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钱,但你选的是最不值钱的。"他慢吞吞地走过来,指指点点地说,"这些奇石最便宜的都要十八万,这几个盘碗都是纯金的,这匹马品相不好,不过怎么也值十几台电脑;那六个鼎是范思哲收藏过的,他不识货,费了不少钱,我只花了六千美元;还有这四件黑陶,都有五千年以上的历史,是洛口遗址最下层的出土物;"接着拿起了那块镇纸,直举到我的眼前,"这块玉的中心是一滴水,看到了吗?一亿年的水。这就是传说中的南洋泪玉,更难得的是它这么大,这么完整,而且几乎没有瑕庛。他们都说作镇纸太浪费了,应该雕成菩萨雕成佛,我说,神佛菩萨只配镇人,不配镇纸。"
我傻了。他像猫一样无声地走出去,站在客厅里嘿嘿冷笑:"出来看看吧,这是徐熙的《群芳谱》,除了白牡丹花瓣上那个乾隆御览的红章,其它堪称完美;这是米芾的《拜石帖》,真正的性情之作;这是宋徽宗最后的作品,《抚琴赏花图》,就画于靖康年间,六个月之后他就被金兵抓到了五国城,从此一辈子坐在井底;这幅字是隋炀帝过屈原墓时写的:君前别无人物,君去天下一空。隋炀帝位高才大,目空一切,得他一言之赏,何啻百万美金?这是隋朝展子虔的《河洛山川图》,故宫博物院有一件镇馆之宝,是他的《游春图》,1947年就卖到八百两黄金,号称是中国最早的山水画,其实我这幅比它还要早六年。"
他停了下来,似笑不笑地望着我,目光里甚至还有点忧愁。我满头满脸都是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轻叹一声,慢慢走到窗前,双眼凝视着墙上的那幅画,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这幅画是我最想给你的。为了它,我花了整整四年,托过不知道多少人,最后才从欧洲一个侯爵手里买下来。"
我的嗓子干得不行,结结巴巴地问他:"这……这是谁的画?值多少钱?"
"塔斯罗夫四世滴血之作,从不传世的《各各他山》,那几滴红色的泪就是他的血。"他轻轻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轰在头上,"你看这个耶稣是不是有点奇怪?对,因为他多了一条尾巴,还有这十字架,看见了吗?那是人的骸骨。因为这幅画,塔斯罗夫被斩手、剁脚、割鼻、摘眼、剥皮、剜心,直到咽气也不肯忏悔,死后一百年间十七次掘墓鞭尸。我为它花了260万英镑,那是七年前,现在,……,四百万吧。"
四百万英镑,合人民币五千多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地上,一身酸软,还在连连不断地打着嗝:"我不要电脑了,我……"
"机会只有一次,兄弟。"
"我要那幅画!我要那幅画!"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我跳过去就要摘那张画,他把我推开,我又扑过去,他推开,我再扑过去,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浑身流汗,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心里有个声音轰轰地响:"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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