耐着­性­子。

“没--没了。”

“你们少爷应该还在等你回话吧。你还在这儿愣着?”

“哦。”阿超转头就跑。跑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憋出了句“再见”。

‘未来老公’出现了!雨鹃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郁闷。其实说实在的,雨鹃并不讨厌原著里的阿超。身手好又讲义气,憨厚老实,这样的人其实很讨人喜欢。不过,讨不讨厌是一回事儿,理不理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姐姐嫁给少爷,妹妹嫁给跟班儿,什么道理!原著不原著的,雨鹃管不着,反正现在这个身子当家做主的是自个儿,不顺心的事儿咱绝对不­干­。再者,既然要阻止雨凤与云飞的发展,自己也就当然不能和阿超有半点关系。

揪着辫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心里的疙瘩终于被抚平。雨鹃一提手把辫子甩到肩后,转身又歪到藤椅上晒起了太阳。

且说阿超离了萧家的门,一脸抹不下来的憨笑,慢行了两步,方才跟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敛了神­色­,匆匆去寻自家少爷。

沿着小路走,没多远便多了一条岔道,阿超想也不想的就朝左边那条较窄的小径拐去,想必是平时走得极为熟悉的。隐约听得潺潺的水声,一股子湿润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泥土的腥味儿里夹杂着草木的芬芳。抬眼,便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立在溪边的大石上一动也不动。阿超那会子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朝着溪水的方向走去。

“少爷,打听好了!”

闻得身后声响,云飞身子一僵,收回了沉思的目光,缓缓转身,一派行云流水的风范。站定之后,带着些许失望却不愿表露,只问道:“怎么?”

阿超挠挠头,面­色­十分尴尬。之前一看到雨鹃便惊为天人,旁的都挪开了去,如今云飞问起缘由,阿超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什么也没记住,不由得暗暗叫苦。无奈之下,只好紧着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萧家的人说雨凤小姐最近很忙,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哦---”尾音微扬,云飞诧异地看向阿超,心知其不会说谎,却又不相信这般说辞,末了,只是口气略带焦急的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超虽然莽撞冲动,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看出自家主子内心的焦虑,也不免想去宽慰一番,只得将自己的分析徐徐道来:“我看不像。我刚刚去萧家打听,碰到的是一个跟雨凤姑娘一般儿大的姑娘,看她说话的样子慢慢悠悠的,绝不是出了事儿该有的样子。”

看到云飞默不作声,阿超只当他听不进去劝慰,自个儿钻死胡同。当下也急了,一个劲儿的敲头,说话都有点不利索:“都怪我!刚刚那姑娘明明告诉了地址,偏生我这笨脑子没记住!好像是什么玉什么楼。”

“不妨事。”云飞了然,隐着笑意拍了拍阿超的肩膀,“人家既然能把地址告诉你,证明她对雨凤忙的事情是知根知底的,那咱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走吧!”

“走!少爷,我们走去哪儿?”

“织锦堂。”

看着云飞已然阔步前行,阿超有点跟不上节奏。织锦堂!少爷从来不耐烦管生意上的事,这织锦堂虽名分上已经是大少爷在管,可少爷这大半个月却从来没去过一次,更遑论打理经营了,怎的今天心血来潮要去看看自家铺子?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好急急跟上。

再怎么忙,雨凤也不会连个信儿也不捎给我啊!云飞心有疑惑,却也知道此时想解惑是不能的,只得强压下去,面上装作不在意。

站在织锦堂门口,看着阿超开始浑身不自在,云飞心知他是最不爱听那些生意上的事了,便吩咐他到临街的玉琼楼去等,自己迈进了织锦堂大门。

“这位客官,您想要点什么布?”伙计热情的招呼直把云飞吓了一跳。环顾四周,云飞不做声的走到墙边的椅子边坐下。

掌柜的早已扔了算盘迎了过来,掌柜的心里激动啊,弄不好这就是今天唯一一单生意啊!

“行了,这里有我招呼着,你去库房把那些料子搬来。”掌柜的瞪了那伙计一眼,又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伙计强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转背跑了。掌柜的这才回过头来,冲着云飞笑眯了眼,道:“这位通身的气派,想是哪家的公子吧!进了咱们这店,您可走对地方了,咱家的料子可是咱桐城数得上号的!”

