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虽然谦恭,言辞却毫无敬意,军官面色微愠,但观聂然并无不悦之色,也只有沉默不发。
聂然这时才回想起来,这少年正是当日在之前,见过的那个,只是他容貌毫无特色,是以虽然见 淡云来往月疏疏最新章节过,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在严密把守之地,依然可以从容出入,无人觉察,这样的本事,在别处想必可以混个不错的职位,但这样一个少年,却只自称东家的仆人。
聂然回望招英一眼,见他眼中流露慎重之色,才又转向行露,微笑道:“那么,带路吧。”
行露再对军官与其他军士行了一礼,礼数周到十足,这才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在前领路,他脚步悄然无声,好像猫走在沙地上一般静瑟。
招英跟上来前,略一挥手,让他们带来的府兵在身后保持三丈距离。
聂然对沈园还算熟悉,知道门口距离内院有一段距离,但没走几步,行至一重院墙拱门之前,行露却停下脚步,转向她与招英。
少年面上依旧挂着谦卑的笑意,双目直视,口中沉声道:“聂相,你在沈园客居的这些日子,本园似乎未曾亏待你吧?”
聂然镇定一下心绪,回以微笑道:“我见过东家,自然会道谢。”
行露忽而冷笑,道:“聂相派重兵围我沈园,这难道是言谢的架势?”
聂然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你莫要跟我兜圈子,若是口上争斗,我可以自承斗不过你,我派兵包围沈园,确实欠缺风度,只是你们诈骗迟布衣那件事,难道便很有风度么?”
聂然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但她说出迟布衣之名后,瞧见行露神色动摇,顿时在心中肯定了几分。
行露神色只动摇了片刻,转瞬间又恢复成原先的谦恭,躬身道:“此事不提也罢,然而聂相,日前您在沈园,是东家的客人,我等自然不可怠慢,只是如今,您虽然贵为丞相,却不再是沈园客,在下不愿您见到东家,只有阻拦一二,请聂相恕罪。我会给聂相一道考题,聂相如是能答出,便算过了我这一关。”
他低着头说道:“聂相莫要想用强,如若用强……我既然可以在重围中出入,自然可以送走东家。”
他言辞软硬兼施,暗藏机锋,口吻中透出满满的自信。
聂然面上十分有把握地道:“你尽管出题,你莫忘了,我乃聂清玉。”
她只是假冒的小聂丞相,自然不如原来那位文采蕴藉,只是对方强逼至此,只有勉强应下,并拿出聂清玉少年才子的名头吓唬人。
行露谦卑笑道:“在下知道聂相才名,自然不敢考您治国经略,行文作赋……请问聂相,您以为,在下方才是如何走出沈园的?”
聂然心中已然有些发慌,趁着行露低头之际,她扭头瞥一眼招英,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招英目中所流露出来的,也是不解之色。
镇定一下情绪,聂然想了想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吃饭的本事是什么,但也可姑且猜测一番。”
此时烈日当空,聂然站在太阳之下,明亮的阳光照得她的脸如玉一般洁白光润,她慢慢地,一边斟酌,一边说道:“我并不懂你的门道,不知该如何准确称呼,只有说个大概意思。”
“首先,你相貌平凡无奇,可以似此人,也可以似彼人,我便称之为大众脸,这样的面容,最让人难以注意,兼之你气韵内敛,未曾显露之前,仿佛觉察不到你站在那儿,我称之为没有存在感,是以大多数人,不会对你多加关注,你说是也不是。”
行露略一迟疑,含笑点了点头。
见行露点头,聂然悄然地松了口气,她杂学甚多,也曾接触过这样的说法,一个好的特工,不应该像007那样光芒四射,而是应该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在不知不觉间接近敌人中心,她观行露举止情态,猜想他便是有类似本事,故而大胆说出来。
心中更加有把握,聂然又道:“你行动悄然无声,不会引起警觉,这是其二。至于其三……”
虽然天气不算热,但聂然额角已经有些湿热之意,她重新审视了一遍方才的说辞,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又道:“其三,首先,我们需要知道一点,人是会眨眼的,即便再怎么瞪着眼,依旧时不时飞快地眨上一下。还有,人是会走神的,人还在原地,但注意力却分散开来……以及,光和影子……”
行露苦笑着摆了摆手道:“聂相莫再说了,您若再说,我吃饭的本事便全漏底了,我只当没人懂这一招,却不料聂相博学至此,在下拜服,这就为您带路。”
行露转过身去的时候,聂然这才放心地路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这一关过得太侥幸了。
行露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聂清玉,怕无法用正规文试题难倒她,便剑走偏锋,但偏偏对于这种偏门的杂学,她反而了解一些。
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名词,造成她是个中行家的错觉,事实上,在说到第三点时,她已经有些掰不下去,只能把人为与环境的因素都提一遍,但真要她涉及具体的如何实施,却是根本做不到,好在行露被她吓唬住,以为她真的很了解,不愿意自己的本事被当众曝出,提前认输。
两人行至东家的院子前,院门口也有军士把守,招英一挥手,令他们让开,却见一个相貌清秀斯文的少年,坐在一张书桌之后,而那张书桌,正横在院门口。
斯文少年看了行露一眼,惊讶道:“你输了?”
行露走过去,站在那少年身旁,道:“这是在下的同伴小星。”
聂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是否他也与你一样,是东家的仆从,不愿我见东家,要在此出题为难我?”
被称作小星的少年,灰色的衣衫上点缀着如繁星般的暗纹,眉目清秀,目光很是柔顺温软,他端坐在书桌后,也不行礼,只柔声道:“聂相说得不错,我正是要为难你。”
聂然有些郁闷:她只是来见东家,又不是要娶亲,犯得着过五关斩六将么?退一万步,就算成亲,要过关的那个人也不该是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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