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入怀,他取出两个仅有寸许高的水晶玉瓶,随手丢给宁
宛然一瓶,斜倚在台杆之下,往下俯视。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宁宛然抬眼,在这高楼之上,寒风猎猎,墨蓝的天空上,T
月明如镜。高楼如斯,抬手几可摘星,脚下纷纷扰扰,或喜或
忧,我独寂寞如斯。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她低低的接了一句
。拔出塞子,仰头猛得灌了一大口,那酒色泽纯净如水,入口
却是辛辣无比,只觉一股热流一路滚进心间,刮得心里火辣辣
的疼,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明眸之中泪光隐隐,却大声叫道:
“好酒,真是爽利!”
叶飘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揽住她:“这可是最好的烧刀
子,你还是少喝些的好!”
她迷迷糊糊半倚在他怀里,懒懒的叹了一声:“好一个烧
刀子!”果如刀子刮过一般,痛得人竟似迷糊了一般,又昏昏
沉沉的觉得如在梦中。夜风送来来阵阵的锣鼓声,或是因为观
天台高了,听在耳中并不很大,却更有种置身戏外的感觉。
叶飘零随手脱下长衫,折了几下,示意她坐下。宁宛然也
不客气,坐定之后,便凑近栏杆,透过汉白玉石杆往凝碧湖看
去。灯船已缓缓驶出,船上五彩缤纷,各色不一,却都精致难
言。更有歌姬舞女或放声而歌或翩翩起舞,嘹亮的歌声响彻湖
上。
凝碧湖两侧欢呼阵阵,无数裹了银钱的彩帛绢帕丢上了灯
船。
“这些钱通常是游湖完了,统一收了起来救济给城中穷人
……”叶飘零指着这一幕,微笑解释道,眼中有些赞赏之色。
宁宛然微微喟叹了一声,道:“让富家出资扎了灯船,雇
了歌女舞姬歌唱、跳舞供城中之人赏玩,再以这种方式集敛资
财布施穷人,也不知是谁想到的这般好主意!”
叶飘零笑道:“这个却是中虞立国之初,檀家第一代家主
檀骏檀驸马的主意……”
宁宛然轻轻“哦”了一声,想起檀远悠,不由的摇了摇头
。她有些微醺,往日极少表现出来的心思,此刻也懒得掩饰。
叶飘零看出她的意思,不由哈哈一笑。因举了瓶子,宁宛
然轻笑一声也举瓶与他轻轻一撞,一声脆响,二人各饮了一口。
“此处风大,若是受不了,我们便早些下去!”
她笑着摇头,眸中倒映星河灿烂:“不,这里很好,孤单
的时候看别人热闹也很好!”
“这样岂不衬出自己份外的孤清……”他望着她,怜惜的
笑。
“不会!”她摇头笑道:“至少要比一个人孤单好上许多!”
湖上忽然爆起了漫天烟花,璀璨夺目又绚烂,一波一波的
绽放开来,如菊如梅,叶瓣分明,瞬间映照得天空彷如白昼一
般,星月全然没了光辉,却是倏忽便即归于沉寂。
“烟花也很寂寞的罢!”宁宛然转头看他,微微的笑了一
笑,眸中一片清寂,举瓶又喝了一大口:“好在总是有人陪着
它热闹绚烂一次,这一生也算不枉了!”
楚青衣瞪着叶飘零,眼中几乎便要冒出火来:“你居然还
敢冒出来……”
丑时正,街上人已散尽,叶飘零这才悠悠的抱了早已沉醉
不醒的宁宛然出现在小院,楚青衣又气又急,几乎将叶飘零千
刀万剐了,亏得石楠拉着,这才安排宁宛然先行睡下,
偏宁宛然中途还又醒了一次,见了楚青衣便傻傻一笑,伸
手捏了一下她的面颊:“又跟谁生气了?”不待楚青衣发作,
她却又闭目睡去,弄得楚青衣哭笑不得。找不着正主,只得将
脾气尽数发在叶飘零身上。
叶飘零笑吟吟的拂了拂长袖,狭长眸中闪过戏谑之色,懒
懒道:“怎么,我动了点小手脚,让上官凭不能及时回来你便
成了怨妇了……”
在一边看热闹的石楠忽然听了这一句,几乎便要喷了出来
,忙捂住嘴巴,竭力忍住。
楚青衣则是面色忽青忽白,她这一通发作,其中自也有上
官凭的原因在内,一下被叶飘零点破心思,不觉又羞又恼,抬
手指着叶飘零的鼻子大声吼叫道:“你别给我东拉西扯的,我
现在跟你说的是我家宛然的事!”
“你家宛然……”叶飘零不急不缓的说着,却又故意将“
你家”二字拖得极长:“我以为该是我家的才是,你么,怕是
要等到下辈子了看有没有这个命了……”
旁边传来“噗”的一声,却是石楠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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