云飞仍旧不言语,起身绕过掌柜的,就顺着摆货的台子架子走了一路,将指尖在布匹之上粗粗的过了一遍。末了,收起手,却问了句不相­干­的。

“掌柜的,贵姓啊?”

看着云飞一系列的动作,掌柜的本就已经颇不自在,灿烂的笑容也变得讪讪的。如今听的这么一问,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免贵姓李。呵呵,公子贵姓啊?”不作他想,李掌柜礼貌的回问。

“我姓展!”

李掌柜先是一愣,细细打量之后更是激动万分。

“您是大少爷!哎哟!我的大少爷诶!小老儿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咱这织锦堂可做不下去了!”李掌柜一张脸垮了下来,活像吃了苦瓜,只差老泪纵横了。

“我不来,你们照旧例即可。哪里就活不下去了!”云飞只觉得这掌柜好没本事,经营不善就一状告到了自家老爹那里,害的爹一早就语重心长的教导了自己一番,只说自己对经商一事没有经验。这种经验,不要也罢!

“照旧例本是没错,但那也得有货才行啊!”

云飞闻之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没货?库房怎么会没存货!”

“的确是没存货了。”看着云飞那眼神,李掌柜心里恼了火,这大少爷怎么像看贼似的看着我!难不成还怀疑我贪了主家的货?

存了气­性­,话也说不得那么委婉动听了,李掌柜站直了身子,将藏在袖筒里的账簿摊在云飞面前,道:“大少爷不必疑心,账簿在此,您大可细细查对!之前二少爷就说要换一批新货,所以就想着把仓库里的存货处理掉,好给新货腾地儿。不成想新货还不曾来,这铺子就换了管事的。想是交接出了问题,才有这货供不上的状况。”

“如此,确是怪不得李掌柜。”云飞翻开账簿,发现里面的东西不论是先生还是书里均不曾教过,只觉得一排排数字绕的人眼晕。只翻了两页,云飞便合上不去看它。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李掌柜,询问道:“云飞还有一事不明,不知李掌柜可否指教?”

“少爷请讲。”谦虚的态度顿时让李掌柜火气全消。想是少爷年轻气盛,见不得那腌臜之事,才直接了些多疑了些,却也怪不得。念及此,李掌柜又恢复了原来的恭敬,俯首回话。

“我看咱家货,多是绵布的、麻布的,好一点的就丝的、绸的,却不见上好的绫罗缎子,雪纱蚕丝。我想,即便是摆来凑数,也不该如此不成样子才是。”

李掌柜微笑的点点头,像是料定了云飞会问这个,缓声答道:“当初这铺子也是做好料子的,可惜有苏家专美于前,我们经营惨淡,老爷都几乎要把这铺子改做其它。后来二少爷不知怎的要了去,几番思索,决定把这铺子平民化。所以,我们现在就专做老百姓的生意,专进一些花­色­好看又结实耐用的廉价布。如今这生意倒是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苏家?可是毓锦轩的苏家?”

“正是!”

“这廉价布又能有什么盈利!而且我看你这生意也不见得多好嘛!”李掌柜一愣,被噎了个正好,嘴上不辩解,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

看着李掌柜不说话,云飞很满意,只到是李掌柜赞同自己,继续说道:“苏家专美于前,我却不信我们展家分不到一杯羹。好料子花样多,价钱也好,我们还可以做些小绣品放着一起买。路子宽些,生意也多些,你说是不!”

云飞想着,雨凤不就是在毓锦轩做绣品么!前些日子还看见天虹拿的帕子说是毓锦轩的,细细打听,才知道毓锦轩的绣品卖得很好。如果自己把雨凤请来,一来添了自家生意,二来落了对家生意,多好!

