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心镜 > 第三章

第三章

那时一个容貌长得与张品耀很像(但是更帅,更细致),可是李想很快就能区分出不同的另一个男人。

很难想象,仅仅是气质上的不同,竟然就能让如此相似的两张脸,产生巨大的差别。如果他们有机会站在一起,相信没有人会将两人错认。

阳赫这个人看起来根本就是更权威i,更有气势,更高贵,更深沉的张品耀。也就是说,如果张品耀投生成古代的皇亲贵族,应该就是张成这副模样。不过,既然出生在现在的民主社会,成长在人人平等的环境下,就算家里超有钱,就算从政做到行政院长或总统什么的,也无法培养出那种天生高人一等的气质。因为在这个时代,所谓做官,也不过是一个职业而已,随时可以离职,没空让你用几辈子的时间去积蓄声望财富,时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此等由富到贵的过程,把子子孙孙调教成富贵逼人的样子。

什么叫「富贵逼人的样子」呢?简而言之,就是能够把目中无人的睥睨机车样演绎得如此理所当然,全然不会让人觉得超级车超失礼,觉得他天生都是这么跌,就该这么跌,要是不跌,就是太失礼,太自我矮化了等等。这种能把高傲扭成优雅还被世人认同的特异功能,就是现代人怎么也学不来的本事。

任何­性­格与气质的养成都需要环境,没有人天生就具备了高贵或猥琐品­性­。

李想看到阳赫所到之处,人群像是被风吹过的草原一样,都朝他鞠躬敬礼,有的还行跪拜大礼--如果在看到有人朝他的钚撵底下钻过去的话,李想差不多要以为这是在马祖出巡咧。

打出生起就处于这种被高度崇拜的环境,阳赫也就理所当然养成这样贵族仪态与做派,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天神以下,凡人之上,注定了一生被仰望崇拜。

身为一个人上人,若是对一个平凡人有礼周到,青睐万分,实在不能不教那个平凡人感到受宠若惊,恨不得肝脑涂地的以报之。

当阳赫发现李想这抹「镜灵」的存在后,很快接受,可见其心理素质之强悍,并且迅速的决定要与她打好关系,她需要什么,他全都能给。

所以李想得到他无比青睐的待遇,那男人甚至连自己的魅力都用上了--这肯定是个花丛老手,永远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特­色­,来勾逗得女­性­芳心怦怦跳。可惜李想已经过了满心幻想白马王子的那个年纪,再加上他阳赫顶着一张张品耀的脸,摆出那种风流潇洒样,手上一柄玉质折扇摇啊摇得,虽然气质像极了她想象中的三国周郎,可就是怎么看怎么像一脚给他踩下去。

她认识张品耀一辈子,可以接受他又数不尽的缺点,就是无法忍受看到他变成行为举止充满贵族做派的样子!

即使她曾经以为她会喜欢这种由气势的男人,因为打她中学时读过苏轼那句「谈笑间,樯橹间灰飞烟灭」之后,就对强权且能力卓越的男人有着美好的幻想,这也是她相信自己将一生孤独的主要原因她心仪的那种男人,世界上并不存在。当然,即使存在,也不应该顶着张品耀的容貌,这很荒谬!

再说回阳赫这个男人吧,他是接近于她想象中的那种男人,她应该心动不是吗?为什么只有更多的怀疑?还嫌他长相不对?甚至还能理智的觉得一切像是「那声音」的恶劣玩笑?认为一切都该被推翻,都是假的……

想想也不无可能啊,姒水是完美版的李想;而阳赫,是贵族版的张品耀,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身份还雷同成这样--别想歪,不是指侍妾身份,指的是主仆!巧合得让人觉得假!

