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想跟你独处一阵的,你知道么?”杨排风道。
“是真的么?为什么?”柳飞星闻言欣喜若狂。
杨排风道:“因为我们都是孤儿,其实我也是被老令公收留的孤儿,杨老令公本来就只有八个儿女,他们收留我,并没将我当做下人看待,而是认我做了老九。”
“啊?”柳飞星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过这事。
杨排风嫣然一笑,慢条斯文地道:“其实杨门中人都知道这事,但从来都没人提起过,反而更加照顾我。杨延德大哥和穆姐姐教了我一身武艺,佘老太君亲自教我识字读书,七郎、八妹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其他几位大哥们,每次打完仗回来都要给我这个小妹带上许多礼物……”
“直到他们为国捐躯的时候,我这个做小妹的却不能在他们身边出一分力,我——”
说着杨排风竟伏在床边轻轻地抽泣起来。
柳飞星哽咽道:“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耽误了你们——”
杨排风摇摇头,道:“不怪你,就算你不在,杨延德大哥和穆姐姐也不会让我去的。”
“哦!”
杨排风又道:“飞星,其实第一次见到你那时,我就觉得我们挺相像的,遭遇、性格都那么相似,你也听话,所以风姐姐这些年来全心全意地照顾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也算是我报答了杨延德大哥的教诲恩德!”
“风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柳飞星拍拍胸脯道。
杨排风破涕为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咯,瞧你,这是唐门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咱飞星长大了,有别的姑娘照顾,以后风姐姐也就少担心啦!”
“风姐,我们没有——”
“行了吧你,这是好事,又没有人说你什么,干嘛瞒着!你们要是什么都没有,毒痴前辈会放心把昏迷的小姑娘交给你这小子呀!”
“我——”柳飞星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排风突然道:“其实,其实风姐姐也,也有了喜欢的人,他就是你下午见到的司马云龙,我们是在江南认识的,他人很好,武功又好……”
听着杨排风的话,柳飞星脑子嗡地一声,像是受了一记重锤,胸口窒息得难受,眼前黑云,险些晕了过去,尽管是人都能看得出二人的关系非浅,可实实在在从杨排风口中说出来,如何接受得了?
柳飞星颤抖地声音说道:“你们,原来是真的!”
杨排风垂下头,面上泛起淡淡红晕,黑夜里丝毫没察觉到柳飞星的异样,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过了很久,漆黑的小屋里,也无人掌灯。柳飞星泪流满面,喃喃道:“要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杨门那该有多好啊!”
“是啊,想我当初曾经发过誓,我这一身都要献给杨门,同大哥大嫂们一起征战,保家卫国,可是如今却动了私心念!”杨排风道,那少女的语气哽咽,又哭了起来。
“飞星,你和八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柳飞星内心汹涌澎湃,此刻很想喊出来,叫杨排风不要嫁给别人,但是耳边响起的尽是少女软弱无助的细语,这个曾经照顾过自己三年的少女,朝夕相对,又怎么忍心让她伤心?可是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几经挣扎,柳飞星才哽咽道:“其实只要心中有杨门,不管人在哪儿,都能为杨门做事的。我想老太君既然安排我们出来历练,又不规定回去的时限,那便是希望我们自己决定将来的去处了。”
“真的?”杨排风对这番话半信半疑。
“嗯!”
柳飞星心中绝望,用衣袖擦干满面泪痕,想推开房门出去走走。
正巧杨八妹拿着食物站在外面,笑道:“怎么,嫌八姐我手脚太慢,等不及啦?”
柳飞星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一大包干粮和水,连声道:“不敢不敢,小弟怎么敢呢!”
“咦?你们怎么不掌灯,屋里黑漆漆的!”
说着,杨八妹掏出火褶子,摸索着点亮禅室里面的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正看见杨排风慌忙地擦拭面上晶莹泪珠。
杨八妹惊讶道:“九妹,你怎么哭了?”
“我,我眼睛进沙子了。”
“别骗了!”
杨八妹脸一寒,道:“飞星,你是不是欺负你九姐姐?”
柳飞星此刻一脸漠然,道:“没有,只是久了不见,我跟风姐聊些往事解闷,一时感触罢了!”
杨八妹疑惑地看着杨排风,杨排风连忙点头。杨八妹呆了一呆,叹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提,大家吃些东西吧!”
“你们先吃吧,今晚这边屋子就让给你们休息,我到武当的朋友那边住一夜就是。”说着,也不顾二女反对与否,柳飞星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半月风雨楼,柳飞星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悲恸,泪如泉雨下。避开许多人群,一路狂奔下去,只想尽情地发泄出来。过了许久,不知不觉便又跑到那夜巧遇媚茹的那座小山凉亭处,也许连自己都觉得,除了此地,再无自己的去处!
依旧是亭台皓月,依然的薄雾清山,朦朦胧胧,柳飞星很想大喊出来,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赤手空拳,死命地击打面前亭台石柱,满胸的愤恨,满脑子都是杨排风的笑貌,泪颜,相思断肠,却又与何人倾诉?
“哇——”
柳飞星终于忍不住胸口真气压抑,鲜血大口地喷出来。
与此同时,突然察觉到自己修习飞星决时候从飞星剑里吸收的真气竟然不再受控制,开始在身体奇筋八脉里横冲直撞,手少阳筋脉肿胀得特别利害。这下突如其来,顿时吓得柳飞星魂飞天外,若是任由真气乱窜,怕是很快就要爆体身亡。
这种感觉在曾经练功的时候也有过,那时候杨排风解释说是走火入魔的征兆,难到自己真的要走火入魔,命丧于此?想到杨排风,柳飞星又是心痛至极,面上眼、耳、口、鼻中均自渗出鲜血,霎时,比那阴魂鬼厉还要恐怖几分。柳飞星连连紧守住心神,希望得到平复,奈何心力焦悴,思有灰念,又如何守得住?
就感觉自己像是快要爆裂,柳飞星保留最后一丝清醒,自怀中掏出那柄夺天地造化的飞星剑柄,这是亲生父母遗留下来的唯一物件,可惜自己再也不能让它认祖归宗了!默默地向飞星剑贯注自己全身真气,而不是像平时一般小心翼翼,心想着将死之人,总算能张狂一回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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