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湖之上渔舟叶叶,轻盈穿梭于芦苇丛中过。随风来,渔歌声声,再放眼,闲云淡静秋水含碧,丽日被湖水泛起的涟漪揉出碎金无数。
但随暮色临近,湖上荡出灯火通明的画舫华丽,风月乐音声声,更有煞尽风景的淫*秽笑声随风而来。
当最后一线夕阳没入湖面,那湖面上却还有一叶渔舟,挂起灯笼一盏,渔翁披蓑戴笠仍在垂钓。
此时一艘画舫载着满船的靡靡之音,悠然从那叶小舟旁过,让舫中一带醉意几分的白衣男子探头而望。
“船家,天色已晚,你这是在钓鱼还是在喂鱼呀?”罢了,男子不羁的大笑而起,也让舫中的其他人都跟风而笑。
那小舟上的船家闻声微微一愣,似是听闻了熟悉的声音般,后又恢复了,“我钓的只是闲来无事,就像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般。”
闻言,男子愕然,后又莞尔,只见一阵白衣飘逸,船家的小舟上已多了位儒雅的书生。
船家提杆收线,微微抬起斗笠看那书生,又再次抛钩入水。
书生却起了好奇,“船家,这勾上无饵,鱼儿如何能上钩?”
船家笑而无声,“有道是,愿者上钩。”
书生再度朗声大笑,“那可有愿者上钩来了?”
“公子不正是吗?”船家缓缓起身来,摘下斗笠。
“说得好。”
可当书生看清船家的相貌时,却现了惊艳,后又惋惜了。
因那斗笠下的脸一半出奇的美,一半却出奇的丑,美的一半如美玉,而丑的那半是狰狞的。
书生的直视有些无礼,可船家却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静待书生的回过神来。
不多时,书生歉意的一抱拳,“在下失礼。”
“无碍,小人已习惯了。”
“在下莫歌,敢问船家高姓大名。”
“莫歌?”船家微微看了他一眼,后又了然般,也是一抱拳,“小人飞烟。”
莫歌一拍手,“与飞烟兄弟的话不多,但让在下有逢知己之感,想与飞烟兄弟把酒言欢,不知飞烟兄弟可赏脸。”
“那是小人的荣幸。”飞烟也是爽快的。
两人畅饮,酒过半循,多是莫歌在说,飞烟只是静静的听。
莫歌感慨道,“在下曾以为策马红尘外,对酒当歌笑看人生方是至情至性之人,也是在下所向往的。但今日识飞烟兄弟,让在下明白大隐于红尘之中,一叶孤舟独钓,淡然笑看日出日落,坐等愿者上钩,也别有一番真性情。”
飞烟举杯却不饮,凝眸而望那杯中酒,几分自嘲道,“公子抬举飞烟了,飞烟也不过是个红尘中的俗人。尽是自欺欺人的道什么钓的是闲来无事,等的是愿者上钩,其实也不过是乞来的浮生半日闲,终也会再随红尘俗流滚滚而去。”
飞烟许是不知,在他说这番话时,那琉璃般的眼眸中露出了如烟的痛,那痛深深的刺入了莫歌的心中,但也让莫歌蓦然明白了他们皆是红尘中身不由己的无奈人。
至此,在楚国的山水间,总有他们把盏对饮,听花开花落,看鸟鸣山涧的身影,可对于飞烟,莫歌知道的依然只是个名而已,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
那天依然是个云淡天碧郊游的好天气,他们同策马在梅花林间,纵情于笑声中,但就在那梅林的尽头却出现了一道身影。
莫歌清楚的看到飞烟的笑,在见到那道身影的刹那似云雾般的消散了。
莫歌勒马,“尹非凡?”
而尹非凡并未看他,满眼是飞烟的身影,而飞烟也不语与尹非凡深深对望。
末了,尹非凡向飞烟伸出手来,俊彦之上满是不可拂逆的命令,“够了,该回去了。”
莫歌来回的观望着这二人,能感觉到飞烟和尹非凡间的千丝万缕。
可飞烟和尹非凡到底是什么关系?疑问生在心中,但在见飞烟似乎不愿跟尹非凡走时,便上前挡在飞烟前。
“尹非凡,这可是楚国,由不得你发号施令。”
尹非凡终是看向了他,“我们尹家的家事,也无须世子来提醒下官该在何时何地发号施令。”
原来莫歌即末歌,楚国世子萧末歌。
“尹家?”萧末歌一怔,回首看向飞烟,后也顿时明了,“飞烟,非烟。”
尹非烟看了萧末歌一眼,仍不作声。
“烟儿,过来。”尹非凡就似在向萧末歌宣示着对尹非烟的所有权般,对尹非烟再度命令道。
但尹非烟却蓦然挥动马鞭,狂奔而去,留下在梅林中相看不悦的两个男人。
一番沐浴,水汽还在绝美的容颜之上,便见铜镜中倒影而出那英挺俊朗的身影。
她不语,深知他此次前来,定又是那个她该叫一声爹的男人差他来游说她的。因也只有那个男人知,只有他方能劝说得动她。
“怎么发丝不拭干些?入秋了,天凉了,要是着凉了如何是好?”他边说,边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拭去发丝上的水滴。
他的动作是那般的轻柔,一如曾经年少时对她的疼爱,可这次她没允许自己沉浸在他的温柔中,夺过他手中的帕子,强迫自己冷声道,“说吧,他又要你来劝我嫁谁?”
尹非凡轻叹一气,欲抚上她肩头,却又被她避开了。
“若是没事,我也累了,想歇下了。”尹非烟说罢,便要起身走开。
见状,尹非凡开口道,“烟儿,此次来,哥哥也是进退两难了许久。哥哥知你不愿,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且暂时在忍忍吧。”
闻言,尹非烟却凄然一笑,“进退两难?如今你来了,便说明你已经做了是进或退的抉择,不是吗?将来,对于我来说太远,太渺茫了,就算到了将来,也绝不会是我所希望的那样。”
尹非凡默然了,因正如尹非烟所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结果便是再一次牺牲她的幸福。
他的沉默给予了尹非烟最为肯定的答案,再次告诉她,在情义与名利中,他还是选择了名利,和他口中所谓的他们的将来。
可那将来又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尹非烟跌坐回椅子中,却挽起了一抹笑,迷离而凄楚,“罢了,你走吧。”
“烟儿,我……。”
“够了,”尹非烟捂住自己的双耳,拒绝听他任何的解释,“我不想再听了,我会如你所愿的,只求你现在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