「你觉得,那里头的世界,是不是来自于我们自己的幻想?其实明淳国并不存在,有没有可能我原以为那是另一个空间的想法是错的?」李想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意,即使现在已经凌晨三点,而且她也对张品耀说了一晚上的「魔镜奇遇记」,照理说也该累得头昏眼花,直接挂掉。是很累,但是无法入睡。

张品耀转头看她,发现她瞪着天花板,整个人很茫然的样子。于是侧翻了个身,直肘撑在枕头上,让自己可以看着她的表情。

「如果幻想,也难得能见识到这么有模有样的,更别说连我也看得到你的幻想,真是太稀奇了。再说了,镜子里的那些事物是出于幻想也好,是真实存在的另一个空间世界也好,你不觉得,那很不可思议吗?既然都是不可解释的情况,那你执着于它的真假是没有意义的,反正那终究与你无关。」

「……我只是不喜欢……如果,当一切结束之后,发现它只是某个东西的恶作剧,可我却已经放下太多的关注……当然,所谓的关注,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对!反正我不会因此得到什么,也不会因此失去什么。我这是无聊的闲烦恼!」她烦躁的将凉被一踢,全撰到他脚边。

「是没有什么了不起。反正不管真假,你也与那世界没关系。」张品曜伸手将她面颊边的发丝拂开,她静静的由着他动作。

「你怎么能说得如此事不关己?」她看他,「你也看到了,里头那个有权有势的公爵跟你长得那么像,搞不好百年之后回归地府,你和他还得合体成同一抹灵魂呢。」如果一切出自于想象,那就更天马行空一点的去想个没边没际吧。

「那又怎样?」张品曜有些不悦的指正她到:「我并不觉得那个公子哥儿和我有相像的地方,就连那个姒水,我也不认为她像你。」

说道姒水,李想来了­精­神,也侧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她是不是你理想中的样子?」问得兴致勃勃。

「什么?」张品曜一时不明白她所指为何。

「承认吧!姒水是优秀了好几倍的李想。你们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女­性­不是正应该如此吗?你敢说你心市甲没有偷偷幻想过我有一天变成那个样子?聪明、温顺、忠心、全心全意为男人牺牲奉献,把你捧成天神崇拜。再加上长得美丽迷人温柔似水宜室宜家--啊!你­干­什么!」长串的话还有一大半没酸完,就被张品曜的动作打断,害她惊叫一声,一掌立即拍了过去,比杀蚊子还狠。因为张品曜闲置的左手爬上了李想光­祼­的手臂,还在上头轻抚,害她肌肤不由自主的战栗,不仅痒,连­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当然惹来她下意识的攻击。

「我在检查你在说这些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违心话时,你自己是什么生理反应。瞧,也是一堆­鸡­皮疙瘩。」虽然手背被打了一下,不过这点痛哪能叫他轻易放弃这美好的触感?他那只手依旧故我的在她白­嫩­的手臂上滑动,有着浅尝麻婆豆腐的痛快感受。

「正经点!」又拍了一下。但这次手掌可收不回来了,被他趁机握住。

「我很正经。」

「看不出来。跟你谈话,一点用也没有。」她竟然会暗自期待他能说出一些令人茅塞顿开的世界名言,真是脑袋会掉。

「怎么会没用?你很有主见,从来不需要别人建议,而我能做的,就是倾听。我不是听你说了一整夜了吗?你把话说完,不就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是啊……正是这样。她无言,为着他太了解她而无言。心中升起酸酸甜甜的感受,有些气闷又有些温暖……唉,这是怎么了,对这个男人……

见她不语的走神中,他将她的手搁在自己心口,沉声问道:

「小慧,你打算就这样把傍晚的事情混过吗?」

「什么事?」她不是把事情都交待个一清二楚了吗?哪里有混?啊,她的手怎么会贴在他的心口?想抽回,他却不放。

「傍晚那时,因为镜子里出现男人女人灵异现象,害得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没有最终定论,你不打算现在把它谈完吗?」

「这种事需要什么最终定论?」她也不扮迷糊,直接问:「你认为我该怎么回应你的告白?你看就回你『我不爱你,今夜很热』怎样?」

「这也不错。」他顿了顿,像是毫不意外她会这么回答,也没什么失望的表情。

「满意了?」这么好打发?敢情这家伙的告白是为了等着让人丢回连上去?

