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仔细看了看六人,先叫了沈开的名字:“小星,招英对我说,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外,你还将过去卷宗重新整理了一遍,编写索引目录,各门各类,巨细可查,实在辛苦你了。”
小星不知她忽然说这做什么,但还是忍着身上疼痛,恭顺点头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聂然又道:“你长于细节求真,反复推敲考证,若为史官,看史写史,你以为如何?”
小星怔住。
聂然又转向行露:“你是潜入用间的一把好手,行于天色未明之前,实在再适合不过,我曾对招英言道,再过两年,便将丞相府的探子交给你掌管。”
行露眼光一亮,接着又沉了下去。
聂然接着看向淇奥:“你人品中正纯良,做事留有余地,也有谋断,可为流芳百世的名臣,但有时候容易被道义束缚,沈开想要琥珀丹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东家所乐见的吗?”
淇奥之后,便是狡童:“至于你……”
聂然话未说完,狡童便Сhā嘴道:“难道我会比迂小子差不成?”
聂然冷笑道:“最不成器的便是你,你喜用小聪明,自以为是,却不知我最不想放过的便是你,沈开他们为的是情义,你却只是逐利而已。你若不能成为遗臭万年的权臣,便只是早夭的小人。背弃同伴,是为不忠,背弃之前却还想着观望,是为轻浮摇摆,三心二意。今日你可以为利益背叛前一个主人,他日便可背叛后一个主人,谁敢放心用你?”
听出聂然话语中的意思,竟然是最不打算放过他,狡童终于忍不住慌张起来,但他此前所作所为,实在无可辩驳,一时间竟不知怎么为自己开脱。
最后是何田田,聂然道:“你过往的卷宗,我已经令人销毁。你说过你只是一柄刀,我这回饶过你,但我希望你能偶尔决定不出鞘,否则他日你再刺向我时,我不介意把这柄太过锋利的刀给折断了。”
何田田苦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聂然站起身,往外走去,“该罚的已经罚过了,你们是初犯,我也有疏漏之处,所以你们的小命暂且记下,若今后不再犯,我会给你们应有的前程,但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数罪并罚。”
站在门口,她停住脚步,回头道:“对了,在我得到狡童密告信前,云之对我说,勿罪沈开,勿罪狡童,你们该明白,他用心良苦。”
沈开等人不知道云之的用心,并非聂然格外聪明,而是因为他们没听到云之只对聂然一人说过的话。
若是知道,他们也能和聂然想到一样的事。
少一粒珍珠,珠串便穿不起来。
聂然就将这粒珍珠丢给他们。
继续往外走,聂然听见身后沈开沉着的声音:“多谢聂相。”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是为恩威并加。
身体的疼痛,是让他们记住犯过的错误。
以利笼络,大约只能拉来狡童一人,但坦然地以真相待,反而能取得其他几人的好感。
对沈开等人来说,最重要的并非前程,而是云之。
这也是聂然最愿意选择的做法。
云之纵然有心要将沈开等人推过来,却也要看她收不收。
虽然对她有利,但这样的成全,她不要。
聂然出了地牢,先向招英和迟布衣交代了一下事情,接着回到自己房间。
她看着柔软的床铺和屋内昏暗的光线,一直维持的肃然神情渐渐放松,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低声说:“聂然,坚持住。”
接着她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
……
又过半多月,科考张榜,有人欢喜有人忧,宫墙之外哭哭笑笑,如痴如狂。
是日殿试,聂然左手边迟布衣,右手边招英,进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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