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站在卫生间，花洒喷出的热水温度刚刚好，流水哗哗地顺着他的身体延到瓷砖上，汇成一小股在下水管处打着圈。后 |茓有些刺痛，顺着大腿流下来的水里夹着一丝丝的暗红。
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像一个饥渴许久的野兽在林钲凯身上乱啃着，而林钲凯的回报，自然也如狂风骤雨、雷霆万钧。
MD，今天亏大了！
赵乐忽然笑了笑，迷茫失神的目光也渐渐清亮起来，快速地擦了一下身子，来到卧室对着正躺在床上吸烟的林钲凯说：“我洗好了，你去吧。”
林钲凯把烟头掐灭，看着兀自甩着湿发的赵乐，他的连看起来有些苍白憔悴，可精神头却显得很好。
林钲凯知道，他之前忽略了一些东西，刚才，又失去了一些东西。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他想，这点小事情根本就不在话下。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赵乐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淫靡的□气息也消失不见。窗户打开了，能清晰地感受到丝丝清冷的气流。赵乐就一个人趴在床头，侧躺着。
眼见林钲凯只围着自己的一条浴巾就出来了，赵乐皱眉：“时间很晚了，难道你还不走吗？”
林钲凯毫不在意地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又点燃了一支烟：“赵乐，你刚才在浴室里想通了什么？”
这个人的眼睛太毒了！他是会读心术吗？
赵乐甩甩手：“这关你什么事？你以前邀我定下来的时候，还说不干涉对方的隐私，如今我们什么都不算，你却要开始打探了？”
“如今我们什么都不是？赵乐，你会随随随便便让人进门并上你的床吗？”林钲凯一手夹烟，一手伸进被窝里抚着赵乐的脖颈。
“今天赶着送请帖，脑袋被计程车门给夹了。”赵乐不悦地扒拉掉那不守规矩的爪子，“刚才都出血了，你TMD别又乱来！”
“是吗？”林钲凯没有丝毫的愧疚，大言不惭地说：“那是你自找的，谁叫你那么饥渴！”
赵乐别过头去，没有说话。林钲凯却又把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赵乐，你自己说，你把我当成谁的替身呢？”
脖子上的手冰凉，卡得自己有些紧，赵乐怀疑，林钲凯想要就这样掐死他。可更令他吃惊的，却是林钲凯的问题。
这么些天来，林钲凯对他心思的把握，可以说是十拿九稳，没想到他却忽然冒出来一个这么不靠谱的问题。
赵乐想着，又有点想笑，为林钲凯这隐约可称为吃醋的行为，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笑出来了，搞不好今天就真的要报销在他手下了。
“再怎么刻骨铭心的人，遇上你这种钻石级别的真身，也变得微不足道了，怎么可能会拿你当替身。我更年期提前到了而已。”
“嗯，因为你更年期提前到了，所以，我就得掏钱包请你吃饭，做司机送你回家，充牛郎满足你的欲望，被你从里到外，从精神到肉体都盘剥一遍后，再在大冷天的夜晚，被你赶出去？”
呃……
他有这么凄惨吗？
赵乐很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说：“林钲凯，我刚才真的相通了一个问题，如果你能不干涉的我的其他事情，我可以考虑和你做个比较固定的床伴。”
“考虑？比较固定？”林钲凯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笑着说：“赵乐，我家你不愿意去，酒店不方便，所以，你家才是最合适的地方。你既然把我带回来了，又想通了，何必还要惺惺作态？”
“这里不行！”赵乐坚决地摇头：“虽然你那房子远了点，但周末的话，我还是能过得去的。也不会那么引人注意。”
林钲凯有些不满，但随即想到，自己坐着的这张床，之前似乎有木板碎裂的声音响过，现在坐着也不是很舒服，再看看这小小的一房一厅，住两个人，太挤了！
至于他还在回避的问题，可以慢慢挖掘。
“那就先这样吧，回头我把钥匙钥匙给你。”林钲凯钻进被窝，抱着赵乐才翻了一个身，“咔嚓！”一声，床中央似乎塌陷了一块。
林钲凯满头黑线：“赵乐，你买的这是什么床？”
赵乐心里直乐，嘴上却埋怨说：“我本来是要买那个八十块钱的单人床的，都怪那个黑心的老板！一直拍胸脯跟我说这床架和床垫都是新的，很结实，害我多花了十块！”
九十块钱的的全新的结实的双人床！
这年头，猪房的设施都要比这个金贵！
林钲凯一口气没上来，大手狠狠地抓在了赵乐的ρi股上，听着他鬼哭狼嚎般地叫痛声，总算觉得心里平衡一些了！
天亮，两个人分开。赵乐咋咋呼呼地奔出去挤公交车，林钲凯却是在开车前，打了一个电话给侦探社，又打了一个电话到房产中介。
中介中心的办事效率很高，周末的时候，林钲凯就带着赵乐到了一个离天瑞公司不远的小区。
“这个是？”赵乐看着林钲凯熟练地打开一扇门，看着与灰扑扑的外墙毫不搭配的光鲜明亮的客厅，愣住了。
“这个小区是十多年以前建成的，原来的住户大都发了，搬到了新房子里去。现在住着的，很多是外地人。这家房东已经出国了，留下这个房子稍微装修了一下，拿来出租。从这里到天瑞和祥成的距离都差不多，也不远，我看着还可以，就租下来了。”林钲凯好心地解释。
“我以为，固定床伴和同居还是有区别的。”赵乐挑眉，林钲凯大费周章搞这么些，想干什么？
真的是钱多了没处花？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每周一会有一个钟点工来大扫除。水电费之类的、还有如果做饭的话，就由你来负责。其他时候，我们约好了再过来就是。”
赵乐点头，不用自己操心就好，至于其他的，反正这个人就是钱多，他爱烧就烧吧。
在新居过了一个周末。
星期一的时候，林钲凯打电话说，自己似乎有点感冒，没什么胃口，想吃一点家常菜。于是赵乐去超市买了东西，在那个新居做了晚饭。
星期二的时候，赵乐想到，自己昨天买的菜有些多，如果放冰箱太久会不新鲜，这些菜可是自己花钱买的！于是赵乐下班后就杀过去，铿锵铿锵摆弄一阵锅碗瓢盆之后，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弄好了……然后，大门开了，林钲凯拎着电脑回来了。林钲凯很是愤怒地指责赵乐想吃独食，然后十分不客气地消灭掉了一大半的饭菜，又借口没有吃饱，把赵乐拉到床上一顿啃。
星期三的时候，林钲凯要了赵乐的一个银行账号，然后打过去一笔钱，说他没有时间，让赵乐帮忙买一些居家衣服、添一些必备家具，不然，那个地方他住起来不太方便。
星期四的时候，赵乐零零杂杂买了无数东西，然后叫超市专车送了过去。
星期五的时候，赵乐把自己的换洗衣服、牙刷毛巾、笔记本之类的搬过去，准备在那边过周末。
星期六基本是在床上度过的。没□的时候，赵乐趴在床上就着电脑看动画片，被林钲凯好一阵奚落。
星期天的时候，林钲凯说，赵乐你那个旧毛巾破牙刷还收拾什么？搬来搬去的你不烦吗？回去的时候买一套不就结了？赵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空着手潇潇洒洒地回了自己的一室一厅。
又到星期一……
……
……
终于，赵乐发现，自己现在那个一室一厅，已经不能住了：睡衣和厚实的毛衣晾在另外的地方，上次要带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干；厨房十多天没用也没有打扫，已经沾了灰；因为不堪在周末一直被林钲凯骚扰，他在那个二房一厅的新居占了一个房间，还抱了一床被子过去……
温水煮青蛙！
看着没有一点人气的小窝，赵乐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个典故，气得牙痒痒的，誓要把林钲凯拍扁了剁碎了蒸了煮了炒了……
可林钲凯却出差了！
赵乐有力没处使，有气没处撒，于是在接到赵甍电话的时候，语气也不怎么好。
赵甍不管他，只平静地说：“我已经辞职了，领导也批准了。春节过后我就去D市，你先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二姐！你……你要干什么？”赵乐大惊失色，赵甍要过来？赵甍要到他工作的城市来？赵甍要干什么？
“两个理由，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想你一个人在那边，你觉着哪个你听了舒服就选哪个吧。我要把行礼先寄到你那里来。”
赵乐没话说了，赵甍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更改，何况，这一次她把事情都做绝了，领导都批了辞职了。而赵甍说的理由，更让他无法辩驳。
可是，
“二姐，我这里好像住不下你……而你现在也没有确定要在D市哪里工作，不好租房子……”
赵甍很快地回答：“我会在你们公司附近找工作。至于房子，我知道你注重自己的隐私，不会和你住一起的。但不能离太远，和你一栋楼，最远不能超出同一个小区。”
放下电话的时候，赵乐觉得眼里有些涨涨的，心里有些羞愧有些欢喜也有些紧张，一整天都有些愣神，差点在公司酿出安全事故。
十二月底，林钲凯回来了。可林祥成和他都没有参加天瑞公司的元旦晚会，只是派了一个姓林的部门经理代表他们过来。
赵乐在他平日拿回来的文件中，偶尔也有看到几张红色的请柬，并且那些公司都是数得上名号的。知道他是个大忙人，年底各种饭局和聚会多得□乏术，赵乐也没对他有什么期待。
不过，参加完自家的元旦晚会后，赵乐还是很自豪地和他说了自己公司有好几个唱歌跳舞讲小品都不错的员工，尤其还有一些会表演魔术和杂技的员工家属……
林钲凯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后却抱着他笑出来：“员工家属？怪不得你们能拿出来一场三个小时的晚会，敢情这个城市的演艺公司都是你们天瑞的员工开的！李妙娟真是厉害，连你也能骗过去！”
不是吧？
赵乐看着笑得趴在自己身上的林钲凯，再想一想那两个请来的晚会主持人，想一想某些节目的表演者，心来也通亮了——主持人可以请，演员为什么不能请？只是一个有明明白白说出来，一个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想着晚会的时候，张穆的老爹笑得一脸春风，那些个什么局长、主任之类的也和他们父子相谈甚欢，赵乐郁闷了。
“我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而已，你用得着这样嘲笑我吗？”
赵乐住的楼上，刚好有一个单间，原来租住地那位仁兄春节后要另奔前程。他去看了一下，里面脏得惨不忍睹，简直就是垃圾与鞋袜齐飞，被铺共黑炭一色。但是，家具齐全，尤其是床，很结实，赵乐特意在上面蹦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位仁兄也很爽快，自己只收拾了一个旅行袋，其他的东西全部贱价处理，因为楼层较高而没有电梯，这个单间的房租也很便宜。赵乐痛快地付了钱，然后找了一个收废品的大叔，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全部卖掉。结果，他不仅赚回了一部分接收旧家具的成本，那位大叔还叫了一个大妈，很殷勤地帮他做了大扫除，最后拖了满满的两个三轮车眉开眼笑地把东西清空了。
宾主尽欢，三赢！
赵乐买了一个两百块的新床，放在原来的房间。然后把自己的日常用品从原来的303号房搬到604号房。又悄没声息地从林钲凯租的房间那里把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搬到604，他打算让赵甍住他原来的房间，自己就住这个单间。
元旦过后，春节也近了，林钲凯有越来越多的应酬，有时候甚至一天要赶两三场。对于赵乐化身蚂蚁的行为，他基本上没有注意到。
有时候赵乐也会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一个人付两个房间的房租，付三套房的水电费。难道和林钲凯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了大手大脚？
好在赵甍春节后就会过来，自己也加薪了，暂时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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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北风三四级
只是不想一个人。
十一章 除夕之夜
林钲凯经常喝得一塌糊涂，他的司机就会把他送回家，然后，他就经常三更半夜骚扰赵乐。
“赵乐，你怎么不在家里等我？”
“哪呢？我在呢，你莫不是喝醉了，被人劫持了吧？”
“噢，司机不知道我租了房子……”
“乖乖睡吧……”
“赵乐，赵乐，给我煮点醒酒的汤吧？”
“我睡了，不想过去了，自己泡茶喝！”
“茶叶在哪？”
“厨房！”
“厨房在哪？”
“……你去死吧！”
“赵乐，停电了！”
“……今天忘记去交电费了，我明天再去。”
“赵乐，那我怎么睡？”
“到床上睡！”
诸如此类，某人欲借醉酒犯事的不良阴谋被赵乐无情地拆穿后，终于学会了未雨绸缪，改为每天下午打电话。
“赵乐，我晚上有个应酬，你七点半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助我脱身，然后在家里等我！”
这种事情交给你秘书就可以了！
赵乐反射性地就要拒绝，但忽然感到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一股寒风，想想最近这些天，看电视看腻了，打游戏也没劲了，一个人睡太冷了，某个人似乎曾经很可怜……
于是，舌头打了个圈，幽幽地说：“有用的时候就想到我了，我一个人独守闺房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在家里等我？”
“独守闺房？你这些天不是玩得很开心吗？你若是肯老老实实在家等我，我一定推掉所有应酬！”
“那可不敢，林副总不知多少生意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要是为了我而使你的业绩下滑，那可就是罪过了！”
“千金难买一笑，赵乐，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
除夕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这一天，林钲凯给了赵乐一张光盘，赵乐打开一看，是祥成电子举办尾牙的录像。尾牙是在D是最有名、最豪华的酒店办的，吃的是最高档的自助餐，舞台上表演的全是电视上常见的明星，当场人员全部可以抽奖，奖品最低一档是价值一千元的MP4，最高是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现金，中奖率百分之百！现场还请了三台摄像机全方位多角度把这个场面记录了下来……
赵乐咬着牙看完，怒了！
刺激，这人就是□祼地在刺激他！
找抽，这人绝对是想找抽！
立即一个电话打过去：“你为什么不叫我去？我们公司办元旦晚会都邀请你了！”
林钲凯坐在办公室，想象着赵乐咬牙切齿、痛心疾首的表情，心情大好：“这个，我们全部是内部人员参加。那个最高奖项就是我抽的，你若是在现场，我一定会抽给你，可惜，早叫你来祥成电子上班的，你不肯……”
“你！”赵乐狠狠地磨牙，狰狞地表情吓得前来送文件的小何顿在门口不敢动弹。
赵乐憋住一口气，把话筒放在一边，挤出笑脸，尽力放柔了声音说：“小何，文件拿过来吧。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实在是那边那个搞推销的，一定要把他们的破铜烂铁卖给我们，还说我们不买他就要一直打电话来骚扰！”
“赵助理，对付这种人你不用客气的，我们最有经验了，第一，把电话转给李姐，让李姐把他骂回去，第二，叫他一遍又一遍地送样品，我们就是不买，第三，可以记下他的电话，我们帮你一起打电话过去骚扰他，第四，套出他的银行账号，我们给他电话挂失，第五，问清楚他的地址，李姐老公是公安局的，叫他老公派人每天去查封他的公司，或者扮黑社会去砸店！你有来电显示的吧？我来看看，记下这个号码……”
“别，小何，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就……给人家一条生路吧……”赵乐哆嗦了一下，越发肯定，以后绝对不能得罪李妙娟！
同一时间，林钲凯在话筒那头听得赵乐把他抹黑为强行推销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私家侦探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寄了过来，林钲凯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所有的内容看完了。然后第二天，邀赵乐一起吃晚饭。
“这可真难得，你今天居然没有约会，还请我出来吃！”赵乐坐在包厢里，随意地解开了西装的纽扣。
林钲凯看着他左手中指与无名指上不怎么显眼的弯曲和疤痕，笑笑说：“老是让你做，我也觉得不安。”
赵乐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晃了晃左手：“算你有良心，你看，我这两个指头上的伤，就是刚学厨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切到的。”
“是下厨的时候切的？我还以为你曾经沉浸赌坛，后来终于打算洗心革面，要剁了自己的手指头来明志呢？”
“哈……哈……哈……”赵乐不自然地干笑几声：“你还真是想象丰富！我可是一个不吸烟、不酗酒、不赌博的三不好青年呢！”
“是吗？可惜，我们这个好青年太滥情，而且不诚实！”
“切……，那叫游戏人生懂不懂？我就不相信，和林副总有关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会比我少！”
赵乐打开一瓶红酒，“来，让我们庆祝一下，林副总曾经的丰功伟绩！”
林钲凯握着酒杯，轻轻摇了摇。
转移话题吗？想让我不好意思吗？
赵乐，你真的很聪明，也很……会强颜欢笑。
人活一生，每一天都是不同的，穿的衣服、吃的饭菜、交往的人、说过的话、做的事情、甚至于你的体重、心情都会不一样。但是，能够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却不多。比如那些让我们几年以后还能记得起来的、比如那些当我们的子女也和自己现在一般大时，你还能清楚地告诉他们说，那一天，天空万里无云，地上有两只蚂蚁在打架……
估计没有人能记得自己成长过程的每一步。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从他出生到上个月为止，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和他相关的重要人物，他什么时候尿床，什么时候受伤，什么时候有了第一个男友……这些事情都浓缩在那个文件袋中。
那里展现的，是一个自卑内向的赵乐，是一个认认真真读书、老老实实工作、小心翼翼交朋友的赵乐，和眼前这一个张牙舞爪、随时散发着自信、阳光以及一丝丝狡猾与放纵的赵乐完全不一样。
那么，到底哪一种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一袋纸交代了他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经历，他的哭，他的笑，他的喜怒哀乐，都化成了一个个字符和少得可怜的几张照片。但是，在这所有的一切中，他，还记得自己生命中的那些事？他打算把哪些人哪些事一辈子记在心里？
林钲凯抿了一口酒，想着自己看过的一段记录：赵乐的父亲无赌不欢，赵乐大三寒假的那一年，他母亲突然生病了，躺在医院。赵乐从学校到家的时候，门是关着的。邻居告诉他，他父亲送他母亲去了医院，赵乐赶过去一看，病房里只有他母亲。六个小时以后，他领药的时候，在另一层的病房里看到了正在打麻将的父亲，于是，他买了一把菜刀，踹开了病房门，踢翻了麻将桌，把刀子砍在了自己手上……
“赵乐，春节到我那里去吧。”
菜上完了，赵乐欢呼一声，很是夸张地塞满了自己的嘴巴，听到林钲凯这一句，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大口热茶，才吊着眼睛说：“你一大家子人，不和他们过吗？而且，我们春节有十五天假期，我为什么不回家看看父母，要和你在一起？”
“除夕我会和他们一起吃团圆饭，然后呆到晚上大概十点。初一初二的白天会比较忙，其他时间都是自由的。难道你不觉得和我一起听到零点的钟声会是一段很奇妙的经历吗？尤其我们可以在那时候……”林钲凯忽而朝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嗯，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考虑考虑！”
赵乐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二十九号，超市里一片人声鼎沸。赵乐推着推车，在超市里举步维艰。林钲凯不悦地皱眉：“早说在小区的门市买就可以了，你偏偏要到大超市！”
赵乐回他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这叫过年，这叫人气，这叫氛围！要的就是这种和别人一起买年货的感觉！你那个门市里的物品，今天的价格是昨天的三倍，傻瓜才去买！”
“看来你倒是很习惯被人踩脚了！”林钲凯往前移动了一小步，顺手把两包饺子放在推车里。
“那当然，前两年的春节我都是和朋友一起过的，不过，人家可比你有情调……”多了……
这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林钲凯并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和同居的男友一起过春节的，还是不要自投罗网比较好。
有些心虚，又得意于自己及时“悬崖勒马”，赵乐满意地拍拍面色不善的林钲凯：“没事拉，很快就买好了，可以去买单了！你就当是体验生活吧！”
除夕夜，十点半。
节目主持人正一连串地念着xx大使馆祝贺中国人民新春愉快，xxxx大使馆……”
赵乐一把抓住从浴室里出来的林钲凯：“我们今天玩点好玩的！”
遥控器一按，画面立即切换到DVD模式，两个身材美型的男子拥在一起，衣衫半解，旁边就是华丽丽的大床。
“赵乐，惹我的话，中途是不可能退出的！”林钲凯揪住他额前的头发，低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想尝试一下他们那样，你没有意见吧？”赵乐搂住他的脖子，嬉笑着问。
“当然没问题！”林钲凯咬着牙，把他压在自己身下。
“不对，不是这样的！你要看着那个画面！”赵乐不满地挣扎，抱了杯子坐到床的另一头，指着电脑屏幕：“你看清楚了！”
林钲凯坐正了，看过去，那两个人，接吻，躺到床上，拉开被子，然后，就只看见被子下的蠕动、听到两个人嗯嗯呀呀的声音，他们上半身的姿势，从拉上被子的那一刻起，就基本上没有变过，衣服也没有脱下来……然后，结束了……
“赵乐，你要像他们一样在被子底下打手枪？”林钲凯看着自己硬起来的部分，愤恨地看着在一旁贼笑的赵乐。
“啊！你不觉得这样半遮半掩的，更引人遐想吗？你不觉得，禁欲的快感也很令人着迷吗？”赵乐笑眯眯把带子倒回去重新放，然后把被子分了一半给林钲凯，双手握住他的分 身，灵活地动起来。
赵乐要比林钲凯矮一些，此时他又是故意窝在他肩头的姿势，DVD上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之前光是扫两眼，听到他们有些夸张刻意的呻吟，他就忍不住了，如今赵乐再用手在他那里套 弄，林钲凯没几下就射了出来。
“咦，这么快？看来效果真的很好！唔，我看过有人吃这个的……”赵乐伸出食指，指尖上带着一点白浊，在林钲凯吃人的眼光下，粉红的舌尖伸出来添了一下……
“咦，你又硬了，不错不错，看来今天团圆饭吃得很饱，不过，这东西的味道不怎么样……”
“你喜欢玩，我一定奉陪到底！”林钲凯俯身，扒开他的浴袍，毫无意外，浴袍下面是空的，赵乐的欲望正直挺挺立着。
“看来，你也不错嘛！”林钲凯用手摸了一把，低头含住。
“喂，他们……没有这个……动作的！”只觉得一股电流窜过全身，赵乐差点当场缴枪投降。
“试一试谁叫得好听一些？”林钲凯退出来一些，用舌尖轻轻旋转着。
“我……我才不会叫得那么淫 荡呢？而且……啊！我一定会比你持久……”赵乐抓住身下的床单，不肯服输地对上。
“我期待着！”
林钲凯的双手、唇舌就没有移开过，或轻或重地挑逗着赵乐，还故意把DVD停在叫得最H的一段，撩拨几下，就放一次，撩拨几下，就放一次……
身体很热，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双腿间。赵乐憋得全身冒汗，终于在林钲凯再次含住自己的时候，双腿紧紧地压在他背上，手也按住他的脑袋，不许他起身。
“林……钲凯，你今天要是不让我……满意……嗯……啊！就别……想起身！”
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吧？
林钲凯顿了一下，阻止了赵乐要深喉的动作，双手加重力量抚摸，再赵乐全身绷紧的那一霎那退了出来。
“嗯……哈……”赵乐几乎失禁地射了，全身软软的，嘴里不住地哈着气，：“我……比你……厉害吧？”
“你如果一直保持这种劲头，我会很高兴的。”林钲凯将自己的欲望Сhā入他双臀间，一手在他身上游移，一手沾了润滑液探进去，“你今天还真是令我意外惊喜！”
“有什么好惊喜的？做人，偶尔忠实于自己的欲望，有利于身心健康！”
赵乐趴在床头，放松了身体任他摆弄。
林钲凯正在开拓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下，私家侦探能查到毕竟有限，房门一关，被子一拉，下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可能也查得一清二楚。赵乐虽说以前做1号的时候居多，可谁知道，他有没有也这样躺在别人身下，任由人家摆弄的？
没有撕开安全套，林钲凯就这样冲了进去，和赵乐没有任何阻隔地贴在了一起。
赵乐此时的身体很敏感，林钲开几乎有些粗暴的动作刚好满足了他，两个人立即激烈地纠缠在了一起。
夜正深，情正浓，电话……正好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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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阴有小雨
一直和别人说，手上的伤是在厨房不小心弄的。
很久了，就到我自己都以为这是真的。
在电视上见过很多赌徒削指明志，我不知道在现实中会是怎样，可是，无论如何，那是我的父亲，我不能砍他，于是，只好砍自己。
那一刻，我看到他震惊的表情，看到他的悔恨、懊恼，似乎……还有泪水。
当时，我以为，这是值得的。
后来，我偶尔也会想想，如果当初真的砍了他，现在又会是怎样？
十二章 有女赵甍
“我不接电话呀我就是不接呀，你来打我呀，我就是不接呀就是不接……”
幼童稚嫩的声音在林钲凯的闷哼和赵乐的急促喘息声中传过来。赵乐呆滞了十秒，才醒悟过来这是自己设置的铃声，忙胡乱地舞着手去摸枕边的电话。
林钲凯看着那只离闪烁着幽蓝灯光的手机大约十公分的手，腰下一沉，用力挺进去撞击他的敏感点，包容着自己的那一处立刻自动收缩起来，胯 下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电……话……啊！”赵乐张大了嘴，剧烈的快感刺激得他几乎神智不清，双手死死地揪进了床单。
“你不是说了不接吗？再说这时候，不会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拜年而已。”林钲凯拉过他的手，缠在自己身上，更加大力地抽 Сhā：“你可要抓紧了！”
没有那薄薄的一层隔着，自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充满弹性的秘道正用力地吸附着自己，在润滑剂和自己精 液的作用下，里面一片粘滑湿热，是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的亲密和淫靡……这样想着，正在动作的凶器又胀大了几分，内壁显得更加紧致火热，几乎要将他燃烧起来。不可名状地兴奋刺激着他不停地前进、攻城略地。
“你……恩啊！消停……一下，这个电话……一定要……接！”
就在几天前，赵乐下载了许多手机铃声，用以区分不同人的来电。
而这个铃声，正是赵甍的。
赵甍很久以前就问他，春节打算怎么过。他说他不回家，就在这边过。赵甍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他一个人安排好节目。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发过短信。
这时候她突然打电话来，难不成……是要查岗？
赵乐激灵灵打个寒颤，终于抓到手机，铃声却消停了，身上的林钲凯不自觉地又深入了几分。
“你TMD的……等一会儿！”赵乐艰难地侧过身去，回拨了电话。
林钲凯眯着眼，就着结合的姿势趴在他身上，强忍着爆发的欲望，心想：“我倒要看是哪个没眼色的家伙，这么不识时务地打电话进来！赵乐，你最好祈祷他不是个男的！”
电话接通了，赵乐有些气息不稳地嘶哑着开口：“二姐？”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大大的声音，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妈？你怎么这时候还没睡？”赵乐惊了一下，不悦地扒掉在自己胸前作祟的爪子。
妈？
这个，当我刚才没说，什么也没说……
林钲凯顺着柔滑的肌肤一路抚摸下去。
“才刚过零点，还早呢。你怎么样，和朋友在一起吗？”赵妈妈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指挥着身边的人：“小明你去把窗户关一下！”
“妈，新年快乐！我和朋友们在玩呢，你就别担心了，早些睡吧。”
该死的林钲凯，居然把手放到下面去！唔……好想挂电话！
“妈，你那边听不清楚，我明天……再打给你吧，啊！”
“没关系，你那是什么朋友啊？新年大吉的，让妈也和他说几句话。”
“妈，嗯……不用了……嗯……”
“你妈这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多讲几句呢？”林钲凯一手压住赵乐，一手不停地在他身上到处点火，还冲着电话调侃。
“你滚一边去！”赵乐几乎要碎了牙，好不容易打完电话，立即恶狠狠地扑上去：“很好玩是不是？你要玩我就让你玩，今天不榨干你我就不姓赵！”
这一边，妖精打架，难解难分。
另一边，赵妈妈却是不无遗憾地呢喃：“听声音是个男的，我还以为他和女朋友在一起呢……”
“他不是还没找女朋友吗？你怎么会以为他三更半夜地会和女孩子在一起？”赵甍熄了灯，拉过被子：“妈你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你别给我装睡！要不是你一直不结婚，他也不会到现在还不找女朋友！我跟你说，过完年你就三十岁了，你姐姐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妈，这种事情不能急的，我这不是缘分还没到吗？”赵甍无奈地蒙住了头。
“你说你，一把年纪，没结婚，没男朋友，现在连工作也辞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赵妈妈想到伤心处，絮絮叨叨把几十年以前的事情又说上了。
赵甍闷了一会儿，翻翻身，神游太空去了。
纵欲的后果很严重，好在赵乐也没什么应酬，不需要走什么亲戚，初一初二就基本上在床上度过。
作为报复，他以身子不爽为由，不肯让林钲凯得逞，却又缠着他一起玩游戏，不许睡觉。看到林钲凯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肤色暗黄的样子，心里才稍微平衡一些。
于是，初三那天林钲凯光荣地在床上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白天，而赵乐，则报了一个一日游的旅行团，一路拐骗了不少小妹妹的欢声笑语。
初四，两个人勉强一起出门逛了一圈，毫无创意地去了超市，然后把冰箱塞满。
初五，赵甍来了。
而初六，林钲凯公司要上班了。
赵甍此人，外表无害实则泼辣。
她原名叫赵明，因为小学时，大家造句或者写那些两三百字的作文时，女主角清一色叫小红，男主角毫无例外地叫小明，小猫则根据毛色叫小花或者小黑，小狗则根据大小叫大黄或者小黄……赵明小朋友因此而被嘲笑了许久，心中积累了不少郁闷之气。
终于在十八岁那一年，高考前夕，学校组织办身份证之前，赵明同学抱着新华字典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跑到派出所领了一张表格，然后和赵爸爸说原来的名字不好，算命先生说要改名字高考才能成功……于是，三天之后，赵明就变了赵甍。等赵妈妈反映过来，木已成舟。
好在那一年，赵明，不，赵甍考上了，这件事情就没被赵妈妈拿出来说教了。而赵甍，则终于摆脱了小明两个字带给自己的厄运，并且因为这个偏属生僻字的“甍”字，着实获得了不少夸奖和慰问。
这当然只是她丰富多彩的人生中，其中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事件罢了。赵甍最引以为自豪的，就是培养出了一个白马王子，而最郁闷的，就是这个白马王子居然一直单身！
赵甍来的时候只有两个轻便的手提袋，但赵乐还是坚持到机场去接她。
到了住的地方，赵甍看过赵乐让给自己地303房和新租的604房，基本满意。于是姐弟两就开始收是客厅中物流公司送来的大箱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里面都是衣服和鞋子，我自己来就行！”
“那个是古筝，小心轻放！”
“那里面是化妆品，先放在卧室！”
“这里装的是娃娃和抱枕，放床上就是了！”
尽管赵乐在刚接到物流公司送过来的这六大箱子行礼时，就已经很无语了，可这时候，看到赵甍把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他还是满头黑线：“二姐，这个抱枕你用三年了吧？怎么还千里迢迢……”
“不行吗？”
“行，行！反正顺便！”
“就是！这箱子里都是书，很重，一起抬吧！”
“抬什么抬？一本一本拿出来放到书架上！”
“诶！那些书不要动啊！不要乱动啊！”
在无数个大包小包的包围中，惊慌失措的赵甍成功地跌倒了，而赵乐手上抱着的一堆书，也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有几本自行散开。在赵甍惨白的脸色中，赵乐看到了清一色的漫画，上面画着的，是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拥抱在一起的全身光溜溜的两个或者三个、四个男子……
赵乐只觉得一道天雷劈下来，震得他体无完肤、形神俱灭。
“二姐……你……”僵硬地回过头，对上赵甍惊慌、心虚的眼神，赵乐忽然觉得不对。
回想过去，自己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透露过任何风声，自己交往过的人，也是很小心的人，家里人应该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但是，赵甍这次过来的太匆忙了，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为了不使母亲担心，还没有摊牌？她这么强调一定要和自己住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方便监视自己？
如果是这样，她准备怎么对付自己？
赵乐万千头绪混成一团的时候，赵甍已经回过神来，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膝盖，没事人一般把书本收起来，一摞一摞放在了书架上。彷佛刚才的慌乱是赵乐的错觉，彷佛那些十八禁,不，八十八禁的书只是普普通通的少儿连环画。
赵乐沉默了一会儿，目不斜视地在一旁帮着收拾。
“这个放这里可以吧？”
“可以。剩下的我来。”
简单的对话之后，心怀各异的两人陷入沉默，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尴尬气息，先前的热闹亲密不复存在。