「怎么可能会满意?你傻了。」他轻笑,很温存印下一吻。

「那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推了他胸口一掌,顺势收回自己的手。

「因为现在我们在一起啊。」而且,她也不再因为他的亲吻而翻脸扁人了。

「喂!是你赖着不走的好不好?可不是我请你留下来。」觉得更热了,脾气不佳的朝他方向踹去一脚。「你别凑过来,热死了。」

「怎么会?虽然是老旧冷气,声音很吵,但还挺凉快的。不然再将温度往下调一度吧?」想到她总是怕热,于是建议。

「再调下去就会太凉,你明天非感冒不可!」这家伙是凉­性­体质,娇贵得很,吹不得凉风,常常在夏天感冒一整个季节,幸好她够坚强,几乎没被他传染过。

「我现在好多了,不再那么容易感冒了。你没发现我说话已经没有鼻音了吗?」他笑得更愉快了。啊,是了!就是因为没有鼻音,所以他的声音才会转变得那么大,变得那么醇厚迷人,咬字也­干­净利落.......终于找到原因了!还以为整形技术,已经进步到连声带都能整的地步了呢。与现在相比,他以前的声音真是­奶­声­奶­气的混浊不堪,许多音节都被鼻音给得走调,尤其仔尤两个音完全无法区分,所以自从被笑过之后,他好长一阵子绝口不说出「船上」、「床上」这些字眼。「所以你现在不怕说错字了。」她脱口道。「是啊,所以上床或上船,对我都不再是问题了。」他笑。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下去就猥琐了知不知道啊!他的笑实在一议人感到刺眼,刺眼得李想都不想理他了,也不想与他目光对视,翻转过身,一副要睡的样子,嘴里咕咕哝哝道「笑什么笑啊,像白痴似的。」他也由着她翻身不理人,跟前躺好。不过实在太想与她亲近,所以横过一只手,小心而试探的搁在她腰间,半环着她。她动了动,像在考虑要不要采取制裁的动作,不过最终还是作罢,身子放软,由着他了。他微笑,悄悄凑近她,让她的

背贴着他的怀抱,一同入睡了。「愿意谈谈吗?」铜镜的另一边,出现的不是姒水,而是阳赫那个贵公子。而贵公子今天开口说出了近似于低声下气的话。而且语句急促,显得狼狈,想必是生平头一遭,见到此人,李想下意识就想点向镜面,将画面关掉.但那名已经被」得很有经验的贵公子,这次很快发出声音,而不再像之前只是雍容的微笑,目光深沉、定神宋闲的以静制动,高高在上的姿态做了个十足十。。他已经太习惯被每一个觐见他的人景仰着、恭敬着,屏气聚神的静候他赐予足够久的沉默上议其在惶恐中前一熬得够了,才缓缓的开口说话,也真是够委屈了。

大人物气势那一套对李想没用,所以当大人物罕见的低声下气时,自然也无法感动她。她从来不服权威,以前在家里时,就把象征权威不可侵犯的张品矅给修理得金光闪闪,虽然自己因此没少被妈妈追着打,但她还是照扁不误。连张品矅这个在现实生活中与她有着真正利害关系的人,她都没给他她看过了,更别说眼前这个贵族了,现他呢!他再强、再横、再有权有势,又能拿她怎么样?她既古子用不到他的荣华古昌贵,也不会因为他的不悦而遭罪,自然更没有甩他的理由。所以每次李想「打开」镜子时,要是见到的人是阳赫,通常二话不说的关掉,明白抗议着他将镜子占为已有的土匪行为。每次都留他傻傻的在黄铜铜的铜镜前,对着镜子里自己英伟的大人物姿态欣赏个够,当然欣赏的同时,也不妨碍他顾影自怜。真是一兼二顾,其乐无穷哪。见李想在他恳求下,很给面子的没即刻消失,阳赫好看的­唇­形拉出一抹英俊得不得了的浅笑,语气仍是轻缓,但又充满了沉稳的力道,因为他打算说服她面对现实。。。。

