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甘山的天空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就象女人善变的心一样,下了不一会又开始放晴了。道明臣和老赖坐着的那辆挂着天使标志的车,在雨后的山路上碾起了一路的泥浆,跟在老坝头的那辆富豪车后面嘎吱一声潇洒的停在了海东青的总坛大门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红砖砌成的巨大漫长的围墙,围墙唯一的正门口挂着“海州淡水养殖基地”的木牌子,牌子上面字迹已经略微有点模糊了,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和先前在山路边碰到的那块广告眚上面的字迹有着惊人的相似。视线可及处,围墙角落的阶石上浮满了青翠的苍苔,灰色的水泥墙上掩映着大片大片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古老而又显得静嗌。
围墙门口居然还煞有其事的有个传达室,一个秃脑袋的老头站在传达室的门口给一九鸡喂着食,黄澄澄的欲子撒了一地,几只母鸡欢快的啄食着,不远处有一只大公鸡在远处衔着一条老大的蚯蚓,甩着脑袋吃的血肉横飞。
司机在门口停住了富豪车,按了按喇叭。听到响声,秃脑袋老头回头看了一眼,一双混沌无神的大眼眨巴了两下,拍了拍手里剩余的谷子,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秃头脑袋老头一张瘪嘴,不过口气挺横。
“来看交牛大会的呗。”司机从车窗里伸出了手,手里拿着根中华。
“你们是哪来的?到这来是干什么的?”秃老头似乎有点耳背,他并没有接过香烟,只是狐疑的看了司机一眼,目光落在了汽车的牌照上,牌照部位贴着张还没撕去的一张潇洒的红纸条,上面写着俊秀挺拔的一行小楷:“狼群书友会”。
秃脑袋老头的眉毛紧紧的纠结在了一起。
“我们是天都来的,真的是来参加一年一度的交牛大会的。”司机很适当的加重了语气,并且不失恭敬的回答道。司机是老坝头的人,常言道宰相门前四品官,他也一向以流氓界的四品官而自居。平进的他一直有那么点眼过于顶的意思,道明臣上次让他载着出车去外地看守所去看那帮被劳改的徒弟时,他把富豪车一直顶到了看守所的大门前,并且很不屑的说,欧比斯拉奇!这些看守所所长算个球啊,连个科级干部都算不上。今天的他收敛了往常固有的骄傲,显得一反常态。
“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是淡水养殖场,不买鱼来干什么?看牛?莫名其妙!”秃脑袋老头霍的扭转了ρi股,给了司机个后脑勺。他继续手里抖搂着谷子,嘴里从容的得喽得喽吆喝着,一大群鸡颠颠的狂奔向他,把富豪车的车身前方堵了个严严实实。
司机愁眉苦脸的看着秃脑袋老头,一筹莫展。
老赖和道明臣坐在后面一辆车上,见堵了好一会还不进去,全都下了车。
“咋了?”道明臣俯下身,趴在车窗上问道。
“门卫不放我们进去啊!”司机摊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架势。
“欧比斯拉奇!给我一个不放的理由?”道明臣很意外。
“月经哥你自己去问问他,我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放我们进去。”司机指着正在喂鸡的秃脑袋老头说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很狡猾的推脱笑容。
“你咋不问?”道明臣横了司机一眼。
“我不敢。”司机很老实的说道。
“哦?堂堂老坝头手下的流氓界四品大员居然也会不敢?”道明臣认真的看了一眼秃脑袋老头的背影。秃脑袋老头稀疏的头发就象身边喂着的一只脱了毛的笨鸡般猥琐,道明臣觉得有点很意外。
“月经哥你别糟蹋我了。坝头曾经和我说过,这老头不能惹,惹了他后果不好说,我记在心上了。”
“怎么这么麻烦?我们是来花钱的啊!”老赖也走近了。老赖的身上常年是一件袖口上的商标被刻意撕掉的高档西服,不管多热的天都是,显得气派非凡……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的汗水多了点,有点破坏造型。
“可能人家看我们不地道。”道明臣笑声朗朗。道明臣身上是一件的确良衬衫,透过薄薄的面料,里面手臂部痊黑色而张狂的纹身清晰可见。
秃脑袋老头被肆无忌惮的笑声给吸引得掉转了脑袋,撇了道明臣一眼,继续喂鸡。
