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温倩听到洪齐天的说话声,心中悚然一惊。
洪齐天比她后入林坪,随后鬼魔城邱波等人追到,在激烈的争斗中。
他居然能发现她藏在树梢里,而且还能断定她是个姑娘,真是令人不可思仪。
她伏在树枝干上没动,屏住了呼吸。
洪齐天微拾起头道:“姑娘,你不下来,难道还要我叫兄弟们上树梢来请你?”
她翘起了嘴:“下来就下来,难道谁还伯了你这个奴才帮主不成?”
她紧紧背上的包袱,张开双臂,飘着披风,从树梢下飞掠而下。
她有意卖弄,空中几个翻腾,困掠如鹰,飘然落在林坪中。
她的位置,相距洪齐天,只有五步距离。
从林梢至此,有十丈开外,能空气滑翔这么长的距离,轻功已是超一流的水平了。
乞丐此时已围拢过来,九堂主站立在洪齐天身后,乞丐仍是呈阵队站着。
洪齐天犀利的目光瞧着华温倩道:“你刚才说什么?”
华温倩抿抿嘴道:“我没说什么呀。”
洪齐天板着脸道:“我好象听说你叫我什么奴才帮主对不对?”
华温倩眨眨眼皮:“说了又怎么样?”
九堂主变了眼色,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敢辱骂咱们帮主?”
华温倩生来任性,哪里肯卖这个帐?
她睁圆了眼:“本来嘛,我又没有说错。”
洪齐天摆摆手,阻住身后的堂主,淡淡地道:“说说看,为什么没错?”
华温倩仰起险,一甩秀发道:“你堂堂的丐帮主,居然甘心顺鬼魔城,叫全帮三十万弟子听从鬼魔城调遣,难道不能叫做奴才帮主吗?”
“放肆!”九堂主一齐顿起了打狗棒。
洪齐天却浅浅一笑道:“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华温倩得意地道:“本就是嘛,听人命令,受人调遣,就像个奴才一样,当然是奴才帮主了。”
洪齐天没动气,平静地道:“可我认为,我这个奴才帮主做得值得。”
华温倩眸子瞪得又圆又大:“当奴才帮主,还值得?”
洪齐天指着吴明尸体道:“我终于找出了身旁在叛贼和贼方的卧底,替本帮清除隐患,这与我暂时的委曲求全相比,我认为还是值得。”
华温倩轻“嗤”了一声,目光转注到袁中正等四位长老尸体上:“可你也失去了四位忠心的长老。”
洪齐天眯起眼道:“你以为他们死了吗?”
华温倩惊叫出了声:“难道他们还没死?”
洪齐天沉缓地道:“身为丐帮中人,若连明知不可为而为的精神都没有,那虽生犹死,而丐帮中人,为帮排患、释难、解纷乱而丧身,则虽死犹生。”
“他们到底死了没有?”华温倩一边问,一边摇着头,表示听不懂他摸棱两可的话。
洪齐天道:“你可以认为他们死了,也可以认为他们没死。”
“莫明其妙!”华温倩倔起嘴道:“难道你们中了神魔符毒,又没有中神魔符毒?”
洪齐天淡淡地道:“也可以这么说。”
华温倩不禁登登地后退了三步。
听他说话疯疯癫癫的,莫非是神魔符毒已经发作了?
此处不能久留!她迅速作出决定。
洪齐天瞧着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番话吗?”
她困惑地摇摇头。
洪齐天道:“因为你是今夜整个事件的目击者,我不愿让你对丐帮有什么误会,所以我要告诉您这一些,尽管有些话我没说明白,但你细想一下就会明白。”
“谢……谢!”她显得有些慌乱,又往后退了两步。
洪齐天道:“你想走?”
她点点头。
洪齐天摇头道:“很可惜,我不能放你走。”
她慌张了:“洪帮主,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去办。”
洪齐天道:“很遗憾,我不能不留下你。”
她咬咬牙,眸子中闪出冷冽的光:“为什么?”
洪齐天端正地道:“因为你犯了本帮的大忌偷窥本帮秘大会,还目睹了本帮屈降鬼魔城的现场。”
她尖声叫嚷道:“我不是有意的!常言:‘不知者不为罪’,这不能怪我!”
洪齐天沉声道:“本帮大会已在林旁布下了蛇阵,若是无意,你决不能闯进林中来,闻到你身上涂着蛇王神王符水的气息,便知你是存心前来……”
话末说完,华温倩突地弹身跃起,掠向林中。
她动人之快捷已属罕见,决非武林一般高手可以比拟。
然而,她快,丐帮九堂主更快。
眨眼之间,九堂跃出,已将华温倩在林边截住,逼回坪中。
洪齐天瞧着她,静静地道:“别费力气了,你逃不掉的。”
华温倩理起了眉。
她知道洪齐天没说假话,九位堂主主就能截位自己,若洪齐天出手,就是自己有翅也难飞出林坪。
她感到一丝恐惧,颤声道:“你想干……什么?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洪齐天浅浅笑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
她眼中抹过一连茫的神色,喃喃道:“那你……”
洪齐天通达地道:“我们只想留姑娘在本帮暂住些日子,待本帮与鬼魔城的事情了结,恢复声誉之后,再放姑娘出来。”
“不行!”她断然拒绝。
洪齐天沉声道:“请姑娘原谅,这件事干系重大由不得姑娘,不得也得行。”
她竖起了柳眉:“你们要用强?”
洪齐天坦然地:“是的。”
她厉色道:“堂堂的丐帮,中原第一大义帮,居然如此卑鄙无耻,敢强抢民女?”
