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尘山咽了口唾沫,"这不怪我,是你们『逼』我的!宋帮主答应我,一灭了你们,就把黄鹤楼交给我打理。到时黄鹤楼和群英会联手,必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他挟持着方岳,慢慢后退,退向群英会的阵营,黄鹤楼众人投鼠忌器,一时都不敢出手,眼见的再差几步万沉山就将退入群英会阵中。
一直在楼前袖手观战的萧夜桥与黑暗中的唐伤心对视一眼,点点头,突然俯身,轻轻一掌击下,手掌在雪面上一触,连一个印子都没留下,远处的万尘山却如遭雷击,身子猛然一震,身不由主的退了半步。
青光一闪,万沉山因为后退而微微『露』出的咽喉突然多了一枚石片,万尘山嘶声大叫,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叫声中途断折,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宋仁慈应变奇速,万尘山刚嘶喊出声,他已经飞速向方岳扑去,今日之事,惟有擒方岳为质,才能反败为胜。
一个人影后发先至,先宋仁慈一息抓住了方岳,一斜身,带着方岳堪堪躲过宋仁慈的一爪,跟着一个倒纵,两人已落回黄鹤楼阵中,看那人时,正是丁俊。前方风憔悴和慕容刀剑齐出,刀势狂烈,剑法轻灵,已截下了功亏一篑的宋仁慈。
形势瞬间大变,少清风一声令下,****声再响,数百只弩箭暗器飞出,群英会阵中大『乱』,大部分帮众眼见败局已定,不顾审昌等人的呼喝,开始四散奔逃,审昌等人约束不住,自己的阵势反而被冲『乱』了,少清风一挥手,行楼、少楼、脂楼的高手纷纷杀上。
宋仁慈与慕容二人交手十余招,只觉得两人刀剑合壁之势严峻之极,若要击败二人,总得在千招开外,彼时只怕群英会已经全军覆没,自己也逃不过被围攻而死的结局。宋仁慈决断极快,一见事不可为,急挥青伞,连环三招递出,『逼』开二人,身形纵起,向后飘去。他显然极为惧怕黑暗中的唐伤心,身子起时,七成的守势是对着侧面,余下的三成与风憔悴的刀气一触,借势轻飘飘的向影墙上飞去。
青伞张开,宋仁慈仿佛一只鹞鹰落上墙头,向墙外飘去,眼见得众人追之不及,宋仁慈暗呼侥幸,只需逃过此劫,留得『性』命,他日就一定能卷土重来,至于那些手下,只要有钱,这种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宋仁慈落地时,眼前一花,前面突然多了一人。
萧夜桥长身玉立,清秀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眼神平和淡然,看着宋仁慈。
宋仁慈收起伞,看着对方,心里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宋仁慈本能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比后面所有人加起来,更可怕。
宋仁慈出手,青伞闪了几闪,连递出十七招,阴柔的内力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至。
萧夜桥的身子在伞影间飘『荡』,摇摇欲坠,但十七招转瞬即过,他依然毫发无损。
宋仁慈一咬牙,青伞上,金蝉布做的伞面突然整个脱落,数十枚精钢伞骨齐齐竖起,飞速刺出。
萧夜桥皱眉,退。
宋仁慈追刺。
宋仁慈的追击极快,但伞骨仍距萧夜桥的胸膛三尺,无论宋仁慈如何加速,距离始终不变。
宋仁慈玉面一寒,手指加力,那数十根伞骨突然脱离伞柄,呼啸着飞了出去。
宋仁慈出道以来,这一招"金蝉脱壳"只用过两次,但搏杀的两人,泰山石敢当和九死上人,却无一不是武林中顶尖的好手。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促不及防、手无寸铁的对手将伤在这一招下。
宋仁慈微笑的时候,萧夜桥也笑了,他右手一伸,一股气流涌动,吸起地上青『色』的金蝉布面,内力运处,金蝉布已直立如一堵布墙,势道猛烈的伞骨一撞上这面布墙,纷纷坠落,数十根伞骨,无一根能越雷池一步。然后那面布墙突然一收,旋转着飞起,平平的击在宋仁慈的胸膛上,一撞,落地。
两人原本兔起鹕落的身影都静止下来,宋仁慈身子靠在墙上,剧烈的咳嗽,良久,他抬头看对手,问,"你是谁?"
萧夜桥淡淡的看他一眼,"我叫萧夜桥。"
宋仁慈呆了片刻,一声长叹,苦笑道,"夜王萧夜桥?果然名不虚传,宋某能死在阁下之手,深感荣幸。"一口鲜血喷出,宋仁慈身子缓缓坐倒,闭目而死。
墙内,大局已定,群英会兵败如山倒,全盘崩溃。审昌在百****下支撑了十合,第十一刀,风憔悴横扫千军,斩下了他的头颅;罗永的肚子也不必每日再痛,长生剑刺入他咽喉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解脱;龙尾全盛时武功或许不在温百酒之下,但是少了一只手后功力大减,温百酒的朝天印,在第十七招印在了他的身上!
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一定会死人。五人行,武汉第九日,横行十余年的长江帮和群英会相继消失,只剩黄鹤楼在风雪中峭立,即便是楼内的一时繁华,也难掩这场惨烈大战后那一抹凄艳的苍凉。黄鹤楼孤零零的站立着,仿佛在见证些什么……
第二日午时。
黄鹤楼热闹非凡,为庆祝大捷,少清风让人大摆宴席,犒赏前日立功的战士。酒肉流水般的端了上来,黄鹤楼内杯盘狼藉,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意兴纷飞。
方味儿扶着方岳,笑着看眼前热闹的场景,突然一皱眉,问,"怎么不请萧大哥和丁大哥他们一起过来?"
少清风摇头道,"他们刚刚已经出城了。"
"什么?!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丁兄说师傅昨日受了惊,病势加重,怕你分心,就不向你辞行了。"
方味儿奔下楼,"我去追他们。"
"味儿,来不及的,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方味儿停下脚步,颓然道,"那,丁,丁大哥,他说了什么?"
少清风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丁兄说让你保重!"
"就这句?"
"就这句!"
武昌城外三十里。
萧夜桥和丁俊站在长江边的一个山坡上,慕容等人正在渡口,往船上帮行李。
萧夜桥看着丁俊发呆,拍拍他的肩膀,"小丁,你以前让我教你诗词,这些日子东奔西走,一直没有空暇。不如现在我们学一首?"
丁俊出了会神,半天才反应回来,"哦,好啊。"
萧夜桥看着他,笑了笑,"这首是宋时小晏相公的词,题目叫《浣溪沙》,你听好了。"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丁俊呆呆的听着,良久,轻轻『吟』道,"不如怜取眼前人。"
萧夜桥拍拍他的肩膀,"是啊,不如怜取眼前人。你真的考虑好了?现在回去,不晚。"
丁俊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过了良久,才低声道,"让一个影子覆盖另一个影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走吧!他们已经上船了。"
萧夜桥看着他,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前头先走了。
丁俊慢慢的下坡,又忽然停下,他回头看了眼在风雪中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武昌城,也轻轻叹了口气,"保重啊,方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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