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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失首城

在某处的一个­阴­冷潮湿的山洞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发出­阴­森的笑声:

“嘻嘻嘻,终于完成了,终于完成了!接下来要怎么玩呢?孩子们,让爸爸体会一下你们成长的快乐吧!!哈哈哈——!!”

“咕咕咕”洞底的某物发着奇怪的声音,好像迎合着他。

TMX市北鬼街

皇晟看着正盘膝坐下,闭目调息的星翎,半蹲在他面前,问道:

“星翎,你的太极拳在哪里学的?武当山?”

“不是,”星翎睁开眼,“是从电视里学来的。”

“啊?不会吧?看电视可以变得这么厉害啊?我怎么不知道?”皇晟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但也没学会一招半式。

“当然了,你看的都是没营养的肥皂剧,能学到才怪!”坐在沙发上,木然地叼着烟的寒续Сhā嘴道。

“你能看到这个吗?”星翎说着释放着灵气,一道道极光一样的淡蓝­色­光芒从他身上扩散着。

“嗯,能看到。”皇晟点头,“是灵脉,我听寒续说过,是念力所致。”

“我可没这么教过你。”寒续否认。

“这不是灵脉,”星翎解释,“灵脉的确是念力所致,但只是灵能力中极少的一部分,非常细,所以才称之为‘脉’,而这个,以前的叫法是灵气,现在叫灵络。”

“灵络?”皇晟第一次听说。

“嗯,灵脉是念力所致,只要意志力强,就算是普通的人类也可以拥有;但灵络不一样,只有灵能者才有,而且可以根据灵能者力量的大小和意志任意改变其状态,”星翎说着,原先像极光一样的灵络又变成了像珊瑚球触手一样的条状物,然后又变成了像是宗青那样的彩带,然后又在手中聚集,形成了一个灵弹,“以前不管灵络和灵脉都统称为灵气,现在则对其做了细分,灵脉只是初级的灵能力,灵络则是高级的。”

“原来如此。”皇晟摸着下巴道,“这么说你的灵剑和阿续的灵鞭都是由灵络幻化而成的?”

“是的,” 星翎点头,继续道,“灵络的功能很多,若是懂得运用,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都能有致命的杀伤力。”他收回了散发在全身的灵络,“我的太极拳也是如此,其实很多动作都是我自己瞎编的,大家之所以会觉得厉害,都是因为灵络的关系。”

“这么说我也可以了?”皇晟欣喜地叫道,能够像寒续和星翎一样强,是皇晟梦寐以求的事。

“这个……”星翎沉吟道,“要依照个人的天赋了,晟,你不是战斗型的,不过,若是能把灵络更好地运用在治疗术和净化上,也会很厉害!”皇晟净化那两只修罗和可以直接用灵络治疗伤势的那一幕至今还印在星翎的脑海里。

“可是,可是……”皇晟听了星翎的话直想哭,以前寒续老说他不行,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偏见,可是现在连星翎也这么说了,他真的很泄气。

正当皇晟郁闷得不行时,屋内金光一闪,一张纸出现在寒续上方,然后像雪片一样飘在他手里,寒续伸手接过:

“有任务了。”一看就知道是任务书。

“奇怪,为什么绍佐大哥没来?”皇晟嘀咕着,以前都是由绍佐送来或是让寒续直接去地府取的。

“听说要进行新的考试。”星翎道,“以前被淘汰的考生有不少被叫回去重新参加隐部和医部的考试了,绍佐大人应该会很忙吧!”

“咦?隐部和医部?!”皇晟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 星翎有些支唔,“是这次才新设的考试,所以……”

皇晟的治疗能力有目共睹,但却没有收到医部的考试通知,星翎也有些奇怪。

刚刚星翎不是还在夸我治疗能力强吗?就算我没有资格成为像阿续和星翎那样的灵界警察,但医部的考试,总应该让我试试吧?绍佐大哥说我的能力很强,说我是很特别的孩子都是骗我、安慰我的吗?皇晟直想哭。

“走!”寒续看完任务书,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风衣。

“晟去吗?”星翎问皇晟。

“他不是灵警,不能去。”寒续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阿续!皇晟惊异地望着寒续,泪水顿时漫出了眼眶,虽然以前也常被寒续打击,但与他划清界限,并且这么坚定地将他拒之门外,这是第一次!

“你那么弱,我可不想花时间救你。”寒续停下正欲迈出门的脚步,微微回过头,冷冷地瞄了皇晟一眼,然后径自离去。

皇晟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咬紧牙,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巨痛,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懦夫,但他的身体却因为心痛不住颤抖着。

“……” 星翎看着皇晟不断抽动的双肩,张张嘴,但还是将心里想安慰他的话收了回去,他快步跟上寒续。

就因为我不是灵警吗?就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吗?阿续才会看不起我!不把我当朋友、当同伴!皇晟听到寒续和星翎下楼的脚步声,泪水顿时倾泄而出,他紧咬下­唇­,以防止自己哭出声,我真傻,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绍佐大哥以前全是骗我的!我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我不应该呆在这里!就算,就算成不了灵警,就算不是仇人的对手,就算会因此而丧命,我也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我永远也达不到的事情上,我一定要依照自己的力量为爸妈报仇!!哪怕会因此下地狱,我也绝不放弃!!

皇晟狠狠地抹去眼里的泪水,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在工作室对面的大楼上,一名穿着小丑衣,画着小丑脸的男子双手抱胸地站在楼台上,他看到皇晟从楼里冲出后将手张开,一只雪白的鸽子从他刚才空无一物的手中出现,它拍拍翅膀飞向远方,同时他也从十五层的高楼上跳下,消失在半空中。

寒续和星翎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失首城的地方,失首城位于蜀州一个没有名字的山区里。

当地的气候有些怪异,早晚温差较大,有时上午晴空万里,中午风雨交加,晚上寒风凛烈,一天之内就能经历三个季节,即使如此,半山腰依然百花齐放,山林高耸如云,林间鸟语花香,远处高山上的雪水融化后顺着山涧潺潺流敞,汇集成一条条小溪流向远方,如同人间仙境。

这里是二战初期欧洲的一名叫罗伯.斯坦福的贵族艺术家在采风的时候无意发现的,随着战火的蔓延,他索­性­变卖了家中的财产搬到这里,在半山腰中建起了一幢独立别墅。因此地地处偏僻,极少有外人出现,山民们虽然贫穷,但朴实憨厚,乐于助人,他们对这位外地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帮他修房子、引水渠,他也给了山民们不少物质帮助,也正因为他的资助,几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的山民们渐渐有了自己的商店、学校、医院,他们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罗伯热爱行为艺术,对推理也有着极大的兴趣,他远离了战火硝烟的战场,来到这一方净土一住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间,他雕塑了数以百计的雕像,这些雕像的灵感都来缘于他亲眼见到的战场上暴尸于荒野中支离破碎的尸体,这些作品形状恐怖,令人毛骨耸然,它们千奇百怪,各有千秋,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没有首级,失首城也因此而得名,后来失首城也成了这片地区的代号。

山区的交通极不方便,所以一直没人知道在这里有一幢豪华的欧式别墅,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诡异事件,失首城才名声大噪。

事件发生在1958年,失首城建成的第十六年。

当时负责罗伯生活起居的是山下的两名山民,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所以这两名山民一周才去一次,不仅要替他打扫别墅,还要为他带去未来一周的食物和生活用品,但在2月17日那天,他们打开别墅大门时却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景象。

罗伯全身赤­祼­地跪在大厅中央,正对着大门,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虔诚地祷告着,但他的首级却不翼而飞,鲜血从项上的断裂处缓缓顺着冰冷的尸体滴在血红的地毯上,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和他姿势、动作一模一样的雕像,当时两名山民惊诧不已,急忙找来了附近镇上的警察。

警察在罗伯的卧室里找到一封遗书,大致内容是说他要完成本世纪最伟大的集推理与行为艺术为一体的挑战,即找到他失踪的首级。

罗伯在遗书中要求将别墅改建成旅馆,以便支付这幢别墅未来的维护费用,并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专门用来奖励发现他首级的人。同时他也留下了一笔捐助金给警方,希望他们能够协助自己,他要求警方将他的尸体搬走后不要移动别墅里的其他任何东西,警方可以在别墅内拍照片,也可以将他的尸体进行解剖,但三天后必须将此幢别墅关闭,直到在他生日当天——8月26日那天才能重新开启,遗嘱也在那天正式生效。他还要求警方将此事保密,直到那天才公之于众,并将他们手上的所有资料留给想要得到那份奖金的人,以做到绝对的公平!

这是自杀无疑,本来就警方的立场来说,是不能任由他这么做的,但是二战之后,一切百废待新,物资极其紧缺,那笔捐助金对于当时的政府来说是笔不小的款项,再加上这也是当事人本人的意愿,当局经过再三思量后决定尊重他最后的愿望。

三天后,警方搬出他的尸体后关闭了别墅,不让任何人进出,同时也封锁了消息。直到在罗伯生日当天重新将别墅打开并将此事公布在各大报纸上。

这个消息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在世界各处传开了,很多想得到那笔奖金的人蜂拥而至,但全都无功而返,就好像这是罗伯给大家开的一个玩笑。

渐渐地,此事也被人们淡忘,只有一些热爱行为艺术和推理的人才会到此探秘,但在一个世纪以后,这个沉寂了一个世纪的失首城再一次风起云涌。

事情发生在这个月7号,因为失首城地处偏僻,交通极不方便,所以到此的人都不仅仅是好奇来的,奖金虽然诱人,但他们更愿意接受一个世纪前的挑战。

当时在别墅入驻的有九人——一名负责管理别墅的管家、两名负责照顾客人饮食起居的佣人和六名远到而来的客人。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4月8日是提供补给的那天,几位山民推着小车到达别墅时却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早餐还好端端地放在餐桌上,饭菜微微冒着热气,好像等待着客人们享用。别墅也和往常一样,打理得有条不紊,但偏偏住在里面的九个人都神秘失踪了!

没有任何征兆,客人们的衣物都留在房间里,管家的办公桌上摊着记事簿,日期刚好是4月7日,但才写到一半,厨房里煲着晚上要吃的老鸭汤,没有任何理由让人相信他们会集体失踪,但偏偏他们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警方查探了五日,没有任何线索,无奈之下只得将此案转到了警方的特殊部门——TMX市灵学院。

在这里不得不交待一下TMX灵学院了,很久以前TMX灵学院就与人间界中的警局联手,一旦警方遇到无法以常理解释的、超出警方能力的、超自然的案件都会转由TMX灵学院办理,那时的灵学院会让自己的学员进行查探(详见《异少年历》)。

自从灵学院被归入灵司殿所辖后,绍佐对其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现在的灵学院只负责培养学员和代表灵界接受人界的灵异任务,至于任务的分配则交由灵情司管理,负责查探的也全部是正规的灵界警察,当然了,这些改革人类的警察局不会知晓,他们有什么疑难案件依然会交由灵学院处理,所以,现在的灵学院也是灵司殿对外的一个窗口。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案子之所以交由寒续和星翎这样高级别的灵界警察是因为负责进行资料调查、考查任务级数的灵界警察失踪了!!虽然灵情司旗下的灵警只相当于人类世界中的巡警,但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看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灵异案件,搞不好和近期内那个活动异常频繁的组织有关!

寒续和星翎从TMX市到离失首城最近的I城需要乘坐五个小时的新­干­线。

新­干­线像银­色­的子弹一样飞速穿过城市和乡村,现在是旅游淡季,搭乘的客人并不多,宽大的车箱里只有他们两人,显得很空旷,寒续靠在墙头,缠绕在他耳边的尖叫声令他的忍耐力已快到极限,他撑着快爆炸的头,心烦意乱。

坐在另一边的星翎看着寒续一脸痛苦,觉得奇怪。

他怎么了?对晟说出那样的话,现在才受到良心的遣责吗?

“喂!”寒续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干­嘛!” 星翎像刺猬一样全身戒备。

“打昏我!”寒续道。

“什么?” 星翎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点!!”寒续已经快到极限了,根本没有人能理解这种无间的痛苦。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会这么做的。” 星翎正­色­道。

“收起你无知的责任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寒续瞪着星翎,眼神­阴­冷而充满杀气。

“哼,对于能够向昔日的同伴说出那么无情的话的人,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只是你确定你能杀得了我吗?” 星翎冷笑道。

他究竟在想什么?又一个让我无法洞悉的人,看来此人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星翎话音刚落,只在眨眼间,却发现寒续不见了,同时一阵风声从他右边响起,星翎本能地用右臂一挡,寒续的拳头正好落在他的手腕处,生生作痛。

好快!什么时候——。竟在这种地方出手,完全没有考虑其他人的安全,他真的是灵界警察吗?