赵乐看看时间，打电话叫了两个外卖。
客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赵乐和赵甍一人占据了沙发的一头，食不知味地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看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本地新闻，说的是一个高中生不堪升学压力，离家出走。他父母亲在家手足无措、抱头痛哭。
赵甍忽然说：“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我们那个时候，多么纯洁。”
赵乐小心翼翼地接过话题：“是啊，我以前放学后连上山爬树都没试过，每天乖乖地跟在你身后回家。”
想当年，农村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哪个没有三五一群地上树掏鸟窝、下河捉游鱼的？只有他，在赵甍的“淫威”之下，除了家务，其他几乎什么都不会。更可恨的是，赵甍自己猴子一般去爬树的时候，只叫他在下面拿着书包，却不让他也爬一爬！他足足当了十年的小尾巴，到高中才稍微好一点。
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赵甍“扑哧”一笑，然后摇头：“这个才离家出走，你没看到网上说，有学生把同学围在厕所里抢钱并一顿暴打，还有人纠集社会游民动刀子的。”
“该不会你在学校也遇到过这种学生吧？”
“这个倒没有。虽然每个学校都有问题学生，但我以前那学校，谁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倒是有一个男孩子……”赵甍放下饭盒，看了赵乐一眼，才接着说：“十几岁，毛还没长全，就跟我说他是同性恋。”
来了！
兜这么一大圈终于来了！
赵乐不动声色地说：“十几岁已经不小了。我们这群曾经被家长老师严防死守着不许早恋的80后，早就落伍了。现在的90后，甚至是二十一世纪的小太阳小花朵们，受电视电影、流行歌曲的影响，哪个不是张口闭口就爱来爱去的？”
赵甍苦笑了一会儿：“可能是关心则乱吧。我当初听他那一说，根本就不像你现在这样平静，吓得不行，连夜上网查资料、去书店买书、还特意找了心理医生……”
你研究个学生问题，用得着买那些3P、4P、甚至群P的祼男动画吗？何况还有一个设了无数重密码的电脑、一箱不肯拆开的碟片……
赵乐忽然想到，以前曾经误入过一个腐女群，虽然他对这一群人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隐隐地确定了赵甍的属性。
想到赵甍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事情，赵乐有些轻松，压住心底莫名的一丝烦闷，他恍然大悟似地抬起头，赵甍也很纯洁正直地回望他，说：“你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
赵乐深深呼吸，艰难地说：“二姐，我对他们……没什么看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利，他们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可以。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乐忽然觉得赵甍周身充满了圣母的气息，只见她移到自己身边坐下，一掌拍在自己肩头：“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就是明白事理！西方已经有一些国家允许同性恋结婚了，可在国内，他们却还是受到很多人歧视，是见不得光的一群，多可怜！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做出了与大多数人不同的选择而已，并没有伤害谁，就是有人不但不能理解他们，还要恶意地诋毁辱骂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儿也不懂得尊重人权！”
赵乐小心地挪开茶几上的饭盒，避免他们因为赵甍的兴奋和愤慨而遭殃，再次小心地问：“二姐，那个……你那个学生，后来怎么处理的？”
“啊？”赵甍楞了一下，随即得意地说：“小屁孩一个，哪里懂得什么叫爱情？当然，我也不好打击他，只说让他努力学习，以后出国，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自己的爱人结婚了。那孩子后来特别崇拜我，对我言听计从，学习成绩也突飞猛进。”
赵乐囧了一下，为那个掉入赵甍陷阱的小白兔划了一个十字：“小弟弟，恭喜你，终于脱离她的魔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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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多云
菜鸟同人女遇上资深同性恋
十三章 艰难选择
“□书刊”的事情就此翻过。傍晚的时候，林钲凯打电话来。
“你二姐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吧？”
赵乐长叹一声：“差不多了，她那些行李，太恐怖了！”
林钲开轻轻一笑：“女孩子嘛，都是这样的。听说她是老师，这时候怕是不好找工作，有需要的话……”
“不用！”赵乐斩钉截铁地拒绝。
教师在年初确实不好找工作，他也为赵甍发愁，但再怎么难，也不能承林钲凯的情！
林钲凯在电话的一头顿了一下，才说：“那我过会儿来接你吧。”
“接我？接我干嘛？我二姐才来，我今天要好好陪她。”
“她住你那里，你总不可能在客厅打地铺吧？还是你自己等会儿过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另外租了房子。
尽管林钲凯看不见，赵乐还是摇了摇头，坦白道：“我在楼上租了一个单间，今天就不过去了。”
林钲凯再也忍耐不住，冷笑说：“赵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自己的房子是空的，这边租的房子也是空的，你现在又去租房子，你TM这是做给谁看呢？敢情我就是一供你玩乐、供你发泄的冤大头？”
赵乐直接忽视他的怒火，淡淡地说：“我们是床伴，有需要的时候就在一起。林副总不是这么认为的吗？难道还要和我玩谈恋爱的游戏不成？”
“很好！”林钲凯摔了电话，狠狠地骂了一声：“小白眼狼！兔崽子！”
这一个晚上，赵乐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儿冷得想去找林钲凯取暖，一会儿烦得想向赵甍交代自己的性取向，可最终，却只是缩在床上，数绵羊数到天亮。
与林钲凯好几天没有联系，但可喜的是，赵甍很快在附近小区的幼儿园找到了工作。虽然不稳定，但工资高。用赵甍自己的话说，这个幼儿园收取的学费，比她大学学费还要高，小小一个食堂和集体宿舍还要搞什么ISO国际质量体系管理标准，都是钱啊都是钱，叫我怎么敢结婚，怎么敢生小孩？
赵乐想到自己上幼儿园，一个学期才交十五块，学校还管发两本教材三个练习本，也是叹息不已，然后试探着开玩笑说：“要不我们也去同性恋好了，不然真养不起孩子！”
赵甍脸一板：“你若敢这么做，妈一定会立马冲过来杀了你！”
赵乐不吭声了，赵甍细细打量他一番，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叫起来：“以前我还没发现，今天一看，其实，你很符合可伶可俐的气质！”
可伶可俐？那个女生化妆品品牌，自己怎么会符合那种气质？
赵乐一阵莫名其妙，赵甍却是贼笑着回房间敲电脑去了。
三天以后，赵乐终于知道，可伶可俐=可0可1。
囧囧有神之后，想到赵甍板着的脸，想到他妈妈可能会有的反应，赵乐彻底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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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流过，转眼就到新年三月，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赵乐和林钲凯却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连电话也没打过。
这一天刚上班，张穆就交给赵乐一个任务。
“你这些天多关注一下祥成电子林钲凯的消息，看他们公司有没有什么新的大的动作。”
“林钲凯？”赵乐好奇地问：“张总你又有什么内幕？”
“暂时没有。只不过，昨天有个酒会，虽然是玩乐性质的，但到场的人，都有些脸面，他父亲也在。他，带了一个男孩子过去，那个男孩子，据说是MB……”张穆有些迟疑，摇摇头说：“虽然以前有人私下里说他男女通吃，但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公然带人出场。”
好个林钲凯，怪不得这阵子不粘人了！
赵乐冷笑几声，又化身长舌男，八上去问：“张总，这可是个劲爆消息。当时有哪些人在？他父亲不也在吗，林老爷子怎么看的？酒会上有没有对他垂涎三尺的美女啊？那些美女怎么办？”
张穆撇他一眼，恨铁不成钢：“林老爷子是何等人物？轻描淡写一句，他在国外见过的花样多了去了，年轻人，喜欢玩新鲜的就玩呗。倒真是有想要和他们家联姻的美女，林钲凯随便娶一个，对他自己，对祥成电子都有很大帮助。但他这番动作，显然是暂时不想结婚或者借婚姻来壮大自己的声势，所以我才怀疑，他可能有什么杀手锏还没有使出来。你去打探打探。”
人家是大鲨鱼，你这小虾米就算知道他有什么杀手锏，也无济于事吧？
他不屑和你竞争，不屑吃你塞牙缝，你就该偷笑了，还想对他怎么样不成？
腹诽归腹诽，赵乐还是动用了自己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发挥了狗仔队的精神开始挖掘“事实真相”。
可一天下来，有用的结论少得可怜，他能联系到的人，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自己打电话给林钲凯，那边居然是关机的。下班后到他公司去堵人，等到晚上十一点，也没见林钲凯的身影或者车影出来。
正在犹豫要不要他家里去，就接到赵甍电话：“你不是说要去了解一些你们的对头祥成电子的事情吗？网上刚出了一个帖子，是关于祥成电子副总裁林钲凯的，他居然是一个Gay，还接受了娱乐记者的采访，太帅了！实在是太帅了……”
赵乐立马招手叫了计程车，拍着座椅说自己女朋友半夜叫救命，十万火急，热心善良的司机一脚把车飙到最大码，十分钟就到了楼下。
等进屋一看，赵甍正捧着冰激凌，一脸陶醉地看着一段视频。
视频上，许久不见的林钲凯穿着一身休闲装，斜斜地坐在沙发上，对面一个记者正在发问：“林先生，我很钦佩你敢于公开承认自己性取向的勇气。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说出来，以你的身份，可能会造成的不利的影响？”
林钲凯悠然回答：“我的身份？作为社会主义的一个公民，我依法纳税、遵纪守法、不杀人放火抢银行；作为一个儿子，我孝顺父母、尊老爱幼、和家人友好相处；作为祥成电子的副总，我兢兢业业、努力工作、为股东赚取最大利润、保障员工的合法权益。我是不是同性恋对这些有什么影响？”
赵甍一巴掌拍在赵乐肩膀上：“帅！太帅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赵乐同志，我以自己敏锐的眼光和女人的第六感告诫你，有林钲凯在祥成电子，你们老总要想玩过他，很难！你以后如果想要跳槽，就跟着林钲凯吧！”
赵乐翻翻白眼：“二姐，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赵甍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吸着牙吞下去：“那当然！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格调、有个性、有财又有貌的GAY了，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配上他！啊，为什么他要生得这麽强悍，只能做攻？为什么不是眼下最流行的大叔受呢？虽然他脸皮看起来还年轻，但已经三十多岁了，乖乖做大叔受不是很好吗……”
“二姐！赵甍！”赵乐满头黑线地打断赵甍花痴状的自言自语，这个人，真的是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的赵甍吗？她是怎样教学生的啊？
“喔……”赵甍心虚地吐吐舌头，“我不是看你为了找资料，半夜三更还在加班，这就替你找了一找……你回去拿自己电脑看吧。”
赵乐回房，仔细看了那段视频，那个记者叫程卫，是本市有名的一个GAY，因为他是最大方公开自己性取向的人，又因为他混的是娱乐频道，所以工作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
视频的起源，果然是张穆说的前一天林钲凯带人出席“贵族酒会”的事件。
视频里，林钲凯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是个GAY，有合意的人会考虑去国外注册结婚，对于其他的问题，却是打着太极拳，说得滴水不漏。
看得出来，这是林钲凯自己主动约程卫访谈的，可视频却刚好是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在程卫的私人空间里发布的,眼下还没有多少人关注，只是程卫原有的一圈读者在下面发表了一些支持的留言。
既然要公开，为什么不干脆更大方一点？
这样欲盖弥彰、故弄玄虚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乐满腹狐疑，试探着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却没人接。
鬼使神差的，赵乐奔出去，到林钲凯租房的地方一看，房间里面亮着灯。
赵乐拿钥匙打开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在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还透出来一丝橙黄的光线。
这个暴露狂，每次洗澡都不关门，他就不怕有人进来□他吗？
赵乐愤愤地唾弃了一番，林钲凯就披着睡衣出来了。
“呦，番茄王子，今天终于肯出来了？”林钲凯汲着拖鞋，开了一罐啤酒，看看扔在茶几上的电话，有些讥诮地问：“您老有何指教？”
听出他话里面的疏远，赵乐也不在意，笑嘻嘻说：“许久没见，西红柿先生更加风采照人了。小生不才，想和林副总学一招如何成功出柜。”
“这有什么难的，两片嘴皮一掀，不就什么都出了？番茄王子不是一向舌灿莲花、所向披靡吗？怎么，不想做姐姐的乖弟弟了？”
“不，我二姐说，交女朋友的时候，如果女孩子生气摔了电话，你再有理，也不能和他赌气冷战，主动认错，哄一哄就好了。你虽然不是女的，我们也没有正经谈恋爱，但我还是决定来实践一下我二姐的金玉良言。小西西，莫生气了，乖！”赵乐摸摸林钲凯湿漉漉的头发，拍小狗似地捏着他的脸。
林钲凯一把将他压在自己身下，“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啊？”
“没有小西西这么大胆，我的东西都还在这呢，你就带着小三公然出双入对了。唉，由来只有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怎么？吃醋了，产生危机感了？”林钲凯挑着他的下巴，心情大好。
赵乐眨眨眼：“吃醋倒说不上，不爽有一点。不过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处子，更加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好聚自然要好散。”
“那就好好聚一聚吧。”林钲凯扣着他的腰，趴在他肩窝，一动也不动。
“喂！你很重诶！喂！喂！”赵乐戳戳他，再戳戳他，没反应，只有稳定绵长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响起——不是吧？这样就睡了？他们什么都没谈呢？
扒开他的头，意外地发现两颗红痘子长在他鼻尖上，眼睛下面也是黑黑的一圈，赵乐抚额叹息良久，边拖边拽把他弄到卧室，那人，一直没有动弹半分。
赵乐终于忍不住色心大起，狠狠地压上去，拨开林钲凯的衣服，上下其手……
很久以后，一声几可导致天怒人怨的暴喝传出来：“林钲凯你个没贞操的，这些天到底有没有乱来？为什么没有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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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是最后的晚餐？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么容易下手的时刻，居然没有安全套！
他最近有没有乱来呢？
我要不要冒着风险做一把呢？
人生，为什么要有这么艰难的选择？
十四章 出乎意外
欲求不满的赵乐在床上翻滚半夜之后，终于病了。
上午晕晕乎乎爬起来，一看时间，坏了！已经十一点了！
赶紧打电话去公司，张穆却说：“你朋友早上已经给你请过假了，春季流行感冒多，你自己注意些，好好休息。”
朋友？
想必是林钲凯，可赵乐看看房间，他现在不在。
软手软脚飘向卫生间，地板太滑，他又头重脚轻，一个没注意，就跌倒在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趴在地上起不来。
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从曾经一个人生病，孤零零在出床上躺了两天后，他都很注意保护身体，并且随时在家里备好了急救箱。这个房间里也有，可眼下，要爬起来去找急救箱，还真是有点难度……
赵乐眯着眼侧头看着镜子，自嘲地想，好几年没有生过病，一朝不小心，一个小小的感冒居然难倒了英俊潇洒的我……不过，感冒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让自己感觉迟钝，不然，头上这么大一个包，怎么会不觉得痛呢？还有，要是没有感冒，那些个药厂该怎么办？电视台少了药厂的广告，该损失多少收入啊！感冒好，感冒妙，感冒呱呱叫……
“赵乐！”头顶上传来林钲凯的呼唤，赵乐松了一口气，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没变，强撑着说：“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卫生间天花板的全景很不错，一圈一圈地闪着星星呢。”
“还能看风景，看来没什么大碍，这药也没必要吃了，你就慢慢欣赏吧。”林钲凯居高临下地环着手看戏。
“我说林副总，你位高权重，每天这么多人拍你马屁、求你办事，你听得还不够吗？”
“虚情假意的恭维和讨好是够了，可打肿脸充胖子、得理不饶人倒还比较少见。”
“好吧，亲爱的西红柿先生，番茄王子现在感冒了，又祸不单行地摔倒了，求求你大发慈悲，扶他起来，顺便伺候一下吧。当然，如果你要落井下石请提前说明，看戏是要买门票的，十块钱一秒，谢谢！”
“你这张嘴啊！”林钲凯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抱他起来：“我不过是下去买点药，你就能折腾成这样，还真是服了你！看来，还要下去跑一趟。”
“柜子里有一个家用急救箱，我上次买了一些常用的药放在里面。”赵乐摊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就在那边。”
“感冒药、创可贴、酒精棉、剪刀、钳子、生理盐水、纱布、冰袋、跌打损伤药……你准备的还真够齐全的！”林钲凯对着小小的、满满的箱子叹为观止。
“单身汉居家必备物品。我可不像林少爷你，一个喷嚏都有无数人来问候，只好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了。这是血淋淋的生活经验。”赵乐抽抽鼻子，开始指点江山：“给我来片白加黑，再泡两杯三九感冒灵冲剂，然后拿跌打损伤药。”
“要两杯干什么？”
“你也喝一杯，免得被传染了。”
西红柿先生从善如流。
喝完药，赵乐捂着被子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精神好些了，这才想起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早上开了个视频会议，事情基本上交代清楚了。老爷子现在正火着呢，我何必巴巴地送上去给他骂？”
赵乐回了一个中指：“原来你还会忌惮他呀？酒会上怎么没想到？程卫找你访谈的时候怎么不顾忌？”
林钲凯托着下巴思考：“酒会的事情应该是张穆透露给你的，可程卫那里，从你昨天到这边来的时间看，估计他刚把访谈的录像放上去，你就看到了……原来番茄王子这么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
再次鄙视那个笑得一脸奸 淫的家伙，赵乐没好气地说：“是啊。我们天瑞上上下下都睁大了眼睛在看着你呢，只等林副总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要搅浑一锅水，然后浑水摸鱼。”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只是祥成内部的一个游戏而已。一切都在掌握中，外人没得羹分。”
看着自信满满的林钲凯，赵乐不由好奇了：“你确信自己可以掌握一切？不怕林老爷子一气之下剥夺你的继承权？”
林钲凯毫不在意，“老爷子要是这么意气用事，祥成也走不到今天。再说，他培养我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就把我踢出去？反倒是祥成这么多年来，滋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害怕我掌权以后会收拾他们，一个两个都在等着揪我的小辫子。这回好了，我自己把问题暴露出来，看他们怎么接招。”
赵乐依然不解，继续不耻下问：“可你这样不是要冒很大风险吗？客户会怎么看你，怎么看祥成？公众又怎么看？”
“傻瓜。”林钲凯摸摸他脑袋，“程卫是什么人？他是做八卦的啊，他发布出来的东西，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怎么能当真呢？至于酒会上见过的人，老爷子自己也说了，年轻人，喜欢玩新鲜嘛，我怕什么？”
奸诈！实在是太奸诈了！
正式场合上，老爷子一句玩笑话带过去了，而后再找娱乐记者曝光，将严肃的事情转为八卦，越是炒得满城风雨，就越是不可信，有心刁难的人反而无从下手。
这人，都快修成狐狸了！
赵乐心中警铃大作，偏过头，避开了他在自己脑袋上扑棱的爪子，“我真同情那些没有看清你真面目的人。”
林钲凯得意地笑笑：“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把这些事情说给我听，不怕我告诉张穆吗？”
“这些事情又没什么商业价值，张穆怎么会看在眼里？”林钲凯不屑地撇他一眼，出去一趟，拿了几个饭盒进来。
“这里有一份姜片粥，凑和着吃吧。”
吃完，自然是午睡。
赵乐脸红红地埋在枕头里，林钲凯也跟着爬上床来，他昏昏欲睡，也没怎么在意。
可一觉醒来，却发现不对劲：自己胸前被啃了好几个印子，尤其那犯罪嫌疑人此刻正在上下其手！
赵乐怒了：“林钲凯你还是不是人？连病人都不放过？”
林钲凯不无遗憾地拢好他的衣服，咂咂嘴：“我这帮你做运动呢。”
赵乐瞪着他：“你就算不考虑我的身体，也该想想自己吧？不怕传染吗？”
“我就抱一下而已，再说，我吃了药预防的。”林色狼上诉抗议。
“滚一边去！”赵乐奋力抗拒着，不管什么章法，手脚并用，嘴也凑上去，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看着林钲凯的狼狈样，气喘吁吁地说：“MD！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呢！”
林钲凯扑哧笑了：“你只是小感冒而已，我没当你病危。”
赵乐发现自己的口误，僵了一下，却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斗志：“禽兽！要发情去找你的甜心Tony，别来烦我！”
林钲凯被骂得眉开眼笑：”赵乐，你这吃醋呢？放心，我只是找他演戏而已，这段时间我可一直都为你守身如玉呢。”
许是药效不错，赵乐觉得全身心都很清爽，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一边掀被子要下床，一边哼哼叽叽地说：“你的私生活我可不敢干涉。”
“不干涉，不干涉。”林钲凯笑眯眯看着下床，跟着他到卫生间，贴着他的后背殷切地问：“你行不行啊？不要又摔倒了，要不我来帮你吧？”
“你别碍手碍脚的，一边呆着去。”
这会子说他没有乱来，谁知道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不就是自己要陪陪姐姐吗？居然甩他电话，还差不多一个月不联系，给自己买碗粥就想和好？
哼，没这么轻易放过你！
上完厕所，林钲凯已经洗好水果在等他了。赵乐肚子也有些饿，就不客气地接过来吃了。
奈何某色狼憋了太久，看他因发烧而红扑扑的脸，听他咬着苹果嘎嘣儿响，这手脚又毛起来。
“我说，你有这么欲求不满吗？”想到自己昨晚失去大好机会，居然没有得手，赵乐郁闷极了。
“还好。不过，我喜欢这样。”
敢情逗着自己玩呢。赵乐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枕在他大腿上，继续欣赏客厅天花板的风景。
林钲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过了很久，突然说：“赵乐，下个月我生日，会有一个Party，你也来参加吧，我给你介绍一些亲朋好友。”
这是什么意思？
赵乐皱眉：“没兴趣，你爱干嘛干嘛，别扯上我。”
“赵乐，虽然你比我小几岁，可很快也是三十了，你还想玩多久？你还能瞒家里多久？”
林钲凯这个要求很出乎意外，但他却不像在开玩笑。赵乐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幽幽叹气：“林钲凯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一个梦想，要娶一个心爱的女子，一辈子相亲相爱、举案齐眉。我们可能会有分歧、可能会有矛盾，但一定不会打架、尽量不争吵，有问题说服不了对方的时候，可以分开冷静一下、用石头剪刀布或者打个赌定输赢之类的来解决……总之，我会尽最大努力调节我们的生活。然后，我们要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我会以身作则、好好教导他们，我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可以很自豪地说，我爸爸妈妈感情很好，我尊敬并热爱我的父母亲……”
林钲凯的手顿住了，想到自己看过的资料，赵乐上大学就交了男朋友，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确自己是个Gay了，可工作以后，却经人介绍，和一个女孩子交往了将近一年，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所以，赵乐，你其实打算玩一玩，然后回到大部分人的轨道？你确定自己还能够和女孩子相亲相爱一辈子吗？”
赵乐迎着林钲凯正在积聚的隐忍的怒火，扯起嘴角苦笑：“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因为他不可实现。何况，还是曾经的梦想？”
“那么？”
“没有那么，林钲凯，我现在没有想和女孩子结婚，也没有计划要与哪个男的定下来。就算有计划，你也不会是我会考虑的类型。”
“为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为什么是我？”
林钲凯深深凝视他，半晌才说：“赵乐，你应该知道，你值得的。至于为什么，等你想好了再说。还有时间，你不必现在就答复我，今年不行的话，明年也可以，明年不行的话，还有后年，大后年……”
赵乐哭笑不得：“停！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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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阳光明媚
我知道自己值得，可是，这远远不够。
而且，西红柿，我不认为你值得。
十五章 媒体风波（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第二天早上起来，赵乐还是有点鼻塞、畏寒。林钲凯继续和他老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中，没有去上班，于是，撺掇着赵乐继续请假。
“今天已经星期五了，你病怏怏的呆一天就是周末了，天瑞没有你不会倒，我都不去上班，你何必跑来跑去的？”
赵乐被他烦得不能动，想想这周没什么要紧事，就打电话又请了一天假，然后和赵甍说在朋友这边住两天，赵甍不疑有他，随口说知道了。
其实这三天他们也没做什么，林钲凯虽然没去公司，但一天就有十几通电话。周五晚上他还回家了一趟，据说是去负荆请罪的，而且似乎成功了。林老爷子叫他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然后滚回公司上班。
林钲凯回来后得意地说着自己是如何与他爹周旋的，赵乐见他出柜如此轻松，联想到自己的状况，不由连连叹息，再想到林钲凯叫他考虑的问题，又是一阵纠结。
好在林钲凯提过一次之后，也没有天天拿出来问他，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以前差不多，赵乐于是心安理得当起了缩头乌龟。
可是，林钲凯不逼他，不代表其他事情都顺利。
天瑞公司的地址在一个工业区，周边有很多其他的企业，附近人流很多，人行天桥和高架桥都有。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赵乐远远看见公司大门不远的高架桥上围了一圈人，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哪知上班没多久，小何就哭丧着脸来求救了。
“赵助理，你一定要帮忙，不然我死定了！”
“有李姐在，你还来找我？难道你惹李姐了？”
“要是这样还好些。李姐今天出差了，本来事情都安排好了，谁想她一不在，就出大乱子了！我刚才打她电话，她在飞机上一直关机。这件事情我又处理不了，只能找你了。”
“李姐出差？哦，你瞧我，都病糊涂了，上周有听她说过的。到底什么事？”
“今天早上，有个人在高架桥说要跳下去自杀，这附近这么多公司，大家都赶着上班，看看热闹就走了。谁知道刚才有记者和警察来找我们，说那个人是我们公司员工的妻子。”
赵乐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们公司员工的家属？那个员工呢？他怎么不管他老婆？还有记者，怎么来得这么快？”
“那个员工上星期因为在公司打架，已经被开除了，真是祸害！”
因为打架被公司开除，这件事情赵乐是知道的。
公司两个男员工，一个姓邵，一个姓江，两个人平时就不怎么对付。那一天上班的时候，本来姓邵的是要把一箱半成品交给姓江的，谁知东西有点多，箱子又没有封口，就有几个产品掉出来了。姓邵的怪姓江的没接好，姓江的怪姓邵的没有装好东西，两个人三句话不对头，就大打出手。组长和旁边的同事虽然很快就把他们拉开了，但那姓江的还是见了血。
碰上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是要开除的，公司有既定的处理流程——部门负责人上报人力资源部和公司保安部，人力资源部调查清楚事情经过后，形成报告，然后出具解聘通知书给员工本人。保安部则负责控制事态、并和当地的派出所联系。如果事情比较严重，可能打架双方还要被派出所处以治安处罚或刑事拘留，如果事情没怎么扩大，打架双方事后态度较好，人力资源部也会和派出所的人一起居中协调医药费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开除是一定的。
这件事情星期三就处理完了，那个姓江的自己在医院检查一趟后，拿了病例过来说要五百块钱的医药费。姓邵的那个是生产经理的同乡，他见公司要开除他，当时就后悔了。想着只要赔五百块钱，自己态度好一点，留个好印象，然后再去求老乡经理，说不定可以从轻发落，也很痛快地掏了钱。他们两个在事故经过和处理结果上都签了字，在警察的见证下，姓邵的付完钱，公司保安就请他们两个收拾东西出去了。
李妙娟处理这类事情向来是快刀斩乱麻，从不偏袒。按理说，不应该留下什么尾巴，但这次，怎么会出这么大乱子？
赵乐仔细问了小何，这才知道，原来他请假这几天，那被开除的邵姓员工一直在托人求情，想要重新进公司，而那个姓江的，却在过了一天以后，又拿了医院的病例来找人，说是原来医院的庸医给他看错了，他的耳朵背姓邵的打了两拳，收到了严重创伤，很有可能左耳朵会一辈子听不见。医院建议动手术，初步估计医药费需要三万块钱。
姓邵的一听要赔三万块，当天就卷了铺盖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姓江的一口咬定是公司包庇，是公司放走了人，要求公司赔偿。被李妙娟骂一通之后，就说自己家庭苦难，让公司员工捐款帮助他，又求公司不要开除他，继续聘用他，然后给他报工伤，让保险公司理赔……
当然，他的这些要求，都被李妙娟拒绝了。
星期六，那姓江的背上背一个孩子，胸前挂一张大红纸，上面描述了他被天瑞公司粗暴解聘的“悲惨经历”和家中一贫如洗而又惨遭毒打的经过，手上拿了一个鞋盒，站在公司大门对面不远处，要求过往行人捐款。后来被派出所巡逻的警察给劝走了。
星期天，D市的一个新闻节目上，花了大约一分钟时间报道这件事情，主持人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将继续追踪报道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
然后就是今天，他妻子隆重登场，依然抱着一个小孩，跨坐在高架桥上，说活不下去了，只有一死百了……
“那个记者和派出所的人我把他们都请到会客室了。生产部柳经理已经去了现场，张总早上也在车间，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去。赵助理，这几个人你先帮我挡一下，大恩大德啊！”小何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完，一把拉起赵乐就往外走。
会客室里，保安部负责人薛亮正在陪着三个警察，另外还有一个穿便衣的，估计就是记者。赵乐一看他，就愣住了，居然是程卫！那个专门写八卦、自曝是同性恋的程卫！
“赵助理，这是公安局的刘大队长，这是二黑哥、这是李哥，这是电视台的程记者。”薛亮和派出所的人很熟，却不擅长于和记者打交道，见赵乐一进去，明显大松一口气，忙起来介绍。
赵乐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正要说话，好几个人的手机都响起来了。
赵乐接到的是张穆打来的。
“赵乐，你到高架桥一趟。”
赵乐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薛亮和程卫还有那个刘大队长都不约而同地说：“救下来了？有没有受伤？”
赵乐退出会议室，站在墙角轻声说：“张总，那个要自杀的人的事情，小何已经跟我说过了。现在有一个记者和三个警察在公司，虽然人救下来了，但这两拨人恐怕不好打发。”
