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即至,就见一须发皆白老者,背背藤条兜框,里面不知装有多少东西,一手举着竹杖布幡,上书“布衣神相”四字,迈步如行云,踏歌直上武当峰,唱得悲戚,能令花魁黯然失色,能使英雄刷然泪下。
柳飞星看得清楚后不由大惊,这不是在襄阳城中给人讲故事的老神仙吗?怎么会是他?自己当时还以为是与酒楼串通拉生意的江湖九流,怎料能在这地方碰上,那扇子,原来就是这老相士当日摇手显摆之物,天啦!再看老相士,柳飞星怎么就觉得对方仙风道骨,一派非凡?
那老相士上来即见一年轻人手持光剑站定扇下,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似乎也没想到这危急关头,武当山上还有生人,倒是意外得很,再瞧那光剑,剑影已经稀薄,不过依然能认得出来历。
老相士笑道:“飞星剑的传人!贫道走眼,贫道走眼!”
柳飞星却不乐意,道:“老道你还笑,你的徒子徒孙都快被劈死了!”
老相士又道:“喜也皮相,悲也皮相,年轻人,不急不急!但不知你是如何得知他们是老道我的徒子徒孙?”
柳飞星没好气道:“不是你徒子徒孙,那你上来做什么!”
那老相士点点头,面上笑意,手上动作可不慢,如那日般,变戏法似的弄出大堆事物,长供案,饕餮足立三鼎铜香炉,七里迷仙香。符录,朱砂,白扎纸,长明灯,尤其是三把黄蒙蒙地宝剑,也不知是何等金属铸成。
顶上雷火不断,老相士不紧不忙,躲在大扇下面,摆设物件罗列有序。那边紫阳真人凭借七星袍顶住一柱天雷,虽然勉力支撑,但见老相士到来,顿时抖擞精神。
柳飞星叹道:“我说老相士前辈,咱们这么顶着也不是办法,你倒是想想办法破除这闪电雷火,难不成要顶一辈子?”
老相士道:“那倒不毕,老夫观这雷火天谴,最多不过三日!”
柳飞星急道:“那怎么能行,前辈你用的是法宝,顶个十年八载也不成问题,不过紫阳真人血肉之躯,我怕他是撑不了多久啊!”
老相士干瞪眼,骂道:“屁话,你用的飞星剑也是法宝,你怎么就支持不了十年八载?”
柳飞星也不与他计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老相士道:“现在是申时,你看看外面天空!”
柳飞星颇不满意,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这不看还罢,一观之下,吓得魂不附体,时才只是南北二方各聚道巨闪降下,这可好,东西二方正齐聚电光,雷闪不减反更胜,真似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之象。四方聚闪齐降,恐怕武当山方圆百里都要被打得灰飞烟灭!
柳飞星缩回头来,现在只能寄希望在这神秘老者身上,战战兢兢道:“老相士,这可怎么办,又多出两道,就快要下来了!”
老相士道:“怎么,小子你后悔了?万雷锁天,你想走也走不了,出去等被劈死!”
柳飞星哼道:“怕死的早跑了,还会留到现在么?”
老相士乐道:“想死还早,两方齐聚,怎么也得到酉时发作,到那时老道我的阵法将成,只要拖得住一时三刻,这天雷属阳雷,配合戌时天地转换,阴盛阳衰时发动,我这五行土木大阵定能将雷闪引入地下!”
“哼,就怕拖不到那一刻!也不知道武当派得罪了那路神仙,灭门祸运不说,破教重立还得遭什么捞子天谴!”柳飞星愤愤不平。
老相士道:“你们小辈懂什么,因果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想当年江湖各大派助赵匡胤得山河社稷图,得天下,那时候就该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谁也跑不了!”
“这事我听紫阳真人说过,关山河社稷图什么事?”柳飞星道。
“快去帮我取天机杖和七星剑来!”老相士一边画符篆一边指挥道。
柳飞星立刻过去取事先紫阳真人祭天时摆设的武当镇山至宝天机杖和七星剑,才出怪扇保护范围,立刻就有碗口大的雷闪劈向柳飞星,骇得柳飞星连施展懒驴打滚,冲过去取了两物立刻连滚带爬跑回,狼狈不堪!
老相士继续道:“当年武当派也有参与此事,我教尚算出了几位知天时的高人,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是以上代门人尽数退隐江湖,哪知道结果报应在徒子徒孙身上!”
“所以武当惨遭灭门,那为何要破教而出?不破不立,就不会引来天谴,岂不是相安无事?”柳飞星纳闷道。
老相士边画符篆,随手使朱砂笔在柳飞星印堂点上一点,道:“老夫可不是给你点美人痣,记住,快坐下恢复真气,一点朱砂出尘世,万法不侵皆由源,腹中空空引四方,丹田气沉修我道!”
柳飞星依法休习,果然感觉气凝聚丹田甚快,眉宇冰凉,清晰无比,然觉气息游走四肢百骸。
老相士苦笑道:“天生万物,自然由法,天谴即降,必要灭齐满门之数,紫阳几个小徒弟不过是躲过一灾,迟早要遭大劫,到时候武当派可就真的绝后了,只有破教而出,方可避祸保命,所以才紫阳才甘愿冒险试上一试。也正是应了天地不仁,亦要留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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