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庆和一只豚鼠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记得她把它提回去的时候,袁玲在楼梯上用哭腔的嗓子直叫:“老鼠、老鼠……”邻居们探头出来,然后嘘声一片。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从刚断奶抱回来养,到后来走失了,再也没有回来。爸爸说小狗一定是迷路了,楠庆一直哭一直哭,小狗也没有回来,之后再没有养过宠物。
踺子一上一下的在空中跳跃,目光随着一同起伏。这是儿时的游戏,没有特定的规则约束,可以自由和任性。楠庆曾经拘泥于一种形式的生活,所以会错误的理解生活就是反复的做一些重复的事情。琐碎的、简单的或者繁杂,那种重复就像踺子在空中上下跳动的频率一样来的没有定数,突然坠落。
三月的天还是冷,雨下过后,弄堂里的地上湿湿的,空气冷冷的吸到肺里有种薄荷的凉意,像是那块小小的凉糖弄得整一个人都异常的清醒,然后不经意打了个颤。
这是快乐真实的日子,人们不会在当时设定什么心情和场景以供之后回忆的时候没有遗憾和忧伤。真实总掺杂着很多无奈和沉重,而快乐又是个很难把持的定义。在阴冷的天气里渴望着最原始的脱变和成长。
弄堂里衣架上的衣服随风飘荡,水飘到身上令心情变得像琢磨不定的天气。嗲到腻味的上海话被阿姨、阿婆们说出了各种的味道,有尖声细气的,有厚实低沉的。
石库门这种居民建筑形式,在很长的演变之后,具有着独特的西洋和中国古典的味道。不管它的形成根基于19世纪后期自然经济的脱离,还是建筑美学的构造学说。在当时的孩子看来,那外墙是很舒服的那种砖红色,弄堂窄窄的,石木结构,像是童话里自己的天地,而外观拿门来说又像是大气的城堡。
一群“小宁”在嘻嘻哈哈、疯疯癫癫、互相吐吐舌头的日子中度过。因为小,因为天真,没人会反感无忧童年的肆意放纵。如果真的反感也必定是出于嫉妒。
工作中那些青少年犯罪的新闻让楠庆试图探究很多人的童年,他们大多是不幸福的,父母离异、受冷落虐待。而自己还拥有着一段甜蜜的记忆,楠庆感到已经属于幸运的。
严中杰给楠庆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哈尔滨呆了很久了,他说抵不过寒冷,最近感冒了发烧躺了三天。她说严老师要保重身体,他说专栏的稿子有些理论上的问题要改。他告诉她大概的想法由她帮他改。
楠庆有些犹豫,他很大声的在那里喊,“你可以的楠庆。”她只是害怕改动后会造成他章节上的衔接不自然,重要的是怕出了差错影响到他的利益和名誉。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严中杰曾经说小朋友有些不一样。楠庆问什么不一样,他没有说。只是叨叨着说什么机器从奔三变成了奔腾双核,衣服从裁缝店剪剪裁裁到满街的品牌服饰,很少人在看什么老孔、老鲁的书了,就是看也是那些什么Q版三国、大话西游,搞得古人看到想爬出棺木骂娘的东西。但是人们乐此不疲,兴致勃勃,从FALSH弄到真人秀,还打个幌子叫童真。而楠庆总是傻傻的。
生来衣食无忧,带着被娇宠引发的偏执后遗症。傲慢、偏激、自私、忧郁很多名词是我们这一代人给人家第一眼眼光的感受。这是一个生育高峰引发的没有情面的尴尬。这个时代的人为此也面临着意识形态的重组。代沟界限已经从大的数字变得很小。
年龄有时候是个误区,同年人的交往也是存在着隔阂的。
楠庆是傻傻的,会对人家说的话深信不疑,说生活是淡淡的风,善意的对待针对自己的人,没有欲望的生活着。琐屑和落寞的情意随着那种异样的光芒放射开来,然后在时光的尘埃里流离。在某个下午我把眼睛看成了白色,楠庆觉得自己得了色盲,一切事物都泛着白色迷离的耀眼的光芒,然后涣散成一整片的白色的汪洋,让人害怕着眩晕。
回到住处,袁玲又在楼口的门缝里张望,常常有些愤恨,但是不想过多的去招致一些是非。
嘈杂了一天的夜晚,弄堂也像是累了一样恢复了平静。那些说话,那些衣服的滴水声,那些五花八门的菜香都一下子沉淀下来,沉淀在一片昏黄的灯光里。楠庆歪歪的脑袋映在窗子上,侧耳听好像那个隔了两条街路口的百乐门传出了悠扬的音乐声,忽远忽近的。
城市里的变化有时候就像一夜之间开的花,昨天你看着还是含苞欲放的花蕊,到了清晨就满枝头的芬芳。弄堂里的自行车铃声从某天起渐渐少了,街道上突然有一天出现了放着音乐的清扫车,慢悠悠、慢悠悠的沿着马路驶过。
生活在没有答案的日子里变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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