不等星翎反击,寒续又一记手刀落下,却被星翎灵活地闪开,正当他也准备动真格的时候,新­干­线缓缓停了下来,两人这才注意新­干­线已经停在中转站了,同时广播里响起列车员甜美的声音:

“T站已经到了,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本次列车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往I城;T站已经……”

“咝——”车门开了,寒续在车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拿出香烟狂吸,香烟顿时燃尽2/3。

整个世界清静了!

他在­干­什么?星翎对寒续毫无预兆的行为弄糊涂了,他跟了下来,看着寒续已经冷静下来的脸,更觉奇怪:

“怎么?不打了?”他问道,同时做好了战斗准备。刚才被寒续击中的右腕还在隐隐作痛。

“咦?”寒续回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 星翎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刚才挑衅的人不正是你吗?”

“哦。”寒续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精­神崩溃,可恶!就没有办法把那个声音去掉吗?究竟为什么要缠着我?

“先生站内是不能吸烟的,那边有吸烟区。”一名工作人员过来阻止道。

“谁规定车箱里不能吸烟的?”寒续真想把制定这规定的人的脖子拧断。

“车箱内是不能吸烟的,但列车内也有专门的吸烟区。”工作人员答道。

“啊!!”寒续无不郁闷地叫道。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烟鬼,为什么会视烟如命?刚才他分明是失去了理智,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他不是吸烟而是吸毒!他究竟在压抑什么?星翎看着寒续一脸的郁闷,心中的疑惑更加了一层。

从I城到失首城有一班一天只有一班的公车,他们到候车室的时候,已经有一对姐弟等在那里了。

女孩大约有二十岁,眉清目秀还略带有一些稚气,眼里却透着淡淡的忧郁,弟弟则只有十五岁的样子,总是笑嘻嘻的,一双好奇的眼睛望这望那,当他看到星翎的银发时,嘴巴张成了O字形:

“好漂亮的银发啊!在哪里染的?”他说着就无所顾及地想伸手去拉星翎的马尾,却被他姐姐重重地打开:

“小武,不要没礼貌,”她喝止道,然后向星翎道,“对不起,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星翎冲她淡淡一笑,以示不必介意。

“啊,你的眼睛是绿­色­的,我听说狼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你是狼人吗?”小武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寒续身上。

寒续瞄了他一眼,继续吐着烟圈,没有回答。

“小武!”姐姐嗔道,“你再这样淘气我就不带你去找爸爸了!”

“你们是去探亲的?” 星翎问道。

“嗯,爸爸在失首城当管家,我们去看他。”姐姐答道。

“当管家?” 星翎喃喃道。

是了,警方暂时封锁了九人失踪的消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失踪七天了。星翎暗忖。

开往失首城的班车到了,上车的加上寒续和星翎一共有七人,除了他们和那对姐弟外,还有一对二十五、六岁的恋人和一名三、四十岁的外国男子。

小武的个­性­活泼,对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非常好奇,他趴在座位的靠背上,问他:

“你就是传说中的外国人吗?”

“小武,不可以没礼貌!”姐姐对这个好动的弟弟有些头痛。

“哈哈,没关系,我叫爱德.斯坦福,你呢?”爱德爽朗地笑道。

“啊,你会说中文啊!”小武惊道,“我叫小武,她是我嫁不出去的姐姐,小文。”

“斯坦福?”那名青年男子想起了什么,“你也姓斯坦福,那你和失首城的主人罗伯.斯坦福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和我爷爷是同胞兄弟。”爱德道。

“真是幸会,我叫张昌,你们叫我阿昌好了,她叫刘艳,我们是来新婚旅行的。”阿昌的个­性­也非常随和。

“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做新婚旅行吧?”小文问。

“哈哈,的确,我们都是美术学院毕业的,一直听闻失首城有着本世纪最伟大的行为艺术,早就想来了,今天正好如愿以偿。”阿昌笑答,他说着握紧了刘艳的手。

“我和姐姐是来看爸爸的,阿昌哥他们是来度蜜月的,爱德叔叔则是来看叔叔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你们呢?”小武问星翎和寒续,“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我叫星翎,只是来玩的。” 星翎简短地介绍道。

“你呢你呢,绿眼睛的哥哥。”小武毫无顾忌地问寒续。

“我饿了。”寒续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道。

众人顿时无语。

七人到达失首城山脚下的县城时已经傍晚了,此地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还是透着大山的气息,但也渐渐进入了商业化经营,几人一下班车就被一大堆人围着,喋喋不休地介绍他们的旅馆、饭店和直接开往失首城的“豪华”马拉车。

小文和小武见父心切,搭上一辆马拉车就走了,爱德、阿昌和刘艳则有意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想在小县城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去失首城。

星翎是想当即去失首城的,可惜他刚转身,就发现寒续被一个饭店老板拉走了。

县城的条件有限,饭店的卫生状况可想而知,在一个不到五十平的饭店里挤满了当地的山民,他们毫无顾忌地大声谈论着,看着油腻的桌椅、衣着邋遢、吐着刺鼻的烟雾、高声喧哗的山民们,星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一家时,寒续已经在里面坐下并叫了几大桌子的菜。

虽然星翎对寒续没有丝毫好感,但毕竟他是自己的前辈,也算是自己的上司,星翎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他对面,两人依然是一言不发,正当气氛非常冷场的时候,一个六、七十岁,满脸皱纹的老头拿着一叠资料到他们面前:

“两位,你们是去探秘失首城的吧,我这里有非常宝贵的资料,十块钱一份,包你们能顺利得到奖金。”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寒续反问。

“来一份吧!” 星翎见他年纪大了,也不忍拒绝。

老头卖了一份后就走了,星翎白了寒续一眼:

“你有没有同情心?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再说我们也不缺这个钱!”

“滥用同情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寒续吸了口烟。

就在星翎刚刚拿到资料,还没来得及看时,一大群拿着同一份资料的老头、老太太、小孩蜂涌而至,顿时将小饭店挤得水泄不通,星翎被他们围在中间动弹不行,只得全部买下,正好饭菜也上上来了,寒续才懒得管他,开始大快朵颐。

“叮叮,叮叮”,一声声铃声回荡在山区上空,饭店里的山民一听就明白了:

“又有人去失首城了?”

“你们怎么知道?” 星翎从人堆里探出头问。

“这是失首城的铃声,真奇怪,失踪的那几个人还没回来吗?”一个山民问。

“好像没有。”另一人也不太确定。

“为什么会有几人失踪?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星翎迫不及待地问,他急于想开始工作。

“谁知道,后来不是又有人来过,不都没事吗?可能过两天他们就会回来吧。”山民们对此还挺乐观。

“那现在失首城还有其他人吗?” 星翎左手递钱出去,右手就被塞进一堆资料。

“有的,里面有警察留守。”山民道。

失踪并不代表死亡,再加上这里的经济完全是靠旅游业拉动,当局不敢无故关闭失首城,将案件交由灵学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加派了失首城的人手,但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一小时后,寒续已经吃饱喝足,星翎的周围也堆起了小山般高的资料,这些资料一字不差,甚至连标点符号也是一样的,更让星翎郁闷的是,他们一出饭店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为民服务的专栏,旁边就放着一叠免费的资料。

资料上除了对失首城的来源做了详细的讲解外,还给出了当年警方对罗伯的尸检结果。

砍头绝对是致命伤,但警方在罗伯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也就是说在他失去首级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而且他们还发现当时的罗伯已经是癌症晚期,能长癌的地方都是癌,就算他不自杀,不出三个月他一样会死。

可是罗伯的首级在什么地方?警方当时也做了非常详细的检查,发现别墅里所有的门窗都被人从里面锁住,两名山民也回忆说当时大门的Сhā捎也是从里扣着的,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后来警方排除了两个山民联合作案的可能,也就是说当时的罗伯身处于一个完美的密室中,那他的首级绝对还在这幢别墅的某处,但不管警察怎么检查,也找不到罗伯的首级。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查找,别墅所有的地方都被人查找过了,但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基本上有四种假设:

罗伯是被人谋杀的,如果遗书是凶手逼着罗伯写的,这个假设也可以成立,可是凶手是怎么完成这完美的密室呢?窗户没有被破坏,门是两名山民一起破门而入的,凶手又是怎么在这密室中全身而退的呢?

那么,罗伯是被人失手杀死的吗?如果是的话,那遗书就不成立了,经过笔迹鉴定确定是罗伯本人的,如果是被人失手杀死,遗书的存在就非常奇怪了。

也有人认为当时那具尸体不是罗伯的,以当时的警力和条件,是不可能检查DNA和指纹,警方也仅凭借着尸体所穿的衣服和当地山民的指认确认死者的身份,当时的确让人深信不疑,不过在科学发展的今天,也有不少人对于死者的身份感到了质疑,可若死者不是罗伯,究竟会是谁呢?真正的罗伯又到哪里去了呢?他又是怎么从这间密室中离开的?这又是一系列的迷。

最后就是自杀了,若是自杀,当然很容易将现场布置成绝对的密室,而且罗伯自杀的动机也成立——患有癌症晚期,没什么时日好活了,为了让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为了不默默无闻地死去,他选择将自己变成最伟大的艺术品,可是他怎么在昏迷后自杀,又怎么在自杀后将首级送到其他地方的,这是整个案件最大的疑点。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哪怕是再豪华的马拉车也不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载人去失首城,所以寒续和星翎只能运用法术。

借助风力自然是最快的方法,在空中就能看到半山腰灯火通明,一束束耀眼的彩­色­光束直冲云宵,将天映得通红,那里就是失首城的所在了。

失首城虽然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却丝毫不逊于本世纪的五星级宾馆,一幢三层高,占地约一千坪的欧式别墅耸立在半山腰的草地中央,旁边是十来个聚光灯,美丽的光芒从各个方向­射­向失首城,将它映得格外漂亮。

寒续和星翎趁着四下无人,降落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步行走向失首城。

失首城的大门约有两米宽,三米高,门把上有着典型的欧式风格的雕花,大门的左上方有一根细绳,细绳上方是一个铜钟——即古老的门铃,此时大门紧闭,星翎拉了拉细绳。

“叮叮,叮叮”,一声声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山里。

不一会儿,一个小木窗从大门的斜上方打开,一个充满稚气的声音问道:

“谁呀?”是小武。

“是我们。”星翎见他们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

“啊,你们也来了。”小武将门栓解开,开了门。

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罗伯最后的作品——他本人死状的雕像,它正对着大门跪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在对天祷告,虽然已经经过近一个世纪的风雨,它依然和当年一样,守望着屋外蔚蓝的天空和青翠的草地,只是没有人知道失去了首级的它会有怎样的表情。大厅里的吊灯依然和以前一样装载着蜡烛,桔黄|­色­的小火苗随着屋外的风扭动着身躯,让映照在雕像上的光忽隐忽现,使得这具失去了首级的雕像给­阴­森的夜晚平添了几份诡异。

雕像后面两米处是一道镂空的屏风,高一米,长一米五,屏风中间夹着一幅百花争艳图,画得非常细腻,但走到近处就可以发觉,这不是画,而是绣出来的,里面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是由一针一线绣成,巧夺天工,正是八大名绣中的蜀绣。

屏风后面就是正厅了,正厅大约有三百来坪,正中是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楼梯上方的中央是一台老式的吊钟,嘀嗒嘀嗒、不厌其烦地前进,吊钟上方是一扇圆形的窗户,彩­色­玻璃拼凑成耶酥受难的画面,显得庄严肃穆。

楼梯两边分别放着四具形状各异的雕像,似乎是依照希腊神话中众神的装扮,也正如传说中的一样,它们都没有首级,在楼梯的右面有一架老式钢琴,钢琴旁边是一条细长的走廊,分别是管家房、佣人房、厨房和地窖;左边则是会客厅、餐厅、书房和杂物室。

“怎么会这样?”小文的声音从右边的管家房传来,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么焦急和忧虑。

寒续和星翎随着声音走过去,这是管家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办公桌上还放着管家和小文、小武的照片,小文站在房间中央,愁眉紧锁,眼里有说不出的担心。