李掌柜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少爷真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当下却不好下了他的面子,只想着回头去跟老爷说说吧。

之后云飞又说了几条建议,李掌柜嘴上称是,心里却慢慢瞧不上这位少爷。慢说才能,只说这态度就让人很不满意。接了家里的铺子,首先必须得对这个行业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就得细细分析市场的分布了,像云飞这样不懂行情不明处境的,一定是没有提前做准备,加之之前对这位少爷的了解,李掌柜了悟了。

大少爷的想法很明白,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雨凤,你是在躲我么!”看着那即将离去的背影,毓涵实在忍不住了。

自从自己退了烧,脑子清醒过来,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到雨凤前前后后的照料自己,毓涵本是喜不自禁,可几日相处下来,却觉得怪怪的。每每想要与她说说话,雨凤总是会找些理由搪塞自己,即便是喂药喂饭的时候也不拿正眼瞧自己,只死瞅着手上的碗或是闪闪躲躲飘忽不定。将自己安顿好,便急急的避出去,片刻不停留。

毓涵心里苦笑不已,这般的避如蛇蝎,想是厌了这副样子。可不管怎么总是要说与她知晓,结果如何,最不济也就是死了这条心罢了。想着雨鹃对自己说的话,毓涵心里涩涩的,自诩聪明,却连人家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听得那中气略显不足的声音,雨凤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慌,艰难的收回已经迈出门槛的脚。她已然料到将要面对什么,心里一团乱麻,脸上也升起一抹嫣云。

“没有啊!毓涵大哥你多想了。”并不转身,只是略微一侧,雨凤故作自然的回道,微颤的尾音却显示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那你先过来,我有事同你讲。”

“是要紧事么?要不还是等会再说吧!我这会儿要去厨房看看。”雨凤攥紧了衣角,听到后面没了声儿响,便提步欲走。还未曾动作,只听得一声轻叹,雨凤只觉得心里一揪。

“去厨房­干­什么呢!哦,煎药。那煎完药又如何呢?还要烧水。那烧完水呢?又要做饭。然后还有数不完的这样那样的活儿要­干­。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这楼里的帮工!”毓涵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好似一锤一锤地砸在雨凤心上。

毓涵一掀被子,自顾自的下了床。绕过屏风,走到雨凤身后,道:“我们相识五年,想来,在你心中我大抵就只是哥哥般的存在。可我,却无法像对雨鹃那样,把你当做是妹妹。你,可懂。”

雨凤低垂着头,半天未答话。就在毓涵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却轻声开口。

“以前不懂,现在,懂的。”若是从前,她必然不知。可这两天听到毓涵在梦中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还直喊着不要走。雨凤即算是个木头做的,也不能不懂这其中的情谊了。

闻言一喜,毓涵伸手将雨凤转过来,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又讪讪的松开了手。

“那你……”此话问的小心翼翼,毓涵在心里高唱神曲。

“我不知道。”雨凤声若蚊呢,却还是被毓涵听得一清二楚。

“不急不急!”没有得到直接的拒绝,毓涵欣喜若狂,“你大可以好好想清楚!不过你得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给我答案。”

“十天可好。”

“不好。五天好了。”

雨凤没奈何,只好点头同意。

“你的风寒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我今天就回去了。”

毓涵心知雨凤心底的不自在,也由得她暂且逃离。嗯了一声,就看她急着要走,毓涵只得扯住她的袖子,失笑道:“我是洪水猛兽么!”看雨凤的脸貌似又红了些,毓涵只得松开手,收起刚刚玩笑的口气,“你且等一等,我穿好衣服送你。”

“不用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还是……”

毓涵一摆手,道:“闷在屋子里怪乏的,出去走走有益无害。好了,你先下去跟老掌柜打声招呼,我一会儿就好。”

“这两天多谢您了!我这就走了,毓涵大哥这边,还请您多担待。”雨凤感激的看着老掌柜。

“姑娘哪里的话!苏公子本就是极为熟识的,况且姑娘在这儿,小老儿并没有多费心,不过是提供个地方而已。姑娘……”

“雨凤!”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老掌柜的话。雨凤转头应声儿,就看见另一个苏大哥笑意吟吟的站在不远处。向老掌柜致歉后,雨凤便转身走到‘苏大哥’面前,说道:“苏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又冲着他身后的阿超笑了笑,算是招呼过了。

“哦,刚刚去办了点事儿,这会子在这儿歇脚呢。你呢?”