洪齐天不以为意地道:“随你怎么说,我们留你,是留定了。”
九堂主霍地展开,将华温倩围住。
“拿下。”洪齐天下令。
九堂主闻令,一齐动手。
凭丐帮九大堂主的身手,九人联手拿一个华温倩,就像麦田里捉乌龟一样——十拿九稳。
然而,九人招式刚出一半便顿住了手。
洪齐天的眼睛也陡然音发亮。
华温倩在情急之下,拔出了斜Сhā在背肩上的竹木剑。
太上老君郝倚老的竹木太君剑!
见剑如见郝倚老的师傅逍遥太君肖三郎,肖三郎虽已去世多年,但这柄竹木剑,江有没有成名人物对它无不敬若神明或畏如蛇蝎。
无论是冲着肖三郎的招牌,还是郝倚老的面子,谁也不敢为难眼前的这位姑娘。
洪齐天感到十分惊愕,他没想到华温倩会有如此大的来头。
华温倩也怔住了。
她是情急之下的拔剑自卫的,忘了背肩上Сhā着的是一柄根本不管用的竹木剑,当竹木剑出鞘后,她醒悟过来时,还后悔不已呢。
没想到竹木剑居然镇住对方。
难道此剑真是一柄画了符的神剑?
洪齐天凝视着华温倩,沉缓地道:“你是谁?”
华温倩此是不敢说假,实言道:“隐君庄华士杰之女华温倩。”
洪齐天点点头,想了想道:“你要去哪里?”
华温倩道:“泰山净云庵。”
洪齐天凝目道:“去净云庵干什么?”
华温倩直言不讳:“避百日之灾。”
洪齐天目芒一闪:“百日之灾?”
“是的。”华温倩唯恐洪齐天不相信,急从怀中掏出白发渔翁交给她的玉牌。“这是给净云魔缘慧真尼的信物。”
洪齐天看到玉牌,像是明白了一切,默然地点点头。
华温倩收起玉牌和竹剑:“我可以走了吗”
洪齐天抿抿嘴:“当然可以,不过……”
华温倩知趣地道:“洪帮主有何吩咐?”
洪齐天肃容道:“请华姑娘不要将今夜所见的事说出去,我刚才你说的话,更不能告诉任何人。”
华温倩闪烁着晶亮亮的眸光道:“请洪帮主放心,我今夜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潇洒地环场打了拱手,弹身跃起,宛若飞鸟,投入林中。
洪齐天默立良久,举手发令:“将吴明等叛贼的尸收拾了,立即回济南分舵!”
旭阳清静的地平线上跃出。
金灿的阳光照射在石采镇外的田原上,晨露尚未消失,颗颗明珠,闪闪发光。
华温倩连蹦带跳,踏着晨露,走向石采镇。
一座小镇。
镇上人不多,但十分热闹。
只有纵横两条石街,却充满着生气。
虽是大清早,所有的店铺都开了门。
街上飘浮着酒肉的香气和欢乐的笑语。
十字街口。
一座酒楼。
说是酒楼,实际上也就是一栋两层楼房的小屋,楼檐梁下斜挑出一面“酒”字招牌而已。
酒楼不大,厅,楼一共不超过二十张桌子。
但它毕竟是酒搂,而且有个响当当的名字“京华楼”。
华温倩在京华楼前略一停顿,随即踏步入了酒楼门。
她折腾了一夜,觉得腥中饥饿,是该填饱肚子的时候了。
自己饿了不要紧,可不要饿坏了肚中的儿子!
她认定京华楼是此镇上最好酒家,所以根据自己的身份,挑选它为时早餐的地方。
因是一大早,店内客人不算多,店小二经目光审度后,径直将华温倩带上了二楼包厢。
说是包厢实际就是挂两幅花白相间的布帘,将酒桌一隔,坐在包厢里,里里外外的景物,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华温倩在包厢中落座,不由皱起了眉头。
桌面一片油渍,连张桌布也没有,盛筷子的竹筒也是霉点斑斑。
但,她没有发作。
因为她今天心情很好,再说此石采镇除京华楼之外,也找也不到其它像样的酒家。
“客官,你要点什么?”店小二点头哈腰恭声问。
她伸出手指,随便点几道菜,要了一小壶酒。
店小二瞪傻了眼。
这位姑娘点的全是江南酒家的名菜,酒也是皇宫的御酒!
她摆着手,翘唇道:“还不快走?”
“是、是”店小二应唯连声,躬身退下,唯恐惹怒了这位贵客。
至于厨师能不能做出姑娘点的菜,酒窖中有没有姑娘要的酒,那就不关店小二的事了。
很快地,店小送来了一壶香茶,一碟瓜子。
“请客官稍待。”店小二一个鞠躬,头垂到了裤挡里。
华温倩瞧着店小二的模样,忍不住绽嘴一笑,忽然,刚绽开的笑容冻结在她脸上。
她目光转注到楼堂口。
楼堂口上来了一人。
此人面色微白,四旬开外,身着一件蓝缎子长衫,腰系一根丝带,尖削的鼻子挺直,深凹的眼睛透着冷厉,神情冷漠、庄重,显得十分豁达老练。
她目光盯着此人的右手。
此人右手缩在衣袖里,但在摆动起伏的动作中,可看到此人右手指缩在一起,就像是一只鸡爪儿。
残缺门的总管柳义!
她曾经偶尔一次,在爹爹的书房中见过他。
因为他这只畸形的手,所以她对他的印象特别深。
她赶紧低下头,唯恐柳义发现自己。
自己现在已被爹爹赶出了隐君庄,又是去扇堂避难,若被他瞧见,多没脸面!
柳义在楼堂左侧的一张桌旁坐下。
她端起茶盘,遮住半边脸,目光瞟向柳义。
柳义将桌上的茶壶,壶嘴对内,在壶把上交叉搁上一双竹筷。
她眉毛深深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