“李小姐,我们已经在尽力查找令尊和其他人的下落,请放心,很快就会有他们的消息。”留守在这里的警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警探。

“可是,爸爸怎么可能无故失踪?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小文深知父亲个­性­稳重,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离开。

“没有发现意外和谋意谋杀的可能,也许他们只是结伴进山游玩了,过两天就会回来。”警察解释道,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失首城的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有一丝零乱。

“可是……”小文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打断了:

“在他们失踪之后还来过几个游客,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今天一早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其他人没事?” 星翎问道。

“是啊,你们放心好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们会负责。”警察亮出了人民公仆的身份。

“就怕你也自身难保。”寒续悠悠地说。

“现在暂时没有专职的管家和佣人,所以要靠你们自己动手,”警察不理会寒续,“你们在这里住多久都没有问题,住宿的标准和费用在那边的备忘录上有写,住宿费你们可以先交给我或者也可以直接交到山下的管理部门,相信你们也知道,这是作为失首城的维修费用,食物在厨房里有,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做,费用已经包含在住宿费里。”

“真的可以随便吃?”寒续看到了希望。

“是的。”警察心想,反正你们再怎么吃也吃不了多少。

“你们会亏死。”星翎看到寒续一脸窃笑,汗道。

“还有,别墅里的任何东西你们都不能破坏,也不能带走,否则将以原价的20倍赔偿。”警察已经兼职做起了管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带你们去客房。”

“什么时候能有我们父亲的消息呢?”小文忧心忡忡地问。

“我们已经在开始搜山了,相信不久就会找到他们。”警察还算耐心。

“姐姐,姐姐,”小武从外面进来了,他根本不知道父亲的失踪意味着什么,只是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新奇。

“小武,别添乱。”因为父亲的失踪,小文没有了先前的好声气。

“刚才我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那里闪过。”小武指着对面通往二楼的楼梯,道。

星翎来不及细想小武的话的真实­性­,拔腿就往外跑。

“人影?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警察半信半疑地向正厅走去。

星翎站在楼梯下方,四下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异状,寒续见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深深地吸了口烟,缓缓道:

“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也要当真。”

“我说的是真的!”小武涨红了脸,为自己辨解。

“小武,爸爸都失踪了,你还有心情玩?”小文深知弟弟的­性­情,知道他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

小武咬紧下­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铛铛铛铛——”吊钟尽忠职守地敲了十一下,警察见时间已晚,为小武解了围:

“已经十一点了,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麻烦你了。”

以前的二楼和三楼都是库房,每层楼有十三间二十来坪大的房间,里面零乱地堆满了一具具已完成、未完成的雕像,在失首城的事传开后,世界各地的探秘者如潮水般涌入,当时这里热闹非凡,门庭若市,连走廊上也睡满了人,罗伯.斯坦福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早在一年前就将这些库房改成了客房,那些雕像也被利用起来,完好的雕像都放在醒目处,未完成的则都摆放在客房里,位置都恰到好处,倒也别出心裁。

跟那时的辉煌相比,现在已经冷清了许多,走廊两边忽闪忽闪的烛光似乎诉说着这一个世纪的苍桑,桔黄|­色­的光芒将走廊两边的雕像印得格外暗淡。

与楼下的雕像不同,二楼的雕像主题是战争,每一具雕像都透着血腥和残酷,它们有的半跪着,好像在乞求生命的宽大;有的肚子被炸开,露出内脏和胸腔,好像嘲笑着人类的脆弱;有的失去了四肢,断裂处还能清晰可见白森森的骨头和被扯断的肌­肉­,空气中充斥着血腥气息;它们中有穿着褴烂的平民服,也有的穿着残破的军服,胸前还依稀可见代表军功的徽章,有的甚至赤­祼­­祼­地站在那里。虽然它们都没有首级,但肢体语言更表达着对战争的恐惧与憎恨,这些雕像在跳跃的桔光中更显­阴­森和诡异,好像随时都会活过来。

“姐!”小武看着这些形状恐怖的雕像,不由地抓紧了小文的手臂。

“不用怕,只是雕像而已。”虽然小文也有些害怕,但爸爸不在,现在她是小武唯一的依靠,身为姐姐,有义务和责任保护弟弟。

“两位,你们住202和203,”警察带着小文和小武来到左边尽头的房间,道。

“分开住啊?”小武有些害怕。

“你都这么大了,又是男子汉,当然要一个人住了。”小文笑道,让弟弟宽心。

“哦!”小武嘟着嘴,有点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长大了,不能和姐姐住同一间房。

“你们住204和205。”警察向寒续和星翎道。

“真的可以随便吃?”寒续只对这个感兴趣。

“当然了,我住201,你们有事可以叫我。”警察要在这里守夜。

“麻烦你了。”小文道谢。

在二楼通往三楼楼道的拐脚处,一双红眸看着五人分别回房,也消失在黑暗中。

星翎住的205房位于楼梯这边,旁边203房是小武住的,除了电话柜上放着一只断手外,房间的布置都如同宾馆一样,只是外面还有一个五坪大的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三张椅子,阳台外面对着远处的雪山,一阵阵凉风夹杂着雪原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为了避免影响客人休息,十点以后,别墅外面的聚光灯都被关掉了,皎洁的月光从空中洒下,将一切都罩在那一片清新的白­色­之中,让人心旷神逸,但星翎无暇欣赏这世外桃源的独特景­色­,他确定其他人都睡了以后,悄悄离开房间,往三楼走去。

三楼与二楼的格局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三楼的天花板有六个透明的玻璃窗,洁白的月光从上倾泄而下,细微的灰尘在月光中格外清晰,好像站在那里就可以飞往天堂。

三楼雕像的主题是病痛,这似乎是罗伯后期的作品,他将人们受病痛折磨的夸张化,比如肠子的一头变成蛇的模样,慢慢将其他内脏吞噬;又或是心脏像已经枯萎又无人摘采的果实,无力地吊在胸腔里,好像随时都会脱落,诸如此类,这也算是罗伯的真实写照,不知当年他在雕塑这些雕像时是怎样的心情。

因为没有客人入住,走廊里的蜡烛大部分已经燃尽,桔黄|­色­的光和月光相互交织,将雕像映得一片惨白,在万赖寂静中更显­阴­沉。

星翎先向左边走去,他一边看着走廊外的雕像,一边警觉地感应着有没有不寻常之处,正当他刚刚走到尽头的窗边,准备倒回去时,一个东西快速地从他身后闪过,他猛然回头,可除了那一座座形状恐怖的雕像外,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吗?星翎暗忖着,开始往回走。

此时,一双红眸出现在左边尽头的窗边,它窥视着里面的一切,看着星翎的背影流下贪婪的口水。

突然,星翎一声大喝:

“出来!”他发声的同时一个前空翻,三道尖利的闪着灵光的袖箭从他的掌中­射­出,直飞向窗户。

灵光穿过窗户渐渐消失在原野之中,并没有任何异物。

“奇怪。” 星翎看着渐渐被黑暗淹没的灵光,喃喃道。

“咣铛。”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星翎来不及去查明刚刚的杀气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有什么东西,直奔向声音的发出地。

二楼并没有异状,警察也听到刚才的声音,一边睡眼忪忪地从房里探头,一边打着呵欠:

“什么在响?”

星翎没有理会他,直奔向一楼。

月光从吊钟上面的彩­色­玻璃­射­下,映在正厅中央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凄凉。

“咚”又一声响从右边的厨房传来,星翎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果然,在微弱烛光照耀下的厨房里,有一个人影正站在灶台边,正是寒续。

“你在­干­什么?” 星翎没好气地问。

“我没做你那份。”寒续头也不回,一股奇怪的味道从他面前的锅里传出,和他的烟味夹杂在一起,显得很怪异。

星翎也不想理他,正欲离开的时候,发现小文和警察都来了,他们见寒续在做吃的有点奇怪:

“这么晚了,你在­干­嘛?”警察边问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饿了。”寒续简短地回答。

“呀,这是什么?”小文走到寒续旁边,见他做的东西,吃了一惊。

土豆、罗卜、卷心菜、牛­肉­、鱼完全没有切成块也没有洗过,就这样整个地丢在锅里和一大堆生米一起煮,锅的旁边还放了一堆杂七杂八、东倒西歪的佐料瓶,看来寒续把它们全都放在里面了。

“不知道。”对于寒续来说,只要能吃就可以了。

“呵呵,还是我来吧,你这样是不行的。”小文笑道,开始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你们慢用,我回去睡了。”警察拖着疲的身子开始往回走。

这个只知道吃的笨蛋,也稍微做点有用的事吧!星翎在心里暗骂。

“那个谁谁谁。”寒续突然向星翎道。

“什么谁谁谁!!” 星翎对寒续越发地厌恶,虽然他们在一起合作没多久,但起码也应该可以记住对方的名字了吧?真奇怪晟能够忍受他这么久!

“去看看。”寒续道。

“咦?” 星翎没明白寒续的意思,正当他想问清楚时,一声尖叫从外面传来:

“啊——!!”是警察的声音。

“!!!”星翎奔出,往正厅跑去。

新人真是有­精­神,不过还是太­嫩­了。寒续看着星翎远去的身影,暗忖。

在正厅,警察对着楼梯,瘫坐在地上,刚才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他此时睡意全无,他颤抖着指向前方,只见一个白­色­的鬼影在吊钟处扭动着身躯。

这是……。星翎顿时明白了:

“小武!”

那白影没有回应星翎,只是用低沉地声音道:

“我不是小武,我要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你这淘气鬼!”一听这声音,警察也明白了,他站起身,拍拍ρi股后面的灰尘,骂道,“吓我一跳!”

“讨厌,你怎么知道是我?”小武愤愤地拉开罩在他身上的白布。

“很简单就猜到了。”星翎道。

不过他竟然在我之前就发觉小武会恶作剧,是巧合吧?星翎不相信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只关心食物和香烟、不思进取、对同伴冷嘲热讽、个­性­极差的寒续会有这样的洞察力。

“小武!”小文也闻声赶来,喝道,“你又恶作剧了?”

“没有啦,”小武见姐姐有些生气了,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我只是想跟大家开个玩笑而已,这个房子这么大,难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不足,谁都听得出他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辨解。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尽胡说八道。”警察想到刚才自己的狼狈样,对小武也没有好声气。

“对不起,舍弟少不经事,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小文对弟弟的所作所为深表歉意。

“继续做饭吧。”寒续只对食物有兴趣。

“我也要回去了。”警察说着瞪了小武一眼,刚才他这么一搅和,恐怕要好一会儿才能睡着。

“什么嘛,为什么大家都不听我的话!!”小武气急败坏地叫道,然后奔回二楼的房间。

这孩子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吗?星翎看着小武失落的背影,有点同情他了。

对不起,小武。小文看着弟弟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脚处的身影,想到他的遭遇,心中一阵发堵,因为爸爸失踪的事姐姐心里很乱,也忽视了你的感受,可是你已经快十五岁了,应该懂事了。想到这,小文沉沉地叹了口气。

厨房里,寒续靠着门栏一边吸着烟一边等小文把饭做好,突然,一股杀气从厨房外面一闪而过,寒续也瞬间追了出去。

大厅里一片诡寂,而那股杀气也消失在这片寂静当中,好像根本不曾出现过一样。

寒续警觉地缓缓走向正厅,他的右手灵光一闪,出现了一条灵鞭,灵鞭开始像水一样流在地上,又像水中的涟漪慢慢向四周扩散,虽然对方隐藏了自己的气,但碰到这道灵光一样将暴露他的所在,就在灵光慢慢扩散到钢琴脚边时,一团烈焰突然从他身后袭来,寒续本能地往右一侧,火焰弹与他擦肩而过,消失在半空中。

寒续不等对方进行第二次攻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灵鞭劈向火焰弹的发出地,在一道灵光中,他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影突地消失在半掩着的大门后,那个人戴着一张鬼谱面具,而他的眸子分明是一棕一蓝。

是他!!寒续确定就是他在驿镇遇到的那人,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确定寒续走远后,一只红眸从钢琴后面露出,然后缓缓向厨房移动。

此时小文已经将饭做好了,她正用厨具为寒续将饭乘出,突然,一道­阴­风从她身后刮过,她隐约觉得不对,当她回头看到自己身后是什么东西时,张大嘴,竟一点声也发不出。

一条好像水母一样透明的物体蠕动着快速向她滑来,若不是它那对如血一般的红眸,她根本没这么容易察觉到它的存在。

小文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眼前出现的东西已经超过了她的学识,她想逃,可一步也挪动不了,她想求救,可声音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突地跃起,浮在空中,同时它的尾部出现一个如同口袋一样的空洞,向她飞来并将她从头到脚地盖住。

那东西将小文罩住以后,开始蠕动着它的身体,使自己透明的身体慢慢渗入小文的肌肤,此时的小文还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滑滑的好像蛋清一样的东西浸入她的毛孔,化为她的一部分。

小武!小武!!!小文在心里呐喊着,泪水不住地滑过她的脸颊。

那怪物并没有因为小文的泪而停止自己的合并,直到它的红眸也渐渐消失在小文的额心,令她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成了那怪物一样红­色­的眸子,而小文的意志也渐渐消失了。

当他们完全合二为一后,小文张着嘴,机械地转过头,一步一步走出厨房。

同一时刻,失首城外

寒续追着那人到了户外,透过皎洁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头发竟是红­色­,寒续微微皱眉,想起前段时间他向绍佐提及此事时他那严峻的表情。

绍佐说有过这样的族群,可是那族不是在十年前失踪了吗?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当时绍佐说这事的时候面露难­色­,恐怕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更重要的是为什么那族的人会加入与灵界对抗的神秘组织?三番两次制造黑火事件,究竟意欲何为?想到这,寒续不由握紧拳头。

失首城附近的失踪事件会不会也是他弄出来的?是为了收集黑火?难道失踪的九人中有谁怀有深仇大恨,于是与他签订契约?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尸体?灵魂变成黑火,剩下空壳的尸体对他们有何用?还有,发现那九人失踪的时候失首城的一切都好好的,没有打斗的迹象,屋里的一切都很自然,奇怪——,这与他们的作风不符,不过既然有他们的人出现,就绝对与他们有关!