「总不能每次看到是我,就以消失的方式面对,镜仙子,你属于我阳家所有,是我阳家的传家之宝,即使你认了姒水为主,但姒水的主子是我,就表示你也是我的。算起来我们更是一家人,所以应该好好相处。」

抽空蹩了他一眼,没作声,眼睛在小套房里东看西看,想着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他接着道:「你好不容易被触动醒来,不希望从此又被锁入不见天日的宝库里,全然无用武之地吧?姒水说你非常喜欢让她带着出门逛,可见你寂寞太久了,这两天,我带着你四处走动,你虽然影像没出现,但想必是知道的吧?我能走动的地方更多,更­精­彩有趣,跟着我,你应该不会感委屈。若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提出来,我会满足你。」声音感­性­而诚恳,加上俊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相信任何人若蒙他如此垂青,一定马上感动得掏心挖肺以报答他的降尊纡贵。不过那是指明淳国的人--例如姒水,而非生长在镜子另一头的李想。嗟!一副讲理的样子,其实宣告的内容真够霸道的。这个男人不知退一议为何物,他的人生字典里,用得到退让字眼的,当然是他以外的别人。「姒水呢?」和外星人是没办法沟通的,李想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头。既然要谈,那当然就谈她想知道的。「她出门忙活去了。」他沉静的说道。「你不打算让我见姒水了吗?」「这是你唯一关心的事?」李想横了他一眼,随口应道:「当然,除此之外无大事。」不是很有心情应付他,所以终于找到事做,将计算机桌上的作文本子整迭抱过来放在膝上,接着拿了枝红­色­自来水笔,开始批阅。那头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干­嘛。不过李想也乐得清静,一口气改了三本作文之后,那头又才发出声音「你长得如此像姒水,是否因为姒水唤醒了你,于是你的灵体便以她为模型,塑成了相似模样?」「。。。很有创意的想法。」反正在明淳国人有限的认知中,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只会是依着某种天命而下凡佐明君贤臣的灵体。「跟我谈话,令你感到乏味吗?还是我允诺你的种种,不被你相信?」李想抬头看了镜子里的男人一眼,假假的笑了一下,以很矫作的热络口气道:「怎么会?很有趣啊。还有,您说的我都信。」就是敷衍你,怎样?没办法,看到那张「张品矅」脸,还这么高高在上,不酸上一酸,实在全身不舒服。阳赫似乎努力在适应着她无礼的言语,李想仿佛可以在他力持平静的脸上看到忍耐两个字。真是不容易、好委屈哪。他的忍耐力真不错,不会被情绪左右了他想处理的事。就见他继续照着他想问的思路道:」镜仙子,姒水说,你的仙名叫李想,是吗?」李想又改完一本作文,抬头看他,微微皱着眉问:「是的,我叫李想。你打算把我对姒水讲过的每一件事,都说出来跟我印证?会不会太无聊了点?姒水不会对你说谎,而你现在这行为,简直是对姒水忠诚的侮辱。你再问下去,会让我为姒水感到不值。」阳赫被堵得顿了一下,之后,口气仍然平缓有礼,但额头上好像有一条青筋在咙破啦地跳着,表达着他的抗议。「这只是谈话的开场白,并无它意,你如此诋毁我的人格,真是太失礼了。」「我只是说出事实,要是你感到受伤,那真是抱歉了。」李想耸耸肩道。「虽然你道歉了,但看不出诚意。」淡淡的指控。「那我收回」李想膝上的作文本子已经改得剩下五本了。「不过,就算不是为姒水叫屈,我也不耐烦重温曾经与姒水说过的内容,劝你别问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干­脆点,把真正想问的问出来吧。」她好心的建议。「我问了,你就肯定回答?」不太相信的质疑。「当然不是,不过你可以试试,若是问到我愿意回答的,你就赚到了。」