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是由酒横到矮桌上发出的。
响声并非发自矮桌,面是来自整个木构的屋梁。
一股巨大的功力,由酒杯传到矮桌上:再传至地面到屋梁上。
屋梁剧烈地抖动,发出巨响。
嵌在梁里的七只瓷酒杯,从梁木中跳出,直线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易建人等七太保的矮桌面上。
晋王爷惊呆了。
众太保相顾骇然。
众侍卫呆若木鸡。
丁不一端端正正地坐着,面含微笑。
晋王爷首先从惊愣中苏醒,端起酒樽,将横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抬手抹抹胡须道:“丁总捕头好身手,算是让本王你大开了眼界。”
丁不一浅笑道:“晋王爷过奖。”
此时,殿堂外一声奏裹:“诸葛独景先生到。”
丁不一目光急忙转向堂门。不知诺葛独景被晋王爷折磨得怎么样了?
诸葛独景出现在堂门前。
他一付教书先生的打扮,青缎长衫,文静静的,风采奕奕。
这份风姿,比他隐居小五台山五源寺时,显得神采多了。
看模样诸葛独景在太和坊,并未吃什么苦头,丁不一始才放下心来。
诸葛独景没有进厅,顿步在堂门外。
丁不一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站起身来:“晋王爷,骚扰贵府实在不好意思,就此告辞。”
晋王爷含笑道:“丁总捕头不再陪老夫多喝一杯?”
丁不一回笑道:“晋王爷心意,在下心领了,来日方长,下一次在下为东道,定陪晋王爷喝个痛苦。”
“哈哈哈哈。”晋王爷呵呵笑声中站起,“送客。”
“告辞。”丁不一拱起手,撤步就走。
是非之地,岂能久留?
晋王爷急忙移步,将丁不一送到阁楼门外。
丁不一转身对晋王爷道:“请晋王留步。”
晋王爷朝诸葛独景浅笑道:“诸葛先生,老夫不知您是丁总捕头的师傅,在府内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诸葛先生海函。”
诸葛独景拱起袍袖道:“久闻晋王爷威名,是个识时务的英雄俊杰,今后所见果然晃虚传,令老朽敬佩万分。”
丁不一眼中棱芒一闻。
诸葛独景的话中,似乎还有话!
晋王爷不动声色,脸上仍是始终如一的笑:“八大太保替老夫送客。”
易建人铭身上前:“二位请。”
易建人领着丁不一和诸葛独景走了。
晋王爷独自立在阁楼门前,脸色异样严肃。
晋王爷送客出阁楼,这是破天荒第一回。
晋王爷这样认真思考问题,也是破天荒第一回。
前院坪中,府丁和捕快还在对视着。
近百人仿佛凝结在太阳底下,一丝动静和声息都没有。
好场面宛若是在为躺在浮中的余小二默哀致意。
丁不一、诸葛独景和易建人,肖长伯八太保的到来,才打破了前院沉闷的空气。
众人无须问,看他们那一股平静的神气,就知道题已经解决了。丁不一摆摆手,两名捕快拾起了余小二的尸体。
易建人递上几张银票道:“不好意思,这是晋王爷的一份心意,请丁总捕头较交余掳头的家属。”
丁不一淡淡地道:“谢了,这点开支我还支付得了,留给太和坊修大门吧。”
“这……”易建人似觉为难。
“告辞。”丁不一手一挥,与诸葛独景走出大门外。
众捕快鱼贯退出。
易建人和七太保直把众人送到大门外。
太阳暖烘烘的。
街上冷清清的。
太和坊街口,本就很少有人敢走过,现在听说出了事,更没有敢往这边伸脑袋。
八太保站在门外。
看着冷清的街道,倒坍的大门,每人肚里都憋着一团火。
八位太保送客送出大门,这是太和坊从未有过的事。
八太保和二太保险些为一个小小捕头偿命,真是太和坊的奇闻。
大和坊为何如此窝囊?
晋王爷今日是怎么啦?
“妈的,真呕气!”四太保忿忿地骂道。
“王爷为什么害怕这个黄毛小子?”五太保道。
“今日太和坊的威风可是扫地了。”
“我就不信,那小子能是我们八太保联手的对手!”
“住口!”易建人厉声喝位众太保,“你们竟敢指责王爷?”
众太保闻盲,立即停止议论。
易建人冷电似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你们谁再敢胡盲乱语,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不敢。”众太保一齐垂首应唯。
这位晋王爷的私生子,在众太保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和权力。
“马上把大门修好。”易建人吩咐后,匆忙走向里院。
他和众太保一样,对晋王爷今天反常的举动很不了解,也急于想去问个明白。
晋王爷还站在阁楼门内,脸色还是那样的阴沉。
易建人走过去,气呼呼地道:“父王,为什么要这样?”
