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士贞握着电话,一阵联翩浮想,走进男女私情的流水浮云中去。想到周一兰,想到那次她心事重重地喝了酒,她的目光,他们的“第二次握手”;想到周一兰希望他能留下来陪陪她,他们那时又都强压着内心的情感,在关键时刻,毅然决然告别对方。现在,仅仅分别了半个多月,仿佛已经是一个漫长的岁月。想想他和周一兰的关系,他离开省城,两人的分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贾士贞是男人,他很明白他也有七情六欲。感情这东西是靠理智和条件共同来制约的,现在周一兰的这个电话,又把他们联系到一起了。他努力平静一下怦怦跳动的心脏,说:“一兰,有事吗?”他觉得这话突然间变得生硬起来。
周一兰那头半天不见动静,两人都冷场了。不知过了多久,周一兰才沙哑着声音说:“士贞,请你相信,我不是那种下流的女人,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婚姻不幸,一个单身女人,就……”
“不,不,不,兰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贾士贞慌张起来,他担心自己伤害了这个不幸的女人,颤抖着声音说,“兰姐,我非常敬重你,我很想帮助你。”
“士贞,你知道,为什么你走后这么多天我才给你打电话吗?”周一兰的声音恢复了常态,“我真有事要告诉你,而且我认为很重要。”
“是吗?”贾士贞说:“我相信,我相信……”
“士贞弟,你到西臾市委组织部之后是不是干了一件常人想不到的事?”周一兰说。
贾士贞有些莫名其妙,说:“兰姐,你指的是……”
“昨天,我碰到西臾驻省城办事处的一个同志,无意当中他说了一件事,说你上任后不告而别,私下里去了解下臾干部的表现,还说你被派出所抓了起来,并且他让我看了那份《臾山晚报》上的漫画。我相信一定是你,这非常符合你的个性,但是……”周一兰停下来,她没有再说下去。贾士贞默默地等着她,等着后面的重要内容,可周一兰就是没有反应。
贾士贞终于沉不住气了,问:“说话呀?怎么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周一兰才说:“士贞,贞弟,我太了解你了,你满腔热血,你忧国忧民,你想有一番大的作为,你要改革现有的不合理的干部制度,但是……”周一兰又停了下来,但马上说,“但是,你知道吗,你仅仅是一个市委组织部长,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在全国三百多个地级市地区当中,即使你把你那里的干部制度改革好了,全国那么多的地区也还不照样吗?何况那里的领导、群众,特别是许许多多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官员们会支持你吗?那些干部习惯了找关系、靠后台,不需要真才实学去当官,可你要让他们凭考试,凭群众举拳头,他们能让你得逞吗?我想象得到在你面前会有多少困难,多少阻力,我甚至害怕你为此而……”
贾士贞轻轻地笑了笑,说:“一兰,老实告诉你吧!我是不声不响地外出了几天,可以说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行踪,但我不明白,这事怎么有人知道得这么具体?还有那几幅漫画,简直太奇怪了,难道这个作者有孙悟空的本领!”
“士贞弟,你不要忘了,自从你踏上西臾那块土地,你再也不是省委组织部的那个戴着处长帽子的贾士贞了,你如今是西臾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一个公众人物,一个热点人物,一个颇受人们关注的了不起的人物。可以说,你的一言一行无形当中都在被人监督着,那天幸好你溜走了,否则,真的让县委书记和市委组织部的人碰到你被关在派出所里,那闹出的笑话可就大了。如今是信息时代了,特别是那些小报,或者在互联网上,还不知道会制造出一些什么离奇的新闻来。”周一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贾士贞被说得无言以对,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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