寒续加快了追赶的步伐,但对方的动作也非常敏捷,很快就要逃进前方的山林,寒续深知一旦他进入山林隐藏自己的气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了,所以就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寒续一鞭挥去。

灵鞭在他挥出后开始无限延长,以极快的速度缚住了他,正当灵鞭开始收紧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突然腾起一股白雾,白雾消失后,灵鞭竟缠在旁边的一棵树­干­上,而那人已经不知去向。

障眼法吗?寒续收回灵鞭,树­干­上竟出现几道凹痕。

寒续转过身,似乎是放弃了,但他刚走几步,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一棵树上劈去。灵鞭划出一道Z字形冲向天空,数只鸟儿受惊地飞上天空,在夜空中鸣叫,但并没有那人的踪影。

是错觉?寒续微微皱眉,与在何姆镇一样,他们一旦隐藏了气,就让人无法察觉,其他能力暂且不说,单是这一项就令人头痛。

寒续在山林边缘转了转,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只得离开,他深知能够又一次从自己手中逃走的绝不是等闲之辈,一想到灵界有了这么强大的敌人,他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寒续重新点燃一根烟,往失首城的方向走去。

在一棵树的上方,那个戴着鬼面面具的人靠在树­干­上,他正是寒续在驿镇交过手,又在何姆镇帮末逃跑的叫离的人。

离看着寒续远去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他放开了按住左手手臂的手,鲜血顿时像盛开的玫瑰一般从衣服上蔓延,他将右手放在离伤口三厘米处,掌心隐隐发出白光开始为自己治疗。

“你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啊。”寒续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后方传来,灵鞭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环住了他的脖子。

“!!!”离腾然一惊,完全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更不知他如何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隐藏气息的奥义无非是将自己身为灵能者的气息调节成普通的气,然后利用四周的花草树木、人类、动植物的气将自己的掩盖,”寒续将灵鞭固定在树­干­上,将松紧的程度刚好在仅仅只能让他说话和呼吸,只要他稍微一动,灵鞭就会将他瞬间绞杀,他自己则低头点燃一根烟,走到他面前。

“哼,不错,这么快就能看穿并且巧用在自己身上,你很厉害。”离冷冷一笑,全然没有害怕和惊慌。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说吧。”寒续盯着他深邃的眼眸。

“说?”离冷笑道,“你确定能让我说出你想知道的一切?”

“哦?”寒续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动了动绕在自己腕上的灵鞭,灵鞭顿时将离的身体缠住,发出洁白的萤光,好像蚕茧,同时也逐渐收紧,发出“咯咯”的声音,好像连他的骨头也能弄碎。

离咬住牙,忍受着巨痛,连哼都不哼一声,他闭上眼,似乎不想让寒续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红发和­阴­阳眼,”寒续伸出手罩着他的面具,“真想知道这张鬼面下是怎样的一张脸。”他说着突地将面具揭开。

就在他去揭开面具的那一瞬,离腾地睁开双眼,一道蓝­色­和棕­色­的光晕从他两眸之中划开交织在一起,因为距离太近,寒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弹了出去,他的身上如同被万把利刃割裂一般,脸上、项上、手上、身上都出现了数处裂口,血倾泄而出,就在他看到自己鲜血喷出的那一瞬,寒续仿佛又致身于那片血海,他用仅存的意识,抓紧灵鞭用力一扯,缠在离身上的灵鞭似乎也感应到寒续的意志,迅速收紧,一道道鲜血从离身上喷出,同时他的鬼面也裂开,当寒续想看清他的真面目时,一股鲜血从他额上流下,模糊了他的双眼,而他也顺着那片血­色­坠下……

此时,地府,灵司殿

“!!!”正在批阅公文的绍佐突然停下笔,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好像被重击了一般,站在他前面等待答复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他的反常,问:

“绍佐大人,怎么了?”

“没有。”绍佐定定神,迅速在公文上批注了几行字,再交给他,“去告诉阿成,隐部的考试由他全权负责。”

“是。”那人向绍佐敬了个礼,出去了。

阿续没事吧?绍佐拔通了工作室的电话,虽然知道寒续和星翎执行任务外出了,但至少皇晟应该在。

电话通了足有一分钟,依然没有人接,绍佐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就在他准备亲自去看看时,阿成忘记了应有的礼节,推门而入:

“绍佐!”他神情严峻。

“隐部的考试由你全权负责,不必向我报告。”绍佐以为他是为了考试的事而来。

“刚刚有情报人员来报,皇晟出事了!”阿成说着将报告书递给绍佐,“有人看到他被一个打扮成小丑模样的人带走了。”

“什么?!”绍佐脸­色­顿时变得刹白,他一把拿过报告书,快速阅读着,“怎么会这样?”

“事情发生的经过不太清楚,情报人员只是无意中看到的,他在灵警的考试中对皇晟有点印象,所以向我报告,绍佐,如果没有错的话,带走他的人极有可能是那个组织的人!”阿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奇怪,为什么这次执行任务时寒续没有带他去?怎么可以把他一人留在工作室?”

“是我吩咐阿续不要带他去的。”绍佐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次任务非常危险,”他说到这也暗怪自己失策,“阿成,派人去找晟,一定要找到他!!”

“是!那隐部的考试?”阿成知道此时正是警力不足的时候,若花大量人力去寻找皇晟,隐部考试时难免人手不够。

“我去找鬼仙大人,请他协助,”绍佐知道若皇晟背弃正道,投入那个邪恶的组织,后果将不堪设想,“还有,若寒续回来交任务,马上让他来见我!”

“是!”阿成敬礼,告退。

晟怎么会出走?以他的个­性­,就算阿续不带他执行任务,他也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和可疑的人擅自离开,难道是新增了医部考试却没有通知他,让他自尊受损?绍佐深深叹了口气,恐怕是的,想必连阿续也无法理解我的做法吧?晟能成为灵警最好不过,但十老也有他们的考虑,只是保守了些,唉,即使升至三殿,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

就在绍佐担心皇晟安危的时候,却不知寒续也正处于生死关头。

失首城外的森林

“咣铛”一声巨响,一个足有两百斤的大鼎重重地落在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的寒续和离之间,顿时腾起一股厚重的灰尘,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男子看到气若吐丝的两人,大笑道: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离!”

“少罗嗦!蛊!”离咬牙着想坐起来,但稍一动,被灵鞭割伤的伤口又裂开,血如泉涌。

“这么多血,别浪费了!”蛊舔着舌头,他将手微微抬起,两条足有半米长的吸血蛭从他袖中爬出,分别向离和寒续爬去。

离虽然身付重伤,动弹不得,但也绝不会让人摆布,他再次略微蓄劲,双眼一瞪,一道蓝光和棕光从他双眸中振开,竟将那两只变异的吸血蛭斩成两半,不过他也因为在重伤的情况下用法过度,几乎要晕阙过去,但他深知若他昏倒,不只是寒续,连他也难逃蛊的毒手——此人没有情谊可言,有的只是对强大力量狂热的占有欲。

离咬着牙,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冷冷道:

“就算我受伤也轮不到你造次!”

“呵呵,竟然还能使出溟瞳。”蛊­干­笑着,他弯腰拾起两只吸血蛭已经残破的尸体,竟将它们送入口中,像用吸管喝水一样,将它们体内暗绿­色­的汁吸液个­精­光。

“蛊,父亲让我通知你,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需要你去做。”离知道若蛊看出他已经灵力焕散,手无缚­鸡­之力,必然会对他下手,所以必须在他发觉之前将他支开。

“很有意思?有我在这里培养可爱的虫儿们有意思吗?”蛊嗤之以鼻。

“当然了,只要对方愿意用你的力量,他们肯定会给予你最大的支持,就算是明目张胆地用人来试验也没有关系,不用像你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蛊打断了:

“偷偷摸摸?老子做事向来不畏首畏尾,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算是老大也绝不能­干­扰!!”他狂暴地一把抓住离染血的衣襟,向他露出被虫汁染成暗绿­色­的牙齿,似乎马上就要生吞了他。

“不错,但你的虫子毕竟不是你,它们有自己的生长环境,在长大之前离开特定的环境会死,而你也不可能每时每刻守在它们身边,像深水镇的教训,你还不吸取吗?”离厉声道,他的双眸紧盯着蛊的脸,没有丝毫惧­色­。

“你刚刚说要找谁?”蛊的语气缓和些了。

“克劳勃研究院。”离一边说,一边暗自为自己治疗并重新聚集灵力,以防蛊对他下毒手。

“克劳勃研究院?”蛊一脸鄙夷,“就是连末也可以将他们的人秒杀的那个垃圾研究院?”

“是,他们现在对培养超能力者有着浓厚的兴趣,只是他们所掌控的只是一些能力低下的念力者,但不要忘了,这个研究院是从二战时期建立的,在不少国家都有着无法估量的权力,所以父亲才想利用他们在人界的势力,蛊,这是父亲派给你的任务,也是你的好机会。”离抓住了蛊的心理。

“就是说只要得到他们的帮助,我就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养我可爱的孩子们?”蛊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当然了。”离肯定地回答。

“嘻嘻嘻,哈哈哈!”蛊突地仰天长笑,“好,非常好!离,看在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情报的份上,今天老子就不杀你,只是这小子……”他说着望向寒续,“嘻嘻,我的雪宝宝还差点养料,正好用他,也算是为你报付伤之仇!”