张穆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这边也有一个记者在拍摄，还有公安局的人，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赵乐小心地措辞：“张总，以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来看，道理上、程序上公司都没有错。而情意上，从人道主义出发，我们还可以做一些事情，比如协助公安部门找到那个姓邵的，比如去医院看望一下那个姓江的。但是，李姐说过，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就算是慈善机构，也没有花工资请人来公司打架、最后还要倒贴医药费的道理。我个人认为，我们可以在精神上鼓励那位员工的家人，但绝对不可能再聘用他。”
“这件事情你来处理吧。我把这边的人也带过去。你记得，我们可以买营养品去医院看那个人，可以去安慰他的家属，但不能直接拿钱给他们。我宁愿另外花钱塑造公司的正面形象，也不能妥协于这种□祼的威胁行为。”张穆发下狠话，显然是被惹恼了。
赵乐轻叹一声，那个姓江的，这几招看似引起了公众的注意还获得了一部分人的同情，但实际上，他把自己逼到了死角。公安局那边，在他们辖下出了问题，本来就嫌麻烦，茫茫人海，要找那姓邵的谈何容易？如今再被电视台一曝光，他们压力增大，找不到人来承担责任，肯定只能把压力转移到天瑞公司，最好天瑞公司一力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让那个姓江的满意地闭上嘴巴。可张穆这边却再无回旋的余地，这就是一个死局！
刘大队长不愿意和媒体的打交道，待张穆到来，说了些一定会尽全力找到那个姓邵的、一定会秉公执法之类的场面话，得到张穆会尽力协调此事的保证后，就匆匆离去了。
张穆转眼就指着赵乐说：“程记者，这是我的特助赵乐。公司人力资源总监出差去了，这件事情由赵乐全权负责，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采访他。”
老板就是好，说完话就可以走人。
小何怯怯地在一旁端茶倒水，赵乐在程卫对面坐下，笑笑说：“想不到是程记者亲自来采访。作为一个企业，我们天瑞公司一向遵守国家法律法规、遵循以人为本的管理理念，我们很看重公司的形象，还望程记者可以客观地报道一切事实。我也一定会配合你的采访。”
“咦？赵助理此言，似乎意有所指？莫非你认识我？”程卫不急着采访，反而岔开了话题。
赵乐点头：“我知道程记者是专门负责娱乐频道的，就在上个星期，还看到了你采访我们的竞争对手祥成电子的林副总的视频。”
“呵呵！原来如此，我还道自己是不是报道明星的事情多了，自己也变成明星了，随便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这不是315快到了嘛，假药、假商品、假广告、假婚姻、假感情、皮包公司、假劳动合同、假应聘关系、假员工福利等等都冒出来了。社会频道的同事比较忙，我就客串一把。你放心，社会新闻是严肃的，我一定不会八卦。”程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笑得一脸暧昧：“那么，赵先生，请问，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他笑得可真难看！还假劳动关系、假员工福利，哼！骗傻子呢！
赵乐微微皱眉，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回去：“不知道程记者说的是哪件事情？是我们公司江先生和邵先生打架的事件？还是医院误诊江先生的事件？抑或是公安局保证会尽力找到邵先生的事件和江先生的妻子企图自杀的事件？或者，是程记者是否会八卦的事情？”
“哈哈哈！赵先生原来这么老练谨慎，怪不得张总这样信任你。好吧，正事要紧。贵公司原来的员工江豪，星期天打电话到我们电视台的新闻热线，说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本着严肃客观、追求真相的原则，我们在听了他的一面之词后，决定来公司继续调查。我们想知道，从江豪和人产生纠纷一直到星期六自发组织募捐这一刻，天瑞公司的管理者在这当中都做了些什么？你们对这一串事情持的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很大，时间与空间跨度也大，一不小心，就会漏掉一些事情或者忽略一些情况，程卫要的是赵乐第一次回答后，再从中揪出细节来来发挥，这是他采访明星时经常用到的伎俩。
可惜，他低估了赵乐的谨慎和李妙娟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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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多云
我不喜欢媒体的人！
彻底地不喜欢！
十六章 媒体风波（二）
赵乐叫小何到档案室拿了一堆资料，又在网络上找出了电视台星期天播出的新闻，把江豪的妻子也请到了会客室。
见程卫的搭档架好了摄像机，赵乐皱了皱眉：“程记者，如果今天的这一段也要在电视台播出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把我的脸给剪辑掉，还有，最好不要显示出我的全名。”
“我明白，个人隐私嘛，我们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的。”程卫笑嘻嘻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看在赵乐眼里，却觉得他根本就没什么诚意。一个专门挖人私密、制造八卦的人和你说他会尊重你的隐私，有多少可信度？
赵乐还是找了一副大大的黑黑的太阳镜，打扮得像黑社会大哥一样，才斜斜地坐在了镜头前。
“江太太、程记者，我可以从江豪进公司的那一天开始说起。天瑞公司所有员工在签订劳动合同之前，都要先学习公司的规章制度。当然，我们公司的规章管理制度也是按照法定程序，经由员工代表大会讨论通过、并在公司大门旁进行了公示。同时，在天瑞公司的员工手册上，也明明白白写着，在公司打击斗殴者，一律开除。这里，是公司修订管理制度时、员工代表举手表决通过的照片，而这张由江豪签字画押的确认书，则是他确认阅读过员工手册并承诺遵守的证明。也就是说，江豪在与公司签订劳动之前，就已经知道，如果他与员工在公司打架，是要被开除的。”
赵乐示意小何把相关证据都展示给江豪的妻子，并在镜头前来了一个特写。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程卫挑了挑眉，似乎看得很有兴趣的样子，但也没有怎么在意，又将另一份报告拿了出来。
“至于当天江豪和邵……邵龙打架的经过，我不在现场，所以没办法和你们叙述。但这里，有公司人力资源部对这件事情的调查报告和处理意见。这份报告清楚地说明了事发的经过，现场的员工有签字确认、江豪和邵龙对这份报告的描述也没有异议。
而对于这个事件的处理——公司开除江豪与邵龙、当场以现金结算所有还未支付的工资、邵龙赔偿江豪要求的五百元医药费、此后他们二人的事情与天瑞公司再无关系，如果他们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意，可以依法向劳动部门申请仲裁、提出诉讼……这些条例都白纸黑字写在这儿，江豪邵龙二人都有签字，并按了手印确认。所以，江豪在媒体和大众面前申诉的，关于天瑞公司粗暴解聘他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后来江豪要求的希望公司保留他的在职记录，替他向社保公司申请工伤，这种欺骗国家的事情，我们天瑞公司是绝对不会做的。而且，根据社保的相关规定，因打架而受伤的案例是不能予以工伤理赔的。
江豪星期六自发组织募捐，最后被派出所巡逻人员劝回，这件事情我们公司的人没有参与，而且当天，公司很多员工没有上班，因此，对于这件事情，我不予置评。”
所以说，李妙娟做事情周全，所有活动，都有录像、照片或文字记录，相关资料都至少有一原本、一个复印本。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破绽。
赵乐捧着杯子，静静地由着他们去抠那些资料。
程卫细细看过江豪签字的资料，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而江豪的妻子，却只在一边抹眼泪，嘴里絮絮叨叨嚎着：“我家里这么穷……还有两个孩子这么小，我怎么活得下去……”
程卫把镜头对准江豪的妻子，拍了一个悲戚的画面，然后问她：“江太太，这件事情的经过，想必你也很清楚了。那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规矩，也没什么能力。江豪好歹在天瑞公司工作了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出了这么大的困难，我只能求领导们帮帮他，帮帮我们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赵乐听得头痛，要不是顾忌程卫在这里，他真想大骂一通：“你也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孩子？你以为你不讲道理，以自己和无辜孩子的性命相威胁，别人就一定要乖乖地任你宰割？穷就可以不劳而获？穷就可以不要脸面、不要尊严？穷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威胁别人救济你？为了三万块钱就闹出这些事情来，你们可真有才！”
程卫把注意力转过来，“那么，赵先生，你对此又有什么看法？”
赵乐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地说：“江太太、程记者，我想强调一下，江豪如今已不再是天瑞公司的员工。他原来在公司两年多，公司并没有亏欠他，每个月都按时支付了工资、还时不时有各种奖金和福利发放，是他自己不珍惜工作机会。关于你家家庭困难、公司要予以人道主义帮助的问题，我想重申一下我们人力资源总监的原则——员工在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反而打架滋事，最后不仅不需要赔偿公司的损失、公司还倒贴医药费，这个道理，无论谁都不能接受。我们是请员工来上班做事情的，不是请他们来打架的，天瑞公司是靠制度来管理员工的，一向奖罚分明。如果开了这种不合理的先例，那以后，我们就不要管员工了，每个人都在公司打架，然后死乞白赖申请医药费得了。当然，如果有员工以个人抿名义愿意自发帮助他，我们也不反对。
事情的关键在于邵龙。江豪的医药费，应该是由你们和邵龙来协调的。而邵龙的下落，刚才刘大队长也说了，他们会尽力找的。我们如果有什么线索，自然也会第一时间提供。”
看到程卫和江豪的妻子都面露不满，赵乐冷笑一声，张穆和李妙娟要是那同情心泛滥、具备圣母爱的人，天瑞公司怕是早就倒闭了！他们可是资本家！是绝对的资本家！明明是有理的一方，被人抹黑了、被人威胁了，怎么可能还会好声好气地拿钱出来？
如果江豪没有做那跳梁小丑、没有去电视台胡说八道，如果他老婆没有以自杀相逼，说不定有人在旁边求求情，公司可能会先行垫付一些医药费，然后把他老婆招进来，以工资相抵。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可如今，却是张穆要开始找他们麻烦了！
“江太太，程记者，有两件事情我要事先说明一下。第一，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公司是一视同仁，全部予以开除了，医药费也是按照江豪的要求给了。所以，江豪在媒体和大众前说的公司包庇邵龙的事情，这是诽谤！我们会保留予以起诉、要求江豪公开道歉的权利。
第二，程记者之前说，电视台是秉持严肃客观、追求真相的原则的，但事实却是，你们在听了江豪的一面之词后，还没有来得及求证，就迫不及待地在新闻里播了出来。我代表天瑞公司，希望电视台可以尽快把事情的经过和真相公诸于世。如果因为电视台不恰当的报道，而导致客户和公众对天瑞公司有了负面的印象进而造成我们公司的损失，到时候，我们将会采取法律手段向江豪先生和电视台提出诉讼！”
人善被人欺。
如果这时候公司的态度一直软弱，只怕江豪他们还有更离谱的手段要使出来。因此，先牢牢地把握主动、摆出强硬态度才是王道。反正，在这个事件里，他赵乐是当定小人、恶人了！
既然不能在“苦主”和记者面前讨好，那就只能顺着老板的心意做事了。
果然，这话一出，江豪的老婆就懵了，程卫也不再迂回辗转地套话，又问了几个场面上的问题，就和摄影的搭档走了。
李妙娟在外地一下飞机，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立时就打电话回来，让赵乐在公司账面上支了一万块钱，其中两千块以匿名的形式送到了医院，剩下的，她叫小何处理，不知道是送给谁了。
当天傍晚，赵乐守在电视机旁，看到了自己带着黑眼镜的拉风镜头。电视台报道得很“客观”，基本上复述了赵乐的原话，只剪掉了他说要诉讼电视台的那一段，并在后面像模像样地点评了一番，不着痕迹地抬高了天瑞公司的正面形象。
赵乐很是压抑，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他对江豪和他老婆固然不爽，看不起他们的一系列行为，但也觉得他们很可悲。尽管李妙娟送了两千块钱过去，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但电视台如此明显的偏袒行为，不得不令他怀疑那八千块钱的下落。
节目还没有播完，程卫就打电话来了：“赵先生，你看到新闻了吧？怎么样，还满意吗？”
赵乐装作听不懂，只说：“还好，谢谢你遵守约定，没有把我的正面和全名播出来。有几个镜头拍得我也很帅，还不错。”
“呵呵，那当然，我一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赵先生，不知你明晚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赵乐皱眉，这人，难道没有收到红包？或者，收了红包还不满意？
“程记者，我也正想感谢你的帮助呢。不过，明晚可能不行，换一天吧。”
“赵先生误会了，我请你，不是为了这次采访的事情。说实话，今天和赵先生简直是一见如故，这只是一个私人的邀请。我诚心诚意想和你交朋友，不知道赵先生可否赏脸？”
赵乐不语，他知道程卫是个同性恋，眼下来看，程卫似乎也看出来了他的性取向。可他，实在是不喜欢和那个人打交道。有的人，会一见钟情，同样，有的人，只一眼，你就能毫无理由地讨厌他。
“多谢程记者抬爱，以后有时间一定和你好好喝几杯。”
赵乐违心地说着敷衍的话，好不容易把电话挂了，心里还是郁闷得很，想打电话给林钲凯，拨了几个数字，又把手机收起来了，换了衣服去酒吧。
时间还不是很晚，“灰”吧的人不多，DJ放着淡雅的抒情的曲子，稀稀落落有几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很是幽然宁静。赵乐要了一杯酒，环顾酒吧四周，回头对调酒师说：“Tony有没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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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阴
第二次和媒体的人当面打交道，我依然占据了上风，但，还是不爽！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也许，是我太脆弱了……
十七章 媒体风波（三）
Tony有在，可他不轻易出来见人，第一要他心情好，第二要客人钞票多。
赵乐没有忽略调酒师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知道他们干这一行的都是火眼金睛，自己没有暴发户的嚣张，也没有富家子弟的优雅，更没有可以冒充高贵身份的穿着，被“善意提醒”当然也就是顺理成当的事了。
MD!
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有人来落井下石！
赵乐一摸自己的腰包，干瘪瘪的，只好在脑海里演习了一遍自己把钱包砸出来、漫天粉红票飞舞、酒保卑颜奴膝、Tony翩然而至的场面。YY完毕，颓废地端着酒杯缩在角落的位置上，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门口，犹如恶狼一般想要捕获到一个合适的猎物。
从一大早听到有人上演自杀的戏码开始，他就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挤压得不成形，若不是脑子还清醒着，死死地抑制了爆发的冲动，他恨不得找几个人来暴打一顿。
看到新闻后，知道事情已经被控制下来，灵魂深处被压抑的粗暴的猛兽再也不甘继续蜷缩于囚笼中，疯狂地叫嚣着要破笼而出，叫嚣着要毁灭一切，要发泄心中隐忍许久的怒火和积怨。
电话铃声响起，赵乐不耐地接起来，语气不善：“有什么事？”
林钲凯愣了一愣，听到那边传来的似曾相识的背景音乐，眉毛皱了起来：“你现在在哪里？”
“在外面乐着呢，你别烦我！”赵乐烦躁地挂了电话，一抬头，面前有个人正端着蓝色的一杯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几丝顽皮与探究，像个可爱乖巧的邻家弟弟般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宠着他。
“听说，你刚才点了我？”弟弟开了口，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诱惑的挑逗。
不愧是“灰”数一数二的红牌公关！
赵乐的心情奇异地好起来，稍微向后仰了上身，可以清楚地看到面前少年水嫩光滑的肌肤。
“Tony？听说你轻易不见客？”
“唔，有时候，看到喜欢的客人，我也可以免费服务的。”Tony眨眨眼，转身就坐在赵乐大腿上，和他碰了一下酒杯。
少年柔软的身躯靠在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飘入鼻子，气氛十分温馨，赵乐毫不客气地搂住了他。
送上门来的鸭子，不要白不要。
逢场作戏嘛，谁不会？
“那么，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哦！我至少在这里见过你三次了，你竟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是太令我伤心了！”Tony在他怀中扭了一下，水汪汪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哀怨的色彩来，任谁看了，都不由得生出心疼来。
被大名鼎鼎的红牌记得，赵乐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在他脸上捏了几下，果然细腻光滑，手感好得很，让人，想要狠狠地肆虐他，想看到这个柔弱的少年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哀戚求饶的样子。赵乐心中的魔兽被唤醒，窜起一股欲望，对准那粉嫩的双唇就咬了下去。
Tony正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戾气，一个闪神，嘴唇上一痛，立即就反映过来。无论他外表看起来多么纯洁无暇，却掩盖不了他身经百战的事实。对付赵乐自然是绰绰有余。
身子一软，两臂懒懒地挂在赵乐脖子上，双眸微眯，小猫样蜷着，轻启贝齿，将赵乐迎了进去，柔韧的舌头讥技巧地吮吸着，几番嬉戏，正意乱情迷中，忽地抽身出来，得意洋洋地伸出两个指头：“我给你优惠价，一个晚上两万！”
赵乐有些气喘，看着Tony微微有些红晕的脸以及因激|情而湿润的双眸，那里面正闪烁着调皮地光芒。
想到林钲凯曾经留给自己的一叠钞票，赵乐更加愤恨了，自己现在所有家当也不过两三万，果然干这一行最容易来钱！
两万就两万！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把拉过Tony柔韧的腰肢，赵乐欺身而上，泄愤似地去撕扯他的衣服。
“啊嘞，你怎么这么急色呢？难不成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活瑃宮？”Tony俏笑着，不疾不徐地避开他的双手，“好歹把酒喝完，然后我们去一个更有情调、更合适的地方。”
赵乐不耐地冷哼一声，“你倒是有很多把戏。”
Tony眯着眼笑了：“我的把戏不多，倒是有一个客人，就是祥成电子的林少爷，他的把戏可多呢。”
赵乐心里一沉，双眼一暗，冷着脸说：“看起来你们的交情不错？”
“那当然，圈里的人都知道，林少爷虽然风流，几个月时间里，从我们灰吧带出去的人不下十个，可最喜欢的，还是我。”Tony俏皮地旋转着酒杯，清纯的脸配着无辜地漆黑的眼瞳，让人看了，觉得碍眼虚伪得很，赵乐恨不得立时扑上去撕了他。
可Tony却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愤怒气场，慢慢地，慵懒地说着林钲凯在灰吧的丰功伟绩，说着他的慷慨大方，说着他的冷酷无情，也说着他的温柔多情。
“你说得差不多了吧？莫非我两万块钱只能听你讲别人的故事？”赵乐仰脖喝完最后一滴酒，挑起Tony精致的下巴，在心里估算着捏碎他的可能性。
“当然不，我很有职业操守的，走吧！”Tony勾住他的腰，小鸟依人般偎着他往外走。
所谓更有情调，更合适的地方，就是东方酒店。
大堂服务员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很快就开好了房，Tony为显示自己的职业操守，熟门熟路摸进去洗澡，还很体贴地浴室门边回眸一笑：“你要不要来鸳鸯浴？”
回答他的是一个飞枕。
赵乐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但他不知道这种心情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更让他烦恼的，还是心底无时无刻不压抑着的悲哀和愤懑。明明已经说好了要忘记的，明明说好了当做没发生的，可此刻，却突然无比清晰地回想起来，过往的一切就像一条饥饿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吞噬着他所有的冷静的理智，吞噬着他的灵魂和躯体。
当Tony从浴室湿淋淋出来的时候，赵乐几乎是饥渴地、粗暴地就抱着他往床上扔。
“原来腐女的话是不可信的……”被扔上床的Tony嘀嘀咕咕地嘟囔着，赵乐却忽然想起来赵甍，打了一个哆嗦，揪着他的脖子地问：“什么腐女？”
“哎呀！你轻一点！她们不是说两小受在一起不会出事的么？难道我今天真的要□不保？”
Tony抛了一个媚眼，小心地握着赵乐的手腕，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来吧！为了党的事业，为了人民，为了祖国，我决定英勇牺牲！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赵乐隐隐有些怀疑，但还是不敢确定，咬了牙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两小受？”
“啊？那个……”Tony换了惊讶的神色，“我看到林少爷在灰吧把你带出去过两次哦！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不是在下面的吗？难道你还能？”黑黑的大眼睛在找了身上瞄来瞄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一幅清纯的好奇宝宝模样！
赵乐差点气晕掉：“敢情你今天就是故意来恶心我的？我到底能不能，你马上就知道了！”
再没有废话，赵乐扑上去开始享用今晚自己以破釜沉舟之势买来的大餐，Tony到底是出来混的，玩笑过后，也知道不能和金主斗气，一心一意配合起来。
赵乐许久没有在上，今天又带着情绪，而身下的人更是卯足了劲来撩拨他，刺激他，他很快就进入状态。戴上套子，将Tony翻过身，扳开他白皙紧实的双臀，一个挺腰，直捣黄龙。
正顺畅间，门口突然传来声响，房间的大灯也猛地亮起来，Tony“啊！”的一声尖叫，赵乐立刻就发现自己被人抓住脖子往后拉，活生生从Tony体内退出来，就着还没有完全褪下的衣服狼狈地跌在地上，一阵钝痛传来，原本精神得很的小兄弟马上就蔫了下去。
赵乐的第一个反应是：坏了，莫非有警察？
惊悚地抬头一看，却是林钲凯黑着脸站在一旁！
眼看他抬起脚，赵乐忽然间福至心灵，光着ρi股迅速地窜到一旁，及时躲开了林钲凯的无影脚。
“林少爷，东方酒店好歹有你家的股份，你这样对待酒店的顾客，可是不好哦！”Tony大大方方地摆着腰肢凑上去，一脸嬉笑：“而且，你既然没有把我包起来，这种事情是肯定会经常有的。我们老板可不会让我一直闲着不赚钱。”
来不及消化听到的话语，赵乐趁这机会抱了衣服溜到卫生间，顺手把门锁上。待到收拾得人模狗样，他又觉得后悔起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心虚地逃？他和林钲凯又没有互订终身，自己花钱买乐子，关他什么事？再说，他林钲凯也不是一个什么好鸟，有什么心虚的！
想到这里，赵乐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Tony却已经不在了，只有林钲凯阴气沉沉地坐在凌乱的床上，狠狠地吸着烟，活脱脱一副抓到老婆偷人的模样。
赵乐要是个识好歹的，就应该乖乖地上前认错，再不济，也应该知道不能刺激他。
可赵乐偏偏不，他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他憋屈得够久了，他没有错，他就是要据理力争、火上加油！
“Tony说得对，他不是你的马子，是公关，就算没有我，也有很多人买他，你搅了这一回，难道还能搅了他所有的生意不成？当然，你也可以让他从良，反正你有的是钱。”
林钲凯一听，脸歪得更厉害了：“赵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林钲凯可有对不起你，我可有对你不好？还是你觉得我稀罕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你就能飞上天了？”
“我就是不爽！我就是要找人压，你怎么着？凭什么你能压我，能压别人，我就不能？”
赵乐梗着脖子，用更大的嗓门吼了回去。
到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说着说着就动起了手，林钲凯拖着他要往浴室走，说是要给他消毒，赵乐却是疯了一般剧烈反抗，两个人狠狠地打了起来，酒店配备的电视机都给砸坏了。
赵乐憋着一股气全部爆发出来，到最后居然还打赢了。放着林钲凯赤红着眼瘫在地上，他抹抹自己嘴角的血，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回去后经过赵甍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他停了一下，就顺着楼梯往上爬。爬到六楼，却发现赵甍竟然坐在他门口！
赵乐一惊，却来不及躲避，只能开门让她进去。
身上的伤是掩不住的，可赵甍缺什么也没问，只默默地把他的急救箱搬出来，一点一点替他清洗，上药。
“看你还能走回来，应该没什么大碍。可明天最好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免得留下什么隐患。”上完药，赵甍才开始说话。
“二姐……”赵乐嗫嗫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今天看到你们公司那个有人自杀的新闻了……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想打电话给你，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这里等你……”赵甍突然笑了一下，有些凄然，“赵乐，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先跟我说一声，哪怕你说你心情不好，想要找人打一架……我，不会拦着你的……”
“二姐，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看着凄然迷茫的赵甍，巨大的内疚感涌上来。赵乐不由得抽了自己一耳刮子，狠狠地唾弃着，赵乐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是个男人吗？一点点挫折都接受不了！这里还有一个比你受伤更重的女孩呢，她都好好的，你凭什么这么软弱？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小时候我那样对你，说不定你现在要坚强得多，而不会像我一样懦弱，不会像我一样麻木和自欺欺人！”赵甍突然哭出声来，泪珠一串串往下掉。
赵乐吓了一跳，他那个一向彪悍狡猾的二姐，他那个面对几个流氓调戏都面不改色的二姐，他那个一向乐观坚强的二姐，居然在自己面前哭！
“二姐，你说什么呢？多亏你的谆谆教诲，才能被评为白马王子、捕获无数芳心。我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你怎么能说我懦弱呢？”有些笨拙地拍着赵甍的肩膀，赵乐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她，赵甍却哭得更厉害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赵甍哭了，赵乐被抓奸在床，林钲凯被打了，Tony做了赔本生意，而程卫，则得到了一卷没有公开的录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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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要死给我看。
我不明白，古人都说蝼蚁尚且偷生，但现在，人们怎么这样轻易地就可以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他人？
或许，我是明白的，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如此，死，其实也是很简单的吧？
十八章 媒体风波（四）
太阳依旧每天从东边升起，生活还是沿轨道继续前进。
新的一天，赵乐顶着脸上的六个创可贴，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百分之三百的回头率以及爱心同事的友好关怀，逃难一般奔到了办公室。
“赵乐，你这是怎么了？得罪谁了？”张穆一进办公室，就被他的造型给吓一跳，皱着眉头问：“该不会是江豪找人干的吧？”
“张总，你已经是今天第五十三个这么问我的人了。”赵乐苦笑一声，开始他第五十三次的谎言：“不小心摔了，脸磕在一堆乱石上。江豪要是有这能耐找到人打我，他早就去找邵龙了。”
“以后小心一点。要不要请假休息一下？”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的。”赵乐连连摆手，开玩笑，再请假，他这个月的工资就所剩无几了，下个月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当理智回归的时候，赵乐深刻体会到了“冲动是魔鬼”这句话的真谛。
两万块！
且不说Tony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关键是自己没有嫖完啊！
更关键的是，这些钱真的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存款的全部了！
虽然Tony中途说了很多叽歪的话，但不能否认，他很会察言观色，每每在自己将要暴走前就迅速转移了话题。
虽然他是因为林钲凯才注意到自己，但在床上，他还是很配合的，不枉他那具有“职业操守”的品行。
虽然自己带他出去的时候，连保证金都没交。但是，能这么大胆地进行皮肉交易的酒吧，肯定是横行黑白两道的。且不说Tony认识自己，就算不认识，他也没这个胆子敢赖掉这笔钱，否则，谁敢保证他以后出门不会被人套住脑袋拖到垃圾场去？
赵乐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在想，他昨天还没有嫖完，可不可以据此不交钱？Tony在林钲凯的淫威下，抛弃顾客中途落跑，自己就不向他追讨损失费了，能不能和他们谈判一下，就此两清？
还有，依稀记得，除了电视机，昨天在酒店还损坏了其他设施，登记时交的高额押金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捏着手中薄薄的银行卡，忍着被衣服遮盖的身上各处淤青的疼痛，赵乐第八十一次诅咒林钲凯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后，再一次理智地想到，他和林钲凯有过口头约定，在这段时间要对对方的身体忠诚，前几天他还向自己抛出了一根很有诚意、很有诱惑力的橄榄枝……自己先是出轨……不，是在冲动下稍微违反了约定，然后，又打了他。
虽然是林钲凯先动的手，可最后，貌似他伤的比较重。
而且，重点在于，林钲凯是个有钱人！林家，在D市很有实力！
有钱有势，就意味着如果他对某个人不爽，既可以找白道来关照那个人，让他出门时踢到一个小石头都能被冠以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还可以找黑道去收拾那个人，让他就算呆在自己房子里做缩头乌龟也不得安宁。
思索再三，为五斗米折腰的赵乐决定向恶势力屈服，做足了卑躬屈膝的心理准备后，拨通了林钲凯的电话。
第一次，响了三声，被摁掉。
第二次，响了一声，被嗯掉。
第三次……没有了，手机关机。
五分钟后，赵乐再接再厉、不屈不饶地继续蹂躏自己的拇指。
电话开着，响了无数声，没人接，直到耳朵旁传来那机械的话语：“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第五次，第六次，依然如此。
赵乐没辙，编了个短信过去，极尽献媚卑谦：对不起！昨天遇到烦心事了，心情不好。我不该把你当做外人，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有事情的时候不向你求助反而去酒吧找人；更加不该在犯错之后，还接二连三地继续错下去，不该和你在酒店顶撞，不该和你打架，不该把你打成重伤……总之，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错得一塌糊涂，错得无与伦比，我罪不可恕，你大人有大量，就算不原谅我，好歹也说一声，让我知道会怎么个死法。
三分钟后，没有回应。
赵乐小心翼翼地又发了一个短信过去：那啥，昨天有点冲动，下手没个轻重。看我自己现在浑身酸痛、满身淤青，我也能想象你的状况。但是，你的手应该伤得不严重吧？如果还能动的话，接个电话骂骂我消消气呗……要是手不能动，嘴应该还能动吧？叫你秘书或者其他什么人给接一下电话嘛，要骂要打要杀都随你，尽管我希望我们可以理智清醒地来解决问题。
又是三分钟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赵乐怒了，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我能屈能伸、忍辱负重、不拘小节。你堂堂一个大企业的副总，喝过洋墨水的海龟，怎么就这么点肚量和素质？
再发一条短信，很是简单，一句话：林钲凯你要是个男人就吱一声！
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没有动静。
赵乐死死地盯着手机，内心挣扎着，难道要自己上门去负荆请罪？或者他现在正忙，没有看到短信？
好吧，一天，先等一天看看，如果到下班时，他还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也没有其他举动，那就……那就到时候再说。
赵乐很没胆地缩进自己的壳里，半刻都没让手机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好在，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赵乐？我是电视台程卫。”
