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岛屿的东西侧,一处陡峭的山崖静静矗立着,崖壁宛如刀削般平滑,只是在接近地面的地方有着一块巨大的礁石突兀地支出,礁石上方还长着两颗小树。
小树在暴风雨中挣扎呻吟着,纤细的树干被大风压得几乎成了90度的角,树冠上稀稀疏疏的树叶颤抖着,一片树叶终于不堪重负脱离了树干,打着旋地飞上了天空。
在这块巨大礁石下坐着一个男人,他坐得非常稳,就像一个得道的高僧,任由身边的狂风暴雨肆虐,任由豆大的雨滴砸在前方半米处,任由冰冷入骨的宛如刀片般的海风刮着脸颊。
他只是这么坐着,安安静静地坐着。
简亮收回注视着远方天空的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出冻得已经有些麻木的手接了些雨水,送到了嘴里。
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于是他感觉更冷了。
其实简亮不是想这么装逼,实在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这里已经是他短时间内可以找到最好的地方,毕竟也是两面背风,聊胜于无嘛。
简亮把身体缩小了一点,觉得有些无聊。
要是带着他的宝贝枪过来就好了,至少可以擦擦枪玩,这么干坐着真是要命啊。而且这个训练真的很无聊。
是的,无聊!
他是狙击手,又不是突击组那边的,比拳脚功夫能打得过那些人形兵器吗?比起近身肉搏,他更喜欢安静地等待,通过瞄准镜去观察事物,那是一种乐趣,三点一线的乐趣,然后在长久的蛰伏后,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就可以解决敌人的战斗方式。
当然,他也明白,当狙击手和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最危险,无论是野外生存能力还是近身搏击都是他必须掌握的保命技巧。
可是没有狙击枪的他都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啃不动人啊。
简亮很无奈地瘪了瘪嘴,除了最开始伏击赢了林峰后,是碰谁输谁,一个白天的功夫,身上的布条已经送出去了五根,简直都把他当成软柿子捏。
妈的!
简亮嘀嘀咕咕地咒骂了起来,决定雨稍微小点儿就出发,把所有的补给品都给拿了,打不过那群瘪犊子玩意儿,饿死他们!!
而在距离简亮大约300米的地方有着一个山洞。这是一个环境非常好的山洞,不漏雨,很干燥,洞壁光滑,洞内甚至还有枯黄的树叶堆积出一个床铺的形状。
如今,果果正在里面。
山洞的草堆不是他布置的,在他找到这个山洞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可以猜测得出是之前到这里训练的军人们留下的。
果果对这些并不太关注,而是蹲在山洞的一角鼓捣着手里的东西。
一些掏空的树干,一些泥巴,一些丝线,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粉末,他将这些东西装填到掏空的树干里,制作着一个个炸弹……嗯,不!事实上完全称不上是炸弹,这些东西没有杀伤力却又会吓人一跳,是可以辅助他获得胜利的小玩意儿。
洞里很黑,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可是果果的却像是可以看得见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里的工作。
果果在火药方面是得天独厚的,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他的手就是一杆秤,可以精确地配置出炸弹必须的成分,失败率极低。
而且果果很热爱这种大杀伤性的战争武器,在这黝黑的洞|茓里如果有人的话,一定会被他绿油油的眼和诡异笑着的嘴角吓得屏住呼吸。
明天……制作着手里小玩意儿的时候,果果想,叫你们都从我这儿抢布条!明天咱们慢慢玩!
而在岛屿的正西方。
林峰眉心微蹙,手心覆上了自己的膝盖,轻轻地揉动着,以驱除那里泛出的胀痛感。
洞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在这样的天气环境里,想必所有人都会选择稍作休息吧?
“你的身体早晚要被自己给玩废了!”大白不赞同地看着林峰的膝盖,夜幕下的眼闪着锐利的光泽,那是一名医生对病人的质疑目光。
林峰讪讪一笑:“所以我不敢让自己淋到雨。”
“你根本就不该参加这次训练。”大白给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大力地揉搓着,然后覆上了林峰的膝盖,说:“膝盖上的伤是外伤,你感觉得到,但是你肠道里面是不是有问题自己根本就感觉不到,要是没处理好再次发炎,有得你受的!”
“不怕,你不在呢吗?”林峰讨好地笑,学着大白的动作搓热了手,然后覆盖上了大白冰冷的手背。
“雨停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大白声色俱厉地说,“不缺这一两次训练,等身上的伤再稳固一些,没人会阻止你训练,但是现在,我必须得警告你,差不多了啊。”
“我知道。”
“知道个屁!”大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咒骂了起来,“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把身体当成自己的,诶,我说,有必要吗?把自己玩废了后悔一辈子!”
“玩废了是小事,玩死了才是大事。”
“……”大白一下沉默了。
过了一会,大白才幽幽地开口:“伊朗那个事,我觉得你有些多余。”
“嗯?”