“随便你!”离冷冷地回答。

蛊将那个大鼎的鼎盖打开,顿时腾起了一阵白雾,四周的空气瞬间下降十度,树枝和树叶很快被蒙上了一层白霜,“咕咕咕”,鼎里的东西开始发出声响,一堆白­色­的如同熔岩的东西从鼎口涌出,竟是一大堆手指长短的虫子,数量之多,队伍非常地壮观,它们全身雪白,没有眼睛,也没有触须,全身圆滚滚的,利用尾部向前耸动着。

“嘻嘻嘻,乖孩子们,爸爸有事要走,你们要乖乖地长大哦!”蛊爱怜地对虫子们叮咛着,向它们露出­阴­森的白牙。

“咕咕咕”虫堆发出犹如猫头鹰夜啼的声音,好像在回应他的话。

“这就是你的新产品?似乎没什么战斗力。”离一脸不屑道,若不是他把寒续引开,房里的那个东西早就被他发现了。

“当然了,这只是它们的第一形态,一旦到了第二形态,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蛊狞笑着看着白虫们爬向尚在昏迷中的寒续。

“哦?那就期待了,”离道,“蛊,办正事要紧,这里就交给我了。”

“呵呵,没问题。”蛊也想尽快去克劳勃研究院。

看着蛊渐渐远去的身影,离靠着身后的树­干­踉跄着站起身,他蹒跚地走向寒续,掌心隐隐发着白光……。

“哗哗哗——”海潮的声音回荡在寒续心里,他听着此起彼伏的涛声,感觉自己好像浮在海面上,就像那随波逐流的小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沉下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令寒续一阵头昏脑涨,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没有日月星晨,没有云,没有风,就好像一块单调的­色­板,没有一丝着墨。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寒续努力回忆着,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发现指尖有一股粘滑感,一股不详的预感从他心里扩大,他腾地坐起,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海,没有尽头,没有生命,有的只是一片诡异的鲜红。

血!!寒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往下沉,同时四周风起云涌,一股股巨大的血浪腾起,向他扑天盖地地袭来,好像想将他淹没在这片血­色­中。

呀——。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也凑热闹地在寒续耳中回荡,他本能地想捂住耳朵,却发现一只只已经腐烂的手从血海里突地伸出,在他面前挥舞着。

滚开!滚开!!!寒续奋力地将那些腐手打开,但一只被打下去了,又有十几只浮上来,它们带血的手抓住寒续的衣襟、将他往下扯,想将他也拉入这片地狱。

不甘心哪!不甘心哪!一个个­阴­沉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同时腐手开始往上伸,或者说是寒续在往下降?一个个面目可狰的头颅逐渐出现在他面前,有的失去了半边脑袋,脑花赤­祼­地露在被打烂的头颅外;有的眼球吊在外面,好像随时会掉;有的就只有寥寥无几的腐­肉­和几根头发……

血海已经淹到寒续的下巴了,他拼命想挣脱它们的魔爪,谁知越挣扎就沉得越快,渐渐的,他的鼻子、眼睛也被血水淹没,就连拼命向上伸的手也慢慢消失在血海之中。

最后,血海上“咕咕”地冒着气泡,又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堆腐尸拉着寒续往下沉,而他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他双目紧闭,恨不得就此死去,至少死后不会再受这种无间的痛苦,至少在他死后接受审判时,他会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背负这样的罪,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突然,一道白光从寒续眼前划开,就好像照入地狱深处的那一缕阳光,渐渐将寒续包在其中,让他的身心不再受煎熬,也让他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

“呃?”寒续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眼前一阵发白,好像直视着耀眼的阳光,他本能地闭上眼,并抬起手将眼睛遮住。

“别动!”是星翎的声音。

“烟——”寒续喃喃道,虽然那片让他深深恐惧的血海消失了,但怨灵们的尖叫依然还在。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着吸烟?”星翎愤然道,他说着一手继续释放灵力替他治疗,一手在他染血的风衣包里摸找着,然后将烟盒丢给他。

“你怎么在这里?”寒续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清凉无比,烟味不仅隔离了那嘈杂的声音,也将自己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掩盖起来。

“别把我当白痴,那么重的杀气谁都感觉得到。”星翎没好气地说。

“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呢?”寒续问。

“跑了,也受了重伤的样子。” 星翎看了寒续一眼,有意无意地说,“若是晟在就好了,至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替你把伤治好。”

“晟吗?”寒续若有所思地说,然后望向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咦?” 星翎不明白寒续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对方也受了重伤吗?明明是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追?”寒续眼里没有对星翎的感激,相反尽是责备。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人!我不会看着同伴受伤不管,也不会对同伴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星翎也怒了,真是狗咬吕洞宾,好心遭雷劈。

“在我眼里,你跟晟一样,不合格!”寒续淡淡地说,“就算你在修罗狱杀了凿齿和猰貐,也只能证明你的作战能力相比常人较高,但我们面对的毕竟不是凿齿和猰貐这类只有蛮力的凶兽,战斗不仅要斗勇,更重要的是斗智,你却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放弃了,所以你的战斗智力,”他说着将大拇指向下,“是零。”

“你的意思是应该丢下身付重伤,命悬一线的你,去追受伤的敌人吗?”星翎冷笑道。

“不错,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这么做。”寒续道。

“那么,如果在战斗中,你的同伴付了伤,四周危机四伏,你把他留下,他肯定会死,如果你背他走,你们两个都会死,你会怎么做?”星翎问。

“我会杀了他。”寒续认真地回答,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此刻星翎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惊异地看着寒续,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这才是正确答案。”寒续补充道。

“杀了他吗?”星翎深深地低下头,他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你究竟是怎么当上灵警的?你的道德、你的良心呢?你究竟为了什么当灵警?回答我!!” 他愤怒地一把抓住寒续衣襟,眼里尽是愤怒。

“这与你无关,”寒续淡漠道,“你只需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任务永远是第一。”

“好!!”星翎猛然站起身,“谢谢前辈教诲!!”他说着狠狠踢了寒续一脚,也不再替他疗伤,转身跑去,渐渐消失在清早的晨光中。

天快亮了啊!寒续靠着树­干­,透过树叶的间隙望向发白的东方,虽然没有痛觉,但失血过多的他体力暂时没有恢复,再加上没有了星翎的治疗,想要完全恢复,恐怕需要一天时间。

不过有一点寒续不得不承认,若是皇晟在的话,他的伤势可能已经复原,皇晟的治疗能力有目共睹,却没有收到医部的考试,连他也觉得奇怪。

寒续从怀里拿出任务书,他不是想再看任务书提供的情报,而是将目光落到它的下方,本来任务书都是由打印机打出来的方体字,但这次任务书的下方还有绍佐的亲笔字:

“此次任务极危险,不要带晟去。”

不要带晟去,但也没有通知晟去参加医部的考试,作为灵界警察他的确不够格,不过若是要成立医部,或许他能成为一员也说不定,从前那么看中晟的才能,现在却将他拒之门外,但还在担心他的安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绍佐在想什么了。寒续吸了一口烟,将自己和心中的疑问深深地藏在烟雾之中。

星翎愤愤地跑向失首城,心中的愤怒无法用言语形容。

混蛋!混蛋!!混蛋!!!那么无情无义的话都说得出来,早知道我真不应该救他!哼,也难怪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由那种人在领导,会有寒续这样的灵警有什么奇怪?也正因为有这种不负责任、不知廉耻、不可理喻、不稂不莠、不学无术、不择手段的人,才会发生那件事!!什么保护世界,什么维持人界与灵界的平衡,根本就是信口开河!!他们只是披着华丽说词下残忍的杀人恶魔!所谓的灵界警察只不过是掩盖他们暴虐行径的代名词!!星翎渐渐放慢了脚步,他埋下头,握紧了拳头,其力道之重,以至于双肩不住颤抖着,所以,所以,所以……

“你好!”一个礼貌的声音从星翎身后传来,将他的思绪打断。

星翎压制怒火,回过头,却看到三名学生模样打扮的人,“你们是……”他打量着这三名的年轻人,两男一女,他们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其中一名个子较高的男生道:

“我们是K大推理社的,久仰失首城大名,特来拜访,你也住在这里?”

“嗯,”星翎点头,他想将刚才的不快甩开,“一起进去吧!”虽然讨厌寒续,但有一点他说对了,现在他们在执行任务,一切个人感情都必须抛开,毕竟相比一个人生闷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星翎走到门前,拉响了吊在门上的小钟。

“叮叮叮——,叮叮叮——”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山野之间,由于回音的关系,声音越发高昂。

“谁啊!”警察昨晚受了小武的惊吓睡得并不好,他睡眼忪忪地来开门,同时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才刚到七点,谁这么早?”他嘀咕着走下楼。

“是爸爸回来了吗?”小文听到门铃也下楼了,此刻的她并没有任何异状,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门打开了,那名女生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们好,我们是K大推理社的社员,未来三天要打扰了。”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警察略微有些不满。

“我们激动哇!一想到要来失首城昨晚激动得一夜没睡,天刚亮就上山了。”另一个小个子男生的声音还有些发抖。

“是啊是啊!”高个子男生附合道。

“你们两个稳重点吧,”那女生嗔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佳,他叫万里,”她先指着高个子的男生道,然后又指着个子小一些的男生说,“他叫刘波。”

“你们好。”小文礼貌地向他们点点头。

“我是负责这里的警察,你们先跟我去房间吧!”警察道。

“警察?”三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奇怪,刘波兴奋地问:

“为什么警察会在这里?是不是又有杀人案了?”

“什么叫又?”警察警觉地问。

“我们是来解密失首城之迷的,相比自杀而言,我们更倾向于罗伯.斯坦福死于他杀。”万里解释道。

“真是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警察巧妙地回答,对于不知九人失踪的人警方一略不告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哎呀,好热闹啊,大家都起得好早!”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是张昌和刘艳,爱德也和他们一起来了,只是他的目光落在门前的那具雕像上。

“你们也来了。”小文向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哈哈,是啊,我们正睡得香的时候走廊外就吵个不停,只得提前来。”张昌说着望向那三名大学生,“年轻人真是有­精­神啊!”

“老公,我们就不是年轻人了吗?明明大不了人家多少。”刘艳嗔怪道。

“哈哈哈。”张昌大笑着摸摸后脑勺。

“我正要分配房间呢,你们一起来吧!”警察说着望向爱德,“这位先生,请一会儿再看,跟我来吧!”

“爱德先生是罗伯先生的孙侄,他第一次来失首城,对于这里的一切当然好奇了,毕竟是叔公曾经住过的地方。”刘艳解释道,他们两夫­妇­因为跟爱德同车又住同一间旅馆,已经熟了。

“请问,我能不能住罗伯以前的房间?”爱德说话了。

“这个——,”警察沉吟道,“根据记录,罗伯先生的房间是不固定的,从前他在世的时候,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他的工作室,而他一向是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一躺,不过,书房倒是有一个,”他说着指了指那边的管家房,“只是现在改成管家房了,但没有床位的,管家住在佣人间。”

“没关系,我有睡带。”爱德道,一脸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表情。

“对不起,恕难从命。”警察态度也很坚决。

“警官先生,爱德先生也是想体验一下他叔公生前的生活环境,你就通融一下吧!”张昌为爱德说话了。

“这个不行,我只是代为管理,没有决定权,如果你确实有这个需求的话,我可以先向我的上级请示,然后上级再给上级的上级请示,等上级的上级同意后,上级就会通知我,你才能住进管家房。”警察道。

“这么麻烦啊!”黄佳嘟嘴道。

“没办法,这是规定,”警察耸耸肩,“现在的失首城已经不再是斯坦福家的私有财产,有专门的政府管理部门的,请理解我的难处。”他也很明确地告诉爱德,就算你是罗伯的侄子,现在也没有资格继承失首城的一切,这都有罗伯的遗书为证。

“我有个问题,”一直没说话的星翎道,“如果找到罗伯先生的首级,失首城会怎么处理呢?”他记得资料中并没有说失首城的后续处理,只说在没有找到首级期间由政府代为出租,租金就作为失首城的维修费用,但如果有人找到他的首级,领走他留下的遗产后,失首城是赠予解开迷题的人呢,还是由他斯坦福家的人继承呢,还是作为一个旅游景点继续为失首城谋福利,并没有做出说明,似乎罗伯有绝对的信心,人们永远也找不到他的首级,所以才没有留下失首城的后续处理的说明。

“这个——”警察也不知如何回答,“我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暂时看管而已。”

“你们都没吃饭吧?”小文打破了僵局,“我去做饭,警察先生,你带他们去房间吧,一会儿请叫大家来用餐。”

“麻烦你了。”警察点点头。

张昌和刘艳是夫­妇­,警察安排他们住在二楼楼梯正对的207房,这间房比其他房间大些,正好位于罗伯雕像的正上方,考虑到黄佳、万里和刘波是一起来的,肯定不愿意住得太分散,警察就让他们分别住在楼梯右面的208、209和210房,爱德则住在寒续和张昌、刘艳之间的206房。

“大家早,啊——”唯一还在睡的小武被吵醒了,他穿着可爱的睡衣从门边露出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呵欠,“大家都起得好早哦,我姐姐呢?”

“在下面为大家做早餐。”星翎答道。

“真有­精­神哪!”小武也没心思再睡,他回房换衣服了。

半小时后,在失首城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餐厅,他们最热衷的话题当然是罗伯首级的失踪之迷。

“不对呀,你们也看了警方的验尸报告吧?”万里发表着自己的见解,“罗伯先生死亡的时候已经出现昏迷的状态,如果是自杀,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昏迷时把自己杀死?还把首级移到别的地方,所以我觉得他杀的可能­性­很高,就算是自杀,他也一定有帮凶!”