“你好，程记者，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真伤心，赵助理居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程记者说笑了。”
“不是笑话。赵乐，你也许不知道，我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具有犀利毒辣的眼神，任何妖魔鬼怪在我的眼神下都无所遁形。”
“哈哈，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我第一眼就发现，我们是同类。而我也一眼就看出，你很似乎讨厌我。其实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就不明白，像我这么热情开朗的帅哥，到底哪里惹你了？”
赵乐握紧了手中的电话，皱起眉头：“程记者，你可能看错了。我明白，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职责所在，我没有讨厌你。”
“你当然没有特别针对我，你只是不喜欢我们做媒体的人，你讨厌所有做媒体的人，是吗？”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眼神？
赵乐还没有反映过来，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赵乐，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对很多人都不公平。你不能因为去年彩虹电视台录制节目的事情，就一杆子打死所有媒体从业者。”
“叮当！”一声，赵乐右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左手中的电话也几乎拿不住。
彩虹电视台！
他知道，并不是自己一味躲避，发生过的事情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他也知道，虽然自己离开了那个城市，切断了和那里所有人的联系，但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埋在地下。
可他不知道，尘封的故事居然这么快就要重见天日。
他更加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隔了一天，就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状况下，这样残酷地揭开他正在结痂的伤口。
程卫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和骤然变得清晰可闻的呼吸，扬起了眉毛。
他是一个同性恋，并且，很大胆、很爽快地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
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认知不多，而且基本秉持不认可态度的时候，他这样做，是很出格、也很危险的。
但是，他总算了保住了自己的饭碗，总算可以生存下去，并且，活得光鲜亮丽。
尽管，许多人对他嗤之以鼻、避之如蝎甚至恨得咬牙切齿。
他一个异类，能在电视台混这么久混出名堂混出名声来，自然是有依仗的，也自然，是有一定分量的。
有分量，有说话的权力，就有人托他办事。
这不，前几天，一个在彩虹电视台工作的同学就打电话给他，要他帮忙看看，他们电视台有没有合适的岗位，他的女朋友，原彩虹电视台知名节目主持人叶子打算跳槽。
叶子销声匿迹有一段时间了，之前据说犯了错，被电视台“封杀”了。在这个激烈竞争的社会，风头正劲的节目主持人都能被替换、被遗忘，何况是被雪藏的？
叶子犯错之后，夹起尾巴很是小心谨慎地努力着，可一直没有被继续启用。彩虹电视台正在策划的五一大型文艺晚会，本是一个很好的复出机会，但内定的主持人名单里，依然没有她。
差不多一年了，原本是一个无心之错，责任也不全部在她，可领导却如此打压，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主持人的黄金时间也是有限的，叶子终于不能继续等待，于是打算另攀高枝，托人私下里四处打听。
于是，她的男朋友找到了程卫。
既然是同一个系统的，里面有什么猫腻，大家心知肚明，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何况你求别人办事，就一定坦诚。
所以，当程卫要求彻底了解那件导致叶子被“封杀”的事故的真相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寄来了那盒录像带。
录像带记载的是一个没有录制完成、没有公开播放的节目。
叶子当时负责的节目叫“心心相映”，这是一个情感类谈话节目。叶子长得甜美可人，很有亲和力。这个节目主要是讲述一些普通百姓、小人物的真实情感故事，比如协调恋人的矛盾，比如调解家庭的争执、比如寻找失散多年的朋友之类的。和她一起搭档的，是一个心理学专家和一个知名情感专家。节目每星期五黄金时间播出，已经播放了五个月，反响很好，随着好评与收视率而来的，是叶子越来越高的人气和越来越多的广告。
五月底的时候，节目策划组打算在六月份做一个关于父亲节的专题节目，并在广大市民中征集线索与素材。
六月初，一个外地来的姓赵的先生打了节目组的电话，说自己是从另一个城市千里迢迢赶过来找自己儿子的。
根据赵先生的叙述，他是农村人，但他含辛茹苦培养了三个大学生，一门三个大学生，这在他们村里，是几百年都没有过的大事。可惜，他养的都是白眼狼。
大女儿毕业后虽然留在家乡，但从来就不尊敬他，时不时跟他顶撞；二女儿则是彻底忽视他，每年基本上只春节才回家一趟，甚至撺掇自己的母亲和他离婚。两个女儿倒也罢了，反正女儿都是赔钱货，嫁出去了就当没有这个人。可恨的是自己的儿子。
当年自己为了生他，还丢掉了公职。后来一直好生养着他、宠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买给他，念大学的时候，帮他选了最热门也最贵的计算机专业。
他毕业以后，赚钱很多，吃香的喝辣的，到处游玩，甚至还出国旅游，可他，却只给自己的老父亲买了一个窄窄的二手旧房子住，他念大学时自己借钱供他读书，如今他能赚钱了却不还债，每个月只给两百块钱的生活费。自己生病要看医生，找他要医药费他不给，甚至自己以死相逼，他还说你早死早好。
自己来到他工作的城市找他，他却不接电话。自己只知道儿子在这个城市，却不知道到底是在哪家公司，如今自己一身病痛、孤苦伶仃、身无分文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游荡，被这个不孝子逼得活不下去了，只好打电话来电视台求救……
节目组负责人一听，立即就沸腾了——好题材！绝妙的好题材啊！这可比那些平淡温馨的故事有噱头多了！
不只是负责人，几乎整个节目组的人听到这个故事以后，都两眼放光，一个个嚎叫着，矛盾啊矛盾！剧烈的矛盾冲突才能吸引眼球！
老父亲千里迢迢找人，不孝儿万分卑鄙躲藏！
乡村老父亲在父亲节的泣血控诉！
大学生不孝儿抛弃病痛老父亲！
高素质与低人伦！反省我们的应试教育！
……
不到一分钟，这群颇有才华的电视人就想出了无数个绝对醒目、绝对引人注意、绝对让人印象深刻的节目宣传语。
二话不说，节目组立即派出小汽车，把这位悲惨的老父亲接到了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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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却是完全不符调的身心俱痛。
十九章 媒体风波（五）
茶水间和卫生间历来是八卦的集中地和发源地。中午时分，祥成电子办公大楼一角的卫生间里，美女们不约而同地凑在穿衣镜前补妆，顺便交流自己刚听到的小道消息以及制造新的小道消息。
“唉，我说，你们今天看到副总脸上的伤了吧？据说是被总裁打的。”
“啥年代了还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再说，副总年富力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
“副总年轻倒是真的，可他到底强不强，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有特殊关系？”
“我倒是想，可人家根本就不拿正眼看我。”
“所以说你们孤陋寡闻，之前不是有新闻说，副总坦诚自己是同性恋吗？可怜那个lina每天穿得骚蝴蝶一样在副总面前扭来扭去，真是不要脸！”
“对啊对啊！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副总才被打的？”
“要打也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吧？昨天副总都还好好的。”
“副总上周好几天没上班呢，听说爆出自己是同性恋后，他就躲起来了。可舒经理上周被排挤了，副总不得不来公司坐镇。”
“舒经理是副总的心腹，如果他被排挤，副总又被打，会不会马上失宠啊？”
“指不定公司高层又要动荡一番，我们到底选哪边呢？”
“听说总裁在M市还有一房夫人和一个儿子呢，要不我们去投靠他？”
“那些都还没上台面呢。倒是业务部林经理和负责海外事物的夏副总都是自成一派的，你要不要过去投奔？”
“其实副总挺好的，林经理那是和总裁两兄弟一起打天下的，如今老了，自然也就保守僵化了。而夏副总只是女婿，是外人，怎么也比不上亲生儿子的。”
“我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得了，只要不裁员，我才不管谁当家做主呢。”
“所以说，M市的那一位还是很有前途的。诶，你们有谁认识那边分公司的人吗？打听一下嘛。”
“怎么，这一位没戏了，你就要去勾引那一位？那位还未满十八岁，你也不嫌自己老？”
“要我说，林副总还是大有可为的。听说上一次的聚会原本是打算给他敲定联姻对象的，副总不肯，但又没办法推辞，这才故意带了一只鸭子过去的。”
“真的？”
“这是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
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六七个女孩子挤在一起，短短几分钟，就上演了“林总裁与N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家族企业成员争权夺利”、“富家公子拒婚记”、“小职员如何在高层动荡的夹缝中生存”、“论老板儿子与私生子的关系”、“如何勾引公司继承人”、“老板到底是什么性向”等等数场惊心动魄的戏码。
而此时，他们口中重要的主角，林钲凯，却只是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站在窗户旁想着心事。
早上灰头土脸来上班，自然免不了被老爹质疑一番被下属关爱一番，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老舒独木难支，他还真不想顶着一身伤痛来公司卖命。可显然，他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也高估了对手的智慧和耐心，只是一个非正式的访问、一两天没上班，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试探他，试探他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这样也好，处理起来更轻松。只是，赵乐，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狠！
昨天有人给他报告天瑞公司的动向时，他就在想，赵乐会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产生什么情绪。下班后给他打电话，果然他心情不好，只是，在电话里听到的背景音乐，很熟悉，似乎是在灰吧。
没有多想就开车过去了，然后得知他带着Tony去了东方酒店，等自己找服务员拿到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已经晚了。一路上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赵乐他居然真的和Tony在鬼混！
当时真恨不得掐死他！
可没想到，他还一脸振振有词地反驳，他不忠，他出轨，他不认错，他居然还有理！他居然还敢和自己动手，他居然还有那么大力气，把自己打趴下！
很好，赵乐，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回到座位中，打开手机，里面保存了赵乐六次拨电话的记录还有三条短信。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肯定是来道歉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赵乐以为自己是个傻瓜吗？被人，还是被一个出来卖的带了绿帽子，他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就完了？
国父革命还十一次才成功呢，他这才打了几个电话就忍不住了？
看看他的短信，“我不该把你当做外人，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有事情的时候不向你求助反而去酒吧找人；更加不该在犯错之后，还接二连三地继续错下去……”
居然知道打感情牌，居然这么清醒理智地从源头开始分析，自己要不是知道他的个性，肯定就被忽悠过去了。
当他这么冷静的时候，有多少人能从他那里得到便宜？
这般道歉法，明显就是没有诚意！
果然，才发两次短信，就沉不住气了，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炸毛了。
第三次的短信就开始威胁了！
他这是把他林钲凯当成冤大头吗？
他以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就可以容忍他爬到自己头上去胡作非为？
想以往，有谁敢给他戴绿帽子？
这次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后还怎么混？
“副总，有一位叫Tony的先生打电话来，说要给还钱给您。”秘书敲敲门，有些畏惧地看着脸色阴沉的上司。
Tony？他打电话干什么？还什么钱？
“把电话接进来。”
“林少爷，让你接一个电话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啊！”
“废话少说，有什么事？”
“哎呀，怎么这么无情呢？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是意外嘛，我又不知道那一位和你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今天把钱给我了。”
“你收了他的钱？”
“呃，林少爷，虽然你昨天替他付了钱，但我想，毕竟他才是带我出去的人，我收他的钱是名正言顺，你的钱，我现在就派人送过去退给你。你放心，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我才收了他一半。你知道，我们干这一行，也是很辛苦的……”
很好！他还有闲工夫去付嫖鸭的钱！居然还能从Tony手中省下一万块来！
看来，自己多虑了，昨天的事情，根本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很好！
非常好！
挂下电话，林钲凯几乎把手里的一份重要报告给撕碎。
“副总，环球集团没有同意我们的撤资退股计划。”又一个下属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
“资料先放下，你们继续准备，我会再找时间和他们商议。”
真是头痛！
林钲凯握着咖啡杯叹气。
这几年祥成电子的多元化扩张道路几乎把多年累积的资本消耗殆尽，却基本上没有什么收益，反倒把原来还算齐心的人整得四分五裂，个个都在想着如何从总部再捞一点投资去挥霍。现在能赚钱的，还是以前的老本行，撤回不赚钱的投资是势在必行。林家，不做亏本生意！
没错！
林家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彷佛茫茫混沌中突然劈开了一条道路，彷佛蒙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线亮光，林钲凯躁动烦闷的心猛然平静下来。很快，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赵乐。
“下班后，老老实实到市体育中心等着！”
市体育中心？
他这是打算干什么？
赵乐苦笑，莫非到哪里去和自己打拳击？让自己充当人肉沙包？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想想自己能那么冷静地挂掉程卫的电话，能那么技巧地从Tony手中抢回来一万块，自己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林钲凯耍什么手段不成？
赵乐怀着英勇就义的决心在体育中心等到了林钲凯。
出乎意料，林钲凯还算和颜悦色，没有他想象中的横眉冷对，更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把他带到体育中心一个高塔前。
“这是蹦极跳台，以前玩过吗？”
“没有。”赵乐摇头，看着高高的那个台子，至少有四十米高。他该不会让自己从那里跳下来吧？体育中心很多场馆有人正在锻炼，这边跳台上也有工作人员正在亮灯，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逼死人吧？
上了跳台，林钲凯让人将装备绑在他的脚踝上，准备好之后，倒数5，4，3，2，1，随后展开双臂，双脚并拢、头朝下俯冲。绑在他脚上的橡皮绳被拉开、绷紧、然后再次弹起。他整个人也随着橡皮绳的弹跳而被拉起又落下，反复多次，才终于停下来。
赵乐在一旁看得头晕眼花。心想，幸好自己没有恐高症。
林钲凯解开装备，看着赵乐：“感觉怎麽样？”
赵乐打了个哈哈：“不错，像老鹰扑下去抓老母鸡一样，气概非凡！”
“你也来一次！”
眼看着教练将装备绑在自己腰上，赵乐狐疑地问：“这安全吗？会不会出什么故障？”
“先生你放心，这些设备都检查过，不会有故障的。真要有事故，我们这个活动早被封了！”教练一边开玩笑一边检查装备。
“怎么，你害怕了？”林钲凯在一旁挑着眉。
“怕什么怕？不就是跳下去吗。”赵乐一梗脖子。
天色已经有点黑了，高塔和地上都打着强烈的灯光，很是刺眼。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想必这个活动是林钲凯特意安排的，不然，没有人黑灯瞎火地来跳蹦极吧？
数完五秒，面朝下往下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彷佛由高空坠落到一个无底黑洞，心脏似乎也要跳出来了，炽白的灯光下，地面上飘动的黑影让人无端觉得恐怖。赵乐闭上眼睛，感受呼呼的风声在自己耳旁掠过，头重脚轻的瞬间，死神仿若就在眼前。
没有想象中落地时的怦然噪音，没有头撞地面的疼痛，也没有脑浆鲜血迸流的惨烈场面，橡皮绳忽然停止，然后猛地向上反弹，又倏然坠落……身体上下弹跳，心脏绷得紧紧的，还没来得及享受重生的幸福就又一次冲向死神，然后，再次与它擦肩而过。
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赵乐压着脖子一阵干呕，有些眩晕，更有莫名的轻松和兴奋。原来，跳楼自杀就是这样的感觉？
“再来一次！我也要绑在脚上！”他兴致勃勃地冲着林钲凯要求。
“先生你初次跳，不适合那样危险的动作，如果喜欢的话，还是用刚才的姿势好了。”教练在一旁好心地提醒。
有专家提出异议，赵乐也不敢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只好老老实实地用原来的姿势再一次体验了一把惊险与刺激，在快速的弹跳中忍不住喊了几嗓子，似乎所有的烦恼和苦闷也一扫而空。
跳完蹦极，两个人又来到一个场馆打了一个小时的壁球，出了满身的汗。一直到赵乐手软脚软地坐在附近的饮料店里，喝着泡沫茶时，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林钲凯的意图。
“赵乐，这是最后一次！”看出了赵乐的怀疑，林钲凯有些不甘心地警告着。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
赵乐似乎明白了，但又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林钲凯好像明白自己的烦恼，特意带自己来发泄？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
想不明白就先别想，至少，林钲凯暂时没打算追究昨天的事情，自己也算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不得不说，体育运动还真是发泄负面情绪的一种好方式，尤其是蹦极，那种死后重生的感觉，令人觉得心灵空旷清爽无比。也许，这个周末，自己可以和赵甍再来一次。
想着昨晚大哭的赵甍，赵乐心疼起来。
他们是姐弟，互相之间想什么，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多少都可以猜到一些。赵甍的心理障碍自己也是明白的，但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帮助她。
说起来，印象中，赵甍也并不是第一次哭。至少在她成年后，自己还知道她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大一那一年。除夕晚上，或者新春凌晨，差不多两点多钟，赵甍没有在床上睡觉，却是哆嗦着蜷在楼梯口睡着了。自己抱她上床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还没有干透的泪痕。
第二次，就是去年，彩虹电视台那一场风波。
电视台录制节目的时候，赵甍并没有到达现场，但她，却拨通了现场的热线电话。
主持人感谢了一通她的支持，随后开始发问：“请问赵小姐，您对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之间的矛盾，有什么看法？”
赵甍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描述了几个故事，几个片段。一直到今天，他都异常清晰地记得赵甍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说：
“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其实只是想说说我成长中的一些经历和感想。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爸爸最喜欢我弟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给他，然后才有我和姐姐的份。所以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他，也特别嫉妒他，于是，想尽办法，用尽坑蒙拐骗的手段把他手里好吃的好玩的据为己有。
再大一些的时候，老家的房子被政府征收了，我们获得了一笔微薄的补偿金。靠着这笔补偿金，爸爸妈妈开了一个小店铺，慢慢做起了生意。也正是这样，我们三姐弟才能一路念书，不然，普通的农村家庭根本就负担不起三个大学生的学费。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我们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租房生活，爸爸妈妈也开始不停地吵架甚至动手。
我记得自己读大二的那一年春节，年三十晚上，零点过后，我上楼睡觉。当时，爸爸妈妈是住在一楼的。躺在床上没多久，外面鞭炮声、烟花爆炸声渐渐平息，我的耳边却一直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我有些担心，我害怕爸爸妈妈是在吵架，于是披了衣服，悄悄地走到楼梯口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响，于是又上去了。但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不安，于是坐起来，再次凑到楼梯口，心想，万一他们吵起来了，我也好前去阻止。
大四那一年，我弟弟也大三了，妈妈说儿女们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她不想再起早贪黑做生意，于是关了店铺，爸爸带了家里最后的积蓄出去闯荡。
那一年元旦，我正在学校图书馆看书，很快就是研究生考试的时间了，有风声说，我们考完这一届之后，研究生也要开始收费了。我很紧张，一刻也不敢放松。这一天，我接到我爸爸的电话，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他们的家长这时候基本都是来鼓励他们，或者安慰他们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爸爸却是直接和我说，家里条件困难，我的书也念得差不多了，以后要自己养活自己，要赡养父母。此外，他和我说，他运气不好，做生意失败了，在外地没法回家，要我从自己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费里匀两百块钱车费给他。
后来的一年，我参加了工作，和我大姐一起支付了弟弟大四那一年的学费与生活费。
我弟弟曾经想出国，考完了雅思，申请了几所学校，也收到了可以给与奖学金的邀请，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他一直没有和我说为什么要放弃。
我们三姐弟终于都参加了工作。事实上，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根本没什么出奇。很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我们还算幸运的，至少都还有一份差强人意的收入，尽管辛苦了一些。
这些年，我们一家很少聚在一起，先是因为四处求学，后是因为在外地工作。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没有自己的房子。从我念初中开始，我们家就是租房子住，那种寄人篱下、今天不知明天在哪里、每年都要搬家的生活让我觉得非常可怕。
我弟弟参加工作以后，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不乱花一分钱。终于有了一些积蓄，就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二手房子。十多年了，我们终于再一次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家。
而我弟弟为此付出的，是他工作后所有的存款，以及因为他不肯在城市里买房子准备结婚而和他分手的女朋友。
我和大姐支付了装修的费用和所有家具电器的费用，这个家，终于像个家了！
事隔十多年，我们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在自家的房子里过春节。
我们也很认真地讨论了父母以后的赡养问题。
因为农村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之类的也开始推广，我们这边有一个政策，年龄在五十五岁以下的农村户籍人员，一次性缴纳一笔保险费用之后，从六十岁开始，就可以和城镇户口的人员一样，每月领取一定数额的养老金。
我妈妈刚好在这个年龄界限一下，我们就帮她开通了一个账户，她的后半生，基本无忧了。但我爸爸，在政策出台的时候，刚好五十五岁，已经不符合条件了，他还想过篡改自己的年龄，但最终没有成功。于是我们商议，三姐弟每月支付他两百块的生活费。这个数目在大城市算不了什么，但相对于我们县城480块的最低工资标准来说，还算可以了。
但我爸爸先是不满意这个数额，要求我弟弟每月多付两百块，后来又说他活到六十五岁就要去死，要我们一次性把所有的生活费支付给他。再后来，他说他因为支持我们念书、因为做生意而亏空了十来万，要我们给他还债。
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因为他的债务都是在我大学毕业以后才有的，而且，也不是做生意亏损的，而是赌博欠下的。
我们满心期待的一个大团圆春节，再一次不欢而散。
如今，我二十八岁，是这个社会的剩女一族。我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甚至，我连初恋都还没有过。
我妈妈总催我结婚，其实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遇到的那个人，和我爸爸一样，我该怎么办？
我不敢想象，我要和我妈妈一样，和一个男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地过一辈子。
我更加不敢想象，有一天，如果我结婚了，生小孩了，我的孩子在大年三十，不是怀着美好的心愿、做着香甜的美梦入睡，而是胆战心惊、甚至神经病似地窝在楼梯口祈祷父母不要在这个辞旧迎新、举国欢腾的时候吵架……”
“你问我恨不恨我父亲？不，我不恨他，相反，我觉得很庆幸。至少，他的债务才有十来万，而没有成百上千万，至少，所有的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都不会再借钱给他，我们家不用承担新的债务。至少，他还没有去借高利贷，至少，他还没有把我们卖了去还钱，至少，我们一家子人都还活着……我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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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阴
有些伤痛，可以随风吹散；有些伤痛，却会永远刻在心底。
有些人，就算他把你打得半死，你也不一定会在意；可有些人，哪怕他只是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你也会纠结一辈子。
当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我们可以旁观，可以安慰，可以同情；
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其实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我们的心情，包括我们自己。
但我知道，和外人相比，来自于自己最亲密、最在乎的人的伤害，那份疼痛，会成几何级数倍增，让人几乎无法承受。
二十章 媒体风波（六）
“谢谢你送我回来。”赵乐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脸对林钲凯道谢。想一想，又说：“也谢谢你今天陪我。昨天因为心情不好，做了出格的事情，对不起！”
“嗯，你知道错了就行，以后悠着点，不是谁都有我这么好脾气。”林钲凯淡淡地点头，打开车门送人。
赵乐咬咬下唇，欲言又止，在黑暗中慢吞吞踱回去了。
而林钲凯，则在回家后立即给“灰”的老板打了电话。
“那个Tony，你马上叫他离开，以后不要让我在D市再看到他！”
“喂！不是吧！Tony并没有违反规则，也给了你面子。那个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这你不用管，叫他立即走！”
“林少爷，林老大，Tony可是我重要的摇钱树，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豪华的房间里，一个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妖媚的少年，一手拿着电话干嚎。
“你让他到你其他城市的店里去。我已经够客气了，他要不是你的人，我早就叫人毁了他！”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可记着自己欠我一次啊！”
男人挂下电话，还在继续嘟囔：“那个人到底是谁？有什么魅力？小兔子，去，把我们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居然让我牺牲Tony！到其他城市还要重新包装宣传，有这么容易吗？Tony在这边的老主顾怎么办？”
“老板，要不我们找找那一位，送他一张贵宾卡，和他拉好关系，林少爷说不定就不会对Tony有意见了。”小兔子乖巧地劝解。
“送他一张贵宾卡？这样既能讨好他，又能让他通过消费赚回来，倒是蛮不错的……可是，林钲凯要知道我送了贵宾卡，恐怕会把我拆了的……难道，让我把已经收了的钱退出去？这怎么行呢？林钲凯你真是害死我了！”老板又是一阵干嚎与咒骂，反正那个人也不知道。
林钲凯没有千里耳，自然不知道有人在骂他，此刻，他正在点火，烧了私家侦探社送来的一叠资料。跳跃的火光映红了他有些阴沉的脸，尽管在赵乐面前装得若无其事，但要说心里完全想通了，一点障碍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火光渐渐熄灭，灰烬也慢慢散去，林钲凯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默默地说：
“赵乐，就像你们公司那个员工一样，我知道你父亲也曾因为钱，以死相挟；我知道你也曾经站在高楼顶，想要跳下去体会一把失重坠落的快感和濒临死亡的感觉。
我可以大概猜到你的心情，可以从旁引导舒缓你焦躁的情绪，但，只有你自己能够面对那些伤害的时候，你才能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
这时候来撕开你的伤口或者追究过失并没有多大意义，就此放手显然更让我增加损失。棋逢对手、旗鼓相当，才能得到最大的乐趣。
我给你时间来淡忘过去的记忆，给你空间来舔慰过去的伤口，我用了人生以来最大的忍耐力和包容心，撒下一张网、布下一个局，你最好能够站起来，不要让我失望。到时候，我再和你慢慢来算这笔账，哼哼！
当然，你若是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永远也不能走出来，可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我，从来都是只追求最大利益而不做亏本生意的！”
躺在床上想心事的赵乐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疑惑着，是谁，在背后阴我？莫非是程卫？
程卫没有在阴他，相反，在同情他，他再一次观看了那盘录像带。
彩虹电视台接到赵先生以后，经过一番周折，终于联系上了他那正在外地出差的儿子赵乐。
第一次接触，赵乐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采访的要求。
第二天，赵乐回来，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双方有过冲突，赵乐试图劝说自己的父亲回老家，但赵先生坚决要上电视台。
第四天，赵乐同意有条件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并答应出席“心心相映”节目的录制现场。
与此同时，节目组派了一拨人前往赵乐的老家进行调查采访。
根据外派记者发回来的消息、以及与赵先生多次交谈，节目组发现，这个故事并不像赵先生说的那样，是一个不孝儿抛弃父亲的故事，其中有很多隐情还没有解开。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之间存在着冲突，赵先生和他的儿子有很深的矛盾。
