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晚之后,温落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罗哲皓,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在手术室内做了一整夜手术的医生,脸上带着神经高度紧绷之后的疲惫走了出来,不多时,护士紧随其后推着病床而出,病床上的温落眼部缠着白白的纱布,纱布蒙住了三分之一的脸庞,却仍是挡不住那惨白如纸的脸色。
这半个月的黑暗终于在年关将至的这个时候结束了,距离手术已经有三天了,这期间除了姚执谦来看过她几次,剩下的就是专门请来照顾她的特护,最近的气温很冷,却是格外的清新,连带着刚刚被送进来的鲜花也是呆着鲜味。
手术很成功,移植到她左眼的那副眼角膜和她自身器官很相配,并没有出现什么排斥的现象,她很感激那个将眼角膜捐献给她的好心人,只可惜,好人大多不受老天的怜悯,就像是医生在为她做手术之前告诉她的那样。
那时的她整日陷入痛苦中,对于未来近乎绝望,却在某一个下午,医生告诉她找到与她相匹配的眼角膜了,而且,那个人也自愿捐献出来,不得不说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高兴的,只是隐约的觉得蹊跷,事情似乎太过巧合,她不由得又想起了罗哲皓那一晚说的那句话,“再不行,我们就用黑市的!”她的心咯噔一下。
“医生,你告诉我,这眼角膜到底是从哪得来的?求你告诉我真想!”她急于求一个真实的答案,纵使知道了之后,她会永远瞎下去,她也不能用那从黑市买过来的眼角膜,她做不到。
“小姐,您别激动,这名病人已经在我们医院住了很久了,身体上面的器官几乎全部坏死,最多还有半月的生命,所以他就签下了捐献眼角膜的协议,捐给像您这样需要的人。这是一件好事,您该感激才是。”医生的声音很平和,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信了,也许,她真的走运了一次。
“小姐您看,外面又下雪了。”从始至终一直在照顾她的特护指着窗外对她说。
她转头,将目光移到窗外,大朵大朵的雪花纷纷的落下,有些随着风的吹动,贴上玻璃窗子,很快便融化了。她的嘴角弯出一抹真心的微笑,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她突然学会了感恩,以前是她太过极端,受到伤害之后,便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其实,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些的!
“看什么呢?”姚执谦手中绕着车钥匙,走进病房,身上的红色棉服上落了一些雪,轻轻的掸了掸,脸上还是那副欠扁的纨绔子弟模样。
“看雪呢,今年A市下的雪还真是没几场!不过还好,让我在临走之前赶上了。”温落回答,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姚执谦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只一秒,便换回了他一贯的样子。
他记得前几日才在新闻中听见说今年是A市十几年以来,下雪下的最多的一年,也是很冷的一年,他有些自嘲的笑一笑,而后从床上接过早已经收拾妥当的箱子,“是啊,你这小妮子最近真是走运了,先是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现在又让你赶上了年前的这场大雪,来,让哥哥我瞧瞧你这张小脸现在美成什么样了?”他酸酸的说着,手上不忘记去调侃温落一番,两根手指钳制住她的下巴,左右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嗯,这妹子是挺美的!”他自顾自的夸赞着。
温落不躲闪,也不恼怒,任着他发挥姚大少,这颗花心大萝卜的特质,嘴角噙着笑意。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姚执谦几乎每日都来看她,虽然每一次他来都是像唐僧念经一般喋喋不休,又是油腔滑调的厉害,不过两个人却是熟络了不少,加之她经历过这一次手术之后,心境也开朗了许多,自然而然的就随他偶尔的“调戏”一下了。
“好了好了,呵呵。”温落打掉还赖在她下巴上面的手,回头问,“都收拾好了吗?”
她住院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身外之物,一个多月下来,瓶瓶罐罐的堆满了病房,她舍不得扔掉,就像是这段记忆一般,就让特护将这些东西都打包起来,她要都带走。
“嗯,小姐,就剩下这一个箱子了。”特护将手中已经整理好的箱子抬到地上,一切就绪。
外面竟这样的冷,温落身穿一身白色的棉衣走出医院,刚踏出几步,就忍不住的打着冷颤,娇俏的鼻头微微的泛红,头上一顶火红色的针织帽子盖住额头,这是姚执谦送给她的出院礼物,说是什么和他身上的衣服极配。
“冷了还不快走几步,小心感冒了!”姚执谦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忍不住教训着,然后拉起她的袖子往车的望向带,温落忍不住的又回望了几眼,总觉得有谁在看着自己,看来是多想了。
他们一行三人急匆匆的上了车,车子调转方向,驶出了医院的大门。医院门前的左侧的位置上,一辆加长的黑色豪车停在那里,身份的隐蔽,车后座上,男人一身黑衣,俊朗的脸庞上架着一副墨镜,锐利的眸子被隐藏起来,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少爷,姚少爷他们走了,要不要继续跟着?”车前,司机小心的问着。
“回景山别墅!”低沉的声音,那么的熟悉。
他看见她了,脸色经过多日的调养已经恢复了血色,略显粉红,那双他最爱的眸子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小落,你是在等我吗?他在心里默默的问。如今的她才是那个他最爱的样子,会笑会皱眉,会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而不是埋在心底里,任是谁都不允许窥探。眼睛有些微痛,他闭目休息,脑子里面被那个穿着白色棉衣戴红色帽子的身影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