“但不要忘了,当时整个失首城都是一座完美的密室,不管是凶手还是帮凶,他们都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张昌反驳道。

“这很简单,”刘波说话了,“失首城这么大,当时那两位山民发现罗伯先生尸体的时候是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察看每一间房的,凶手极有可能是趁着他们叫警察的时候逃走,又或者凶手根本就是警察,他没必要逃走,只需要等他的同事来后,再混入其中,当时的情况那么混乱,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谁会从角落里钻出来的,不少推理小说都有这样的情节。”

“你们讨论归讨论,不要把我们警察扯进来,”警察忍不住道,“关于失首城的事,我听前辈们说过,那时候条件非常有限,当时只有一个警察,管的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兼职收发信件,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有人看着,根本不可能出现你所说的警察是凶手的可能。”

“会不会这里根本就不是密室呢?”刘艳猜测道,“我看有些侦探剧中也有类似的情节,有些所谓的密室并不是绝对,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呢?”

“嗯,有可能。”黄佳同意刘艳的说法。

“两位女士,请不要忽视一个问题,”爱德说话了,“这里经历了近一个世纪探宝人不懈余力地查找,这里的一切都被人查找过无数次,如果真有什么秘密通道的话,早就被人找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啦,但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啊!”万里不死心地说,“或许有寻常人找不到的地道呢?比如必须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的秘密通道。”

“相比而言,我更好奇为什么罗伯先生会将自己和雕像放在门庭,而不是大厅。” 星翎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如果这么做没有特殊的意义,放在正厅也可以。星翎暗忖,而且正厅比门庭宽许多,血也不会溅在蜀绣上,是了,蜀绣离尸体不过一米多远,放在那里很容易被血溅到,可是上面却没有任何血迹,这是为什么?

“门前?”万里愣了愣,“不是为了让人开门时就发现吗?”

“各位,久等了。”小文端上了­鸡­丝粥和一些餐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大家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做了点,你们慢慢吃。”

“应该我们说不好意思才对,你也是客人啊。”警察摸摸后脑勺,他突然想起寒续一直没有出现,问星翎,“你朋友呢?还在睡吗?”

“出去了吧?我不知道。” 星翎现在不想跟寒续扯上任何关系,他一想到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心中就无名火起。

“以后我也来帮忙吧,家务事都是女人的事,别指望男人能做什么。”刘艳笑道。

“黄佳,听到没有,你也去帮忙吧!”万里和黄佳开玩笑。

“不要你管啦!”黄佳嘴上虽这么说,但也向小文道,“我不会煮饭,就让我帮忙洗碗吧!”

“老婆,你的意思是我就没做家事了?”张昌委屈地说。

“这个嘛,就要看你以后的表现了。”刘艳笑道。

“你们说会不会做了什么机关呢?”刘波把话题又引了回来,“如果是机关的话,就算罗伯先生本人处于昏迷状态,也可以将自己杀死,然后再利用机关将自己的首级藏在某处。”

“你这个想法我早就想过了,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要做成机关,至少需要两个支点,具备这个条件的只有正厅,比如钢琴,比如那四具雕像,凶器无非是用钢丝一类坚韧的东西,至于方法,肯定是采用弹力了,就像拉弓,将钢丝固定在某处,再算好时间,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罗伯先生吃了镇定药,然后保持了祷告的姿势,如果是这样,能够做到也不是不可能,”万里停了停,“可是你看,尸体的位置处于门庭,后面一米处是蜀绣,四周没有一点可疑的血迹,如果是用那个方法的话,钢丝上不可能不带有血迹,在弹拉、返回的过程中也不可能没有血滴滴下,更何况当时罗伯先生并没有死亡,他的血液还不到凝固的程度,所以就算不滴在蜀绣上也会有血滴滴在地上,但你们注意看警方当时拍下的照片,不管是附近还是正厅,都没有血滴,综上所述,我觉得这个理论也站不住脚。”

“他们说得好复杂呀,我都听不懂。”小武嘟着嘴向小文抗议道。

“你还小,当然听不懂了。”小文冲小武微微一笑。

“会不会警察的验尸结果会有偏差呢?”刘艳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那个时代,科学技术还不发达,甚至连那具尸体是否就是罗伯先生本人都没法证明,所以我们不能执着于警察给出的数据,也要靠自己的力量。”

“老婆,你侦探小说看太多了,”张昌汗道,“已经距今快一个世纪了,怎么查探?”

“我比较同意刘姐的看法,不能太执着于警方给出的数据,毕竟那个年代与我们现在相比,刑侦手段还是有很大差别的。”黄佳冲刘艳微微一笑。

“嗯嗯,完全抛开资料的限制吧。”万里也赞同道。

“爱德先生,你觉得呢?”警察见爱德没有作声,问道。

“我?”爱德突然被点名,稍微怔了怔,“我不知道。”

“爱德先生,你对罗伯先生的­性­情、习惯了解吗?”刘波问。

“不了解,一个月前,爸爸在弥留之际才告诉我有这样一位亲人,爸爸说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看他弟弟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作为儿子本来应该代替爷爷来的,但一直碍于杂务,脱不开身,我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才来的。”爱德解释道。

不对,照他这么说他与罗伯根本没有感情,完全是陌生人,但他一来就要求住他以前住的房间,于理不合,恐怕另有目的。星翎看出了端倪。

“啊——,吃饱了!”小武打着饱嗝,大叫道。

那个家伙恐怕已经很饿了吧?他的饭量那么大,星翎突然想到寒续,但他刚才的那番话又回荡在他耳畔,星翎甩甩头,想将那么无情无义的话忘掉,哼,说出那种话的人饿死活该!

“我也吃饱了。”刘艳也道。

“小文煮的饭真好吃,我都不知不觉吃了好多。”黄佳也赞道。

“觉得好吃就把碗洗了。”万里笑道。

“什么嘛,为什么老是我们女的做家事?你们男的也总得做点什么吧?”黄佳嘟着嘴抗议道。

“我们怎么没做?我们要负责监督你们。”刘波一本正经地说。

星翎见他们玩闹起来,也不想Сhā话,趁无人注意时离开了。

在山林里,寒续靠着树­干­,透过树叶的间隙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

红发、­阴­阳眼,以及杀伤力极强的瞳术,那族还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他们十年前会神秘失踪而现在又突然出现?或许至始至终都是他们在与灵界作对?是了,绍佐说他们祟拜的是魔族,会做出这种事自然不足为奇,只是为什么要等十年?这十年的等待代表了什么?而且那瞳术……。寒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离重创的那一幕,应该还有发挥的余地,至少那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杀气,好像运用那么强大的力量只是为了自卫?或许连他自己也不能运用自如,所以并没有发挥完全的力量?看来在下次见面以前,必须要想好应对措施,而且,不能再近距离作战。

“咚。”一个重物落到寒续身上,是三个重叠放制的便当盒,星翎则站在他前方五米处,不肯再靠近,好像寒续有什么传染病,再走近就会被传染,他把便当扔给他后转身就要走,寒续却说话了:

“听着。”

“不用说谢谢,”星翎微微回过头,冷冷地说,“我没兴趣听。”

“哦?你以为就这点值得我说谢谢?”寒续扬扬眉。

我果然不该来!!星翎气得混身发抖,他咬紧牙关,恨不得一拳给寒续打过去。

“你听着,如果遇到昨晚那个戴面具的红发小子……”不等寒续说完,星翎就冷笑着打断他:

“即使抛弃生命垂危的同伴也要将他捉住吗?同样的话不用说第二次。”

“不错,儒子可教,”寒续吸了口烟,悠悠道,“但最好不要近距离与他交手,你死了是小事,线索断了,一切就得重来。”

“人命究竟是什么?”星翎突然问,“在你眼里,人命算什么??”

“就像烟一样,”寒续抬了抬手中的烟,“如果烟还没有吸就掉到水里,它的出现完全没有意义;如果吸烟的人吸到一半,烟掉在地上,它的价值就只体现了一半;只有被吸得只剩下烟头,它才算完美地体现了它的价值,虽然只有五分钟,虽然最后它会化烟化灰,但却给吸烟的人带来了可贵的宁静,”他说着抖抖烟灰,“制造烟草的人也正是为了那五分钟才将它制造出来的,不是吗?”寒续见星翎一脸愤怒,用烟头指指他,“我不想说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人类与自然界的平衡这些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们的命就像烟,为了某个人、某个愿望或是某个理想随时可以被点燃,哪怕只有五分钟,哪怕事后会化烟化灰,也无怨无悔,”他注意到星翎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

这也是绍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寒续想起自己刚加入灵警时发生的一些事,当时他非常自暴自弃,甚至不想再活下去——向前千难万阻,向后万丈深渊,也正是绍佐这番话让他顿悟——从绍佐向他打开救赎之门的那一刻,不就决定了自己只为绍佐而活吗?虽然想起来有些悲哀,但也的确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

星翎没有答腔,寒续的话里不也应照着自己吗?不错,为了能达到目的,哪怕事后化烟化灰也无怨无悔,这也是他的选择。

从山林里出来,星翎回到失首城,刚好大家正在商量下一步做什么。

“我们想到四周看看,感受一下上个世纪的行为艺术。”张昌回答。

“嗯,我们也是,我们只向学校请了三天假,要抓紧时间查探,如果能解开失首之迷就太好了,不行就当是来长见识。”刘波也道。

大家望向爱德,本来不想答腔的他,只是勉强道:

“我想看看书房。”

“我们嘛,没什么做的。”因为父亲的失踪,小文和小武显得很孤单。

“那就拜托你们帮忙暂时看管一下,我要先回警局一趟,把你们的住宿费交到相关部门。”虽然他们相处不是很久,不过警察觉得他们都不是坏人,也比较放心。

“好的。”小文点头。

“那你呢?”张昌问星翎。

“和你们一起吧。” 星翎道,现在对于失踪的那九人没有丝毫线索,为了防止不测,现在只能在寒续复元以前保护大家,或许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那么,我宣布,”万里大声道,“失首城世纪解密大作战现在开始!”

“什么叫世纪解密大作战?这名字太难听了。”黄佳抗议。

“不然叫什么?”万里反问。

“名字不重要啦,我们先上三楼吧。”刘艳提议。

“好。”大家齐声应道。

“那我先去了,如果有新客人,你们帮我招呼一下。”警察说,“小文,这里就拜托你了。”

“嗯。”小文点头。

八人开始向楼梯走去,小武走到拐脚处见爱德往管家房走去,叫道:

“叔叔,你不跟我们一起吗?”虽然刚刚爱德说了他想看看书房,但在小武眼里,大家应该在一起行动。

“不了,你们玩吧。”爱德神情有些严肃,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去。

“奇怪啊,就算罗伯先生是他叔公,貌似跟他也没啥关系吧?”刘波喃喃道,“会不会他知道些什么?比如密道?”

“­干­嘛?你想偷看?”万里眯着眼看着他。

“神经,我只是猜测一下,就算想看,自尊心也不允许。”刘波不屑道,“走吧走吧,先去三楼看看。”

星翎倒是很好奇爱德会做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并不是来看看亲人的故居这么简单,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离队是非常不智的。

看着其他人说笑着消失在二楼的拐脚处,爱德这才走进书房,他一进去就顺手将门关上了,然后迫不及待地翻找着,暂且不提。

“哇——”刘艳环顾着三楼走廊上的雕像,嘴张得合不起来。

“老婆,小心下巴脱臼了。”张昌说着爱怜地打打她的下巴。

“咳咳。”黄佳假装咳嗽,“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

张昌和刘艳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微微有些脸红,倒是小武的叫声替他们解了围:

“啊——!!”他惊异地指着斜对面那具内脏被一张狰狞的脸代替的雕像,手不住地颤抖。

“小武我带你到别的地方玩吧,这里对你来说是太恐怖了。”小文微微皱眉,暗怪自己忽视了弟弟的年纪。

“不是啦,刚刚,刚刚那,那张脸在笑!!”小武的声音颤抖着。

“!!”所有人一惊,他们只觉得一股冷汗爬上自己的背脊,倒是万里先笑了:

“怎,怎么可能,又不是灵异小说。”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笑声却有些发抖。

“就是,就是,哈,哈哈。”刘波­干­笑了两声,但其他人都没笑,显得他的笑声很奇怪,他只得闭了嘴。

星翎对小武的话不相信,他走到那具雕像旁边,摸了摸那张狰狞的脸,冷冷的,硬硬的,没有邪气,没有异物,什么也没有,他回头望向小武,一脸严肃:

“小武,你要小心了。”

“咦?”小武收起了恐惧的表情,茫然地问。

“以前听到过关于失首城的传说,如果有人看到雕像在动,那个人一定会成为下一具雕像,这就是失首城的诅咒。” 星翎一本正经地说。

“不会吧?”小武大惊失­色­,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人失踪的事,又有七分相信,“我,我随便说说的,我没有看到雕像在笑,我,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他语无伦次地说。

“呵呵,跟你说笑的。”星翎见小武惊惶失措的样子,忍俊不禁。

“小武!”小文却笑不出来,“你怎么还是这么淘气?”