一卷钞票塞到了秃脑袋老头的手心里,道明臣站在了老头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秃脑袋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裂嘴一笑,露出了一嘴青黄不接的大板牙。
“还是你这个娃娃懂事!”秃脑袋老头重重的拍了拍道明臣的肩膀,小跑着去打开了铁锈斑斓的大门上把门的铁将军,吱扭一声打开了大门。
道明臣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车子进了院子,里面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围墙里包围着的是一片开阔的山岗,一座陈旧的有着强烈国外风格的三层小楼伫立在最中央的位置,整个小楼被爬山虎和青葛盘绕成了一座绿色的古堡,无数开着红黄|色小花的藤蔓从楼上的扶手和栏杆垂直而下,把正门都遮得无风不透,清风浮动,一阵暗香扑面而来。小楼跟前停着好多的小汽车,当时的汽车还没有后来那样的普及,许多车停在一起,特别的扎眼。老赖的的那辆车一停在那,很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这里若是操琴一曲,大概连香也不必焚了。”老赖下了车,深呼吸了一口,惬意里带着点附庸风雅的说道。后面几个保镖立刻马屁不断。
“那是。”道明臣接过了话头,“早知道我把口琴带过来给你吹上一曲在那希望的田野上了。”
老赖被噎得翻了翻白眼,什么也没说。
“月经哥就是厉害!知道刚刚那老头是谁么?呵呵……猛将啊!这老家伙以前可是……”司机刚说得口沫四溅,就被道明臣挥手打断了。
“知道现在的流氓已经发展成佬产的社会了么?”道明臣捻了捻手指头,做出了个特庸俗的手势,“现在大家都靠的是这个,知道不?一节都在向钱看了,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
“孩子你长大了!”老赖揶揄道。
道明臣眉毛一翻,正准备反驳,小楼房的门口藤蔓一拂,走出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精壮汉子,透过藤蔓掀起的间隙,门框上写着“天堂”的牌匾一闪即没。
“几位请跟我来。”精壮汉子站到了道明臣一行的面前,手往外侧一摊,做了个道上惯用的仙人迎客的手势。汉子锐利的眼睛扫过了从两辆车上下来的这帮人,他的目光中情不自禁的闪过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欣赏色彩。这种欣赏,我们在马路上可以时不时的看到,一个卖冰棒的看着另外一个卖冰棒的,人家卖的是花脸雪糕,他卖的是赤豆冰棒。
“他怎么什么也不问?”老赖压着声音问道明臣。
“人家的传达室肯定把话已经传到了,你以为那老头真是个养鸡专业户啊。”道明臣说道。
“跟着他走吧,我还真想看看那啥交牛大会!我们福建没有这个。”老赖朝他挤了挤眉毛。
“瞧你这人,你怎么现在不想着你那成吉思汗王陵的事了?”道明臣白了他一眼。
“惦记着就能解决?”老赖呵呵的笑了,“如果担心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后悔做什么?”
后悔死你这傻B!道明臣在肚子里暗笑。
“你们这堂口名字很不错啊!叫天堂!”道明臣和汉子走成了一排,边走边问道。
“你觉得我们这景色比天堂差多少?”汉子的神色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也不见得吧?”
“那你说说,你还见过哪个帮会的堂口景色有这么漂亮的?”汉子带着点嘲讽的看着道明臣,道明臣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龙飞凤舞的纹身,汉子的目光稍微定格了一下。
“你好象一口就咬定我们也是帮会中人?”道明臣掏出支漠盔,双手递给了汉子。
道明臣的谦恭让汉子情不自禁的接过了烟,道明臣帮他续上了火。老赖在旁边忍着笑看着汉子,他在等着看笑话。
果不其然,汉子被漠河刚劲辛辣的味道呛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搂着嗓子咳嗽连连,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日,这是什么烟?”汉子觉得自己的喉咙象刚刚做了回烟囱似的,火辣辣的。
“漠河卷烟。”道明臣说道。
“瞧不出你长得挺秀气的却抽这么霸道的香烟!”
“霸道的人一般都抽霸道的香烟!”
“我估计你混得也不错,看你后面的人穿着就知道,听你的口音不象我们海州人,你在哪混?”汉子边走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