但节目组并没有就此放弃。
“心心相印”自从开播以来，播放过温馨感人的故事，亦播放过心酸无奈的故事。
人生，本就酸甜苦辣，起起伏伏。一个节目，如果只有正面的报道和宣扬，说不定还会被人指责为刻意回避社会阴暗面。适当地播放一些反面教材，揭示社会艰辛的某些场面，再在节目上做一些激励人心的宣导，会让人觉得更真实，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谁说父亲节就一定要上演父慈子孝的节目？如果是子不孝或者父不慈，通过节目组的努力，给他们提供另一个沟通交流的渠道，并最终可以化解其中的一些恩怨，岂不是更有影响力？就算最终不能调解父子矛盾，也可以让主持人和情感专家在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临场发挥一段煽情的劝慰和解说，留下莫大的遗憾给观众，激发他们深思，效果也一样出彩。
何况，现在只是录制节目，到时候要不要播出，还要经过无数次剪辑，还得领导审批，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控制。
于是，节目组经过讨论，最后一致同意，继续调查采访，然后录制节目。
节目的开始，播放了赵先生的对儿子的愤怒指控，主持人不失时机地抛出疑问，“……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儿子？现实中居然还有这样不孝的高材生？带着疑问，带着同情，我们节目组来到了赵先生的家乡，进一步了解事实真相……”
随后，是外派记者拍摄的一些采访片段。首先出场的是他的邻居，和他有债务关系的亲朋好友。这些人员对赵先生的印象，基本就是喜欢打麻将、倨傲、不负责任、和妻子感情不和，经常闹着离婚。对他的儿女却是褒贬不一，有人羡慕他有个好儿子，给他在县城买了房，做起了城里人，有人说他的儿女读了书、出人头地了，就看不起穷亲戚，只管自己享受，不给父亲还债，不管亲友死活。也有的债权人，对赵先生欠债一事讳莫如深。
主持人叶子在这时候又把注意力拉回现场，询问赵先生对这些亲友的说法有何意见。赵先生显然没想到电视台居然会花费如此大的成本到他家乡去求证，脸色有些不好。最终只把问题归结于他和儿子的矛盾，其他人的看法，他不想讨论。
于是，节目的另一个主角赵乐，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带着面具出现在了现场。
赵乐首先回应了那个关于他父亲千里迢迢来找他，他却避而不见的问题。
因为他当时正在外地出差，有他来往的机票和外地酒店的住宿发票为证。而他出差时，一般不接陌生电话。所以，赵先生用公用电话打给他，他一律没接，而用手机打的，因为前几天才和父亲吵了一架，他是故意不接的。
而后话题自然就转到他们为什么吵，吵了什么。
吵架起源于赵先生要他寄钱，给他动手术。
赵先生有结石，好几年了，一直是服用一些通石药剂来缓解病痛，并没有进行根治。而这一次，疼得特别厉害，他就想到医院开刀，把石头取出来。
而赵乐则认为，他大姐当时正是八个月的身子，第二胎，很快就要临盆，他妈妈一心照顾自己大女儿，他和他二姐又在外地上班，动手术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照顾他爸爸。就劝他爸爸忍一段时间，如果实在忍不了，就等他一天，他马上请假回去安排他进医院。
赵先生却说他不想耽误儿女们的工作，只要把钱寄回去就可以，结石能采用激光手术，不用开刀、也不用住院，一下子就好，他可以叫自己的弟弟，赵乐的叔叔陪他去医院。
赵乐不肯，现在到处是医托、经常有医疗事故见报，他不放心让自己那个农民叔叔陪父亲进医院，更加不可能同意他父亲一个人去医院，钱，自然也不会立即就寄回去。
然后，赵先生说他不顾他的死活，赵乐火了就说他爸爸以生病的名义骗他钱，因为他如果真的病发了、痛得受不了，他妈妈和姐姐在家是绝对不会不管的。
赵先生反驳说他现在是一个人在家，每天自己做饭吃，根本没人管他死活。
那么，赵乐的大姐和他妈妈在哪里？
赵乐的大姐已经为人媳、为人ℚi、为人母，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在镜头中。赵乐的妈妈被节目组请到了现场。
根据赵乐妈妈的说法，这一年春节后，她和赵先生就分房而睡，分灶吃饭，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各管各。后来，赵乐的大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和她女婿都不放心，就把女儿接到身边来照顾。不料，赵先生却和自己女儿发生了冲突，有一天赵先生打开房门，冲自己的女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我儿子买给我的养老房，你没资格住在这里，给我滚出去！
赵家大姐气得差点把自己花钱装修的墙壁和天花板给砸掉。最后搬出去了，顺便也把母亲接出去照顾自己了。
节目录制到这里，所有矛头都指向赵先生，所有言论都对他不利，观众席上甚至传出咎由自取、颠倒黑白、枉为人父、厚颜无耻等议论声。赵先生一口咬定，他妻子在别人面前说他坏话，并教唆三个孩子对他使坏，与他生分。
赵大姐不露面，赵二姐赵甍打了热线电话，诉说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她坦承自己确实撺掇着父母离婚。小时候父母闹离婚，妈妈因为想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每每只是闹闹，最后都妥协了。后来闹离婚，妈妈同意了，爸爸却说财产分配不公，不同意。事实上，他们家那时候既没有房子，也没有存款，最值钱的就是一个用了好几年的一千多的电视机，根本就不存在财产分配的问题。她认为她爸爸只是死拉着她妈妈，让家里人来承担他的赌债，承担他后半辈子好吃懒做的生活。她为自己妈妈不平，自然也给出了主意，告诉她怎样才能尽快离婚。
和赵先生的愤懑不同，赵甍的语调一直很平稳，若不是可以听到哽咽的声音，观众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似乎她只是在诉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可就是她的这些平淡的话语，就是她这种冷静的语调，却让人充分体会到她的悲哀、无奈甚至是绝望，让人听得潸然泪下。
而当叶子把话题转到赵妈妈身上，让她就自己和丈夫的关系做一番评论时，她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这大半辈子最欣慰的，就是我的三个孩子都很争气，他们都很乖。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他们拉扯大，付出了我能够付出的一切，虽然他们偶尔也有埋怨，但我还是以他们为豪。
已经发生的事情，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我没办法改变。我现在老了，能够做的，就是保管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有什么病痛，给他们造成负担。他们需要我给他们做做饭、洗衣打扫看孩子、听他们发发牢骚之类的，我也很乐意做。我只盼他们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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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阴
都说天下父母对儿女们是最无私的，但在我家，只适用于我妈妈。
她对我们的爱，是伟大的，她一辈子都在为我们而活。
我很感激她，同时，也不解————
她，对她自己的人生难道没有追求吗？
儿女们，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吗？
我，看不透我妈妈，但我希望，她能幸福。
二一章 媒体风波（七）
程卫点燃了一支烟，紧紧地盯着荧幕中的赵乐，他们约好了明天见面。
很奇怪，自己居然会有点紧张。
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了？
程卫苦笑，想象着过一天赵乐看见自己时可能会有的态度，但是，他觉得自己很难捉摸到赵乐的心思。就算眼前，那个带着面具在录制节目的一年前的赵乐，他也看不透他的表情。
节目中，赵父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很直白，他就是要钱。他要自己的儿女把曾经答应的每月六百块生活费、过年过节的礼金、生日礼物、允诺的每年至少带他去一个地方旅游等等这些全部折算成现金，一次性付清十年。不然，他就要求每月至少八百块生活费，而且他们得帮他还债。
可还债的事情却不是赵乐说了算的，不仅仅因为他才买了房子，没有钱。而是这个事情，是由赵大姐说了算的。
当初买房后不久，赵父的那些债主就找上门来，说你有钱买房，怎么会没钱还债？
赵父身无分文，躲出去了。正在帮忙装修的赵大姐却是破口大骂，谁欠的钱，你们找谁去！父债子还是没错，那得等他死了以后。什么时候他死了，你们再来找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别跟我讲什么亲友情面，你们这些人，谁没有在赌桌上赢过他的钱？再跟我唧唧歪歪，我到法院去告你们伙同我父亲诈骗我们姐弟的钱！
一句话，现在，要钱没有，要命，有两条！
赵大姐拍拍自己的肚子，这里还有一条呢，谁要和我拼命？
没有谁敢。
一个连自己的父亲和孩子包括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人，没有谁敢和她拼。
赵大姐的泼妇政策取得阶段性胜利，随后她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发话了，今天给他还了十万，明天他就能借到二十万，三十万。索性一分钱的债也不管，他就再借不到钱。恶人我做了，不是为了让你们再来当好人的。你们谁敢拆我的台，谁敢不经我同意就帮他还债，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甍和赵乐深以为然，三姐弟都对赵父的债务视而不见。
赵乐在节目中说了这段往事后，坚决要求自己的父亲戒赌，只要他能戒赌，什么都好商量。他对父亲，再没有其他要求和奢望。
赵父却说，他打麻将，每次的输赢不过一两块，纯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年纪大了，平日全身酸痛，头晕眼花，可一到麻将桌上，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全身倍儿有劲。他会一直打下去的，到死都会打。
双方再一次陷入僵局。叶子在这时候为了缓解气氛，就说，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一句话，小赌怡情……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赵乐就炸了，他站起来说，小赌怡情是什么意思？主持人你这是赞成赌博吗？你不知道赌博是违法的吗？你这是个公开的电视节目，你要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负责的，这中间很可能有一些未成年人！你怎么能讲出这种话来，难道为了收视率你们就什么都可以做吗……
叶子和两位嘉宾主持大惊，慌忙打圆场，叶子也在道歉之后迅速补充说，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虽然我们都知道有这样一句话，但这句话其实是不对的，赌博是不好的习惯，就算小赌也是违法的。赵乐先生你别太激动，听我讲完……
程卫掐灭了烟头，看着录像中愤怒的赵乐笑着摇摇头，这个人，虽然答应参加节目录制，实际上，却是十分不甘不愿的，不然，也不会突然抢这么一出。
对电视台来说，录制节目时有BG，是很正常的事情，拍电影还会为了一个场景NG数次呢。反正他们有很专业的剪辑技术，不怕什么的。而且叶子和嘉宾主持反映得很快，中间的BG迅速解救过来，节目结束的时候，总结词也煽情得很好，虽然没有调解好赵乐父子间的矛盾。
本来通过剪辑，和当事人好好沟通，这个节目播出来，是有很反面教材意义的，不仅很能冲击农村老年人一贯的养儿防老思维，还能吸引压力不断增加的中青年一代的目光。
但是，节目录制完后，赵乐在电视台大厦楼顶站了十分钟，然后发话说，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电视台播出这次节目，当天就从那个城市消失了。
更要命的是，就在节目录制刚刚结束的这一天晚上，在节目组还想着如何劝说赵乐的时候，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段视频，题目赫然就是“知名女主播为拼收视，公开支持赌博！”，而视频的内容，则是掐头去尾，恰好从赵父说他不会戒赌开始，到赵乐炸毛后结束。
短短一个小时，这段视频就被转载到多个网站，有了上万点击。尽管电视台迅速出面，请各网站进行了屏蔽或删除，但叶子的形象，毫无疑问大打折扣。
最后查出来，视频的出处是一个黑网吧，网吧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登记上网人员资料，线索就此断掉。
当然，也可以对当天在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和现场观众一一进行排查。但那些现场观众，是临时找了一个居委会大妈和一个大学学生会干部，托他们分别拉来的闲人。叶子当时已经很有知名度，那些人得知可以上叶子的节目，大多数都准备了相机和具有拍照甚至是录像功能的手机，如果一一排查，势必要把网络上已经压下去的事情再次公开，若真是有心人做的，到时候不但叶子要丢脸，甚至整个电视台的形象，都要受损。
彩虹电视台领导无法，只能以其他电视台纷纷跟风谈话节目，他们正在求变创新的名目，换下了叶子，以求暂时避过风波。不料新主持人迅速站稳了脚跟，叶子只能一步一步淡出荧幕，直到再也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机会。
人生无常，行乐需及时啊！
想着叶子和她男朋友委屈地向他诉说这段经历，程卫大大地感慨了一番，有些为难地想，赵乐，我现在对你挺感兴趣的。明天要不要告诉你，叶子很有可能也来这个城市呢？
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赵乐偏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沉甸甸的阴郁。
清官难断家务事。当年，他就没对电视台的调节抱什么希望。
但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着去了，也许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而不去，却什么可能性也没有。
最终，还是在自己一家人伤痕累累的基础上，又划了一道口子。
自己，也终于绝望了。
独自来到D市，一个人舔袛伤口，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强迫告诉自己，父亲之于他，以后就只是每个月与逢年过节的那一张汇款单，自己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好不容易，他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淡忘往事的时候，这个程卫居然又要旧事重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赵乐有些烦闷地对从一进这个咖啡厅，就不说话，只不停打量自己的程卫说：“程记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程卫微微笑了，他看出来赵乐有些紧张，这让他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
“赵乐，说一见钟情可能有些唐突和夸张，但我对你，确实是很有好感的。我这个人一向直接，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叶子的男朋友和我认识，我无意中得知你曾经上过她的节目，不想你因为往事而对我有成见，这才约你出来。”
赵乐没有意外，他们这个圈子，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程卫这种直接的告白其实只算小儿科，但他，却无法对程卫生出好感来。
“程记者，我虽然对你没有好感，但也说不上特别的成见。采访那天我确实有些情绪，但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江豪夫妻。你不必太过敏感。”
程卫叹气：“赵乐，你这样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疼。高兴的是，你并不讨厌我，而心疼的是，你对江豪夫妻的反感，是因为你父亲曾经伤害了你，而你一直耿耿于怀。赵乐，我希望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助你。”
赵乐放下杯子，把手交叉在桌子底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
“程记者，谢谢你的好心。但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关心。”
“赵乐，一味逃避问题是没有用的。你应该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学会去面对他，面对痛苦。”
“程记者，撕开别人的伤口，再在上面撒盐，是不道德的。”
“赵乐，我没有撕开你的伤口，更没有撒盐。而是你，把自己的伤口用纱布一层一层包起来，让细菌和病毒在里面滋长，让你的伤口生脓腐烂。我只是想把你的纱布剪开，把腐肉刮掉，让你的伤口晒晒健康的太阳、蘸蘸疗伤的药水，这样，才能好起来。”
“程记者，虽然晒不到太阳，但慢慢养着，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若贸然撕开纱布，你用什么来隔断空气中的病毒和细菌？”
程卫皱眉，赵乐的固执和退缩出乎他的意外。他是真心为他好的，看赵乐现在的样子，比一年前瘦了不知多少，很明显，他过得并不快乐。
“赵乐，重症需下猛药！”
赵乐有些无奈，有些愤慨，这个人，吃饱了没事干吗？自己的事情，他何必来纠缠？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他以为他这么强硬地闯入别人的心灵私地，别人就一定要迎接他吗？
“程记者，重症患者更需要一等隔离病房，他们需要安静良好的休养环境。”
程卫再次笑了，他很高兴。
“赵乐，说句酸一点的话，我的的怀抱永远向你放开，不管你有什么痛苦，我都愿意陪着你一起面对。”
“谢谢程记者，但你，不是我需要的那个人。”
赵乐转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昏暗的路灯下，打着雨伞的行人急匆匆地行走。他们，是在出发，还是回家？
自己的家，又在哪里？
他是在逃避，他是有病，他的伤口的确是在发脓腐烂。可是，妈妈、大姐、二姐，都是一样的受害者，他怎能再去添加她们的痛苦？
还有谁，能够救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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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小雨
突然想到一句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二二章 虚惊一场
肉包子打狗，自然是有去无回的。
可是，如果那狗，把包子吞下去以后，又吐出来，恭恭敬敬送回你手上，你要，还是不要？
赵乐看着眼前的信封，保守估计，里面至少也有一万块以上。他虽然很想拿，但也知道，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赵乐谨慎地看看对面的Tony。他满脸都是不甘愿，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退钱给自己？
Tony凄然一笑：“可笑我居然以为他对我是特别的，谁知，他却是为了你……可这样也没有办法，谁叫我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呢？平日里看着鲜衣怒马的，实际上却是最见不得光的……”
“你别给我绕来绕去的，有话就直说！”
如果没猜错，那个“他”，应该是指林钲凯。
林钲凯让Tony来还自己钱？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的生意莫非也包括这些？
赵乐皱起了眉，他和林钲凯，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互相之间根本就不了解对方。仅仅凭着上几次床，他就想要带自己抛头露面，向交际圈中公开他们的地位和关系？
他，看起来不应该是这么草率的人啊？
难道说，他还真的就看上了自己，认定了自己？
Tony眨眨眼，泫然若泣：“明明是你来找我的，他看不住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我还能怎么办？只求把钱全部退给你，让他不要再想出更变态地方法来折磨我来……只可惜，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今天除了我，明天可能还有张三、李四、王五、陈六麻子，他还能把这些人都一一除掉吗？”
赵乐眉角跳动，如果没有理解错误，Tony的意思，就是说，他赵乐现在是被林钲凯养着的，偏偏却不安分，要出来爬墙。而林钲凯就跟在他背后，一个一个处理那些“奸夫”！
苍天明鉴！
他和林钲凯，什么时候成了那种关系了？
林钲凯，又怎么可能毫无原则地这样宠着一个人？
当然，他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Tony，几乎是梨花带雨般向他哭诉：“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心甘情愿干这个？可怜我现在连这个也干不成了，你们吵架，为什么偏偏要连累我这无辜之人？”说完，头一扭，脚一顿，居然就掩面冲出去了！
他……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女性化的动作来？！
赵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好半晌，才领悟到自己被设计了！
打开信封，稍微数一下，居然有三万块！
好，这下自己不仅回本了，还赚了个番！
赵乐一咬牙，这个烫手山芋，接了！
拨了电话给林钲凯，先来一番试探：“那个灰吧，你们家不会也有股份在吧？”
“没有！怎么，还想从我这里拿贵宾卡去逍遥不成？”
听着林钲凯淡淡的讽刺声，赵乐嘿嘿傻笑两声，然后才说：“没有！以后我也不会去那里了！不过，今天Tony倒是跟我好一番哭诉，说有人仗势欺人、有人颠倒黑白、不分是非，然后扔给我一个信封就走了。”
“里面有多少钱？”
“三万。”
“三万？赵乐，三万块就能收买你吗？”林钲凯有些不屑地嗤笑。
赵乐义正言辞地反驳：“什么收买？我可是有原则、有尊严的！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三百万也不能收买我！我这不是立即给你打电话了吗？”
“哦？难道你不是自己拿定了主意，收了他的钱，这才来给他说好话的？”
“我能拿什么主意？我就是一普通百姓，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富家公子哥的游戏规则？只不过Tony既然提到了你，我就想这件事情必然和你有关，这才……这才打电话来。我哪里说过他一句好话了？”赵乐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些可爱的粉红的票票，狠狠心说：“要是按照你们的游戏规则，这钱不能收，我就立即给他还回去！”
那边沉默了，赵乐心里天人交加，许久才听到天籁之音：“既然给你了，你就收下呗。”
赵乐呼地松了一口气，知道Tony终于不用再担心林钲凯给他老板施加什么压力了。说实话，他之所以收下这钱，一方面固然因为自己喜欢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受不了Tony那副悲惨的样子，就算知道他可能是在演戏，但既然“灰”不是林家的产业，林钲凯若真要拿Tony开刀，就势必要和“灰”的幕后老板有所交易，Tony也是肯定要受一些苦的，这又何必呢？
而且，好吧，他承认，自己也想找一个借口和林钲凯打个电话。可是，这件事情说完，他就不知道该谈些什么了。林钲凯那边也毫无动静，许久，赵乐讪讪地说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隔天Tony果然很高兴地打电话给他，说感谢他帮忙求情，并要送他一张“灰”的贵宾卡，以后他去玩，就可以享受优惠，如果要找他，他也可以开出更优惠的价格……
赵乐听得满头大汗，这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但他对林钲凯的意图，却是越发不理解了。
一连十来天，林钲凯都没有联系过赵乐，赵乐心虚，自然也不敢主动去找他。好在，他一下子忙了起来，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这些。因为，赵甍说要买房子。
别看教师的工资不高，可赵甍是谁？她可是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家长们都乐于看见有这么一个能够管住自己小孩的老师来辅导自己的孩子，于是乎，什么家教、辅导班之类的，赵甍一个不落地接下了，甚至还出现过辅导班名额不够的情况。再者，她平日也倒腾一些股票基金之类的投资。以她现在的积蓄，付个首付供套房还是很轻松的。
赵甍也极力游说赵乐买房，赵乐知道，D市的房价目前来说，还不算高，没有像其他城市那样疯长，一时之间，也不会降下来。他自己也想买，可是，囊中羞涩，所有积蓄掏出来也只勉强够一个小套房10%的首付。想想还是押后再说，先帮着赵甍找找房子。
赵甍的要求也简单，两房一厅，60到80平方，必须是现房，最好有装修过，可以直接住进去，绝对不要那些目前还架着钢筋水泥、开发商可能无限期拖延交房时间的期房。
赵乐隐隐有些不安，他觉得赵甍似乎是打算单身一辈子了，不然，干嘛一个人供着房子？
但他也知道，拥有自己的房子，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是赵甍一直以来的梦想，就算担心，也还是很热心地抽出所有闲暇时间和她一起去看房。
谁曾想，这一看，居然就看到了林钲凯租的那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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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子，有人住的吧？”赵甍在门口看了一圈，就把眼光转向了经纪人。
“赵小姐，这个房子的房东已经出国了，他委托我们用来出租和售卖。现在的租客也说了，如果我们要卖房，他随时可以搬出去。”
随时可以搬出去？
赵乐呆了一下，林钲凯怎么没有对他说过？
转念又是一笑，林钲凯为什么事事要向他报备？
他又不是没有地方住，也不缺钱。租这个地方，说白了，就是用来供他们两个”鬼混”的，之前自己耐不住寂寞烦躁，爬墙被抓个现行，以他的身家地位和人品才貌，怎么可能一直惯着自己，对Tony的事情视而不见？
Tony有后台，他都能逼得他来求自己，那自己呢？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突然想到那天他说：“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难道他的意思，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是他最后一次找他？
他，就这样和自己说拜拜了？就这样大方体贴地“好聚好散”？
可是，他要是对自己没有意思，当初为什么邀请自己参加他的生日晚会？当初Tony的事情，自己说得那么隐晦，他怎么也“从谏如流”了？
“这个房子很好的，这个地段处于市中心，周边交通、学校、银行、商业圈都很便利，房子价格并不高，已经装修过了，所有家具都有，很符合你的要求……赵小姐，你觉得如何？”经纪人滔滔不绝地数着这个房子的好处。
赵甍转了一圈，眼光在某些物品上探究了一番，淡淡地说：“这些都没错，只不过，房子建得太早，外墙、水管、煤气管道、电路线这些都老化了，而且，这种建筑风格现在也落伍了，我再考虑考虑。”
再好的东西，要买的时候都一定要把所有的毛病给找出来，这才好砍价。
“赵小姐，这些都是小事，你想一想，这里出门不到三分钟就有大超市和菜市场，左拐不到一百米就有公交车站牌，生活这么方便，价格还这么实惠，要不是没钱，我自己都想买下来……”
一番交锋，赵甍告别经纪人，拉着心不在焉的赵乐就走。
出了楼梯，赵甍就发问了。
“你有事吗？怎么刚才老是在发呆？”
“没事，只是……有些奇怪……”赵乐心虚地摸摸自己脑袋，房间里，还有他的东西在，也不知道赵甍到底发现了没有？好在自己霸占了一个房间，就算被发现，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
赵甍看了他几眼，皱着眉头说：“我在那里发现了几样东西，洗漱台上漱口的杯子、卫生间里边的一双拖鞋，还有门后面挂着的一件大衣，看起来都很眼熟。”
何止是眼熟！
赵乐叹了口气，那些东西都是赵甍以前买了，特意送给他的，好死不死居然全部被她看见了！
“二姐，你也知道，我有时候不在自己房间里睡。那个房子，是我朋友租的，偶尔我也过去蹭几天。”
“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赵乐顿了一下，更加心虚地说：“男的。”
眼看赵甍眼里怀疑的神色更甚，赵乐欲哭无泪。
赵甍那样子，分明就是认为他在金屋藏娇，以为他和什么女生在进行地下来往。
正常来说，两个男子住在一起没什么，偏偏他和林钲凯的关系不纯洁，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矮了三分，再想到赵甍正在“研究”所谓的耽美文学，他更加觉得无论自己说那个朋友是男是女，都逃脱不了有隐情甚至是奸情的嫌疑。
“房租是谁付的？你之前怎么不吭声？”
“房租是他付的，他有钱。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系了，不知道他正打算搬。”赵乐小心地应付着。
“既然是好朋友，什么时候也可以叫他来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何必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一样？”
赵甍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嘱咐了一句就转到其他话题了，赵乐试探了几句，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才放松下来，继而又陷入困惑——林钲凯，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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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有些事情总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我，该怎么办？
二三章 摊牌行动（一）
赵甍最终还是没有看中那套房子，而是选了另外一套，也有简单装修，稍微收拾一下，添些家具电器就可以入住。
赵乐翻来覆去想好几天，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
从林钲凯的角度来看，他可以有很多选择，自己没有多少“姿色”，性格也不见得很好，再加上已经“背叛”了他，他能忍着没有收拾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一切，继续和自己纠缠在一起。
估计他可能、也许、大概、应该在等着自己去道歉，等着自己去求他。
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原本就不牢靠，自己既然已经爬墙了，怎么会没脸没皮地回去求他原谅？谁知道他到时候会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来？
再说了，这时候去求他，以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和身形来看，岂不是等于求别人以后一直压着自己吗？
他赵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就这样吧，好聚好散，想他林钲凯，也不会在自己身上花太多心思。
想通了的赵乐再一次来到体育中心的蹦极台上。
飞速坠落而后高高弹起，所有的思绪和想法都放空，抛却心中的烦恼和忧愁，在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交往中，一次次洗涤自己的心灵，享受死而复生的快感。
他和赵甍最近都喜欢上了这种活动，赵甍还兴致盎然地说要去某某城市尝试野外百米高台跳。赵乐听了直翻白眼。
不可否认，林钲凯给他开了一扇门。
在那天的那样一个时机，他是存了自暴自弃的心情的，本来以为，不管林钲凯做什么，不管他怎样报复自己，自己都是可以承受的，或者说，他是不会在乎的。
可他，却是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带着自己打了一场壁球，出了一身汗，也蒸发了心中的压抑。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熟识多年的好朋友，他知道你所有的烦闷和苦恼，他不会说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语，也不会小心翼翼地在你面前刻意回避，而是默默地，却坚定地站在你背后，用他特有的方式来帮助你化解危机、度过难关。如果你撑不住了，那么，他一定会向你张开他的怀抱……
怎么可能？
赵乐忽而又苦笑着摇摇头，他和林钲凯认识才多久？就算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交流过各自的私事，他怎么会了解自己的心情？自己，又怎么会把林钲凯置于这样重要的地位？怎么能以为他会那样煽情地朝自己张开怀抱？
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阵恶寒，赵乐从体育中心出来，就去银行提了一笔钱出来，该是和林钲凯摊牌的时候了！
打电话约林钲凯，他显得很冷淡。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拒绝，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赵乐还是觉得有些不爽，但他决定忽视心头那一点点受伤的感觉，停顿了三秒，就用很自然的声音说：“我二姐买了房子，我们决定住在一起。莲花小区那里，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出来了，钥匙要还给你。还有一些东西，也想当面交给你。”
碰面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赵乐虽然下班早，可林钲凯自己有车，所以，最后两个人差不多是同时到的。