“我们既然进去了,就有了全套计划,就算再危险,我们也有了心理准备,你说,你在外面把事儿都干了,我们是安全了,可是你要是留在那里,你让我们这辈子怎么想?”
“……”林峰抿嘴轻笑,“正好,让你们记我一辈子。”
“等你死在那里再说!”大白没好气地说,兼带着狠狠剜了林峰一眼,只是夜太黑,款款“秋波”没有送达。
“真狠心啊~”林峰失笑叹气,转口问道,“你们和俄罗斯那群特种兵们处得怎么样?”
“还行。”大白回答道,“相安无事吧,各自都有各自地活动圈子,而且都很约束自己,没有起冲突,不过……其中有一个性格挺不错的士兵在那次行动中阵亡了。”
林峰心里一凛,沉默了下来。在伊朗突袭行动结束后,具情报部门的资料说,俄罗斯那边确实死了一个。
“运气真不好,哈哈……”大白笑了起来,打破突然而来的低沉气氛,手心有规律地揉动着林峰的膝盖继续说,“咱们都很安全,我那话可能说的过了,必须得承认,你的安排很出色,为我们里面的人减少了很多不可预估的危险,如果不这么做,我真不知道这次我们能回来多少人。”
“……”
“这次休假你可能不清楚,但是之后情报部门断断续续有消息过来,说是那期间伊朗出现了很多不明的部队,而且都携带有武器,甚至按照外包装大小可以确认都是些大杀伤性的武器。”说着,大白叹了口气,“上次的行动真的很危险,一池子浑水,谁是最终的捕食者都说不清楚。所以,因为你的计划,我们成了捕食者,这是好事。”
说完,大白“哈哈”一笑,竖起了拇指:“好计划,兄弟们真心谢谢你。”
林峰摇头失笑,颇有几分得意。
“所以吧,兄弟们都怕你身上烙下什么病根,要不是你一出院就放假了,我肯定得成你的私人医生。”
“呃……”林峰眨巴着眼,看了看自己又被盖上的膝盖,失笑,“那你就帮我捂一晚上吧,我睡觉去。”
“放心,肯定帮你捂一晚上,顺带着明天押你回去。”
“……”林峰翻了个白眼,靠着墙壁开笑。
洞口传来鬼哭神嚎般的风响,雨好像又大了一些。
天彻底黑了。
这边的吉珠嘎玛被人没头没脑地揍了一拳,而且下手特别的狠,他只觉得右边的脸颊疼得都发麻,口腔里尝到了铁锈般的甜腥味儿。
雨太大了,可视度又很低,吉珠嘎玛甚至无法分辨站在雨中的人是谁,只觉得一团黑影携带着热量又扑了上来。
吉珠嘎玛努力摒弃掉脑袋里的昏眩,就地一滚,湿漉漉的衣服瞬间覆盖了一层污水,然后单脚横扫出去,想要把人击倒控制住,或者逼迫对方后退。
可是对方显然是搏击方面的好手,清楚地知道他仓促中踢出的一脚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只是站定,反脚一踹,并且后发先至地踢到了他的小腿肚子上。
吉珠嘎玛压抑不住地一声痛呼,被那力道踢得又滚出去了一圈,咬着牙,双脚发软地站了起来。
只是一个交手,自己就两处受伤,这下手的狠劲儿,简直就是来真的。
这是!?
吉珠嘎玛眯着眼看过去,视线穿透雨幕,终于确定了来人。
是他们的教官。
教官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头上的黑发融入了夜幕之中,却被隐约的光亮映衬出一抹诡异的银亮色调,坚硬地张扬在头顶,而周身像是也被这层银亮的光线包裹,雨水甚至被那身热量沸腾出了一股烟雾。
吉珠嘎玛咬紧了牙,严正以待。
他和教官打过,虽然很少,但是也有一些比较,教官很厉害,那些厉害并不是他的肌肉力量有多强,不是一拳挥出去可以打碎数匹砖,教官的厉害是对敌的经验,那种全凭本能的战斗方式,后发先至,抢敌先手,挥出去的拳往往会被轻巧地提前拨开,再大的力气都没有用,因为打不到目标的拳头就没有意义。
“教官。”吉珠嘎玛喊了一声,表示礼貌,可是拳头却已经缓缓握紧,挤出手心里的雨水,然后如猛兽般地一声大吼,抢前一步,右腿如鞭子一般破开了雨雾,扫向了教官的脖子。
力气没有用到极致,因为他知道教官一定可以躲开这一腿,所以为了后续动作,并没有出尽全力。
果然,教官后退了一步,暂避锋芒。
吉珠嘎玛的脚一落地,接着又是一个回身后踢,这是一个系列动作,借着之前的力气旋转出更大的力量,主要的攻击目标是敌人的腰侧或者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