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回到家, 仅仅像是平常地出了趟远门般,手牵手回来了。
时隔半年多,家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门口两边的圆形小花坛换了另一种植物, 但不会妨碍人得到归属感。
每走一步身体都会更加放松,如倦鸟归巢, 心渐渐落到实处。
朝屋里喊了声:“六叔, 我们回来了。”
回到家, 张言默立刻软了骨头般靠进季霄怀里, 随手解下口罩扔沙发上, 露出略微发白的脸色和瘦削的下巴。
季霄面上不显露心疼,却动作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坐下:“飞机坐久了难受?”拿个靠枕给他垫住背, 又细心地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 “先坐着, 喝杯茶缓缓。”
“端杯茶过来, 不要冷的。”转头对佣人吩咐道。
管家听闻声音匆匆赶到客厅, 激动得老泪众横:“大少爷!二少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眼见着两个孩子和和美美,叫人如何不高兴?
张言默撑起身体, 让坐姿看起来端正些, 然后朝管家展露笑容:“六叔, 我和哥哥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走了。”
“二少爷这是、这是记得我啦?”管家惊喜道。
张言默点点头, 看一眼身旁的季霄:“都记起来了。”
管家抹掉眼泪,高兴地直走来走去打着转儿:“好事啊,京城二位舅爷和兰小姐知道了吗?对了, 还有叶先生跟小少爷,我赶紧给他们去个电话……”
脚还没迈开,管家注意到他疲惫的状态,立马将照顾二少爷提到首位:“这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刚回来水土不服了?”
“言默治疗的半年,身体不大好。”季霄握住张言默的手,替他回答道,“让他缓缓就好了。还有,打听一下珠城有名气、会食疗的中医师傅,我带他去看看。”
“诶,好!”管家应下,琢磨着他们飞机上也吃不好,刚回家要吃点好的,便道:“二少爷今天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季霄抢先回答:“他吃清淡的,别做太辣太荤。”生怕言默会禁不住馋,吃完又要肠胃不舒服,到时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张言默睨他一眼,生无可恋的倒回去:“哎,就按我哥说的。”
管家忍不住笑,又问季霄:“大少爷呢?”
“我跟他一样。”自己吃香喝辣,言默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季霄怎么舍得见他委屈,“言默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好,我这就去说。”管家找到主心骨一样,唠唠叨叨:“楼上的房间每天都打扫干净来的,这不,床单被套昨天趁着太阳大刚洗了晒,马上让人给换上。瞧我记性不好……二少爷喜欢吃螃蟹是吧?这会儿让人运过来是来不及了,我去海鲜市场亲自挑,您小时候还跟我学分公母来着。”
张言默想起来,那还是自己读小学之前时候的事了,六叔把螃蟹翻过来告诉他:肚子圆的是母螃蟹,三角形的是公螃蟹。
当年年纪还小不懂事,特别好奇公螃蟹尖尖的肚脐下面是什么,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伸出小爪子直接抓过去,结果食指被夹的肿得老高。
痛得呜呜直哭,被凶恶的螃蟹吓坏了,举着肿成小香肠的食指到处找哥哥安慰,怎么都不肯让佣人包扎。季霄那时还没放学,他自然是找不到人的。
被夹的阴影太深,张言默很容易便回忆起来,看向嘴角明显弯上去的季霄,显然他也没忘。
季霄不仅没忘甚至记得清清楚楚,有天自己放学回家,小凡可乌蒙蒙的双眼含着泪包,把嫩嫩的小手高举给自己看:“哥哥~”
“怎么了?”还是少年的季霄一把抱起小孩,心疼的给他缠上纱布的手指吹气,“不疼了,不疼了。”
得到哥哥关心的小凡可反而更加觉得委屈,嘴巴一扁掉下金豆子:“螃蟹夹我……”他哭时只低垂着头簌簌掉眼泪,小肩膀一抽一抽,间或打个伤心的哭嗝,比起哇哇大哭更加叫人心疼。
听他结结巴巴讲螃蟹如何如何坏,又小气不肯给人看肚脐,季霄听得乐不可支,只能闷笑。完了亲一下他的手指:“亲一口就不疼了。晚上我们吃螃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