“我也是有事要办。”雨凤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苏大哥,我爽约了。实在是走不开,也没办法去通知你。你在溪边等了很久吧?”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便让阿超去你家问了情况。知道你有事要忙,我也就没等了,也没等多久。”

“那就好。”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神采不减,却是瘦了,云飞眼里漫出心疼。

“我正好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开了个织锦堂的,卖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听你说你在毓锦轩卖绣品,我朋友很感兴趣,想问问你是不是也能把绣品放到他那里去卖。”云飞仍旧托说是朋友的事,并不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个恐怕不行诶!这种事情我是不管的,全是雨鹃在料理。不过如今我们做的已经不太跟得上订单的速度了,在跟别人合作怕是时间不够。”雨凤实话实说,只是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这个---要不这样吧!反正你们做哪家都是做,我朋友可以开出比毓锦轩更高的价格,你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需要!”雨凤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毓涵大步走到雨凤身边,将她稍挡在身后,带着敌意的目光在那主仆两人脸上逡巡了半晌,才低声一笑。

“听这位公子所言,大有挖角之意啊!”毓涵顿了顿,接着道,“挖角本也没什么,只是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未免轻狂了些。”

“是啊,苏大哥,毓锦轩对我们有恩,我们是不会转投别的地方的。”

“苏大哥?”毓涵眉一挑,转脸看了雨凤一眼,笑道,“雨凤,你管他叫苏大哥?”

雨凤知他恼了,只闭嘴不言。毓涵也不管旁边有其他人,只是脸上带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凤,直把雨凤看得满脸通红,头也越垂越下。

云飞见状也急了,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盯猎物似的盯着,心里着实难受得紧,连忙开口解围,道:“在下苏慕白,雨凤叫我一声苏大哥,不知有什么错!”

“苏慕白?”毓涵闻声转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据我所知,织锦堂如今是展大公子管着,而这展大公子才回来不过大半个月,想必交不上你这样亲密到可以聊生意的朋友。其实就我推测,或许我该称你一声展大公子,不知可对?”

云飞已经愣了神,他一个读书人,哪里有生意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只有雨凤这样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才会相信他所谓‘善意的谎言’。

“你骗我?”雨凤有些不敢相信。

“少爷他不是有意的!雨凤姑娘你听我说,少爷……”阿超在一旁急不可耐,看着自家少爷被那个半路杀出的男人压得死死的,早就想开口帮腔了。

“阿超!别说了。”云飞开口打断了阿超,深情的看着雨凤表白道:“雨凤,我并不是要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想背着展家少爷的名号跟你相处,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与你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不想你心里有负担!”

本来被骗已经很生气了,听了这不知所谓的理由,雨凤只觉得哑口无言。

“好了,展少爷!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吧!”毓涵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背着展家少爷的名号’,到底是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啊!“哼!既然觉得我们高攀不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还有事,烦请您让条道儿!”

“我……”云飞只觉得自己委屈,出声挽留,却没人听他。

毓涵自顾领着雨凤出了玉琼楼,留下的主仆二人在嘈杂的酒楼中懊恼不已。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娇羞的女孩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

半倚在床头,雨凤怔怔的出神儿,绣花绷子懒散的躺在腿上,只右手松松地扶着。

等雨鹃安顿完众人,端着一盆水回房时,看到雨凤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想来是自己的法子起了作用,也不知那毓涵大哥怎么说的,能有这大的冲击力!

刻意放重了步子,只当做没看见,雨鹃把水放在雨凤床边,这才抬起头看向那魂不守舍的人。看她慌慌忙忙的拿起绣花绷子,故作镇定,雨鹃心里越发欢乐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雨鹃一把扯过绣花绷子,笑道:“得了吧!注意力不集中怎么做得好活计。喏,水热着呢,泡泡脚解解乏!”

雨鹃拿着绷子扎了两针,等着雨凤开口说事儿,不成想雨凤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泡起脚来,一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没招,只得自己问。雨鹃低头看着绣面,笑得诡异,口气上却装得貌不经意:“你,没话要对我说?”

