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放着一叠奏疏,都是首辅刘吉亲自抄写,皇帝派人给送过来的
天气闷热,连一点风都没有,朱祐桓冲了下凉,换上一件长衫,说道:“都写的什么?”
冷雪正在为他擦拭长发,轻声道:“都是言官骂人的,说您纵容边关修建道路,要塞劳民伤财建造海船与民争利,开设学堂诋毁儒学,迎娶国公家的小姐,有违宗法”
朱祐桓皱起眉头,这几日连番被言官弹劾,有些古怪,又问道:“今日锦衣卫可有消息送过没?天下士林有何反应?”
冷雪小手忙个不停,说来奇怪,这大热的天,她竟是浑身清凉无汗,说道:“士林没有什么动静,刘大人的信上说,这些言官都是疯狗,成天琢磨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骂人,真正于国有利的建言,一句没有”
“我明白了”
朱祐桓好笑的道:“看来皇兄要对言官们下手了,论被骂,谁又有他刘大人多?看来刘吉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冷雪转身去净手,问道:“六爷不是说言官的制度好嘛?可以制衡帝王和百官,再说言官建言无罪,此乃祖制”
朱祐桓神色轻蔑,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盏,说道:“好是好,可什么制度经过百来年,都会变了味道现在那些六部给事中,谁背后没有主人?没有主子你骂人试试?而且都是纯粹为了骂人而骂人,为了一己私利比方说修建道路,你说我劳民伤财那好,该如何不劳民伤财的前提下,你总得给出个好主意吧?起码得有些建议,此乃设置言官的本意人家不,就是骂完了事,今天骂完明天接着骂,没完没了,甚至多花一两银子,他都能扬扬洒洒的献上万言书,难怪成化朝出现泥胎六尚书,骂来骂去,大家都别做事了,不做事不挨骂,不丢官”
冷雪明白过来,笑道:“怪不得六爷一早就谁骂你就揍谁,挨了揍就不敢多嘴多舌了可是这几日为何?难道不怕挨打了?”
朱祐樘苦笑道:“打人只可偶一为之,岂能真的如此放肆?后人有样学样就不好了二哥做了左宗令,这些言官有了新主子,自然不再怕我”
冷雪神色一变,赶忙蹲下身子,低声道:“背后竟是二爷指使的?二爷岂能这么糊涂”
朱祐桓伸手轻轻抚摸冷雪的俏脸,笑道:“人人都说朱家一枝独秀,二哥早就心怀不满,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能把握好,好生为百姓做些好事,就是封王又算的了什么?怕就怕他利欲熏心,惦记起不该惦记的东西”
冷雪沉默无语的好半天,叹息道:“男人的世界,好复杂”
一墙之隔的东府,朱祐林兴致高昂,正在宴请几位官员吃酒听戏,有监察御史汤鼎,中书舍人吉人,兵部主事刘文祥,庶吉士郝智,此外还有刚刚进京的寿州知府刘概
朱祐林自己都没想到,不过几日就有这么多官员投靠,他自是清楚大家都是利益关系,相互利用罢了
老六啊老六,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要不是你好虚名,从不和文臣之间有何牵扯,二哥我哪能短短时间即在朝中有了恁多心腹?
美美的吃了一杯酒,朱祐林听着官员们的恭维,心中兴奋,开始讨论着宏伟蓝图
知府刘概举杯笑道:“刘棉花劣迹斑斑,弹劾他名正言顺,此次务必要拉他下马,刘棉花一失势,其党羽都得连根拔起,还我朝堂以清净阁臣刘建大人,几位尚书都已年迈,不出几年都得告老,因此这几年至关重要,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诸位同僚当齐心协力,为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人纷纷含笑把杯中酒仰头喝干,庶吉士郝智说道:“刘知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二爷能否通过燕王那边,谋一个好位置?您贵为超品,我等又是言官,很多事都难免力不从心”
朱祐林含笑不语,心里有些犯愁,他清楚老六不会理会此种闲事,他自己又不敢直接去找那油盐不进的王恕
郝智人如其名,向来以多智名传官超见状点拨道:“听说刘大人和甘肃的李山泰交情不错,可有此事?”
刘概点头笑道:“不错,他甘肃屡次迁徙各族深入中原定居,又要求汉人百姓迁往甘肃和西域,本官对此大力支持,因此李大人感激于心,时抽信往来”
朱祐林眼睛一亮,微笑点头,李山泰作为自家的下人出身,不敢不卖自己的面子,他乃是老六最信任的门人,有他一力保举,提拔一位知府当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