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离开之前他曾经要凌似月答应他三件事,为他找到归神戒,找到他要的一名女子,还有便是为他照顾好他的儿子凌秋忘,让他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那个时候凌似月答应得十分痛快,但是到现在他终于回到了牧月崖,却发现曾经的那个青年已然改变了性格,整个牧月崖在江湖中人的眼里早已成了邪魔外道。
在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便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凌似月将牧月崖带领着走向毁灭。
然而现在看来,事情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了。
“见暮云如见崖主,凌似月,你取出这柄剑是想彻底将我取而代之吗?”凌误自见到凌似月起眉头便未曾舒展开过。
凌似月的回答十分干脆:“你若死在这望月楼里,也没有人会知道……到时候我走出去拿着这把剑号令整个牧月崖,说是前任崖主凌误已然离开牧月崖,并将崖主之位正式传给了我,又有谁敢质疑呢?”
听了他的话,凌误终于有些愤怒的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当年如此待你。想当牧月崖的主人,好啊,那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打败我!”他一句话未完,人已腾空而起,携带着猎猎的风声一刀斩向凌似月。
凌似月早已知悉凌误的动作,暮云剑一提已经隔开了凌误的攻击,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破绽。
而凌误在这一击之后却顿住了动作,讶然的喘息着看向凌似月,声音沙哑:“凌似月……你这个家伙……”
“你现在才发觉?”凌似月长剑挽了一个剑花收进鞘中,一步步向凌误走进,语气十分得意:“你早已中了我的散魂香,只要能够撑到现在才毒发也算是你功力深厚了。”
凌误听了这句话,恍然转过头看向桌上那唯一的一盏油灯,那火焰的颜色泛着微不可见的浅白。
散魂香的效果有些类似于迷香,却比迷香的效果更为强烈,可让人昏昏欲睡,真气难以凝聚。而凌似月和那名守卫之所以没事,想来是进入之前便已经服下了解药。
凌误紧紧握着长刀没有开口,凌似月此时已经到了凌误的面前:“是啊,凌主子,你的武功是比我要高,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照样要被我所杀,你说是吧?”
凌误此刻很想一拳砸在凌似月那笑得十分自负的脸上,然而散魂香的效果此时已经全然体现出来,他用尽力气也不过是能够保持自己站立的姿势不至于倒下,想要动一下竟然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凌似月,牧月崖会毁在你这个小人手中的……”凌误勉力说出这一句话,目眦欲裂的死死盯着凌似月,手上青筋暴起。
凌似月无所谓的笑着,再次抽出了暮云剑:“那也与你无关了,凌主子,安心死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凌似月的笑容已然近乎扭曲,俊逸的面容上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只是双目之中仍然隐隐含着一点怨仇。手起,长剑带着破竹之势刺入了凌误的胸口,血花一点一点喷洒在暮云剑上,溅落在地面,在昏暗微黄的油灯之下多了一抹暗色。
凌误没有反抗,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被凌似月刺穿,只能感受着胸口透入骨髓的凉意,对着凌似月怒目而视。纵然心中有着再多的不甘也是无可奈何。
“凌主子,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凌似月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消失,最后化为漠然与冷酷,抽剑送回剑鞘,然后转身离开,“让他死在这里吧,也让风卿言看看前任牧月崖之主的下场……我们走。”
“是。”那名守卫紧随着凌似月,两人向着望月崖之外行去。
而凌误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倒下,一只手艰难的撑着地面嘶哑的吼道:“忘恩负义的畜生,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虽是竭尽全力,声音却喑哑无力。
凌误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汇成了河,忍不住张开嘴毫无意义的笑了两声,那笑声越来越仓促,最后成了狂笑,竟是苍凉而绝望。
这便是牧月崖的前任崖主,凌误。
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
他老了,被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原本的雄心壮志早已成了空谈。
只是不甘,仍有不甘。
他曾经直立的脊背终于弯了下来,佝偻着越显苍老,脸上的胡茬似乎都在从根部泛着白,虚弱而无力着。那些鲜血越流越多,终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撑着身体的双手也终于颤抖着松开,身体重重扑倒在染血的地面。
凌误依旧睁着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
在他力竭的闭上双目的瞬间,他却看到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那原本紧闭双目昏迷着的风卿言,睁开了双目。
那双眼睛里没有初醒的迷茫,竟是明亮而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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