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真不吉利”
呸!朱佑桓心里暗骂,院子外不是叙话的地方,老人平日见惯了送来的罪人,丝毫不奇怪的扭头带路
进了屋内,一具红彤彤的炭盆摆放在过道上,附近还有几张椅子,一方木桌,远处角落中有张木床,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摆设
权义二话不说,又掏出银子来递给老人,说道:“来得匆忙,王老您拿着这点钱去置办些酒菜,以后每日我都会送钱粮过来,万不可怠慢了这位爷”
“咦?”老人显得很是惊奇,仔细端量了下朱佑桓的面相,忽然大惊跪地,激动的叫道:“哎呀,老奴给太子爷磕头了”
权义苦笑着上前搀扶,想起在午门时听到的称呼,口中解释道:“不是太子爷,是太子爷的堂弟,您称呼六爷就行了”
朱佑桓心中越发惊奇,这么偏僻地方的老人,怎么也认得太子?同样苦笑道:“什么爷不爷的,我如今就是一普通百姓”
老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难怪难怪,敢情是亲兄弟啊这位六爷的涅,当真像极了太子爷”
“您先去张罗些酒菜,回头咱们再闲聊,我有话要对六爷说”权义不由分说,打断了老人继续唠叨下去
“哎,这就去”老人憨笑着双手接过银两,转身披上一件破斗篷,推开房门径自去了
权义先是侧耳倾听,感觉里面没人后,扶着朱佑桓坐到了床上,有一层薄薄的被褥垫着,勉强算是能坐下去
心知这位小爷肯定有一肚子的疑问,权义更清楚为何圣上把这差事交给自己来办,就是因为往日安乐堂都是义父权恩负责掌管,除了自己之外,谁喜欢来这里办差?
“六爷,小的名叫权义,您尽管宽心,小的绝无加害您的心思”
朱佑桓当即笑道:“我清楚,长辈既然敢把我放心交给你,那我自然也信任你”
权义心头一惊,怔怔看着眼前这位皇族少年,起先还以为是个六四不懂的浑人,敢打万贵妃的主,无论怎么想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也就比傻子强些有限
但见好一位温文如玉的俊逸之人,权义看清了对方长相,心里不由得暗暗喝彩,虽然和殿下有七八分相像,但人家可比太子爷丰神俊朗的多了
既然不是什么糊涂人,那就好沟通了,权义心情总算放松了些,叹道:“六爷,您可知这是哪里?”
朱佑桓一愣,缓缓四周看了看,沉吟不语
权义就没指望对方回答,不过是顺口说的开场而已,刚想继续说下去,就见朱佑桓忽然抬起手来,赶忙闭嘴,心里更为惊奇
朱佑桓没留意他的神色变化,若有所思的道:“观这里房舍简陋,没有年老宫女,应该不是传说中的冷宫安乐堂,安乐堂”
“咦?难道这里乃是老迈宫人的等死之地,是不是?”
顾名思义,朱佑桓顿时联想到了这上头,再看权义的表情,一副你蒙对了的惊讶
“唉!”权义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六爷猜的半点不假,这里就是宫里最是令人厌恶惧怕的所在,没人喜欢跑到这附近逗留,平日里有多远躲多远呢在偌大的紫禁城中,算是比冷宫还要不吉的地方”
摇摇头,权义顺手搬过来一张油漆斑斑的破椅子坐下,继续说道:“宫里一共有两处安乐堂,这里乃是内堂,位于皇宫西北角一处位于地安门以东的安乐堂胡同,那里是外堂皆是用来安置生了重病的宫人,过来等死的鬼门关”
“生了重部”朱佑桓心中好奇,问道:“莫非是怕传染她人?”
权义眼见贵人不知下面人的苦楚,幽幽的说道:“得了疯症就直接拉出宫外火化了,岂能任其留在宫内?”
朱佑桓顿时大吃一惊,感觉权义的言外之意,莫非凡是生了大病的宫人,就要都送过来,在这里活活等死?那岂不成了草菅人命?
以往听多了皇宫不拿宫人当人看的传闻,此刻才知不是虚言,急忙问道:“难道你们生了病不看太医?”
“太医?”权义顿时冷笑道:“那是专门伺候贵人的,咱们什么下贱身份?还敢有那奢望?有体面的花钱求人买几剂药,无权无势的只能硬撑着,合该命不好的话,就干脆过来等死吧”
朱佑桓为之默然,头一次亲耳听到紫禁城中的黑暗一面,倒也不觉稀奇,其实何止是宫人没人什么所谓的人权,外面的奴仆之人还不是一模一样,此乃整个封建社会的陋习,就算放眼整个世界都一样
就算被视为近代社会最文明的西方,也不过是等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才总算是彻底废除了奴隶制,哪怕是二战期间,黑人兵,殖民地的仆从军,和白人士兵的待遇差别大了,严重的,同样重伤后就得等死
朱佑桓不会对此自寻烦恼,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宫人千百年下来,自然有的是门路求生,盲信一家之言实属不智
不过老实人总归在哪都是最受伤的,朱佑桓心中一动,面上愤怒的叫道:“假若我今次侥幸不死,日后定当亲自过问此事,必要改了这个规矩”
能够举手之劳的做些好事,朱佑桓自是不会吝啬,他心里有一半当着诚心实意的,千真万确
至于另一半嘛,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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