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皇上只得下令各处张贴皇榜,并调派禁军到四城门前,严加盘查过往行人,以防歹人挟持蓝宁公主出城。
此刻风雪更大了,谢勋浑身上下覆满了白雪,像堆起来的雪人一般,看看时辰已到,他慢慢转身,准备下令关闭城门。突然看见有人赶着辆驴车远远的过来,那人脚下打着滑溜,时不时就要栽上一跤。
守卫城门的兵丁巴不得早些锁上城门,好回屋抱着炉灶暖和暖和,见时辰一到,便急急忙忙的去拉动门栓。而那赶车的恰好走到城下,想要出城,为首的禁军头目见赶车的是个小老头,衣衫褴缕,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架子车,车辕上放着一块草垫子,车上堆满了破筐烂麻包。一望就知没什么油水,大节在即,本不欲为难他,但底下的兵丁们却骂声连连,推搡着老头让他识相点,交出二两过路费便给他放行,否则就哪来的再滚回哪去。
老头吓得两嘴直哆嗦,伸出长满老茧的手不住的作揖“军爷,求军爷行行好,小老儿的家离城还有六十多里地,因年关难过,这才倒腾了一车山货想换两个钱过年。小老儿在城里转了一天,才换了几钱,哪里能拿出二两银子来呀!小老儿家里还有七八口人等着小老儿这几文救命钱呢,求求军爷放小老儿过去吧。”
老头一边哀求一边从麻包里掏出几把松子粟子等物,塞给众人,谢勋本来不欲多管闲事,见那些禁军们实在欺人太甚,当下便走到那禁军头目身边笑道“刘兄,天寒地冻的,和这等贱民撕缠什么,走,兄弟请你喝两杯,暖暖身子。”
那禁军头目闻言大喜,便一挥手,让那老头快走,不要误了他们喝酒。那老头用破袄袖子擦去眼泪,忙捧起一把山货放到谢勋二人手里,“多谢两位军爷,小老儿给您磕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谢勋心里一动,便从腰包里摸出一块银子,扔给了那老头,老头犹不敢接下这天降之财,一弯腰就又给谢勋跪下了,被将士们连呼带喝的一顿臭骂,这才揣起银子,坐到车辕上,胳膊在空中一抡,“得儿”地吆喝一声,驴车轻快地跑起来,驴蹄子撒着欢儿拐出城门,向大路奔驰而去。
谢勋托口家里有事,给众人放下酒钱,便先行离去。
夜空中,一钩眉月斜挂天际,冷冷的清光泻在苍茫大地上。谢勋踏着厚厚的积雪缓缓独行,猛然间想起当日和蓝兰打雪仗的趣事,耳中似乎又听到了蓝兰银铃般悦耳的娇笑声。谢勋鼻子一酸,热泪便充满了眼眶,一时间伤心欲绝,忍不住伸手入怀,触摸一下挂在胸口处的荷包,荷包里装着蓝兰亲手编织的同心结。哪知一摸之下,竟带出一纸信封,这是什么?谢勋疑惑地停下脚步,不记得往身上装过这个啊?空气中隐隐飘浮着一股极淡的香气,这香味正是自己曾经十分熟悉的味道。
“蓝兰!”谢勋猛地大喊出声,因为信封上残留的香味和记忆中蓝兰身上所带的味道一模一样,那种奇特的香气,除了蓝兰还会有谁?
谢勋凝神思索,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莫非刚才那个老头就是……不可能,这不可能!谢勋猛地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老头又老又丑,一身的肮脏,怎么都无法和心里那个娇俏的小佳人重合在一起,但今日从早到晚,只有那老头接近过自己。想要不着痕迹地把信封塞到自己身上,以蓝兰的身手来说实非易事,可若说不是,这香味又该作何解释?
谢勋甩甩头,将纷至沓来的思绪赶到脑后,打开信封,只见里面除了一封信笺,还附带一张银票,银票背面写着八个大字“不要见怪,休要见外”。用铅笔写就的笔迹,雄逸秀润,既端庄,又柔和,谢勋一见之下,便忍不住掉下泪来。过了良久,方才低头就着雪光看信,哪知一看之下,竟不由的思潮如涌,信上记满了与当朝太傅乌克海有关的事迹,假如将信中的内容善加利用,那么乌克海上奏弹劾谢家的罪名,便可不攻自破。
谢勋仰天嘘了一口长气,闷在心中的疑团,此时方始揭开,想起蓝兰这番心意,正自心碎神伤之际,忽听得前方响起哔哔啪啪的爆竹声,谢勋抬眼望去,只见夜空中绽放出无数绚烂的烟花,灿若云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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