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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屋内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张黯然眼神之中是茫然与头痛,而婉儿的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羞怒且带着她自有的冷漠矜持。只是看着这愣大头陪着她大眼瞪小眼的耗了这几个时辰,自己眼睛都觉得有些涩了。这才终于禁不住开口道:“看够了没有?”
“啊?哦……”本想借着婉儿这条线与小凉联系,却没料到这弥牙好管闲事的能耐还真是不差,将这女人扔在屋子里就嚣张的扭着腰走了。眼下萧盈再次陷入了无保护的状态,这可该如何是好?自己在这秦宅之中说得好听的是客,说得不好听的话便是被迫受雇佣的角色。摊上这么一个大活人,自己的行动都麻烦到不能再麻烦。总不能每次出去都要请这位小姑奶奶扮演吟哦的角色吧?
“婉儿姑娘,你听我说。”传音至婉儿脑海之中,张黯然努力压抑着自己的郁闷道:“事情不在我的计划之中。这里太过危险。我会想个办法把你撵出去……”
“你敢!”婉儿自忖还不算难看,即便是那些王公贵族,也从没有人说过要撵自己走的!一思及此,她好看的眼睛又禁不住红了起来。
“唉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啊!”张黯然忙解释道:“这当然是做戏,此处太过危险,我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若是哪天我祸难上身,你只怕也在劫难逃。”
“你有何危险?九阶修为虽说不上罕有,但没个正当借口,你家主人又怎么会随意杀你?”婉儿止住快要流出来的泪水,低声道。
“姑娘你又错了。”张黯然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冒犯,轻咳一声后低声道:“若我真是这宅子主人的下人,他们又怎会刻意安排将你放在我房中?我本就不可能屈从于谁。此次只是借地栖居而已。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只要哪一天我在他们眼里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杀身之祸就会纷至沓来。我来此确实有许多不便之处,姑娘这般委屈陪着我也太过危险……”
“你说的都是真的?”婉儿轻咬下唇打断他道。
“自然是真的啊。莫非姑娘以为我还在与你开玩笑?”
“那……就好……”婉儿重新坐下,脸上释出了淡淡的笑意道:“婉儿当日离开公子房间后便通知了酒家附近的眼线,不仅将你的容貌记个清楚,而且也将你要我带的话给少宫主传了过去。如果你真是当日与少宫主相遇之人,那么萧盈姑娘自会有人去保护。”
“多谢姑娘了……”虽不知婉儿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但想起萧盈就快要受到保护,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禁不住躬身拘礼起来。只是他身子弯到一半,便被婉儿轻托起来道:“少宫主确实有提过近来公子将重入天魔界,只是她无法预知具体时间与地点,最近又有许多纨绔子弟欲要鱼目混珠,因此婉儿之前才有心想要考验,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这是哪里的话,张某断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总算令这丫头相信自己,且得了美人的歉意,张黯然自然是乐颠颠的虚应了几句。只是婉儿话锋一转又道:“这一次被卖入张公子屋中,婉儿也能想到并非张公子的意思,只是你可知道,若真个是为了我好将我撵出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吗?”
看着婉儿略带幽怨的眼神,张黯然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然而只是说不出口来。
“但凡卖入家中,则我们这些底层的仆人便失去了自由。‘若主人弃之逐门,则罪全在奴,奴仆不得生离其门,只得尸骨还乡!’就是说,除非主人觉得仆人令他厌恶到了希望它死的程度,否则都不可能把它撵出家门的。而一旦被撵,那么仆人的下场只有一死!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天魔界之中不可改变的规矩!”
“……姑娘……我并不是真的要撵你啊……而且我……也不是你的主人……”张黯然有些吞吐,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婉儿却再次开口道:“婉儿本是少宫主少时的宫女,少宫主有甚心事一般都曾与我倾诉,期间说到你时她总说你是谨小慎微之人,但这次亲自见到张公子未做深思便险些将婉儿推上绝路,婉儿真的有些伤心。难道婉儿的性命你都不肯放在心上细细思量吗?只为了保护区区一个女子的性命便请我为你传口信时,你可曾担心过我族人安Сhā在附近的眼线会被一网打尽,被这宅子之中的家奴杀个干净?你真的是少宫主口中所说可将我族人自水深火热之中救出之人吗?”
一连串的质问,直将他逼得冷汗直流,虽从未对小凉保证过自己会如何报答她的恩情,但他自己也绝不容许魅女族继续这般的衰败下去。这些日子他早就习惯将重心放在自己熟识之人的身上,对于周围的人或事的顾虑都少了许多。甚至在酒楼之中对婉儿的软声软气,都是为了尽量联系上小凉而保护萧盈。这样的自己,真的错了吗?人毕竟不是神,不可能对待每一个人都这般平等,但对生命的些许漠视已然在他心中悄然萌芽,下意识的,他曾想过,只要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安然无恙,哪怕是牺牲她人也在所不惜!
只是,若不这般冷血,他该如何才能在天魔界之中生存下去?难道他会心生怜悯放了断腿老妖,让众人都来追杀自己?难道要他在海妖船之中留下活口,任由古家的高手来追杀自己?甚至是在从嗜血林之中出来之时,他也该放过那个自称也是张黯然的老者,让他来将自己抹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