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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场斗殴原本不是康妮挑起——她平时喜欢独来独往,是个颇具个­性­的姑娘。别人眼中,康妮总是留着披肩长发、发心别一枚象牙白发卡;上身永远洁白的T恤衫;深蓝牛仔裤一贯剪裁得体。康妮的秘密隐藏在安静外表下,她把热辣情绪当做芥末,严密包裹在­精­致匹萨饼壳里。她外表甜美文秀、内心却时刻燃烧,让你咬上一口就立马会蹦­射­出一簇火苗——她天生就渴望去遥远蛮荒之地探险!比方说中国西部的远古遗迹,一度很令她着迷。康妮从不轻易表露她与生俱来的偏执,尤其是在父亲面前。父亲对她的要求一直是“厚德载物、虚怀若谷”永远强调:武德就是人品,做人切不可张扬……

康妮平时并不喜欢与别人比武切磋,多数时候只是旁观。可她出众的外形不断给她招来许多不大不小的麻烦。校内外问题男生,总有机会寻找各种借口与她“以武会友”。单挑和群殴的都有,不过面对康妮婉约的微笑、迅捷的身手,无论过程如何,小伙子们大多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连拍掉身上泥土的姿势都显得很尴尬。每当此时,康妮总是微笑着礼貌地说:“对不起,拳脚不长眼,承让了!”

今天围攻康妮的这伙人,属于惯犯。为首的“刺猬头”是邻校出了名的混混。因为垂涎于康妮的美貌,屡次找借口­骚­扰她,但一直讨不到什么便宜。这次不知从哪邀来几个社会地痞帮忙,专程埋伏在康妮下课必经的路上下手。由于前几次不愉快的经历,康妮早憋了一肚子无名业火。此番遭遇,她下手不免就重了几分。

但这一次,康妮真的害怕了!

那汉子手里握一把罗马尼亚制AKM军用****,微带弧度的刀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光条,刀头标志­性­孔洞形如毒蛇圆睁的蛇眼。此刻,刀尖距康妮右肩已不足一寸!想躲开它,无论如何都为时已晚……

康妮生平头一次感觉到盛夏的寒意,体内汗液仿佛瞬间从每个毛孔中被强行蒸发;夏日阳光晕染过的淡绿­色­空气,已经变成一条寒霜织就的毯子,将她紧紧包裹。她明白自己刚犯了比武时的大忌——走神。而胜败、乃至生死,往往就在这一瞬颠转、成为永恒的定局。

这是她一生中无数凶险经历之一:

刀尖刚触到T恤衫的表层,康妮已感受到那一点锐不可当的压迫,恐惧像龙卷风在她脑中轰鸣。

蓦然、一线银灰光影挟疾风呼啸而至,不偏不倚穿过刀头上的孔洞——那壮汉握刀臂膀只觉一麻、手头忽轻,耳畔发出“噗”地轻响。他扭头看时,刚才手中握着的刀,已被牢牢钉在路边梧桐树­干­上!一支半米多长的银灰­色­箭杆,均匀分布三缕黑黄相间的翎羽。箭头深没入树­干­,尾翼却还突突乱颤、震动空气发出“嗡嗡”蜂鸣。

斗殴者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箭震慑,世上谁能有这样神乎其神的­射­艺、电光火石间命中高速运动的一个小圆孔?

每个人的瞳孔都反复调焦,口舌麻木、嘴已合不拢。半晌,不约而同扭头看向箭飞来的方向……

大约10米开外站着一个人,阳光刚好勾勒出他侧面。一张令人吃惊的脸:淡黄­色­长发略带弯曲,刚好垂到肩头。微风漂浮下被太阳烘托出一层透明、温暖的雾气;眉毛是浓密棕黄­色­、挺拔入鬓;剑眉下藏着一双深邃、淡蓝­色­大眼睛,阳光下现出琉璃质感;中等宽、白皙俊俏的脸庞。高挺­精­致的鼻梁使他显得英气逼人。最令人难忘的是他嘴角,让人读不懂。就像人们永远猜不透米开朗基罗塑造的大卫,是否有一个微妙笑容……

这人只有20出头年纪,高约180公分。身材结实而略显苗条。他右手戴一个奇怪皮质护套,搭在腰际箭囊旁;左手自然下垂,横握着一张弧线优美的弓弦。整个人从外形到内涵都显得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像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

康妮虽对­射­猎之术缺乏造诣,但不用细看,她也知道这个“老外”手里正拿着一套令人羡慕的国际顶级弓箭,隶属美国Hoyt品牌。高强度碳铝合金HELIX弓把,握柄部分组合出一系列优美几何架构,酷似恐龙的脊椎骨。

当下,弓箭手迈步朝众人开拔,右手麻利从箭囊当中“嗖”地又抽出一支三翎箭!没等康妮开口,那几个围攻她的小混混以为杀手又要发难。一齐转身,撒开腿一阵风地跑远了……

直到金发青年走到近前,康妮这才恢复清醒。她忽然很紧张,话音也不太连贯:“thankyouso……somuch!foryouhāvesāvedmylife”

男人楞了一下,没有回答。康妮以为他没听懂,又试着用生涩的法语重复了一遍。

小伙子终于笑了,他用略显生硬的普通话说:“你不用说外语,我能听懂,我是中国人!menKipqiakbala”

“你是……中国人?”康妮狐疑地皱眉,显得鼻头微微有些上翘。

“没错,我是新疆“天鹅部族”的传人。老家就在天山以北的塔城市。”小伙子脸上露出一种平和而又淡然的微笑,一下子让康妮的心松弛下来。

简短交流中,康妮得知金发青年叫叶尔兰(yanran),出生在靠近阿尔泰山脉中哈边境塔城市的一个教师家庭。是个标准的“民考汉”(在新疆,少数民族从小上汉语学校,称为“民考汉”)因自幼酷爱本民族传统骑­射­,叶尔兰立志要当一名出­色­的­射­箭运动员。13岁那年,为了和远在他乡的亲人团聚,全家人旅居邻国首都“苹果之城”。在那里,叶尔兰受到更多体育专业教育。

光­阴­荏苒,一晃叶尔兰已经23岁,目前就读于苹果之城一所著名体育大学。最近连续几年夺得世界青年组­射­箭锦标赛前三甲。这一成绩足以让该国百姓感到骄傲。作为一个独立时间不长的年轻国家,官方对他非常重视。

“我这次来北京就是为了参加奥运会­射­箭比赛,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叶尔兰说到这,两眼烧灼,仿佛有人在火焰上撒了些许盐。康妮这才想起,今天是2008年7月8日,下个月就将是奥运开幕式——一个让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迫不及待的激动时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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