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胡党才倒了两年,”萧图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只在考场里随便转了一圈,就看见人人都要骂上他们两句无君无父。独独你没有。我难免便多留意了一眼。”
雪臣有些意外,笔尖悬在纸上,慢慢放下了,道:“落井下石,我做不来。”
萧图勾唇笑道:“我知道。”过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侍郎大人那一笔钟王妙楷,小生也着实喜欢得紧。”
雪臣横他一眼:“你能不拽酸词么。”转身继续画下去,手下倒不再滞涩了。
他们那一番胡闹耗去许久,到此时,天色都有些黯淡了。也懒得点灯,依旧一坐一躺,不咸不淡地相交数语,居然有了两分散淡温柔的意味。
萧图年纪比雪臣大不了几岁,可是生来爱笑,眼角已经微微有些笑纹。即便不笑的时候,也像是笑眯眯的。一句话正说到一半,轻轻“哟”了一声,冲着门口一挑眉。
秦攸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衣襟上微微渗出血色来。若是平常,他大约就悄悄回房遮掩过去了;可是今日,偏偏就是不想。
雪臣果然起身道:“你怎么了?过来我看看。”
秦攸一声不吭地进屋。把剑放在桌上的时候,瞥见麻雀不见了,桌沿上却有些颜色暧昧的湿痕。
萧图独自占了一张软榻,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阮雪臣叫秦攸坐自己的椅子,秦攸却轻轻把他按回去,旋身端了门边放香炉的小矮凳,坐在阮雪臣脚边。扬着下巴偏过头去,让雪臣把他的衣襟撩开了。
秦攸的伤在锁骨下面一点,创口外翻,血出得不太多,可是周围的皮肤有些发青,想来一定疼得厉害。
雪臣低头看了一眼,吸了口气,道:“什么人干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
雪臣皱眉道:“秦攸。”
萧图仰在榻上,摸了雪臣的一只黑玉簪在手里把玩,仿佛觉得有趣,笑了一声。
秦攸瞥了萧图一眼,垂着眼睛乖乖道:“一个采花飞贼。糟蹋了好几个姑娘。”
“用什么打的?”
“铁弹子。”
“上面像是带着钩齿一类的东西?”
“嗯。”
“你那些同伴呢?”
“就我一个人。”
“那个飞贼,现在在哪?”
“捆了。丢在开封府门口。”
药洒上去,秦攸便不说话了,闭了闭眼,疼得颤了一下。
雪臣着实心疼,不免唠叨道:“这地方经脉众多,万一伤到了,不是闹着玩的。开封府是吃闲饭的么,这些事,原该他们拿俸禄的人做。”
微凉的手指蘸着浅黄|色的药粉,在他伤口上轻轻滑动。秦攸默默无言,伸手抱住了阮雪臣的腰,把脸贴在他衣服上。
“秦攸?这样我没法上药。”
秦攸只是一动不动地抱紧了他,然后抬眼看着他背后的萧图。
萧图也泰然自若地一眼一眼打量回去。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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