“哈?”雨凤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天没想起来问题是什么。

雨鹃见状,只把手上的东西丢到一边,从墙角拖过一把椅子坐到雨凤跟前,一脸坏笑的看着她,道:“你真的没话要说?”

“唔,你知道啦。”雨凤含羞低头,脸上的红晕却逃不过雨鹃的眼睛。

雨鹃心里暗笑,面上装傻:“什么?知道什么?”语毕,便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看着雨凤,写满了一脸的‘我很疑惑’。

“就是---就是---唔---就是---”雨凤支支吾吾的,已是满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别就是了!我逗你的。我当然知道啦,不就是毓涵大哥喜欢你么!而且不是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哦!”那羞涩样子惹得雨鹃心花怒放,只道放她一马。

又是半天不吱声,雨鹃无奈,到底是自己太开放还是雨凤太保守!得!你不主动说,我主动问总行了吧。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知道?---咳咳。”察觉自己态度过于激进,雨鹃清清嗓子,平了平心绪,缓声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他,还是不知道喜欢---唔---哪一个?”最后三个字雨鹃说得格外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像上次似的惹毛了她,最后弄得不欢而散。要知道雨凤­性­子虽柔,却是柔中带刚,但凡触及底线,便会竖起全身的刺,逮谁刺谁。而这闺阁­操­守,恰恰是她守得最死的底线。

“唔--这话也只能说与你听,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雨凤一脸苦恼,愣是把对面的人当成了知心姐姐,“虽然苏--哦不,展公子骗了我,可是待我是极好的,对我的情意也不掺假。我……”

“等等!什么骗?骗什么?”雨鹃心下虽了然,却也不免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那个苏公子,其实并不姓苏。他是城南展家的大公子。哦,对了!说起来还是展大哥的哥哥呢。”

“还有这回事!”

“恩。”

只听雨鹃冷哼一声,道:“连名字都是假的,还有什么真可言!”拿过毛巾递给雨凤,自己双手叉腰站起身来,“我说姐,要说到待你好,他展大公子能有毓涵大哥一半么!想当初,娘去的时候,是谁里里外外的帮衬着我们!还别说他给了我们一条路,一条让萧家上下不至于饿肚子的路!这些,是那些个甜言蜜语能比的么!”

雨凤张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心里对苏毓涵十分感激,却也觉得展云飞没有哪里不好,只得讷讷说道:“也不能这样比嘛,毕竟时间摆在那儿啊!”

“那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仔细想好不必告诉我。待我问完,你心里应该也就明了了!”看看雨凤带着水意的眸子,雨鹃的是无奈了!

退坐到床边,略一思索,雨鹃便开口问道:“首先,什么都不想,脑子放空。然后闭上眼睛,闪过的第一个人是谁?”雨鹃学着催眠大师的腔调,一步一步的引导着雨凤。

“接着,回想一下你们的相处,有没有觉得如沐春风?”

不去打扰,雨鹃静静地看着雨凤的变化,半晌,悠悠的道:“最后,回神,感没感觉到脸红心跳?”

说完最后一句,雨鹃拿起刚刚被她丢下的绣绷子扎起来,放任雨凤自己去想,有时候有了别人的参与分析,反而不容易看清自己的真心。苏大哥啊!我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闭上眼睛,雨凤只觉得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听着雨鹃的声音,雨凤慢慢想起了往事。

那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刚刚在毓锦轩占下牌面,开始稳定的接活计。自己在毓锦轩的后院里跟管事的聊花样子,一个伙计从旁走过,不知怎的被绊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手上的布筒却脱了手,一股脑儿向自己砸来。只觉得好几个力道袭来,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毓涵大哥应声而来,焦急的不行。自己只觉得当时,伙计的赔礼听不到,管事的询问也听不到,只是愣愣的看着毓涵大哥皱着眉头将自己抱起,嘴巴开开合合的好似在说着什么。

雨凤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被自己记得那么清楚,平常想起只道是小时候的丑事,被时光冲刷得已经不太想起了。殊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来,殊不知那场景那表情早已如此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刻在心里。

就像一汪湖水被打破了平静,雨凤的心随着那一圈圈起伏不定的涟漪振荡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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