只有两个人单独在的时侯,晋王爷才会承认易建人是他的儿子,易建人才敢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
晋王爷默默地凝视他片刻后,才缓缓地道:“你认为父王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易建人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不敢说父王有什么不对。
晋王爷瞧着他,冷冷地一哼:“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小心对付他,为了诺葛独景,他一定会来的。”
易建人扁扁嘴道:“我已经是小心了,只是没想到二太保轻轻一掌,就那个余小子给打死了。”
晋王爷目光转注天空,缓声道:“即使二太保不打死那个余小二,他也会找别的借口,来闯太和坊的。”
易建人不解地道:“他为了诸葛独景,居然敢得罪咱们太和坊?”
晋王爷深沉地一叹:“他来此,实是另有目的。”
易建人诧异地:“另有目的?”
晋王爷呵呵地笑了笑:“他想给老夫一个警告。”
易建人更不明白:“什么警告?”
“你真是笨。”晋王爷沉声道,“所以我常说你不及志儿聪明。”
易建人原本想再问,但听晋王爷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往下问了。
他只得道:“孩儿明白了。”
其实,他仍然什么也没弄明白。
晋王爷沉重地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可知父王肩上担子之重。”
易建人眼珠子溜溜一转,似乎悟到了什么,小心地道:“难道皇上。”
晋王爷眯着眼,截住他的话:“不要乱说,里明白就行了。”
易建人目光一闪,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终于弄明白了父王的意思,丁不一是奉皇上之命来向晋王爷发警告的,警告晋王爷在这场宫廷政变之中,不要站在太后一边。
难怪晋王爷如此委曲求全!
实际上,他爷俩都弄错了丁不一的来意,丁不一纯粹是为救诺葛独景而来,为救师傅,他不借使出了种种不策手段。
如要他们知道,那个软弱的皇上曾再三叮嘱丁不一,不准打扰太和坊的旨意今天他们就将会是另一种面目。
丁不一歪打正中,使整个局面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易建人瞧着仍然望着天空的父王,胆怯钱地道:“如果丁不一刚才真要孩儿死,父王会怎样?”
他很想了解一下,晋王爷对自己关心的程度。
晋王爷淡然地道:“他决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和二太保一死,他的警告就失去了作用,诸葛独景也就完了。”
易建人仍固执地问:“如果会呢?”
晋王爷目光转到他脸上,冷冷地道:“我没有怕死的儿子,太和坊也没有怕死的吞种。”
易建人的脸色变了,冷冰冰的,嘴里却道:“父王所言极是!”
“哼,”晋王爷目光如同利刃:“我就说过你没有出息,不敢说出心里想说的话,只会恭维奉迎,世上谁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只是到非得要死的时侯,无可奈何才冒称一下硬汉。
其实我是疼爱你的,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怎会让你去死?我是料丁不一决不会杀你,才故意这么做的,太和坊怎能太窝囊?”
“谢王爷。”易建人冰冷的心窝淌过一股暖流,脸色也转红润,“不管怎么说,太和坊还是占了上风。”
“哦。”晋王爷轻哦一声,没有下文。
易建人颇有些得意地道:“他们毕竟死了个余小二。”
晋王爷淡淡地道:“他以为余小二真死了吗?”
易建人睁圆了眼:“怎么能不死?我把过他的手脉、颈脉,脉搏全无,而且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晋王爷道:“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知道余小二是什么来头,练过什么功夫,有多大的能耐?”
易建人结舌了:“这……”
晋王爷沉声道:“他是扬州的小乞丐,是七邪鬼王七人的徒弟、丁不一的师弟,练有牙龙神剑、五绝神功、五神功中,有一门龟息功,练此功者能闭气、闭|茓、闭脉,形如死人,不仅呼吸中止,血脉中断,而且手脚还会逐渐冰凉……”
易建人不觉呆了,他听说过龟息功,他听过活人装死。
埋入地内,七日还魂之事,但没想到余小二会这手功夫。
他不觉忿忿地骂道:“这个小乞丐!下一次让我撞见他……”
晋王爷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没有下一次,我不许你再碰到他,明天处理好这件事后,你就到边关去。”
“到边关去?”易建人嘟起嘴。
晋王爷冷声道:“你还太嫩,想真正做我的儿子,还得到边关跟志儿去磨练几年。”
“是。”易建人低下头。
晋王爷呶呶嘴:“你过来。”
易建人贴近晋王爷,晋王爷抿抿起嘴唇,在他耳旁轻轻说了一番话。
易建人变了脸色:“那个神书院的怪老头今夜还会来?”
晋王爷点头道:“一定会来,他不得手,是决不会罢休的。”
易建人道:“他是丁不一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