“算啦,算啦,小武还是小孩子嘛。”万里帮小武辩解道,“说实话,刚才冷不防那一下,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你真笨,这怎么可能嘛。”黄佳笑道,其实刚刚她也吓得不行。

“对不起,小武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说些没有边际的话。”小文向大家道歉。

“没关系,小孩子嘛,总是希望能让人注意。”张昌一句话道破了小武的心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武不满地嘀咕着。

“三楼的主题是疾病吧?”刘艳岔开话题。

“是啊,老婆,听说罗伯先生当时已经身患癌症,想必这些感觉都是他的真实写照吧?”张昌认同道,“也有足够的自杀动机。”

“得了癌症的人不一定都会自杀吧?”万里反驳道。

“只是说有动机,如果罗伯先生是个健康的人,他就不一定有勇气放弃自己的生命,完成失首之迷,也正因为病痛的折磨,死神的逼近,他才会选择不在平凡的境地里死去。”张昌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他的作法很成功,至今都没有任何人解开这个迷,而他的名字连同失首城一起还将继续传承下去。”

“哈哈,也许这次就会由我们解开,将这个迷题终结。”刘波大笑道。

“你们两个别耍嘴皮子了,就算不能解开,能来亲眼见识见识已经不错了。”黄佳的心态比较好。

“是啊是啊,哈哈。”万里也笑起来,“开心就好,反正我们也不缺这个钱。”

只有刘波没有答腔。

“对了,三楼的房间与二楼一样,里面也有一些雕像,只是比较零碎,你们要不要看?我可以去拿钥匙。”小文道,钥匙就放在柜台,加上警察在临走前把这里交给她代为管理,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好啊,反正来都来了,就一饱眼福吧。”张昌点头。

“嗯,那就麻烦你咯。”黄佳也说。

此时,书房

“呼呼呼——”爱德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喘着气,书架上的书已经全被他搬空,抽屉也被翻得一团乱,地上全是零乱的书本、笔记等等,虽然这里并不热,但由于大量的体力劳动和心理过度紧张,以至他的额上不断浸出汗水,他用手背胡乱地拭去,喃喃道,“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爱德坐了一会儿,但依然心急如焚,他叉着腰,像困兽一般在屋里来回走动,他将书房又环顾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东西。

“可恶!”爱德烦躁地抓着头发,“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照爷爷的说法,那个东西的确是在失首城,可是——,”他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被人发现了?不,不可能,如果被人发现,没理由事情不传出去!肯定还在,肯定还在!!”他喃喃道,不断安慰着自己。

就在爱德不知如何是好时,小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爱德先生,你还在吗?”她说着轻轻敲了敲门。

“在,在,在,我正在看书,有事吗?”爱德暗自一惊,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书。

“没有,大家都在三楼,你要不要一起去呢?”小文问。

“我一会儿就去,你们先玩。”爱德忙道。

“那我先上去了。”小文的脚步声连同钥匙相互碰击的声音渐渐远去。

听着小文逐渐离开的声音,爱德这才松了口气,他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斯坦福家的私有财产,在找到那个东西以前被人发觉他的目的是不智的,他开始将书本收拾起来。

东西慢慢还原了,爱德将落在地上的最后一本笔记本拾起来时,一张相片从笔记本里落下,他拾了起来,相片的背面上写着:4月7日,与S大98届登山协会会员及陈氏夫­妇­摄于门前。

相片里一共有九人,一名管家打扮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两名女佣,四名穿着登山服的男子和一对七十来岁的老夫­妇­。大家站在失首城的大门前,管家和女佣姿势端庄地含笑站在两边,那对老年夫­妇­站在中间,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另外四名登山协会的男子虽然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但童心不减,他们做出各种各样搞笑的姿势,让人忍不住发笑。相片右下角记录了拍摄的时间:4月7日16:23分。

爱德对这张相片并没有引起注意,他开始翻看管家的日记,希望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位管家非常尽责,记录了他们每天的工作情况,哪一天有什么人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每一顿吃了什么都记录得非常详细,对于爱德来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地方,他快速翻阅着,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页:

“4月6日 雷阵雨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S大的各位没有外出,大家都在屋里打侨牌,玩得很高兴。

早餐:豆浆、油条

午餐:九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鲑鱼、青菽­肉­丝、烂­肉­碗豆、猪­肉­炖粉条、泡椒凤爪、麻婆豆腐、炒豆芽、黄金玉米、酸菜粉丝汤

晚餐:火锅——考虑到陈氏夫­妇­年纪较大,又是北方人,用了鸳鸯锅。

4月7日 晴

明天大家就要回去了,所以S大的各位一大早就进山,估计下午才能回来。

早餐:包子、稀饭

午餐:五菜一汤——火爆肥肠、武昌鱼、香菇烧­肉­、炒野菜、凉拌三丝、黄瓜皮蛋汤”

管家的记录到这里就算完了,爱德没看出什么名堂,也不以为意,随手将相片夹在日记中,并放回办公桌,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他也去了三楼。

一小时后

午餐在各位女士的同心协力下完成了,大家有说有笑,已经俨然像一家人了,饭后,所有人都帮忙收拾碗筷。

因为早上起得太早,上午又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体能消耗太大,直到这时大家才觉得有些累了,在黄佳的提议下,众人各自回房,开始午睡。

星翎毫无睡意,他思量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守株待兔肯定不是办法,这样我将永远处于被动,不如趁现在去四周查查吧!虽然那九人凶多吉少,但总得查清楚他们失踪的原因。

星翎打定主意,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他悄悄离开了。

一个黑影站在楼梯的拐脚处看着星翎下楼的身影,迅速跟上他。

星翎当然不会没有察觉,他也懒得回头,只是径自往大门走去,就在他走到蜀绣旁边时,突地跑出门,那个躲在钢琴后面的黑影被他冷不防的作法吓了一跳,急忙跟上去,就在他追出去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星翎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你不去休息,想­干­什么?”他靠在旁边的墙上,双手抱胸,斜视着他。

“啊!”小武惊叫了一声,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他摸摸头,笑道,“我睡不着啊,反正现在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实在是浪费了。”

“你随便出去不怕姐姐担心?” 星翎知道这下自己跑不掉了——小武不是那种随便说两句就会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都是大人了,怎么能什么事都向她报告?”小武嘟着嘴,“对了,跟你一起的那个绿眼睛哥哥呢?一直都没看到他耶。”

“你想去哪玩?”星翎不想回答,把话题Сhā开。

“我以前就听爸爸说不远的地方有个瀑布,一直想去那里。”小武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了。

“瀑布?” 星翎重复道。

“嗯,一起去吧。”小武说着就开始往前走。

星翎深知小武的出现对他而言是个累赘,虽然他也大可以将他甩开,但小武怎么会善罢­干­休?正当他想着劝说的说词,走在前方的小武突然停下了,他回过头望着星翎一脸感激:

“谢谢你啦!其实我一直想要个哥哥的,姐姐虽然也很好啦,可是她是女孩子,都不能陪我玩,”说到这,小武垂下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不能告诉姐姐,以免她担心,不过无所谓啦,我已经长大了,应该由我保护姐姐了,哈哈哈!”

“小武,” 星翎听到小武的话,想到自己小时候,心里一阵发堵,“走吧,你不是说前面有个瀑布吗?”

“嗯!”小武重重地点点头,恢复了平日的淘气样。

算了,如果能把他劝回去,他就不是小武了,就算我不带他去,他也肯定会自己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而且把他带着也不影响我什么。星翎这么告诉着自己,他看着在草坪上又唱又跳的小武,仿佛也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想要个哥哥啊,真遗憾哪,我不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将一切舍弃了!他望向蔚蓝的天空,却深知这片天空已经不会属于自己,内心一阵酸楚。

一路上小武非常兴奋,又是唱歌又是翻筋斗,一会儿扑扑蝴蝶,一会儿采采野花,好不快乐。

大约走了半小时,两人远远地听到前方传来瀑布落下的声音。

“啊!!瀑布!!”小武拔腿就往前跑,手中的野花洒了一地。

果然,前方有一处大约十米高三米宽的瀑布,山泉从崖上飞流直下,落入深绿­色­的潭中,发出“哗哗”如同爆竹一样的声音,水花向四周发溅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彩虹,与四周的山野之­色­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和谐,好像瀑布就是为了这片景­色­而存在,四周的花草树木也是因为瀑布而生。

“哇啊,哈哈哈!”小武也不顾自己还穿着衣衫,脱下外套迫不及待地奔向潭中。

星翎想阻止,但随着“扑通”一声,小武已经跳了下去,然后叫道:

“呀呀呀,好冷啊!”他打了个冷颤,“你不来吗?水很清呢!”他向星翎招手道。

“不了。”星翎淡淡一笑。他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若有所思地望向斜上方的雪山。

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藏几个人绝对非常容易,只是——。星翎皱皱眉。

“哗啦”,小武将潭中的水向星翎泼去,想引起他的注意: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耶,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呢?”

“你不冷吗?” 星翎岔开话题,“还是别玩水了,如果生病你姐姐会担心的。”

“什么嘛,为什么你们的表情都这么严肃,好像连笑都是奢侈,一点都不好玩。”小武嘀咕着向星翎这边游来,准备上岸。

笑都是奢侈吗?不错,苟且偷生的我是没有资格笑的。星翎缓缓闭上眼,以掩示眼底的那抹伤痛。

“啊——!”突然,小武开始没来由地往下沉,他尖叫着拼命扑打着水,但还是慢慢沉入潭中,好像水下有什么东西将他往下拉。

“小武!!” 星翎想也没想,“扑”的一声跳到水中。

在幽绿的潭水中,星翎看到一股股气泡从下方向上窜,他奋力向下游着,同时警觉地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可疑物体,但他什么也没感觉到,就在他抓住小武的肩,将他往上拉时,小武突地向他做了个鬼脸,以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恶作剧。

星翎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拉着小武浮上水面时,却发现幽绿的潭中竟有一个诺大的洞口,他暗觉奇怪,但此时不是去查探的时候,要先把小武安顿好了再说。

“呼!” 星翎和小武同时浮上水面,小武见他衣服也没脱就跳下来了,水还不住地顺着他的鬓角滴下,有些得意:

“哈哈,这下可好,我们两个都会感冒了。”

“你先上去。” 星翎有些在意那个洞|­茓­,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入水中。

“什么嘛,自己倒先玩起来了!”小武嘀咕着,也不顾星翎的叮嘱,也跟着他潜了下去。

在水下,瀑布的水声变得有些沉闷,也随着星翎进入水洞,声音也渐渐遥远,太阳光无法照到这里,他的身影被一片黑暗淹没,好像进入了永久的黑夜,星翎深知若敌人此时攻击他将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将灵力聚集在手中,每划动一次,一排白­色­的光圈就向四周扩散,就像声纳一样,对邪物有着极强的感应,这样他可以在对手之前做好防范。

所幸并没有发生异状,前方也到头了,山洞出现了中空状态,星翎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洞中,下方是水,上方则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这里的空气潮湿,温度极低,一股股­阴­风吹着口哨从洞中忽啸而过,让人一阵发悚。

星翎将手放在前方的大石头想借力爬上去,却发现石头非常滑,手感不像是苔藓,倒像是摸到了浓稠的鼻涕,又冷又湿,他觉得有些反胃,做出一个光明球,借助白光一看,发现石头上全是|­乳­白­色­的粘液,颜­色­像是冰冻过的­嫩­椰子里的椰榕,冰冰的,粘粘的,滑滑的,就在星翎准备收手的时候,又有一滴粘液滴在他的手上,顺着手背滑到石头上,成为了粘液的一体。

这是什么?星翎记得钟|­乳­洞里只是滴水,不会滴这种东西,他借助光明球的光,抬头一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洞顶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钟|­乳­石,是一种很像胃壁的东西,它不断翻滚着,分泌出的粘液像小孩子的鼻涕一样慢慢变长,然后滴到下方的石头上,像是胃酸,又像是在排泄多余的物质,总之,这根本不是平常的山洞。

就在这时,星翎注意到前方一堆白­色­的东西缓缓流向他这边,好像是火山的熔岩,那东西渐渐近了,更近了,竟是一大堆手指长短的虫子,数量之多,队伍非常地壮观!它们全身雪白,没有眼睛,也没有触须,全身圆滚滚的,利用尾部向前耸动着,不管怎么看也不是普通的虫子。

看着眼前的一切,星翎不住往后退,在修罗狱从容不迫的他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洞里气温极低,但汗珠却不住地从他额前滑下,星翎在脑海中搜索着与这些怪物有关的东西,突然一怔,难,难道是……

“哇,有个山洞啊!”小武的声音从星翎身后传来。

“小武!快走!!”小武的出现令星翎清醒过来,他用身体护住了小武,不让他看前面的东西,但他越是这样,小武越是好奇,他伸出头望向前方,顿时爆发出一阵惨叫:

“啊啊啊——!!!”连星翎都觉得恐怖的场面,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了。

不行!不能让这些东西到水里!星翎已经无暇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当务之急是要将它们全部消灭。

“小武,你快走!快点!!”星翎大声道。

小武张大嘴,怔怔地望向前方,好像根本没听到星翎说的话。

“小武!!” 星翎见小武吓傻了,使劲摇晃着他的肩,想让他清醒过来,对于这些怪物的身份他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他判断失误,搞不好还会丧命,所以他不想连累小武,而且若是他们两人都留在这里,而他又失败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会任由这些怪虫继续作乱。

“那那你呢!”小武总算回过神来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你不要管我!” 星翎说着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快走!!”