林钲凯拍拍自己肩上的雨滴，看着赵乐一边收起雨伞一边落座，有些惊讶：“今天上午和下午的时候，天气都很好，你怎么就带伞了？”
“我办公室随时放着两把伞。”赵乐苦笑。
原本他也经常不带伞的。
但赵甍，却是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太阳，包包里永远放着一把伞。用她的说法就是，向她那种找不到人愿意给她遮风挡雨的，只好自己未雨绸缪，不然，在别人可以一个电话就招来男朋友飞奔着送伞过来的时候，她就只能变成落汤鸡了。
赵甍不仅自己备伞，来了D市以后，还硬塞给赵乐两把伞，说一把是给他自己准备的，一把是给他老板准备的。赵乐拗不过她，只好照办。不过这样一来，倒真是帮了他和张穆好几次忙，连李妙娟都羡慕起来，连连称赵乐有做“贤内助”的潜力，夸完赵乐再夸自己是伯乐……
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酒，两个人各自看着窗外的雨，默默地吃了一通。
眼看吃得差不多，赵乐把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和钥匙拿出来。
“这是钥匙，这是Tony给的钱，还有，你……曾经给我的钱。”
Tony是看在林钲凯的面子上，才给钱的。自己本来就没有立场收钱，何况，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
“我什么时候给你钱了？”林钲凯很是疑惑。
“东方酒店2001房，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在酒吧，你可是被不少人调戏，其中还有一个说要和你在棺材里做。”林钲凯笑了一笑，回忆起那时候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心头竟有丝丝暖意流过。
赵乐摇头：“不，不是那一次。更早以前，可能你不记得了。时间差不多还要往前推一个月，我在酒吧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是躺在2001房，床头放着一叠钞票。虽然我记不起具体的事情，但那个房间，是你包了的吧？”
林钲凯皱眉，那时候的一个月以前？没有多大映象。私家侦探社查探赵乐，也差不多是到那个时间段为止。
如果他说自己在床头放了钱，估计是把他当成了酒吧的公关。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该实话实说吗？
看着脸色阴沉下来的林钲凯，赵乐很有眼色地退缩了。
“前不久。Tony说你家在东方酒店有股份的时候，我看你能够随意打开客房的门……”
貌似他的脸更难看了，那时候，不正是自己爬墙的时刻么？
自己还真是找抽！
赵乐快速地跳过去：“……我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你包了那个房间，所以……”
“所以，你现在是要和我彻底了结了？”
低气压，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咱是海燕，不怕风暴！
咱有铮铮铁骨，绝对不会向鬼子低下高贵的头颅！
赵乐做完心理建设，笑得一脸无害。
“那个……我们一直以来也选相处融洽。Tony的事情，算我对不住你。我……我也不想老是在下面的，所以，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如果可以，林钲凯真想把他脑袋劈开来，看看他脑子里究竟长了些什么！
他咬着牙问：“这么多天，你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吗？
赵乐看他一脸不善，再叹一口气，苦笑着说：“虽然你在圈子里的风评不错，但，不管是谁，某些事情都是不能容忍的，我明白。我既然对不住你，就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饮了一口酒，有些涩，像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失望，但又隐隐有些期盼。赵乐觉得自己估计是禁欲太久了，居然还会对林钲凯有幻想！
林钲凯神色不明，眼眸闪过一片阴霾，随即又很快清明起来。
“我上次和你说过我生日晚会的事情吧？我需要一个身世清白的男朋友出场，而不是Tony那种风尘中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赵乐觉得自己似乎又喝醉了！
林钲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因为你足够聪明，可以应付我的那些亲朋好友。还因为你没有野心，我不用担心什么。”林钲凯冷笑着，赵乐，你想就这样缩进自己的壳里去，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唔，原来，他需要的是一个挡箭牌，原来，这么狗血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好吧，需要做什么我可以尽力配合。但一些细节，我想我们必须讨论一下。”
逢场作戏没什么，只不过，自己的性向估计隐瞒不住了，而他，也不想继续隐瞒了。
不想每天回家，都只能看到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不想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孤零零躺着；偶尔，也想有个人，可以在枕边，和他说些贴心的话。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要自己抬起头来，可以看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身影，那种感觉，也会很温馨暖和吧……
是该找一个人，定下来了。
只希望妈妈和姐姐们到时候不会太受打击，希望张穆和李妙娟不会歧视自己……
眼看着赵乐先是落寞、后来彷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坚定起来，再然后平静地和自己告别，林钲凯闭上眼睛，掩去自己复杂莫名的心思，打通了一个电话：“明天你让Tony去找赵乐！”
“啊？你没搞错吧？你不是要让他们离得远远的，最后永世不再见面吗？”
“我又没说让他们见面！你让他天天去找赵乐！”
“阿凯，嘿嘿，你在玩什么？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再说，Tony也不是经常有空的，你知道……”
“我还知道，你们设计赵乐接下了一个信封，一句话，做不做？”
“做！做！当然做！Tony能被林大少看中，是他的福气！我也跟着沾您的光……”
赵乐打定主意，就开始策划如何向张穆和李妙娟摊牌。
本来，他的私事是没必要报备的，但如果一旦和林钲凯公开出面，张穆肯定会知道，到时候只怕他会有什么想法。这份工作他目前做得挺开心的，还是要积极地为自己争取一下，尽可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第二天上班，瞅着张穆正高兴的时候，赵乐蹭了过去。
“张总，我想，关于公司对外公关的这部分事情，还是由李接和市场部来接手比较好，我……可能不太合适……”
“市场部和人资？他们来做也可以。但赵乐你目前做得也不错，怎么会不合适？还是，你觉得工作量太大了？”
赵乐一向谨守本分，有什么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从不推卸责任。张穆对他，是越来越满意，因此，听到他提出要分摊工作出去，也很认真地和他讨论起来。
“张总，事情涉及我个人的一些隐私，很抱歉之前没有和你说过，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没有关系的，但现在，如果客户和公众知道了，可能会对公司形象有损。”赵乐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言辞，见张穆微笑着看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说出来：“张总，其实我是同性恋，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现在辞职。如果你觉得没关系，那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工作内容，因为你不介意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介意，我不希望以后有人拿我的私事来中伤公司。”
“赵乐，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赵乐从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就发现李妙娟倚在门边，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他。也只有她才敢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
说出来了，赵乐反而觉得轻松了。他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张总，李姐，这种事情，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看你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向张穆告白呢。”李妙娟走上前，在赵乐旁边坐下。
“这是你的私事，和我们无关。张穆你要是不满意，就自己去找助理吧。把赵乐调我办公室来。”
“我有说什么吗？只不过有些惊讶而已。”张穆一脸苦笑，“那你刚才的事情，就先调整一下吧。不过，你和林钲凯，你们有什么非工作关系的往来吗？”
赵乐一惊，他，怎么会这么敏锐？
没等赵乐回答，李妙娟也在一旁，似乎很是兴致勃勃：”林钲凯可是有在媒体前公开，赵乐，听说你们有自己的圈子，那你们，之前认识吗？”
“张总，李姐，这个……这个……”赵乐忽然有些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林钲凯，应该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吧？张穆和李妙娟再开明，再大方，再信任自己，估计也不能接受他们有私交吧？
难道这也是林钲凯的目的？
让他失去工作？果然够狠！
“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AA公司的代表建议我们两家公司互相交流，林钲凯那边提了你的名字。”张穆虽然说只是随口一问，可，赵乐，却没有错过眼中他一闪而过的精光。
该怎么说？
赵乐踌躇着。
他经手过天瑞公司很多资料和数据，财务和市场方面的，虽然也算机密，但同行们大都心里有数，并没有多大价值。而技术方面的，自己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有资料放在他跟前，他也不一定完全能够看懂。也就是说，他，还算不上公司机要人物，也带不出去什么重要商业机密。
“张总，我们在圈子里却是见过，但是，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关于公司方面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这一关，总是要过的。结果好坏，都要自己承担。
如果张穆和李妙娟给的打击都受不住，如何敢去和家里人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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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雨
想要找一个人，我会对他很好很好。
二四章 摊牌行动（二）
“对于我来说，你的私事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既然你自己有负担，就先调整一下。其他的，还是该干嘛干嘛。这件事情，我们都不会说出去。如果有困难的话，不管是作为你的上司，还是作为朋友，我都愿意帮你。”张穆表明自己的态度，这让赵乐欣喜不已。
“谢谢张总，谢谢李姐！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起身，把房间门带上，把空间留给自己的两位老板。
虽然知道张穆说客气话的成分居多，但至少，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向而解雇他。至于以后如何用自己，就看他和李妙娟怎么商议了。
“我是不是错过什么重要内幕了？”李妙娟看着一脸沉思的张穆，提醒他：“虽然我很惊讶，但赵乐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是不是同性恋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你若是不满意，叫我再到哪里去找一个不会和你闹绯闻、对外可以代表公司独立处理重大事故、对内还会细心到替你准备雨伞的助理来？”
“你没有错过什么，是你自己跑过来说的。我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你知道，我以前留学的时候，班上就有同性恋恋人……说起来，决定录用赵乐的那一天，你就问过我对同性恋的看法，难道你那时候就？”想到往事，张穆瞬间有些不可置信。
李妙娟笑着摇头：“我哪里有这么厉害？只是当时想到赵乐说，他不会和你闹出办公室私情，就突发奇想，若他是个同性恋，你们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纠葛……好好好，你别瞪我，不是说了，突发奇想嘛！赵乐为什么忽然和你讲自己的隐私？”
“这也是我正在考虑的问题。有一个可能性，你还记得前不久赵乐一身是伤吧？虽然他自己说是摔倒了，但我觉得倒像是和别人打架后留下的。估计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而那个人知道他是同性恋，甚至威胁他要公开他的性向，扰乱他的正常生活，所以，赵乐干脆自己先和我们交代清楚，取得主动地位。”
“很有可能，他们那个圈子，有人很努力地活着，但有些人是比较混乱的，说不定他就是得罪了人。”
“还有一种可能，我本来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的反应，却加重了我的怀疑……”
“林钲凯！”
李妙娟和张穆是多年合作的，彼此之间很有默契，因此，张穆才开个头，她立即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他们两个如果私下里只是泛泛之交，赵乐也没有必要专门向你报备，除非，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而你又和林钲凯经常在相同的社交场合见面，他们若有私交，必定瞒不了你多久，所以，赵乐是来给你打预防针了？”
张穆点头：“从赵乐的反应来看，这种可能性也很大。”
“所以，你担心他公私不分？担心林钲凯会通过他，获取我们的机密？”
“赵乐目前接触得比较多的还是行政方面的事物，真正说得上机密的技术资料，他了解得并不多，我现在倒不是很担心。而且，他既然敢和我摊牌，就说明他是问心无愧的。但以后……”
“以后，如果锻炼一下，赵乐去做个部门经理那是绰绰有余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你可别想把他放到技术部去。”李妙娟拿出一张辞职单出来，满脸苦笑：“市场部吴经理一大早给我的辞职单，他爸爸生病了，考虑到他父母都在老家，他说，做完这一个月，他就要回老家找工作去。我本来还想说，把赵乐的工作匀一匀，让他兼管一下市场部。人才很多，但要找到合适的，一个月未必就够。”
张穆沉默了，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才说：“十天，等十天看看，赵乐那边如果有什么事，估计也会浮出水面了。没问题的话，让他多看着一点市场部。对于自己的性向，在目前的环境下，他应该也是很顾忌的。能把自己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我们，就相当于让我们抓住了他的把柄，估计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让老吴到我这里来一趟。”
不得不说，张穆和李妙娟都是做大事的人，眼光厉害，心胸也宽广。
当然，赵乐也不是傻的，他的主动坦白为以后赢得了许多信任和支持。
但是，很多时候，工作上行得通的手段，生活中却不一定也畅通无阻。尤其，在面对林钲凯和赵甍这两位极品人物时。
午休的时候，赵乐接到了Tony的电话，从今天天气不错一直说到南极圈的企鹅，从银河系的火星聊到他如何保养自己的皮肤……大半个小时过去，赵乐愣是没明白Tony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聊天一定要有什么主题吗？怎么说，我们也曾经都是林大少的意中人，兼之我们又有一腿，这么亲密的朋友，聊什么其实应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聊的过程啊！”Tony惊讶地反问。
赵乐终于承认，自己和Tony的大脑构造完全大相径庭。
“Tony，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几天你才哭诉说，林钲凯叫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他就要找你麻烦。”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说要找我麻烦，可最后你不是说服他了吗？可见你在他心目中是很重要的。俗话说，拍老板马屁不如逗老板娘开心。如今，最不可得罪的人不是他，而是你。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多沟通沟通，多多讨好你，才能对付他啊！”
赵乐无语，谁来告诉他，Tony到底是怎么和他的客人沟通的？那些客人怎么就没有被他气死？
林钲凯很中意他？
是吗？
他们其实什么关系都不是！
只不过，正在一起协商着如何骗人而已。
或者说，林钲凯正在考虑如何让他焦头烂额、走投无路。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戏而已！
“我说赵乐，林大少这么看重你，你到底有什么好？相貌也勉强只能算还好，莫非他不喜欢我这一类娇小可爱的，而喜欢你那种身材高挑的？还是你床 上功夫特别好？要不我们来交流一下经验？”
“Tony，你还是去找你的客户玩吧，我要上班了！”赵乐黑着脸，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在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和Tony有什么接触、也绝对要和林钲凯再拉开一段距离的时候，Tony却是眨着眼睛对一旁看戏的自家老板说：“很有趣的一个人，怪不得林大少会上心。我一定会遵照林大少和老板你的嘱托，好好骚扰他，让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曾经红杏出墙，让他每时每刻都感受到林大少深深的爱慕，当然，也会让他知道，做0号比做1号，其实是更享受、也更有挑战性的一件事情。嘻嘻！”
“猫抓老鼠吗？赵乐要是老鼠，这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被称作老板的人笑着说：“你就好好玩吧。赵乐，肯定会带给我们不少惊喜的，只怕到时候，林大少要后悔莫及。”
赵乐虽然知道Tony有问题，并直觉这件事情和林钲凯有关，但一时间却难以捉摸清楚，只好暂时放下。毕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比如说房子问题。
赵甍买的房子已经可以入住了，房子离现在住的地方有些远，赵甍邀他一起去住，赵乐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赵甍住他楼下这一段时间，真的没有干涉过他什么事情，就算他经常夜不归宿，她也从不盘问。如今就算要住在一起，赵甍也不会过多干涉。何况，原来他们楼上楼下地住着，赵妈妈知道的时候，就很不满。如今若是再分开住，估计家里人就要以为他们两姐弟闹矛盾了。除非，他们有谁宣布要脱离单身汉身份。
赵乐倒是很想，可是，一来他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二来，他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尽管张穆和李妙娟并没有歧视他，尽管赵甍自己是一个腐女，甚至在看到他对同性恋不排斥的时候，还拉着他一起看同性恋小说和电影。但他并不认为，赵甍对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同性恋这个事实可以很平静地接受。更不要说他大姐和妈妈。
犹豫着，终于还是把租的房子都退掉了，和赵甍住在了一起。
住自己房子的感觉和租的房子就是不一样。
赵甍花了一个星期，刷爆好几张卡，把她原来想买却因为害怕搬家麻烦而错过的东西，全部搬回了家。赵乐跟着也置办了不少好把戏。
新居住起来很爽，只是，人气不高。
于是，赵甍就催他，“你那个朋友，平时和你关系那么好，你怎么不请他来坐坐？虽说这是我的房子，但也和你的家是一样的啊！”
赵乐哑然。
他和公司里的同事基本上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在这个城市。偏偏自己那时候又杜撰了一个有钱、大方、和自己关系很铁、并经常帮助自己的朋友，如今就是想改口，也来不及了！
赵甍虽然只是说了两次，但赵乐知道，如果他不领一个人回来，以赵甍的性格和心思，一定会猜疑，而赵甍猜疑的后果，是很恐怖的。
本来想随便带一个同事过来，但想到赵甍的精明，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来又想过最近经常骚扰他的Tony。处多了，也知道，Tony其实也是玲珑心肝的人，尤其善于察言观色，要是他肯来，骗过赵甍应该还是可以的。但他才一开口，Tony就忙不迭地拒绝了：“开玩笑，和你通通电话还可以。至于见面甚至去你家，虽然我很想，但如果林大少知道了，只怕我会尸骨无存。”
林钲凯！
又是林钲凯！
其实他不傻，多少也明白林钲凯的心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花大把力气在另一个人身上的。
可是，他觉得，他们做袍友，或者做普通朋友，会更合适。
要是谈感情，过一辈子，未必就会善始善终。
赵乐叹气，自己实在是不想去找他啊！
为什么张穆还要派他去祥成电子参观学习？
“今天是你们公司代表在我们这里交流的最后一天，怎么？终于想通了，不再一见到我就装作不认识似的、甚至想尽办法避开我？”林钲凯看着特意来办公室找他的赵乐，心里虽然有些乐，但嘴上，却是一阵嘲讽。
“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犯得着看见你就跑吗？”赵乐翻白眼，只不过是没有刻意去找他而已，这男人，心思可真难猜！
“我二姐买了房子，我如今也住在那里。什么时候你有空去坐坐吧，她说要邀请你。”
“这么快就见你二姐？赵乐，你不是还没有出柜吗？虽然出席我的生日晚会，会让张穆知道你的性向，但你家里人，不一定会知道。你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
赵乐看着他眯起的眼睛，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为国家贡献一只国宝出来。
“你说的，我不可能瞒一辈子的，我也不想一直瞒下去。正好他们说你似乎很喜欢我，你又长得人模人样。我先带你回家去见见我二姐，她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的。但是，等到我们演完各自的戏，以后我再把真心想过一辈子的人带到她面前时，她想到我曾经被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欺骗、被始乱终弃，估计就不会反对得那么强烈了。”
林钲凯得意的笑脸瞬间逝去，一下子布满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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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其实不是没有考虑过他，考虑过，但最终的答案是，这样不行！
所以，针对他一系列动作，我能想到的应对的办法就是——出奇制胜！
二五章 摊牌行动 （三）
似乎每次一到紧要关头，就有电话前来打扰。这次，也不例外。
赵乐扬扬自己正在欢唱的手机，懒懒地说：“等等再聊，我现在有电话。”
出门，拐到墙角，赵乐的心情很好：“Tony，怎么今天中午没打给我？”
“咦？难道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赵乐，你爱上我了？”电话那头的人笑得更开心。
“呵呵，说爱可能有点过，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蛮可爱的。”
“得，别酸了。昨天接了一位客人，玩得有点疯，现在才得空呢。”
“你，没事吧？”赵乐皱起眉。一般人玩疯一些没关系，可若是他的客人玩疯了，指不定他要吃什么苦。
“嘻嘻，你这是在担心我吧？赵乐，你就别否认了，你不就是爱我么？我知道你要低调，放心，我不会告诉林大少的……”
听他没心没肺地扯了一大通，赵乐觉得很放松。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很诡异。明明知道Tony是奉林钲凯的命令来接近他的，明明知道他们除了性向相同以外，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但多接触几次以后，却能很放松地和他谈天说地，不用顾忌什么。
只不过，终究还是要互相利用一番。
赵乐叹口气，“Tony，我现在就在林钲凯办公室外面，我会告诉他，我好像爱上你了！”
没有意外地听到一声恐怖的尖叫，赵乐迅速切断了电话，吹着口哨推开门进去。
林钲凯却已经调整好了心理状态，很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问：“那个你想要真心过一辈子的人呢？在哪？”
赵乐眨巴眨巴眼睛，“你吃醋了吗？”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林钲凯笑笑说：“我更好奇。”
“我觉得Tony不错。”
“让我来猜猜，你这样说的目的，是因为烦他这些天骚扰你，所以你想惹恼我，借我的手除掉他，或者，你们两个真的相谈甚欢，你这是和我摊牌，再或者，你就是故意胡来？”林钲凯很冷静地分析着。
赵乐摇头，一脸严肃地坐在他对面，认真地说：“林钲凯，我没有胡来，我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你平时工作也很忙，没有多少闲暇时间，却这么费心地算计我，我想，不仅仅是为了惩罚我爬墙。你要不就是有点喜欢我，最少也该是对我很有一些兴趣的，但又不甘心被我玩弄、不甘心我一副局外人的心态，或许，你想着要我对你身心俱服，所以才整了这么多事情。我要是聪明，就该顺着你的剧本演下去，让你看得顺顺贴贴，舒舒服服，当然，也有可能，我们最后会假戏真做。但我不想这样，我其实不喜欢这么复杂，我想简简单单就好。所以，我其实有些后悔，那天答应你出席你的生日晚会。”
心思被猜个通透，林钲凯并没有觉得尴尬和羞恼，反而更加兴致盎然：“哦？你想要怎么个简单法？”
“简单就是，第一，我们把话都说明白，以后就只演戏，不玩任何暧昧或以假乱真的戏码。第二，如果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单纯咽不下一口气，比起演戏，我更希望速战速决。所以，你再上我一次，或者找人上我一次，我们就一笔勾销。第三，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兴趣，准备好了以后不会和女人结婚，那么，既然我也在物色人选，我会优先考虑你，我们可以……比较正常地、公开地来交往。”
谈判桌上，讲究知己知彼，讲究你来我往、互相试探、虚与委蛇，然后再一步步讨价还价。
林钲凯很善于通过谈判从对手或合作商那边，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面对没有多少谈判经验的赵乐，他的这种优势就更加突出。
但是，如果你准备了无数个方案、打好了无数个腹稿、脑海中还模拟过无数次谈判中可能出现的交锋，最终信心满满、满腔斗志上场的时候，对方却把他所有的底牌都掀开来，让你所有的辛苦化为虚无，让你满腹才华没有一点发挥的余地，只能做一道选择题，你能怎么办？
林钲凯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幻想着把赵乐压在身下蹂躏了无数遍，直欺负得他再也没有力气转动狡猾的脑子，再也不能亮出他尖利的爪子……咬牙切齿过后，又不无兴奋地想，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果然能出其不意地剑走偏锋、时不时给人惊喜！
所以，他很得意地笑了。
“赵乐，你算盘打得很不错。可是，这个游戏是我发起的，游戏规则该我来定，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剧本走？”
谁说只有小人才能耍无赖？
老祖宗就说过，兵不厌诈、虚虚实实才是王道！
当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赵乐如今看似把什么都摊开了，什么底牌都亮出来了，可实际上，这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和自己摊牌、和他家里人摊牌之后，他要做什么？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能逼急了他，要劳逸结合，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要顺着毛来摸……
在赵乐呆滞后变色前，林钲凯按了秘书的电话，叫她把自己这一天剩下的行程全部取消，然后拿出车钥匙，站起来：“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既然要出柜，那就还是今天去见你二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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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形容赵乐这时候的心情，气愤于林钲凯的耍赖、因为他的转移话题而对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感到无力，而又庆幸于他没有立即作答。也许，是因为害怕他的选择与自己期待的不同吧？
可是，自己期待的，到底又是什么？
赵乐深深叹气，忽然失去了和林钲凯继续斗法的心情。
打个电话给赵甍，还好，她的工作很轻松，每天下午不到五点，就可以和小朋友们说拜拜。林钲凯临时决定上门，也不会给她造成太大困扰。
约好了时间，不必急急地赶回去，林钲凯却还是当即动身。一边开车一边问赵乐：“你二姐喜欢什么？”
“她呀，喜欢钱，喜欢房子。”
“好吧，是我问错了。她新买的房子，还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我第一次上门，总不好空着手吧？”
想用糖衣炮弹？赵乐撇他一眼，赵甍岂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
说白一点，要是入了她的法眼，不送什么，她也会热情招待；若是她不能接受，送的东西越贵重，她的火气就会越大。
“她缺少安全感、害怕寂寞，你能给她么？”
林钲凯叹气：“这样看来，我是很难讨好她了。好在你们姐弟关系好，不分彼此。我若是讨好了她宝贝的弟弟，她也会很高兴的。所以，赵乐，你想要什么？”
“我啊……”赵乐看着前方的车流，微微一笑说：“我想要个男人。”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不能把自己送给你，又不能送个其他的男人给你。你们姐弟俩，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赵乐冷笑：“谁求着你来伺候我们了？”
林钲凯空出一只手来摸他的脑袋：“最近火气很大啊，莫不是欲求不满了？”
“滚！”赵乐瞪着眼打掉他的手，心里郁卒不已，Tony那家伙经常有意无意地说他和谁谁谁用了什么姿势，谁谁谁的技术最好，谁谁谁最持久之类的，然后马上转移话题，让他找不到借口挂电话，只能在一边气得牙痒痒的——那家伙，看他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摆明了就是来生火的！
而这一切，又是身边这人指使的！
你笑吧笑吧，看谁忍得久？最好你忍不住了，去打野食，然后就再也没有立场来指责我了；当然，最好是碰上一个携带某种病毒的！
赵乐忿忿地看着笑得一脸暧昧的林钲凯，没好气地说：“你就笑吧，待会儿出车祸了看你怎么哭！”
鉴于赵乐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林钲凯最后只得买了一束鲜花和一瓶红酒，到家的时候，赵甍也刚刚好回来。
“二姐，这是我的朋友，林钲凯。这一位是我二姐赵甍。”赵乐给他们作了介绍。
林钲凯立即把鲜花送了过去：“经常听赵乐提起你，说你们感情很好。但他没有告诉过我，原来他二姐是这么漂亮。”
“谢谢！请随便坐。”赵甍接了花，脸上却不见喜悦，只是客气的寒暄。转身去Сhā花的时候，在赵乐身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赵乐会意，冲林钲凯摇头：“你做吧，我去给你泡杯茶。”随即跟在赵甍背后进了厨房。
“林钲凯？是我知道的那个林钲凯？”赵甍一边往花瓶里装水，一边问。
“是。”
赵甍端着花瓶，定定地看着赵乐，看得他心头发毛，六神无主，然后轻飘飘走出去了。
赵乐在厨房听着她和林钲凯你来我往地闲谈，呼出一口气，端了茶杯茶叶出去。
赵甍是个善于沟通的，林钲凯又身经百战，两个人聊着房子的价格与装修、聊着赵乐的一些糗事，倒也和乐融融。
坐了一会儿，赵甍起身，带他们去吃晚餐。
林钲凯也依样画葫芦掐了赵乐一把，用眼神问他，到底要不要出柜。赵乐看着挺直了腰背、有些僵硬地走在前面的赵甍，狠狠心想，出吧，出吧，出了吧，早死早投胎！
饭桌上，稍微有些沉闷。赵乐心不在焉地组织着语言，赵甍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在他们身上飘来扫去。
听到赵甍试探性地问话说“林先生怎么和我弟弟认识的？我觉得以你们的性格，很难想象会成为好朋友……”的时候，赵乐终于忍不住了。
“二姐，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后来……过了一段半同居的生活，现在，也偶尔会一起过夜。”
赵乐说完，埋头切着面前的牛排。
空气凝固了一下，林钲凯放下了手中的叉子，赵甍端着的酒杯停在了唇边。
许久，赵甍放下酒杯。
“抱歉，我喝了酒，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了，你们自便。”
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渐渐远去，林钲凯递了杯水给一直低着头的赵乐：“她已经走远了。就这样，她……到底明不明白？”
