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自当整理衣裳,净面漱口,洞中皆为山石,不见泥土,张醒言席地而睡一宿,衣裳也未见沾尘,只将他拉平,对正便可。至于净面漱口,洞内泉水阴寒,张醒言只能略略将脸打湿,去去初醒残留的睡意而已,至于漱口,他试了一下,那水几乎可以把牙冻掉了,也不能太过认真。自己脸色微白,嘴角微青,但泉水中影像不真,他倒也没有太过注意。
洞中隐隐有香气溢出,似兰非兰,似梅非梅,张醒言感觉有些熟悉,深吸几口,然后闭目思之,却无法想出在何处闻到过。
他四处寻之,却发现香味来自于已身,张醒言从衣中取出一物,那物如成|人小指指骨一般,仅三段,似是碧玉,却更晶莹,似是水晶,却更温润,香味正是从此中散出。张醒言不知何时得到些物,但在自己衣中,想必是师长相赠,其间隐隐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他便将此物放于衣中,贴身收好,。
那女子夜间闭了张醒言自护心脉的气息,并且帮他瞒过了太一宫七人,修为自是非同小可,其时间把握之精准,今人难以相信,若错上一点,便会令张醒言寒气攻心而死。至于那被认为是示威的香气,实际上却是她用来掩饰玉骨发散出的香味而已。
玉骨散出极为微弱的温暖之意,正好抵消了洞内极弱的寒意,让张醒言微微得意,看来师门待自己还是不错的。除去今次面壁事件,在太一宫中,也没有什么不好之处了。
清晨之时,自当珍惜,但此时本应习武练剑,却因身处洞中而作罢,不是因为洞里空间太小,而是没有新意可言。
他随手拿起一颗石子,却发现石子赤红,较为松软,可当笔用,想起好久未摹写经文,便以石为笔,将太一宫瀑布之前,山壁之上所刻的道家经典《道德经》写于地上。
虽然长时间不写,却也不见手生,运笔行文,虽无法比上原文,但也有几分神韵于其中,写完后看之,不久便感觉微微眼花,而那些字似乎动了起来,只是张醒言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当他再定睛细看时,字还是那字,没有任何变化,另他大为奇怪。
几近午时,再也没有发现经文异常,不免让他有些失望,回首望之,却见大师兄踏剑而来,手提一竹盒,衣衫随风而舞,足显罡风凌厉。转眼之间,他已到了洞前,张醒言对他一揖,广袖遮面,宋明悟略略看了他一眼,见对方无事,心下微安,也就未作多想。
进入洞中,宋明悟入眼看到的,自然是张醒言所写经文,宋明悟自是知道所写何物,于是问道:“师弟好笔法,小小年纪能有此造诣,自是不错,不知是所摹哪家。”
“年少时随意习得,也不知是哪家。”张醒言如此答道,因为他冒顶他人之名,不知对方了解多少,所以也不敢多淡。
“嗯,不错。”宋明悟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本来此经他已是倒背如流,也没有什么可以深究的。转向洞中,他再次看了看洞中之物,并无任何发现、除去一些前人所刻心得,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而这些心得,他自是早就记熟。
转眼再看张醒言,却见他将地上所写抹去。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师弟脸色有些异常。
抓起对方左手,为其切脉,但除去入手微凉,其脉像平和,并无大碍,心下微安,于是问道,“师弟,昨晚可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没有什么事,只是睡的不大踏实而已。”张醒言见对方坐下,便也坐于他的对面道。初始时,他想把晚上之事相告,但自己也感觉此事颇为荒唐,也就没有说出。
“没事便好,这一月时间,师弟还要小心才是,潜心修炼,此处对你该是有些好处。”宋明悟道,他年纪大上张醒言许多,故而张醒言表情变化,他自是看在眼中,也可猜到一二。
张醒言听他已将思过三月改为一月,也是颇为感激。
太一宫是忌讳谈论洞中之事的,所以见张醒言无事,他也不能多问。武溪洞晚间会被强大的禁制所隐,一般弟子更是不能近之。入洞弟子对晚间之事,又是避而不谈,所以宋明悟也是不得而知。
打开竹盒,里边是一些吃食,有五六道菜之多,竟然还有一道肉羹,太一宫清规,弟子多以素食为主,主要因为肉中杂气太多,会浊了内息,有了一些修为之后,更可避谷而不食。但对于少年弟子,却依然会定期提供一些肉食,主要是因为少年身体发育之时只食素有碍发育。
清晨未食,倒有些饿了,张醒言也不用客气,取而食之。宋明悟则独自于洞中观查,似想找到些什么,当然依然是一无所得。
“师弟,此间小心行事,一月之后,师兄自会来接你回去。”见此间无事,宋明悟也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便独自离开。
原来清晨师父已经回来,宋明悟将此事说过后,却不知为何,师父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将三月改为一月,并让他常去看看而已,这让宋明悟心中大感奇怪,所以他才会在洞中想要找出异常来,结果可想而知。
且说师兄离去,张醒言将此处收拾好,开始打坐练功,依太一宫太一玄清道经文及大师兄所讲,开始修习练气期相对应的第一层第一重,便是引动天地灵气,纳入体内,将其炼化,这和万花宫的方法基本一样,但又有细微的区别,仅仅是在引气入体后,在体内的运行方式不同而已,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感悟天地灵气,这却是需要天分的,然他早在太一宫之时,就可以做到引气入体,这些自是不在话下,只是灵气在体内运行,却是非常奇怪,无论引入多少灵气,入体之后,便会越变越少,最后不足一个周天,便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张醒言并不气馁,继续练习,只是试了千百次,直至天色变暗,依然毫无所得,他也不再勉强。收功稍作休息。
在洞口风吹不到的地方,向外望去,却见那晚所见女子坐在观天台上,此时她一身淡青衣裳随风轻舞,飘飘似仙,此时她正顶风于观天台上,抚琴轻唱,只是洞外凌厉罡风,阻碍了歌声,让他什么也无法听到。
女子身形孤单,背对着他,于黄昏之中,颇显没落,令张醒言想起了不知在何处的司徒云,还有那个奇怪的红衣少女紫菀,不知二人身在何处,过得可好。
夏日之中,父亲也不知有没有回家,母亲能不能应付过来那几亩水田。不知何时才能学有所成,回家看望二老。
一丝寒风吹过,将他从追忆中唤醒,天已全黑,观天台上,那女子早已不在,越来越多的风吹来。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风竟然是从洞中向外吹去,幸而他及时稳住身形,否则真不知会不会掉入洞外那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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