“嗯!”小武也清楚事态的严重,他看了星翎一眼,好像在目送即将慷慨就义的英雄,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

好了,接下来,你们必须死!星翎望向那些怪虫,眼神变得坚定,他举起右手,手上隐隐发着白光,然后开始吟咒:

“火焰之神啊,请将你的愤怒化作冲天爆焰,摧毁一切的罪恶吧!!”

“轰——”,一道烈焰从星翎的右手掌心­射­出,喷­射­至前方,将洞里的温度瞬间升高十度,洞顶的粘液和前方的怪虫因为气温的突然升高,就像融化的雪一样,竟渐渐化成了一滩粘水,慢慢浸到洞的下方,流入水中,然后被潭水稀释。

果然是雪虫,这种只能生活在冰之炼狱的魔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九人的失踪与它们有关?星翎知道雪虫的幼虫遇火即化,遇水而融,只要用火攻之,根本无力反抗,倒是成虫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而山洞顶部的粘液是为了保证洞里­阴­寒的温度和湿度而存在的,能做这种地理环境改变的绝不会是雪虫本身,而是饲养这些雪虫的人!

起先星翎也没有绝对的把握,现在总算松了口气,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因为洞内雪虫的融化而停手,为了防止还有漏网之鱼,他爬上已经不再粘滑的石头,一边向四周喷­射­着火焰,一边缓缓向前走去。

咦?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中,星翎注意到洞的尽头有一个人影,那人斜靠着山壁,似乎尚存了一丝气息,他暗觉奇怪,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收回烈焰,转而在掌心聚集了一个灵弹,然后慢慢走向他……。

同时,小武奋力游着,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些令人作呕的虫子,又总觉得它们好像就在他身后,恐惧就是动力,小武以他前所未有的速度游了出去,“呼”地一声冲出水面,却看到寒续的一张特写,在高度紧张之下看到一张突如其来的脸,小武惊不住叫出了声:

“啊——!!”

“叫什么?”寒续悠悠地问,他泡在水里,嘴里还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小武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他毫无表情的脸显现出一丝意外。

见到寒续,小武就如同见到救星,想到还留在那鬼地方的星翎生死未卜,他的眼泪一下涌出眼眶,与脸上的水迹融为一体:

“不,不好了!那,那里有怪物!!”他指着水下语无伦次地说。

“他在下面?”寒续含着烟漫不经心地问,似乎并不相信小武的话。

“嗯,好像是虫子,不,不是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很恶心。”小武又点头又摇头地比划着,“怎么办啊!”

“虫?”寒续微微皱眉,他想起在深水镇遇到的那些怪虫,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原先以为一向喜欢夸大其词的小武在说谎,却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而且看小武的样子,绝不像只是为了让别人注意他而故意编造的谎话,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不过,若是要下水的话,香烟肯定要灭掉,那么……。看着那一潭深水,寒续犹豫了。

“我去通知大家!”小武说着就要上岸。

“咕噜咕噜”,一堆水泡从水面上翻滚着,寒续感觉到了星翎的气息:

“居然没死。”

“呼!” 星翎突地冲出水面,他瞪向寒续:

“我没死,真是不好意思了!”水是可以传声的,寒续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啊,这人是谁?”小武注意到星翎还扶着一个昏迷的人,想到洞里的一切,他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我在洞里发现的。” 星翎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武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是失踪九人中的一个?这么说其他人已经……。寒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那些虫呢?”一想到刚刚的那幕,小武就直起­鸡­皮疙瘩。

“只是普通的虫而已,刚才洞里太暗没看清楚,其实是雪地里很寻常的生物。” 星翎掩示道。

“这样啊,吓我一跳!”听星翎这么说了,小武也放了心,幸而他的年纪尚小,对于比他年长的人说得话一向深信不疑。

星翎见小武没起疑心,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引起恐慌就麻烦了。

星翎将那名幸存者扶到岸上,湿淋淋的衣服附在他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将平时不易显现的曲线展露出来,他将那人平放在草地上,替他将肚里的水挤出来。

那人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除了胖以外长相没有其他的特­色­,他穿着昂贵的名牌登山装,但左脚穿着鞋子,右脚却没有,脚后跟还有一些擦伤,看来是在挣扎的时候把鞋子弄掉了,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表情却非常痛苦,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又不时地摇头,好像在做恶梦。

“咳咳咳!”那人在星翎的一挤一压下将肚里的水都吐了出来,呼吸也渐渐平稳了。

没道理,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他还活着?寒续也上了岸,他蹲在他旁边,拭了拭他的脉搏,嗯,脉向平稳,看来并无大碍。

“你发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寒续望向星翎。

“嗯。” 星翎点点头,轻轻拭去额上的水。

“呃——”寒续的目光落到星翎微凸的胸部上,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胸部肿了。”

“要你管!死­色­狼!!” 星翎恼羞成怒地护住胸部,并一脚踢向寒续,但被他眼疾手快地闪过了。

本来没有被打中是好事,可是寒续蹲的地方离水潭太近了,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寒续跌进潭里,“咕咕咕”,他很快就沉了下去。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寒续依然没有露出水面。

“这么久了,他不会溺水了吧?”小武隐隐有点担心。

“不用管他!!死了最好!!” 星翎愤愤地说。

肯定去那个山洞了,我是新人,像他那么独断专行的人肯定不会放心。他想到刚才的情影,脸不觉红到了耳根,讨厌死了!那种混蛋死了最好!!

星翎没有想错,此刻寒续已经到了水底山洞,他做了一个光明球,借助它的白光环顾着四周有些烧焦的山壁,然后下意识地摸向口袋中的烟盒,这个烟盒是防水的,即使泡在水中再久,里面的香烟也不会被浸湿。

如果这里曾经是虫|­茓­,那失踪的人怎么到这里的?被虫捉来?既然星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消灭,那些虫应该没那种战斗力吧?寒续一边向前走,一边思索着,还有那个失踪的灵界警察,也是在这里惨遭不测吗?这个山洞与深水镇的枯井如出一辙,这其间有什么联系?

这个山洞并不大,寒续很快走到了尽头,他借着光明球的白光又检查了一次洞底,还是一无所获。

寒续暗觉怪异,这里没有任何失踪的人到过的迹象,若不是幸存者还好好地在上面并且有两名目击者,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里曾经来过人,别的人就不说了,但是连幸存者那只脱落的鞋子也不在这里,实在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寒续知道这里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在深吸了一口烟后潜入水中,他并没游向潭面,而是往深处潜去。

此时,河岸上

星翎和小武已经合力生了一堆火,火光让两人温暖不少,只是小武全身脱得赤条条的,星翎却还将他已经湿透的衣服包得紧紧的,两人坐在一起感觉很别扭。

“你这样穿着烤不容易­干­的,还是像我一样脱掉吧!”小武一边说一边用一根木棍将他的衣裤穿在一起,放在火上来回烤着,水气顺着火焰挥发着。

“不用了!”星翎红着脸咬牙道,他将眼光移向别处,不看全身赤­祼­的小武。

“忽”,突地一个物体从水中跃出,正好落到星翎旁边的草地上,竟是一条鱼,“啪啪啪”,它摇晃着尾部,在草地上弹跳着,努力想回到它赖以生存的水中。

接着又是一条,再一条,一条,一条……

不一会儿,星翎和小武旁边已经堆起了如小山高的鲜鱼,就好像储藏过冬食物的北极熊的杰作。

“这是­干­嘛的?吃不完要做鱼­干­吗?”小武仰望着鱼山,汗道。

“放心,有某人在,一定吃得完。” 星翎已经见怪不惊了,他刚到工作室的时候也被寒续的饭量吓了一跳,现在总算习惯了。

“哗啦”寒续从水里冒出头,他的头上和肩上还缠着深绿­色­的水草,手里还拿着受害者的另一只鞋,

“鞋?”星翎想到了什么,“你在哪里找到的?”他清楚地记得洞里没有鞋,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呢。

“自己想。”寒续毫不留情地说。

“哼!” 星翎冷哼一声,别过头。

既然不是在洞里,那肯定是在湖底,奇怪,为什么会在湖底?他的脚后跟有擦伤,也就是说他曾经被人拖动过?!鞋也是在那个时候松动的?也许当时鞋落到了草地上,凶手为了不让人发现就把它丢到水里?一定是这样!!星翎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越大,但问题是是谁­干­的?只是单纯地为了养虫子?那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洞里没有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会在别处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吗?

“呃——”这时一直躺在旁边的幸存者发出了呻吟。

“你醒了!”星翎见他醒转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人缓缓睁开了雍肿的眼睛,他一脸茫然地望向星翎:

“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失首城,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星翎急切地问。

“我叫吴斌,只记得我和几个朋友到了失首城,然后,然后……。”吴斌痛苦地说,他努力回忆着,但什么也记不起来,一些零碎的片段在他眼前闪现,当他想抓住这些片段时,它们又突然消失了,他痛苦地捂着头,“我不记得,我,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你能平安就好。”星翎有些失望。

“那你还记得我爸爸吗?”小武问。

“你爸爸?”吴斌茫然地望着小武。

“嗯,就是失首城的管家。”小武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管家?”吴斌努力回忆着,“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望向他们,一脸歉意。

寒续看着那人茫然的脸,一言不发。

将衣服烤­干­后,那堆鱼也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失首城了,小文一定发现小武不见,说不定正在担心,吴斌虽然失踪多日,又失去了一些记忆,但身体还算好,只是刚走的时候步子有些踉跄,小武一改平时调皮捣蛋的样子,懂事地将他扶住。

星翎刚走两步,又停住了,他在考虑要不要再去其他地方找找,或许其他人并不在这个山洞而是在其他地方,既然吴斌活着,没难他们也在某处正等着救援。

“喂,”走在前面的寒续突然说话了,“你回去。”

“什么?”星翎没有听懂寒续的意思。

“既然那个山洞没有其他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寒续说出了星翎的想法,“那他们极有可能在某处,哪怕是1%的可能­性­也要去找,就算找到的只是尸体,多少也会留下些线索,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以。”虽然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恶意,但无疑刺痛了走在前面的吴斌。

“对不起,对不起。”吴斌连连道歉。

“请不要在意,他不是那个意思。” 星翎忙解释,人家死里逃生,为什么还要听某人在这里冷嘲热讽?他狠狠地瞪了寒续一眼。

“不不不,是我不好,如果我能记得就好了,”吴斌摇头道,一些片段像走马灯似的闪现在他眼前,但不知为什么让他有股深深的恐惧,他捂住头,蹲在地上,“我,我,我想不起来。”

“你现在记不起来不代表以后也记不起来,有些事急不得的,慢慢来。” 星翎安慰道。

“真的吗?我的记忆可以恢复吗?”吴斌喃喃道。

“一定可以。”星翎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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