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追寻着喊叫声来到河岸上,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看见,河道里的水正在急速上涨着,不但冲垮了石桥,而且因为水位不断的持续升高,整个河道的水面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宽。
顺流而下的山洪,来势凶猛,污浊的黄泥汤里,夹带着大大小小的山石和被风雨摧毁的断木,像一条咆哮的泥龙怒吼着向下游奔流而去。间或,还有巨石、连根带梢的大树,在波峰浪谷中时隐时现。
我继而就看见,在河对岸水流的转弯处,有一方小小的土台,在那上面挤着十几个人,我一眼就发现了王蔷和谢蕙也夹在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群中间。而在他们的头部上方,却是悬崖峭壁!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榆树,颤微微地从崖壁上探出了树冠,勉强能给他们遮遮风雨。在他们的脚下,就是暴发的山洪,正滔滔地奔涌着,汇流到了湍急的河道里。
“有没有绳子!”
“你们赶快换个地方落脚!”
众侍卫在紧张地向对岸呼喊着出谋划策,但土台上地方狭小,那么多人站在上面,恐怕连转个身都很困难。
我和大家一样紧张地注视着这令人窒息、揪心地一幕,一面焦虑地思索着,希望能想出一个能帮助他们脱困的办法。
丁至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团粗粗地麻绳,上面系着两只沉重的铁爪。然后就看见,麻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到河道里的洪波巨浪中。丁至诚一次次的投掷,一次次的失败,好不容易有一次用铁爪勾住了一块突出崖壁的岩石,却因为岩石太过湿滑,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丁至诚一言不发,始终在有规律地挥舞着手里的绳索,他那宽阔的肩膀不停地运动着,下巴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在他脸上流个不停,但是他从没理会过。
我刚想叫人跟他替换一下,突然听见安宁“啊!”地尖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所有的人都跟着惊叫起来。
我赶紧朝对岸望去,站在最外面的两个人,随着脚下泥土的松落,掉进了水里,他们只在水涡里挣扎着露了一次头,就被无情的洪水冲得无影无踪了。
但这并不是灾难的结束,因为雨水的冲刷,他们脚下的土台已经岌岌可危,很快又有三个人不幸落入了急流之中。
这时,剩下的护卫们正在想方设法,将王蔷和谢蕙她俩往离土台有三米多远的一块巨石上转移。看她们小心移动的身影摇晃摇晃,真让人担心,稍微不慎,就有可能跌进水里。
岸上站着许多人,突然都朝河对岸扬着手,高声呼喊着什么。只见奔涌的山洪,在对岸的拐角上腾地高涨起来,然后土台消失了,上面所有的身影也都不见了。
我的后背阵阵发凉,手脚发颤,但很快我们又看见,落水的王蔷正抓着崖上那棵小榆树的一根树枝,拼命地推举着谢蕙往岩石上爬。眼看着要爬上去了,又落了下来,又上去了,接着又落下来……很明显,靠她们自己,已经没力气爬上那块离水面只有几尺高度的岩石了!
现在已经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了,只有那根猛烈摇晃的树枝,告诉了我们她们还活着,但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那双渴望生命的手就会脱力松开,而被洪流卷走!
安宁和康宁脸色煞白,顿时失声痛哭起来,我拼命地盯着对岸,希望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康宁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哽咽着说“啊,蓝兰,她们不会有事的,对不对?要是万一她们俩有个什么好歹,舅舅家就完了!谢勋哥也-”
我没有搭腔,脑子里闪电一般划过了一个念头。我转身向河道上游飞快地奔跑着,脚步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的轻盈。
此刻,我选择遗忘了过去所有的记忆,整个思想都被集中到了一件事情上-我想救她们!我在河道上游的一个水湾里,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激流之中,冰冷的洪水立刻将我包围起来。
我一下子被抛上浪尖,又一下子跌进了深渊,就在这一升一降闪电般的间隙中,我比这间隙更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但愿我能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
虽然我深识水性,但在这劈头盖脸的洪水中,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狂风里的一片落叶一样,漂浮不定,失去了自控能力。
我被一波飞卷的洪水砸得头发昏,喝了几口泥水之后,鼻根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但我的神智十分清醒,抹去脸上的泥水,我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目标了。更加令我惊喜的是,王蔷她们的手还在紧紧抓着那根树枝!意识到她们现处的状况后,我马上产生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