赵乐苦笑：“她有一箱子的同志书籍和CD，在网上有无数个爱好耽美的网友，你说她明不明白？从你一进门她就怀疑了！”
“那现在？”
“我去看看她，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赵乐追出去的时候，赵甍就在酒店门口。眼看她过了十字口，一路踩着高跟鞋，嘎吱嘎吱慢慢地往回走，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在夜色中凌乱地飞舞着。
赵乐跟在她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有些茫然。
赵甍已经知道了，可她在装傻。她不说话，不反对，当然，也不赞同。
其实赵乐明白她的意思，她需要安静，她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好好消化这个消息，她需要时间才能作出决定。但这也说明，她在第一时间，是不赞成的。不管她看了多少耽美漫画，她也不能接受，现实中，自己的弟弟是一个Gay。
如果前一天还拉着自己看耽美动漫的二姐，如果家里思想最开放的二姐，都是这种态度，那么，大姐和妈妈，又如何能接受？
一辆车子滑到他跟前。
“上车，我们在后面跟着她。”林钲凯打开了车门。
赵乐犹豫了三秒钟，坐了进去。
赵甍又过了马路，赵甍进了小区，赵甍上了楼梯，赵甍房间的灯亮了……
林钲凯把车熄了火，看着赵乐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
不到五，赵乐就停了下来，蹲在一旁的花圃边，摸出了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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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如果这世界有断头台，我一定可以毫不犹豫地跨上去，因为，等待宣判的时刻，才是最折磨人的。
二六章 摊牌行动（四）
夜色很深，路灯离得很远，只有惨淡的一点光亮散过来，红红的烟火中，赵乐瞪着一双大眼睛，目光呆滞、没有焦距。
林钲凯靠在座椅上，想到那一天，自己先斩后奏，带了Tony出场，老爷子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目光狠厉得差点凌迟了他，第二眼却是无奈又带点宽容地笑意，和其他震惊了的亲友打哈哈：“年轻人嘛，哈哈……”
就着他这句话，自己再釜底抽薪，邀了程卫做专访，随后就窝在房间里，等待着老爷子的爆发。
结果，最先等到的，却不是老爷子的怒火，而是嬉皮笑脸的赵乐。
那一刻，莫名就觉得心安，想着，这辈子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也不错了。
可是，赵乐却不是这么想的。
当时他就一脸不可置信，后来公然爬墙，就算到了现在，到了今天，他也只是说，可以优先考虑你，他还能满不在乎地说你去找个人来上我，我们就一笔勾销……
这一场游戏，到底该如何进行下去？
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已经昏头昏脑地栽进去了，到最后，真的能翻本并追回收益吗？
赵乐伸长了腿，没有形象地一ρi股坐在地上，那落魄寂寥的身姿，看得林钲凯心里一阵一阵地抽——如果，他是只小猫小狗就好了，把他抱起来，揉一揉，肯定就会乖乖地缩在自己怀里，冲自己摇尾巴撒娇。可是，他是赵乐，那个小心翼翼、精明狡猾却又全身带刺的赵乐，这时候要是表现出了心软，只怕以后都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吧？
他，怎么就那么不可爱？怎么就不能顺着自己一点呢？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唉……
林钲凯叹息，顺带鄙视自己，如果，你连他和Tony那一出，都能忍下来，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原始投资已经砸下去这么多了，怎能一点回报都没到手，就半途而废呢？先记在账本上吧，以后，总有机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挣扎了一番，林钲凯深情款款下车，走向赵乐。
赵乐拍拍ρi股站起身来，被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身影吓一跳，看清以后，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你怎么还在？先回去吧，明天不是有Party吗？我也要回去好好休息了。”
林钲凯差点吐血，“你要回去？可是，你二姐……”
“我二姐怎么啦？你看，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哭闹，这是好现象，至少她表明，她会冷静地、理智地考虑我的问题。我本来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获得谅解的，已经准备好了打持久战。她的反映已经算很好了，你回吧。”
合着自己刚才白心疼了！
合着自己刚才天人交加、艰难煎熬都是无用功！
你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方才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的？
林钲凯磨磨牙，一把扯过赵乐往车子里塞：“既然你二姐要冷静地、理智地考虑你的问题，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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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跌在座椅上，扭扭身自己坐好了。
不是不去打扰赵甍，而是他现在没有足够勇气面对赵甍。虽然说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若是赵甍一晚上不理他，他还真不知道怎样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
也许，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子径直开到了林钲凯家，赵乐对这个地方也算熟悉，自发地找了洗漱用品、洗澡、然后入了客房，趴在床上睡觉。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就和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也在刻意回避，就像今天没有发生什么，就像他没有和赵甍摊牌一样，睡一觉醒来，太阳依旧在高空，地球还是那样自转，他也要和往常一样，挤着公车去上班。
所以，还是安心睡觉吧！
赵乐暗暗给自己鼓气，感觉心里好受一些了，拉过毛毯，闭上眼睛就睡。
半睡半醒间，有什么微凉的物体靠过来，然后，身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迷迷糊糊中，像有一条小狗在自己身上到处舔……舔！
赵乐一惊，睁开眼来，林钲凯就趴在他身上，大腿根处，清晰地感觉到不可忽视的抚摸与揉按，燥热正从小腹处开始升腾。
“我还以为，就算做到最后，你也不会醒呢。”就着橙黄的床头灯，他看到林钲凯抬起头来，伸出舌头，冲他砸吧砸吧几下嘴，眼角尽是调侃挑逗的风情，而那手，也在自己半抬头的分 身上，慢慢地揉搓着。
做到最后也不会醒，他以为自己是死人吗？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做了吗？
赵乐咬着牙，拼命压抑蹿升的欲望，按住了林钲凯的手腕。
“夜深了，不敢劳烦林少爷，你还是去自己卧室睡吧。”
“你这里，可是精神着呢。”林钲凯抽出另一只手来，在他的顶端或轻或重地扒拉。赵乐全身紧绷，差点就要倾泻而出。
“我自己解决就可以了，林少爷请出去吧。”赵乐用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吐出来。
“这是我的房子，我的房间，怎么是要我出去呢？你要解决就动手吧，没事，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
该死的！
赵乐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要烧起来了，狠狠地一蹬腿，翻身正要跳下床，立即就被人从背后压住，那令人心慌而又恼怒的笑声伴着胸腔的震动透过他的后背一直传到心脏。
“赵乐，以前就告诉过你了吧，心情不好的时候，适当做做运动，会很有帮助的。”
臀间顶着的异物散发着炙热的气息，那人想做什么，昭然若揭。他们之间，并不是第一次上床，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寂寞和空虚而用这种这种方式打发时间。
可是，现在，他不想这样，他不想为了上床而上床。
埋掉忽然涌上来的心酸和悲哀，忍着全身叫嚣的欲望和颤栗，赵乐转过身，把手探向前面，握住了他肿胀欲望的尖端，深深吸气，像壮士断腕般，沉声说：“给我一个答案，林钲凯，今天在你办公室说的……你给我一个答案。”
一定要在这时候说吗？
林钲凯苦笑。
且不说自己的命根子还在他手头，就算不是箭在弦上，就算不去管自己的真正心意，单看赵乐此刻破釜沉舟的表情，他也做不出第二个选择。
单手支在床上，身子前倾，迎着赵乐一瞬也不瞬的大眼睛，林钲凯低头吻住他的耳垂，轻声说：“第三个，我选第三个。”
全身骤然松垮，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心头却有一丝丝难以名状的安心。赵乐掀过毛毯，蒙头盖上，在林钲凯愕然的表情中，含糊不清的一句话从毛毯下传出来：“我知道了，那就各自好好睡吧。”
这是什么状况？
自己刚才，多少也应该算表白吧？
他这是什么反映？
难道不应该是兴奋地、喜悦地扑向自己的怀抱吗？
“赵，乐！”林钲凯咬牙，将他的头揪出来，恶狠狠地说：“你最好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
“哦……”赵乐眨眨眼：“如果是第三个，我们就应该正常地来交往。所谓正常地交往，不是应该先约会、看电影、逛街、一起玩儿，然后再一步步从牵手、拥抱开始吗？而同床，应该是结婚以后的事吧？”
“说得没错，可你现在进了我的屋，用了我的东西，上了我的床，怎么着，我也得收点利息是不是？”
好在他早就知道，赵乐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不然，一定会被他气得英年早逝。
林钲凯肆无忌惮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间。
那灼人的热度和异常的硬度让赵乐惊了一下，他咽咽口水，心虚地说：“那个，是你自找的，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呃，算了，我给你用手弄一下吧。”
没有回应，只看得见他额角的青筋似乎抽了一下，赵乐小心翼翼地退开了一些，“那个，要不，我用嘴……”
那么大的尺寸，口 交绝对不会舒服，而且，他的精力貌似一直都比较好，只怕到时候……难道一定要完全弃械投降，任他予取予求？
啊！
没有等他纠结完，林钲凯已经欺身上来，双手准确地探向他腿间，上下抚弄起他的硬挺来。
呃……别人弄比自己弄要爽快多了，似乎他的技巧比以前也要好很多了……
赵乐靠在他胸膛上，有些迷糊地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那几欲灭顶的快感，一边却是忍不住呻吟出来，不耐地催促着：“快……快一点！前面……嗯……”
林钲凯一把脱掉他的内裤，在他细细的脖颈间落下无数吻痕，感受他因为自己双手的套 弄而情动的战栗，极其温柔而卑鄙地诱导：“以后和我一起过夜，就像以前一样，不用穿内裤，嗯？”
“不……啊！嗯……好……你卑鄙，你……”
“看来我刚才伺候得不够好，还是换一下吧。”林钲凯微笑，脱掉自己的衣服，抱着他背对自己坐在大腿上。
赵乐几乎要碎了牙。后面窄窄的臀缝已经被占领，那惊人的硕大正在后 |茓口跳动，而前面，自己两腿大张，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双手正在自己两腿间亵玩，这等情景，这份情 色，叫人如何忍受？
偏偏他的手，却突然放弃了原来的领地，只在脆弱敏感的大腿内侧不停按压，而最需要他安慰的地方，他却再也不肯触摸。
赵乐伸出手，想要自给自足，半途中却被打断，耳垂被含住，灵活的舌尖顽皮地嬉戏着，几乎就要到达顶峰，只差一口气的功夫，但这一口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
“赵乐，你说，我该如何收取自己的利息？”
MD!
你怎么就不阳 痿？
赵乐红了眼，愤恨地问：“润滑剂和套子在哪里？”
“床头柜就有！”林钲凯得意地笑了，拍拍他紧俏的ρi股，躺在了大床上，看着赵乐给自己戴上了安全套，又将他的手给抹湿，满足地想：果然，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投资都会有回报的！
很久没做，后面有些紧致，满心愉快的林钲凯却是耐着性子慢慢地揉压、探入、曲起，一步步开拓着，在他敏感点蹂躏了许久，直到赵乐忍不住先射了一通，全身松软，才扶着他的腰，整根没入。
或许是积压得太久，或许是终于得到了收获，林钲凯很兴奋，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的时候，还有自己曾经精力最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兴奋过。
身上的人，张着嘴迷离地喘气，上衣还凌乱地挂着，一半的胸膛若隐若现，柔软的腰肢轻轻地晃动着，内壁却紧紧地绞住了自己的欲望，暗红的分 身沾着白浊在自己小腹上黏黏地抽动，淫 靡的气息布满了整个房间。
他沉下了眼，起身，将赵乐放倒在床上，拉起他一条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用力地挺进，再缓慢地退出一些，然后更加猛烈地深入，不够，还不够，还要再深入一些，还要再激烈一些，还要他再忘情地呼唤着自己……
赵乐满面含春，无意识地配合着他，全身都沉浸在激烈的情事中，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缠住了谁，也分不清是谁征服了谁，最后的那一刻，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汗水交织在一起，心跳同步了，就连肌肉的颤动，也是一样的频率。
“赵乐，搬过来吧。”还未从高 潮的余韵中醒过来，林钲凯拂去他额角的汗水，把他的腿盘在自己腰上，不舍地搂住了他。
这么美好的滋味，当然要天天享用才可以。
搬过来？
赵乐的大脑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转起来。
他们，似乎说好了要正常交往；他们，似乎已经向他二姐坦白了；他们，似乎马上就要去见林钲凯的亲友；他们，还滚了无数次床单，在这样的背景下，住在一起，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只是似乎。
“我想见见Tony。”
腰侧的手蓦然抓紧了，身上发疼，赵乐皱着眉：“我们，是因为他才闹成这样吧？既然从他开始，就要从他结束。”
“赵乐，别找借口！你我都清楚，Tony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的问题，在你自己身上。你当初可以不去找他的，今天，刚才，你也可以推开我的！”
是这样吗？
自己的软弱被他发现了吗？
赵乐笑了，有些飘忽：“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不过，貌似我们都还没有通过双方家长的审核，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你若是用这种心态，别说我爹和那一帮豺狼虎豹的亲友，就是你二姐那一关，你也过不了！”
林钲凯烦躁地起身，光着膀子走到阳台吸烟。留下赵乐一个人在床上，瞪着眼睛想：我的心态不好？那就是说，你的态度很端正了？那么，你自信能够所向披靡、折服所有人的心态，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呢？
赵乐忽然抿起了嘴，笑得像个偷到鸡腿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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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阴
不管怎麽样，总是要迈出第一步的。
或许可以先相信他。
就这样摸着石头过河吧。
二七章 摊牌行动 （五）
中午的时候，赵乐见到了Tony。那时候，他正坐在一家肯德基挖着冰激凌。
赵乐进去的时候，找了好久也看不到人，直到一个清纯的小男生冲他招手。
白色圆领毛衣、牛仔裤、运动鞋，清汤素面，看起来就像是象牙塔里乖乖的学生宝宝，若不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若不是那狡黠的笑容，若不是他主动介绍，根本就无法和那个风尘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妖冶风骚的人联系在一起。
“听说小乐乐你想见我，我可是飞奔着过来了。”Tony眨着无辜的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一个向主人邀宠的小猫。
看他这幅模样，很难不喜欢他。赵乐叹气，怪不得他能迷住那么多人，简直就是百变小王子。
只不过，他面前居然放着一个、两个……五个冰激凌！
“天气又不热，你吃这么多冷饮，不怕闹肚子？”赵乐担心地看着他的小肚腩。
“我就是喜欢吃甜食嘛，凉凉的、甜甜的，特好吃！”Tony无视他人奇怪的眼光，兀自吃得一脸幸福。
赵乐要了两个汉堡两个鸡腿一杯果珍，坐在他对面，也大口咬起来。
平时在电话里，两个人百无禁忌，什么话都可以乱说一通，今天见面了，却突然觉得生疏与奇怪，反倒没什么好讲的。
等到赵乐啃完一个汉堡，才发现Tony正托腮，好奇地看着他的吃相。
赵乐囧了一下，迟疑地问：“我脸上，是不是沾了奶油？”
“没有。赵乐，你和平时很不一样诶。话说，你要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赵乐擦擦嘴，拿起第二个汉堡。早上从林钲凯那里出来得急，连早餐都没吃，他肚子都叫了一个上午了！
其实见Tony只是一个形式，只是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而已。
据说林家黑白通吃，赵乐并没有见识过。林钲凯基本上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很低调，最近还把宝马换成了更低一档得别克，用他的说法就是，他不需要用车子来标榜自己有钱。
若不是和Tony搞了那一出，若不是打了一架，若不是Tony拐弯抹角找他求情，赵乐还真的以为林钲凯是好脾气的君子。
幸好看到Tony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总算可以放下一条心。至少，林钲凯不是只手遮天，至少，他行事还是有顾忌的。否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惹了他，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自己其实已经惹了他，而他，似乎没怎么怪罪，这又令人十分费解。难道真的像Tony说的那样，他看上自己了，可以容忍一切的过错和缺点？
赵乐看着Tony，有些难以理解林钲凯的心思，更加难以理解爱情。
Tony却是噘起了嘴：”就看看我？林大少吃饱了都不会干这样无聊的事，你怎么比他还过分？”
赵乐淡淡地笑：“他最近找你很多麻烦吧？其实我是想通过他对你的动作，来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和他相处。”
Tony立即来了兴致：“其实还好，麻烦更多的是我老板，当然，他们其实是狼狈为奸的。不过，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哇！麻雀飞上枝头，富家子和平民禁忌的爱情，小乐乐，你准备好面对他的家人、面对世人了吗？”
赵乐一口鸡肉含在嘴里，差点噎到。
“什么小乐乐，我比你要大差不多十岁好不好！”
“是啊，十岁诶，你再不绑个人在身边，可就要老得没人要了！”
“去去，男人四十一枝花，三十一花苞，我现在还是花骨朵呢！”
“切，那岂不是说我还是鲜嫩的青芽？”Tony给了他一鄙视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八卦功力，成功地让赵乐被鸡腿给卡住了。
分别的时候，Tony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赵乐，林钲凯对你是特别的。但最后怎么样，还是要看你自己。吊一个人的胃口，要恰到好处，否则，一个人饿疯了的时候，发霉的馒头都会比垂涎许久的大餐美味。”
赵乐也很正经地回了他：“谢谢你，Tony。”
转身却是苦笑。
吊胃口？！
他有这么做吗？
下午工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下班的时候，张穆和李妙娟似乎都用了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虚不已。
林钲凯开了车过来接他，赵乐有些紧张地拉着自己的领带：“我这外套还是昨天穿的，没事吧？要不要给你父母买什么礼物啊？”
林钲凯哧地笑了：“你是去参加我的生日晚会，见我父母是顺道。真要买礼物的话，也该先考虑我吧？”
赵乐一僵，貌似很久以前，他就说了，自己的生日是今天。就在昨天，他们还讨论了这个问题，可自己，满脑门子想的都是去见家长、要出柜，居然忘了给他买礼物！
眼看林钲凯含笑却危险地看着他，赵乐摸摸口袋里肯德基赠送的礼品，嘿嘿笑着说：“你的生日礼物么，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林钲凯很怀疑，随即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没关系，来不及的话，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好了！”
“来得及，肯定来得及！”待会儿找个洗手间，把肯德基的标志撕掉就可以了！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林钲凯握着方向盘，有些不确定地说：“Tony已经和我说了今天的事情，赵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赵乐深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那个……我的衣服，真的没关系吗？”
林钲凯叹气，理了理他的领带，“赵乐，本色就好。我要真给你穿了几十万一身的行头，只怕你更加不自在。老爷子是人精，不一定会给你好脸色，但也绝对不会失态。至于其他的人，你现在不用管。”
好吧，本色就本色。
下了车，跨过一大片草地，从假山和喷泉中穿过，就到了大厅。里面亮着奢华的水晶灯，差不多两米高的蛋糕摆在正中央的巨型圆桌上。旁边的高脚杯熠熠生辉，把眼睛都晃花了。
时间还没到点，但客厅里已经有了一些客人。
林钲凯是搂着赵乐的腰走进去的，赵乐一进门，就收获了无数探视的眼光。他若无其事地跟着走，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了零星的议论。
“……是这一个吗？”
“又换了一个……”
“上次那个，要有味道一些……”
“都不知道他在国外学了什么……”
“怎么也不好好打扮一下才出来见人？”
“……”
看来，大家对他的意见很多嘛！
赵乐垂下眼，配合着林钲凯在一对挽着手的男女面前停下来。
“爸，妈，这位是赵乐，我们目前住在一起，正在谈恋爱。”
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赵乐看着胖胖的林老爷子和富态的林夫人，露出几颗牙齿：“林伯父，林伯母好！”
林老爷子一双眼，像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描了一圈，然后才从鼻孔里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林夫人却是掩饰不住的怨恨和鄙视。
赵乐无辜地看向林钲凯，他朝他安抚地笑笑，转头对父母说：“爸妈，我去招待客人，你们先歇着吧。”
厨房已经把自助餐的菜色都端出来了，赵乐看着那些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有些移不开脚步。
“瞧你馋的，先和我去门口接待客人！”林钲凯好笑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有些不习惯他大庭广众之下亲昵的小动作，赵乐别扭地转头：“又不是结婚，干嘛两个人傻不啦叽地站在门口？我中午还没吃饭呢。”
“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你说了，我只要见老爷子就好了，其他的人不用管。”赵乐没心没肺地推了他一下，一抬头，就发现张穆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赵乐有些尴尬，林钲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扬起嘴角拉着他的手就走了过去。
“张穆，你很准时。”
“还好！生日快乐！”张穆把一个礼盒递给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赵乐。
赵乐硬着头皮迎过去：“张总，真巧啊！我们一起去那边喝一杯吧。”
林钲凯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某些默契，故作大方地把赵乐让出来，自己去招待其他客人。赵乐随着张穆到了客厅一角，倒了两杯酒。
陆陆续续有其他客人到来。赵乐曾经在祥成电子晃了几天，有几个人是互相认识的。
这个晚会是一个私人性质的，来的人基本都是林家的人和林钲凯的私交，基本上也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像赵乐这样一个没名没份、无权无势的打工仔，倒真是一个异数。尽管他是和张穆黏在一起，但没有听说过老板带助理出席私人PARTY的。于是，那些后来的人，就不免带了几分探究，等到和提前达到的人一番交头接耳后，就恍然大悟似地再三打量着他，各种暧昧不明的目光都有。
赵乐只当做没看见，一边拿了盘子挑喜欢的东西吃，一边和张穆闲聊。
倒是张穆沉不住气，有点担心：“赵乐，这条路在国内本就不好走，何况，你是和林钲凯，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你，是来真的吗？”
赵乐有些无奈：“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不管你信不信，张总，我对你的一片忠心那是日月可鉴！”
张穆取笑：“这番话你也敢当着林钲凯的面说吗？”
“已经说过了，他觉得很遗憾，还说，如果你不姓张，他就要收购了天瑞。”
“我也觉得有些遗憾，他要是早几年回国，我说不定会找他合作。早些年，他在祥成，也是有丰功伟绩的……”
“咦？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他不好意思对你说，呵呵。”张穆狡猾地笑了一下，“你们两口子的事情，留着自己去说吧。眼下，你还是专心面对麻烦吧。”
赵乐挑眉看过去，有个人，祥成电子的一个部门经理，林钲凯的堂哥林荣，正朝他走过来。
“赵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林荣眯着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冲他举了举酒杯。
赵乐笑着回过去：“林经理，早些天承蒙你照顾，我敬你！”
“不敢当，想不到赵先生竟然出得厅堂，舍得□，这种手腕我可是自愧不如。以后还要仰仗你多在我堂弟枕边吹吹风呢。”
赵乐笑得如沐春风：“林经理见笑了。我只不过是爬了几次他的床而已，怎么也比不上你们一家人，血浓于水。”
林荣抽搐着，僵硬地打着哈哈走了。
赵乐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这种程度也敢现出来刁难他？
你想羞辱我，我干脆就把自己贬成一堆烂泥，反正你和林钲凯也不怎么对付，用不着费心讨好你。
哼哼！树不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还好心地提醒他：“那个是小儿科，正主儿马上就到。”他朝赵乐呶呶嘴，“那位秦小姐，和林家也算门当户对，他们以前就认识，很多人、包括他们的父母，都很看好他们，甚至传出来她就是内定的林家长媳。”
赵乐看着秦小姐拖着长裙，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凑过去问：“还有没有什么内幕？比如曾经有过一段朦胧青涩美好的初恋之类的？”
张穆好笑地摇头：“没听说过，我以前和他并不是太熟。”
“赵乐赵先生？”光彩照人的秦小姐优雅地立在他身边。
“我是，不知小姐哪位？”赵乐含笑，上下打量了几眼，身材不错，凹凸有致，脸也很精致，就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样。
“我姓秦，和阿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听说他又交了一个好朋友，所以来见识一下。”
“不敢当！希望我没有让秦小姐失望。”
“如果我说，我很失望呢？”
“那可真是抱歉，虽然林钲凯一直说我十分完美，但美女的意见我是一定会听的。回头我也一定要去问问林钲凯，是不是故意想我闹笑话，好让别人都看不上我，他就能霸占我了。”
美女似乎不在意他的炫耀，微笑着说：“赵先生还真是有自信。不过，作为阿凯的朋友，我很替你们担心，毕竟，他的年纪也大了，赵先生你的年龄应该也不小吧？逢场作、游戏花丛的时日不多了，不知道你们打算何时休手，然后结婚生子过正常生活呢？”
赵乐毫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怎么说我也比他年轻，可以多玩几年。”
“赵先生可真是看得开。可惜，你若是女子，林伯父一定会喜欢你的。”
还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不敢太烦放肆，只好拐弯抹角、笑里藏刀、狐假虎威，段数倒是比林荣高一些，可是，你依然没有立场吧？赵乐不客气地驳回去：“女子吗？如果是林钲凯不喜欢的，其作用就在于肚子罢了。那种事情，十万块就可以找一个代孕母亲，这一行的信誉非常好，完全没有后患。不过，他现在就是喜欢老一点的男人，还真是令人伤脑筋……”
“今天真是见识了！”秦小姐终于装不下去，悻悻地走了。
赵乐还来不及扮鬼脸，林钲凯就冒出来了：“看来你把她气得够呛。这个女人的心眼很小的，你当心一点。”
赵乐撇嘴：“气她的人是你吧？再说了，她要是够聪明，就不该自己亲自上阵！”
“她那些闺中密友，没几个在场的。而且，估计知道我带你去见了我父母，想要亲自来看看的。没想到，你一点面子也不给！”
“你就乐吧！说，还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要来给我颜色看看的？你的亲兄弟姐妹呢？”
“他们都在等我老爸的示意呢，如果老爷子最近单独约你，这就表示你有机会说服他。如果他没表示，那就是说，你根本就是不入眼的跳梁小丑。”林钲凯扒拉一下他的头发：“赵乐，你可要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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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我不是在吊胃口，只是，应该说，我自己还没熟，还没有完全入戏吧？
不然，为什么面对那些前来挑衅的人，我怎么会觉得像看戏一样，这么喜感呢？
二八章 摊牌行动（六）
“要切蛋糕了，赵乐，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林钲凯，你确定你妈不会用那把巨大的蛋糕刀片砍向我？”赵乐看着林夫人的神色，心有戚戚。
“不会，我和她一起切，你站在我旁边。”林钲凯拉起他的手，转向张穆：“张穆，如果你觉得很难接受的话，早点说出来，赵乐犯不着在你那里受委屈。你该知道，我正好缺少心腹。”
“我倒觉得，赵乐若真进了祥成，才会受委屈呢。”张穆嘲讽地笑了：“你看你那一家子，有几个肯给赵乐好脸色的？他的合同还没有到期，你别想挖人。”
赵乐笑眯眯接口：“张总，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会一直紧紧地围绕在以你为中心的组织周围的。”
林正凯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几个亲戚：“我的事情，他们早就清楚了，当初那些人，还少吗？偏偏要在这时候发难……”
赵乐垂下眼，舌尖咬着“当初那些人，还少吗？”这几个字，默默地想，一个两个三四个，五六七八九十个，飞入草丛都不见……林钲凯，你的过去还是蛮丰富多彩的嘛，以后可得好好算一算！
切蛋糕的时候，气氛十分诡异。尤其在林钲凯连连抱歉着叫人擦拭他不小心滑在林荣和秦小姐身上的奶油时。
诚如林钲凯所说，他以前的战绩实在太辉煌了，再加上前不久才上了节目，几乎所有亲友都知道他好男色。但这样郑重其事地带出来介绍，却是第一次。
有些老一辈的看不下去，奈何林老爷子上一次就说，年轻人，玩新鲜无所谓，现在也没有发话，不看僧面看佛面，林老爷子都没意见，其他人也不好发作。而年轻一辈的，以林荣和秦小姐为上前挑衅，两个人都完败而归，林钲凯随后就用蛋糕砸了他们的面子，明明白白显示了自己的护短。有心想要发难的，也不敢再自讨没趣。
于是，一个原本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Party，楞生生有不少人感到憋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完所有过场，就匆匆离去了。
“赵乐，林钲凯今晚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曲终人散的时候，张穆好心地提议。
“不用麻烦了，我会送他回去。”林钲凯幽灵一般不知从哪个角落又冒了出来，客客气气地替赵乐拒绝了张穆。
张穆笑着摇头，耸耸肩走了。
林钲凯开车出去，很是高兴：“看来你今天晚上震住了不少人以后差不多可以一劳永逸了。”
赵乐苦笑：“这么多人，我说，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大肆公开吗？”
“我家不比平常人家，有什么事情都是瞒不住的，只不过是挑不挑明而已。说开了反倒好，至少不会有人拿这个事情来挑我的毛病，也不会有人敢暗地里对你起心思。说真的，我其实并不在意他们是否赞成。”
“呵，原来，我还有这么重要啊？我说……左边！左边！我要回家！”赵乐忽然指着路口大叫。
“是这条路没错啊？”林钲凯一个急刹车，疑惑地看看路标：“没错啊！”
“不是去你家，是去我家！我不能老是让我二姐一个人呆着！”
林钲凯考虑了一下，无奈地转过方向盘。
车子很快到了赵甍楼下，赵乐正要下车，却被拦住了，林钲凯一脸不悦地盯着他：“赵乐，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赵乐在心里一阵惨叫，那个小赠品的商标，怎么撕也撕不掉，他之前又一直被困在别墅里，哪有时间准备礼物？
