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靠在车壁上,眼里泛着冷意,“你想的是本宫会和萧侯爷说些什么吧。”
“奴婢不敢。”连枝坐到一旁再没有说话。
一到侯爷府,几个下人没见过宫里的嫔妃这么晚驾临的,没让下人通传,九儿就朝萧良辰的厢房走过去,一旁的连枝低着头故意跟慢几步,九儿回头说道,“你们通通跟着,本宫和义兄要聊上几句,回去别说三道四的。”
一群人忙不迭地把身子躬得更低,九儿往前走两步,一个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忽然颤巍巍地挡到她身前,九儿看向他,老人砰地一声就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娘娘留步,娘娘千金之躯驾临,还是让奴才去通禀一声。”
想回上阳城(5)
“扶老人家起来。”九儿回头冲连枝说道,又问道,“怎么了?他这么早就歇下了?”
老人被连枝扶起来,一脸的难以启齿,“这……这……求娘娘,让奴才去通禀一声。”
天色已晚,九儿也不想在这事上折腾,便点头随老人而去,不一会儿便听到里边传来几个姑娘家娇滴滴的尖叫声,紧接着那老人就迎了出来,“娘娘快请。”
九儿踏步入院,往里深走几步便闻到浓重的胭脂味道,九儿拧了拧眉,跟着老人继续往里走去,穿过一道月拱门,眼前顿时亮起来,入目是一方池水,水上飘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数量极多几乎铺满一池,无风平静的夜,花灯上的烛火也只是轻轻摇曳。
九儿走到池边愕然地赏着一池美景,忽听老人的声音传来,“侯爷。”
九儿一转头就见萧良辰斜斜地靠在月拱门上,一身黑色的长袍,两只手停在扯衣袖的动作上,一双妖冶的眼睛有些呆滞地望着她。
九儿闻着空气里的胭脂味问道,“怎么了?”
萧良辰恍然回过神,脑袋猛地摇了两下,双手扯扯袖子就朝她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正好出宫顺道就来看看你。”九儿扇了扇鼻前的味道取笑他道,“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搅着你好事了?”
萧良辰妖异的脸上腾地红了,“什么好事,你胡扯什么。”
“连衣裳都换过了?”九儿揶揄着说道。
萧良辰猛地把衣袖凑到她面前,大声替自己辩驳道,“胡说八道,刚老管事的说你来了,我一开心就把酒洒身上,只好去换了身衣裳,闻闻,我现在手上还有酒味。”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严肃得如同贞节烈妇一般。
想回上阳城(6)
见他这样,九儿想不笑都不行,掩嘴轻笑了一声,故意捉弄他说道,“你也真厚待你家的婢女,那胭脂抹的……胭脂香隔老远就闻到了。”
萧良辰满脸尴尬,忽听一些窃笑声传来,转过头一看只见连枝和一些侍卫都站那偷笑,而老管事的脸色比他还尴尬。
萧良辰讪讪地抓了抓头发,在池边一ρi股坐下来,咕哝着说道,“不过是请她们进府唱曲跳舞罢了,就你会乱想。”
“好了,不打趣你了。”九儿跟着蹲下来,捞过一盏精致的花灯放到岸上问道,“怎么会想起放河中花灯?”
“心血来潮罢了。”萧良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半晌才又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从来没放过河灯,有一次公子策为云苏买了很多河灯去放,云苏也只是看看,反倒着我们俩追着河灯沿河跑了很久,记不记得?”
想起以前的事,九儿也会心地笑起来,“那时候咱俩都穷成什么德性了,买不起河灯,自己做的又远不如手艺师傅做的好看。”
“我还记得那晚我们回去得晚,我有我爹帮着没事,你被龟公打得趴在床上好两天没法子动。”萧良辰接过她手中的花灯又放下水去。
花灯在水面上慢悠悠地向前飘着,九儿蹲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蓦地问道,“萧良辰,西郡好还是上阳城好?”
“当然是上阳城。”萧良辰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声音格外清亮,“日子苦归苦,可想起来,我萧良辰活到现在就数那时候活得最开心。”
九儿赞同地点头,“的确还是上阳城好,可惜我们想回也回不去。”
闻言,萧良辰收敛起脸上夸张的神色,正正经经地看向她。
想回上阳城(7)
“怎么这样看我?”九儿难得见他这样。
“你想回去?”萧良辰有些肃穆地问道。
“你也说过了,上阳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三不管龙蛇混杂的上阳城,即便回去了,也不能看到以前的上阳城。”九儿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你想回去就回去啊。”萧良辰显然有些激动,坐正身子屈起两条腿面向她,压低声音道,“现在朝中局势已然乱成一锅粥,你能抽身离开的话就离开,公子策顾念夫妻情份也会放你走的。”
又是一个让她抽身离开的。
九儿摇了摇头,看向满池的河上花灯,明媚璀璨,一字一句开口,“萧良辰,事不由人,这句话是真的,现在的局面早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了。”
“婆娘……”
九儿不想再说下去,打起精神道,“喏,一句话,萧良辰,以后我有事求你帮不帮?”
九儿脸色神情转变之快让萧良辰哭笑不得,伸着手指指了指她,最后无奈地放下,“我敢不帮么?华妃娘娘。”
“那就得了。”九儿浅笑着看向始终站在不远处的宫人,回眸又看向萧良辰在河灯烛光下美得妖异的脸,“你还记不记得念辰为什么叫念辰?”
“你这不是废话。”萧良辰斜瞪她一眼,两手向后撑在地上,背脊也往后仰着。
“跟你说正经的。”九儿埋怨地斥责他,语气却如谈笑风生般平常,“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就这么一个干儿子,以后你可要好好带着他,帮衬帮衬他。”
萧良辰索性扔给她一个白眼,“我知道你担心皇上龙体抱恙后面的事,你不说我也会帮衬他的,那小子脾气再怎么坏也是我干儿子,老子不疼儿子疼谁。”
“那我就当你是应允下来了,还有——”九儿刚想说话就被萧良辰不耐烦地打断,“你怎么个老婆子似的罗罗嗦嗦没完,还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等天下大定,你就正正经经地寻门亲事定性下来,花街柳巷终归不是什么长久的好地方。”虽然他们都是从那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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