“这日子，可是一年一次，也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赵乐，你说准备好了，我可是等了一个晚上呢！”林钲凯把车门锁死了，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赵乐哀叹了一声，和他面对面。
“林钲凯，我们说好了，要以不结婚为前提，正常地交往？”
“错，是以不和女人结婚为前提，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国外注册结婚！这意味着，我们要对对方忠诚！”林钲凯意有所指地提醒。
赵乐尴尬地笑了一下，招招手：“你闭上眼睛。”
林钲凯瞥他一眼，好奇地照做了。
赵乐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林钲凯的下巴和五官还是一样的硬朗，即使闭上了眼睛，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压也很低，天生就属于那种不怒而威的人。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开始无视他迫人的压力了呢？
赵乐有些奇怪地回想着，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胆怯过，而他，一直以来，也对自己比较宽容，和他与别人相处的情景相比，他对自己，脸色都要柔上三分。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抓住他并一直吸引他呢？
凑上前，赵乐贴着他的嘴角，难得讨好地说：“林钲凯，你今天收礼物都收到手软了，我就不锦上添花了。明天我过去和你住吧。”
“你说真的？”林钲凯睁开眼，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今晚能够说服你二姐？”
赵乐摇头：“我不敢确定，但如果我认定了，就算她不同意，我会选择努力让她改观而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林钲凯笑着吻住他的唇。
温情的、不带任何情 色的，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一吻。
心里有些甜，很新鲜很美好的感觉，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吧？
赵乐沉醉其中，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喘，林钲凯看着他闪亮红润的双唇，暗咒一声，大手一捞，又用力啃了下去，舌尖追逐着彼此，气息和唾液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许久，赵乐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好了，我该下去了！你也小心开车回去吧。”
林钲开苦笑着压抑着自己升腾的欲望，“赵乐，你还真是……”
赵乐捂住了嘴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一点也不敢乱溜。哼，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怎么可能让你在车里得逞！
开门进去，赵甍还没有睡，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则新闻，一位男子当街跪下向一女子求爱，遭到拒绝后，就爬到附近的高楼，要以死明志。
赵乐最不喜欢看这种情节的故事，当下就有些燥。
赵甍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回来了？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赵乐换了拖鞋，小心地坐在一旁：“我觉得他很可怜，也很可悲。”
“还有呢？”
“还有……还有有些无赖。人家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这样以死相逼，其实是懦弱的表现！二姐，你觉得呢？”
赵甍是在太冷静了，居然还能和他扯这些？
“我觉得啊，他虽然可悲又懦弱，但我很羡慕他，可以那样炽烈地爱着一个人。”
赵乐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二姐，有一天，你也会那样爱上一个人的。你也会为了他，不顾自尊，不要生命，只盼他可以在你身边，生活的全部就是他……生命中，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是我们的幸运，但也是我们的灾难。若你真的遇上了，我希望，你的心，可以匀出三分来爱自己，爱他，最多只能七分。”
“赵乐，林钲凯是你的那个人吗？”
赵甍转向他，抱着抱枕，神色异常严肃。
原来，那只是她的开场白，现在才是重点！
赵乐老实地摇头：“二姐，我们的感情还没有这么深，但是……”
“但是什么？赵乐，你现在对他，别说七分，连三分都没有吧？”赵甍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赵乐默然，他们才刚开始，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二八、三七、四六……现在哪里分得这么清楚？
赵甍一脸伤痛：“赵乐，妈妈……你觉得她很可怜吧？遇上爸爸那样一个人？”
赵乐继续沉默，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在他心里，妈妈值得所有人去爱她，却偏偏……
“赵乐，其实你性格里，有一部分是继承了爸爸的自私和得过且过的，你自己也知道吧？”
赵乐点头，艰涩地开口：“二姐，我很抱歉，我没有成为你期望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并不重要。”赵甍苦笑，“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自私，你害怕有一天也会变成爸爸那样，你害怕自己结婚后，有一天你会辜负自己的妻子，你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下意识地和别人尤其是女孩子保持距离，是吧？”
赵乐哑然，曾经，他就是这么想的！
赵甍是个老师，修过心理学，平日里就很能掌握学生们的心理，能看出他的心思，一点也不奇怪，但是，
“二姐，我现在……”
“你现在怎样？就因为害怕未知的变故，你干脆玩起了同性恋？因为这样不用负责，不用担心有孩子？赵乐，你不能这样逃避现实！”赵甍厉声斥责。
赵乐坚决地摇头：“二姐，我的确曾经害怕过，犹豫过，还曾经走过弯路，但现在，我很清楚，我是喜欢男生的！”
“你清楚什么？赵乐，你不是Gay，你不是！你忘了吗，你谈过女朋友的，你们还差一点就结婚了！”
“二姐，这就是我说的弯路。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因为害怕会伤害到无辜的女孩子，而只能和男生玩在一起。后来，我和小玲谈恋爱以后，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有心理障碍，我要对她好，要一直对她好，要做个有责任的人……可是，没有用！我发现自己就像得了强迫症，每天像完成任务一样和她约会、一起吃饭、逛街……但我心里，一直很空，没有一点甜蜜的感觉……”赵乐把脸埋在手心，痛苦地把自己隐藏最私密的事情倒了出来。
“二姐，我和她分手，你们都以为是为了房子，实际上不是的。小玲很好，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但我和她在一起，很空虚、很茫然，我甚至，不能和她亲近。我们交往一年多，连拥抱都没有几次，我几乎怀疑自己不能人道！”
赵甍惊呆了，最喜欢的抱枕掉在地上，赵乐吸吸鼻子，一脸惨笑：“二姐，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同性恋，我只对男人，有冲动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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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其实，我也很羡慕。
那个能让我为他去自杀的人，在哪里呢？
二九章 摊牌行动（七）
电视BALABALA响着，赵乐和赵甍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得令人想要窒息。
许久，差不多两个小时，赵甍才问：“你为什么带着林钲凯来见我？”
赵乐猛地抬头，这话，这语气，二姐莫非动摇了？
“我……为什么？”
“要带，你也该是带个自己喜欢的，互相认定了要过一辈子的人吧？而你们，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情比金坚、生死相许，就在我面前玩出柜，赵乐，你在想什么？”
“二姐，我们确实刚开始。但我不想你成为最后一个才知道真相的人，所以……”
“到现在还有区别吗？多少年以前你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了吧？”赵甍冷笑，“我也不说你这么多，赵乐，林钲凯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就算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想要嫁给他也是万难万难，何况是你？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玩下去吗？”
二姐看来，是接受了他的同性恋身份吧？
赵乐不敢表现得过于乐观，却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二姐，我就是不想玩才带他来见你的。我和他年纪都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是认认真真想要和对方在一起过日子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选择林钲凯，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我们互相认识，彼此的性格也大都了解，他的皮相、学识和人品也不错，平日里相处还算融洽。
其次，林家虽然很复杂，但林钲凯却不是依附者，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怕家族的封锁和打击。何况，他家的人几乎早就都知道了他的性向，我们不用承担过多的压力。
再次，说白一点，我们都有能力养活自己，跟他在一起，我虽然不贪他的家世，但至少，我们不必为基本生计发愁，不用每天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
最后，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疯狂地爱上一个人，不会全心全意为了一个人而丧失了自我。我只是想，找一个人，我们互相独立、有各自的生活和朋友圈子，但又互相扶持，互相安慰，可以一起走下去。就像之前对你说的，我爱他，最多只会有七分，剩下三分，一定会用来爱自己。至于他家里人对我的态度，我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唯一的问题，是孩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但我自己是非常喜欢小孩的，也许，我以后会去领养一个，或者，看看试管婴儿的技术怎么样……”
赵甍沉默良久，才幽然叹气：“赵乐，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无论怎样，我只希望你幸福。”
赵乐心里一松，随即又是满满的心酸和感动，他走上前，用力拥住赵甍，有些哽咽地说：“二姐，我也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赵甍任他抱着，闷闷地说：“我不想见到林钲凯！”
赵乐苦笑，临睡前发了一个短信给林钲凯，说，我二姐不喜欢你。林钲凯很快地回了过来：“所以？”
“所以，我和你只能有奸情，周末可以混一混，不能正式同居。”
那边很久没有回话，赵乐却顾不上了。
如果赵甍依然坚决反对，他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奔向林钲凯，可是，赵甍松口了！
一个晚上，谁知道赵甍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肯和他对话？又有谁知道她在短短两个小时里，是怎样的折磨和煎熬，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是个同性恋？
这个时候，他怎能放心赵甍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家里？
隔天心情复杂地上班，李妙娟很快就找上了他。
“赵乐，你说，黑社会老大的情人在公安局上班，该怎么算？”
赵乐一脸冷汗：“李姐，这个，应该比公安局局长的老婆在黑社会混要好办。划一大片区域让他维护地方治安、打击地痞流氓之类的，黑社会多少会给他一些面子，不会在他的地盘上闹事的，说不定可以得一个警民互助和谐奖。或者，干脆清清白白地让他去户籍管理处，你只要不把他调去重案组就可以。”
李妙娟噗嗤笑出来，拿出一份文件：“既然你自己也这么说，就签了这份合同吧？”
合同？
赵乐接过去一看，是一个关于魔鬼训练的脱产培训，时间是一星期，学费两万一千五，由天瑞公司支付，但参加培训的人必须在培训后至少为公司服务满五年，否则，就要按比例把培训费赔给公司。
合同内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赵乐对这种不用自己付钱、又可以不用上班的活动很是喜欢，但怎么会轮到他头上呢？
“市场部吴经理就要辞职，以后你可能要多照看一下市场部的工作。这一次公司总共有四个人参加培训。不过，地盘嘛，不是我能够划给你的，是要你自己去抢的。”李妙娟耸耸肩，问他：“怎么样，敢不敢接？”
赵乐只觉得全身舒畅，真好！老板们看来也不怎么在乎他的性取向和交往的人了！
“李姐，你不需要用激将法的，这是多少人多少年都等不到的好事啊，我接！”
一个星期两万多块的培训费呢，折算下来比那些名校的MBA课程还要贵，有机会不去的才是傻瓜！赵乐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好，赵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做了就是自毁长城你想必很清楚，我就不敲打你了，好好工作吧。”李妙娟不软不硬的一句话，说不敲打他，其实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赵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头：“李姐，谢谢！我知道，自己是天瑞公司的人！”
工作顺利，家庭……和二姐也算互相理解中，爱情，正在努力，生活，似乎朝着美好的方向在发展。
虽然说了不能正式同居，但赵乐还是拎着一个旅行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爬到了林钲凯豪华套间……的门口。
林钲凯却没有在下班后立即回家，赵乐坐在门口，一个人无聊地拿出手机玩赛车。终于在手机电池宣告罢工、时钟指向十点的时候，林钲凯带着一身冰冷迫人的低气压回来了。
赵乐乖乖地立正站好，然后贴着他的脚后跟小媳妇似地尾随进屋。
林钲凯脱了外套，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嘲讽地说：“难道今天是周末？或者说，你这一箱子都是安全套？”
赵乐在心里翻个白眼，很想把他从沙发里拖出来暴打一顿，然后恶狠狠地说，我那天也只说会到你这里来，没有说要同居！你爽快点，要上我就上，做完了我好回家……
当然，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样说出来了，且不说他们以后一定完了，林钲凯会不会让他今晚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只能忍着磨牙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林钲凯，计划不如变化。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是很认真地考虑和你在一起的。”
林钲凯冷笑：“是啊，你很认真地在玩弄我呢！赵乐，你高明，你厉害！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请你出去，我不玩了！”
赵乐单脚站着，靠在他的旅行箱滑竿上，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会使人变老，生气会使人变丑……
做了许久心理准备，他才低着头说：“林钲凯，我家不比你家。你家的人都见过大风大浪，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我们小门小户，一直过着普通小老百姓的平淡生活，受不起什么风吹浪打。我二姐好不容易才接受我是个Gay，可她也说了，她不想见到你。如果我和你在这时候公然同进同出，就算不考虑她的心情，我自己也受不了……我会觉得，我背叛了她、抛弃了她，你不知道，我二姐她，其实很重感情，也很脆弱……”
林钲凯靠在沙发上没说话，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赵乐深深吸一口气，继续看着自己的脚尖：“林钲凯，我没有玩弄你，我想要好好地和你在一起，我甚至想过我们都到了八十岁，到了老得走不动的时候，还是在一起……可是，我有我的难处，我也很自私地想什么都拥有，我二姐需要时间来真正解开心结，我说过，我会努力选择让她改观而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你，不要逼我在这时候做选择……”
又是一阵令人几欲窒息的沉默，在赵乐委屈得就要濒临爆发的边缘，林钲凯终于动了。
他一只手环住赵乐的肩膀，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叹息着说：“赵乐，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起你的心情，说出你内心的真正打算，我是该庆幸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还是该反省自己居然一直不能让你向我敞开心扉？”
赵乐看着他，林钲凯深沉的眼眸里混合着不甘、无奈、怜惜和疼痛等等复杂的感情，配合着他咏叹的气息，整个人就像一个忧郁而又高贵迷人的王子，赵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心脏似乎就要喷薄而出，他有些狼狈地掉过头，掩饰着说：“什么跟什么啊？既然说好了要正常地交往，我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林钲凯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好笑地说：“那请问赵先生，你打算怎样对我负责呢？”
赵乐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是要经过时间的考验才能体会得到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来做吧。”林钲凯拉过他，大手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肆虐。
赵乐慌忙挣扎着退开，并把旅行箱紧紧地抱在胸前：“我今天只是搬一点行李过来，在门口等你三四个小时，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林钲凯很不满意他的躲避，沉声说：“谁让你等的，你不会打电话给我吗？”
“那个……我不是怕你生气，不接我电话嘛……”赵乐心虚地往门口移动，却被卡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赵乐，你说，一个生日礼物你要脱我多久？这就是你对我负责的方式？”
貌似自己食言多次了，看来今天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赵乐哀怨地想着，打着商量说：“一次，就做一次，做完后你要送我回去。”
林钲凯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但是在执行过程中，却不免有些拖戏，妄图浑水摸鱼，得寸进尺。可惜赵乐警觉性太高，最后终于脱身出来。
回到赵甍楼下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四周一片寂静，房间里也没了亮光，林钲凯又开始抱怨：“你二姐早就睡了，你回不回来，根本就没有区别！”
赵乐瞪他：“怎么会没有区别？一个人在屋子里和两个人在屋子里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你不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人和你打招呼，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吗？”
刚说完就想到，林钲凯也是一个人住的，这么晚了，他还要自己开车回去，然后孤零零睡觉，心里不由有些后悔，瞅瞅林钲凯，见他的神色似乎不怎么好，嗫嗫着说：“林钲凯，你……你就忍一下吧，我二姐是通情达理的人，她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那时候就……就好了。”
林钲凯苦笑说：“我怎么觉得你二姐……算了……”
他本来想说，我怎么觉得你二姐就像一个害怕儿子被媳妇抢走的婆婆一样，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有损自己形象吗？
只好无奈地叹气：“就当你欠我的，以后可要好生还给我！”
赵乐一怔，这话怎么这么别扭，难道不应该是“就当我欠你的”或者“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吗？怎么会是“你欠我的”？
诶，就是你欠我的……
也不对，应该是他说“我欠你的”……
算了，这些事情以后慢慢讨论吧。
探头给他一吻，赵乐在下车前，郑重地说：“林钲凯，开车小心，到家以后要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还有，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觉得幸福。”
幸福吗？
林钲凯看着楼上窗口亮起的灯光，很愉快地想，赵乐，你欠我的都还清 的话，我一定会觉得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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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阴
幸福是什么？
某明星说过，幸福就是：我饿了，看见别人手里拿个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见别人穿了件厚棉袄，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个坑，你蹲那了，你就比我幸福。
某歌星唱过，幸福是什么，是我们牵手慢慢的走着；幸福是什么，是我唱着你听着；
幸福是什么，是你哭了我依然抱着；幸福是什么，是我能笑着睡着了；幸福是什么，是这么简单的一首歌……
某作者写过，静静地坐在花丛边，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幸福在绽放；缓缓地漫步在树林中，我听到了树长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幸福在成长；悠然地沉浸在甜蜜之中，我知道，那是幸福在环绕；迷茫地徘徊在痛苦边缘，我知道，那是幸福在等待……
幸福是什么？
这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个抽象的难题。
不过我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不能大意，更加不能心太软，否则就会大意失荆州，尸骨无存啊！
好吧，目前来说，幸福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能让自己吃亏！
三十章 休息休息
好吧，我就是来打酱油……不，凑字数的。
文案上有啊，同志们，星期天一般是休息！休息！
于是，今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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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小蜗牛终于文艺了一把，于是，小林多少年以后都在怀念，一个劲地说，想当年……
小蜗牛彼时正和Tony在一起挖冰激凌，听见这话，头也不抬，林钲凯，冰激凌没有了！
小林于是内牛满面，到底什么时候我沦为了他的仆人？
程卫悄然而至，嘿嘿笑着说，你要是后悔了就和我说。
小蜗牛一拍板砖（表问我板砖哪里来的），后悔了也轮不到你！他敢后悔我就给他一板砖！
于是，又多了一个人宽带泪……
话唠完毕，放几张小蜗牛的图片出来，虽然没有壳，但触角是货真价实的！
欢迎认领！
本番外未完。
三一章 同居生活（上）
确定关系以后有什么不同？
赵乐不是很明白。
事实上，他和林钲凯都很忙。白天有开不完的会议，晚上有喝不完的酒局。经常是一个有时间了，另一个却不得不去应酬，好不容易另一个有时间了，这一个却又必须加班。
市场部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管好好下面的业务员、和客户拉好关系。
说复杂也复杂，那些业务员经常不在公司，到处跑，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谁知道他们是否有用心工作？再者，从市场分析到销售渠道铺设再到经销商管理等等事情无不需要市场部操刀，这些环节也不是那么容易整理的。
还好吴经理已经在老家打通关系找到了工作，不再和市场、销售类有关，不用担心他会竖大旗拉走原来的客户并下面的业务员，公司也并没有因为吴经理要辞职而打算调整市场部的日常运作，赵乐平日里对市场部的工作也有所了解，这才能够一身二用，将市场部的工作接了过来。
可这样一来，他的空闲时间就少得可怜，有时候还不得不在星期五抱一大堆资料回家去看。
而林钲凯就更不用说了。
这世上，确实有一些公司老总只要签签字，到处指手画脚一番，然后一两天、三四天不出现，公司还是能正常运转。但在祥成电子，可以享受这一福利的，只有林老爷子。林钲凯就是一个苦命的店小二，拉拉杂杂的事情都要找他，每周星期六最少要正常上班半天。
所以说，他们相处的时间、模式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周末在一起聚一聚，有时候还因为太过疲劳，睡在一张床上也清清白白纯纯洁洁。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不少激战。
这一天，星期六。
赵乐终于稍微闲了一些，就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和林钲凯打过电话叫他回来吃饭。
五点半的时候，他已经切好了所有的菜、老母鸡汤也熬得差不多了，等林钲凯回来的时候，刚好可以凉到入口的温度。
谁曾想，林钲凯一个电话回来，说有重要客户约他一起吃饭，他就不回来了。
赵乐看着装了四五个盘的菜，突然就没了兴致，一股脑全部扔进冰箱。而他自己的晚餐，就是鸡汤泡饭。
尽管，这顿晚餐也不算差。但赵乐还是有些不高兴。
吃完饭，赵乐就想，如今他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两个人没有约会，没有一起去电影院，甚至连周末也不一定能在一起，至于甜言蜜语、每天一个早起短信，一个晚安吻之类出的，那就更没有了。平时都忙，周末的时候，要不就是一人占一个房间，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要不就是互相取笑吵闹然后滚床单，指望林钲凯说情话还不如和他吵一番……
赵乐摸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
X年X月X日 晴
有些迷惑，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似乎我比以前并没有更加快乐和幸福，反而多了莫名的担忧和情绪。
写完以后，忽然就觉得酸起来——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简直就和赵甍一些耽美小说里陷入爱情苦恼的小白主角一样！
这样一想，猛地就看到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鸡皮疙瘩也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铃解救了他。
“赵乐，前些天去外地采访了，带回来很多地方特产，我给你送过去吧。”
是程卫，赵乐有些头疼，很委婉地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平日里关系面也不窄，还是不要冷落了那些老朋友。”
“哈哈，赵乐你这是在替我着想吗？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只是这些，是特意给你带的。”程卫笑得很开心。
赵乐皱眉，程卫作为记者，虽然只有一支笔，却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国文化就是这么博大精深，同样的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语气、不同的措辞写出来，那意思，就可以天差地别。程卫虽然专攻娱乐，但若是他在电视台其他记者面前撺掇什么，别说他赵乐，就是一个天瑞公司，也能被整得狼狈不堪。
赵乐目前并不想得罪程卫，尤其人家还千里迢迢给带了特产，他就更加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了。眼转一转，想到明天约了Tony,赵乐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样吧，你才出差回来，就先休息一下。明天我请你吃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那就这样说定了！”程卫有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赵乐虽然受了骚扰，但心情却是爽快不少，得意地想着，林钲凯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敢放我鸽子？我也不是没人要的，明天一天就约了两个！
于是，赵乐非常愉快地从冰箱里拿出了那些盘子，很用心地做了四个菜，又把剩下的鸡汤舀好，添了两碗饭，连同筷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饭桌上。然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一页一页翻起来。
大学毕业后，他一个新鲜菜鸟进入公司，免不了被人支使与看低，经常做一些纷繁琐碎的事情，还要天天报告工作心得。写报告写得要吐血的时候，也经常在笔记本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吐槽。三个月转正，他终于有了固定的工作内容，身份上也算有了保证。扬眉吐气整理了原来的资料想要丢掉，却发现自己那些吐槽在事后看来别有一番滋味，于是，他就起了心思，每天或者每两三天就记录下自己的心情与感想。到现在，已经有三本日记了。
尽管，所有的日记都没有明确的日期，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的说明都没有，但每每回头去看这些日记，体会当时的心理，那些快乐的、悲哀的、兴奋的、愁苦的往事就在脑海中鲜活起来，让人忍不住心境空灵、回味无穷。
翻到前不久记下的一页，“想要找一个人，我会对他很好很好。”赵乐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微微一笑，“林钲凯，我发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饭菜都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林钲凯也回来了，赵乐从沙发上探出头，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你回来了？”
“嗯。怎么睡在沙发上了？累了就回床上吧。”林钲凯一边换鞋一边问，这些天他们都很忙，赵乐经常在家办公，虽然现在才十点多一点，不到平时睡觉时间，但他也没有多想。等走进了几步，餐桌上那些根本就没有动过的饭菜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林钲凯愣了一愣，这个样子，难道赵乐一直在等他回来？
“床太大了，一个人睡不舒服。”赵乐打个哈欠从他身边走过，皱了皱眉：“你一身酒臭味，赶紧洗洗吧，我吃点东西再去睡。”
虽说天气热了，但凉掉的饭菜并不好吃，赵乐晕头晕脑地在饭桌上随便扒拉几下，就放下了筷子叹口气说：“算了，还是明天再吃吧。饿过头了就觉得饱……咦，你傻站着干什么？喝醉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再泡杯醒酒茶。”
放好了洗澡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把沐浴液毛巾睡衣之类的都放好，赵乐冲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林钲凯招手：“来来，温度刚刚好，别一身臭味到处晃来晃去，我来给你洗吧。”
“你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林钲凯把赵乐推出去，神色复杂地靠在门板上。
他不是故意放赵乐的鸽子，那个客户也是临时找他，他不能拒绝。但看到赵乐这么晚饿着肚子等他，回来后不仅不对他发火，还这么体贴地照顾他，忽然就觉得很内疚。赵乐其实是个死心眼的人，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们没有整天黏在一起，但只要是周末，赵乐都会过来，做饭打扫，和自己一起玩闹，看得出，他在这里很放松，对自己也很好，可自己，却是……
“床太大了，一个人睡不舒服。”赵乐无意识的话再他耳边响起，那时候，他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窝在沙发上……
自己，还真是有点混蛋！
林钲凯闪过一丝心疼，朝镜中的自己比了一个中指。
浴室外，赵乐很快地收拾了饭桌、泡好了茶，还体贴地放了安神的音乐，当然，这也成功地掩饰了他的贼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