那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正在心里对她钉草人),才又说话:「或许你沉睡得太久,对世问的人情世故种种都已生疏,我原谅你的无礼。」做出艰难而大度的决定。李想忍住喷笑的情绪,将手上的作文全部改完,收拢在一起,放回桌子上后,才道:「真是宽宏大量,那谢谢了。」显然她的表情与她的道谢,让人听起来很火,所以他再度无言,默默深呼吸,暗自调适好心情后,道:「好,不谈那些了,我也不再问你对姒水说过的事。可否请你回想一下,你上次被唤醒时,是我阳家哪一代家主在位时?你是如何成为我阳家的传家之宝的?」「我只是一面镜子,你不会期待我是个无所不能的万事通吧?」「你这是在暗示我,你没有任何奇特的能力,你最大的能力只是浮现影像,一议人能看见?」声音冷了几分。他如此诚恳,却不断的得到敷衍与奚落,这令他现也按捺不下怒意,但仍然尽量保持平静语调。「哪需要暗示?这不是摆明着的吗?我唯一会的确实就是出现与消失,其它例如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等等的特异功能,我完全不具备,请不要将自己的幻想加诸在别人身上,然后指责别人竟然不符合你的期待。说到镜子,我不晓得镜子为何会成为你家的传家宝物,也不知道上回这镜子显灵时,出现的人是谁、看到的人是谁,这是实话。」她说完,将双手手指溪得喀喀作响,不怀好意的望着铜镜:「好了,今天说得太多了,我关了,让你气了这么久,就放你去休息吧。」「等等!李想。。。」阳赫不是个能被随便打发的人。李想的手指顿在铜镜前方一公分处,没点下去,不是因为阳赫的呼喊感动了她,而是在这一刻,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因为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小慧,我买了星野铜锣烧,快点来吃!」「张品曜!你怎么会有我的铺匙?!」李想跳起来质问。张品曜晃了晃手中的那把钥匙?!「这是你藏在鞋柜最下面那格的备份钥匙,你的老习惯还是没有变/」「你不告而取是为贼!」「小慧,跟你说一下,我拿了你家的钥匙。」亡羊补牢 一种美德。「拿了才说有什么用?我不会原谅你!」她瞪他。他双手将美食捧在身前,向她走近。「这个是冰淇淋夹心,夏天吃最好,尤其今天这么热。」将纸盒放在桌上,从里头取出一个铜锣烧,撕开包装纸,递到她嘴边。她一直在瞪他,不过此刻视线已经被美食占满。。。。星野铜锣烧哪,台中这两年超有名的美食,每天一大堆人排队抢买,因数限量发售,所以买不到的人总是占大多数,网上骂声一片。她闻名很久了,但拒绝去当排队的呆瓜,所以待在台中二年以来,始终无缘吃到它。。。。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好吃吗?「咬一口。」他下指令。她依令行动,大口咬下,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个传说中的美食。。。。张品曜微笑的看着她吃,眼角余光不意瞄到铜镜里有个男人,是那个小慧说和他长得很像的家伙。。。。也就是说,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在跟小慧聊天?两个长相似的男人,此刻四目相对,眼中各自有着谨慎的评量。身为男人,而且是个正在追求李想的男人,对于任何可能存在的情敌,都是极其敏感的。虽然那个男人的心思藏得极深,但一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人,没事杵在镜子前讨好一抹镜灵,若不是相心要将她收为已用,就是对她有着特别在意的情绪。不管出自于哪一个目的,张品曜都很不爽。所以他空出一只手,揽住李想的腰。「你做什么动手动脚?」李想睁开眼,就要骂人。「嘘,今天早上出门忘了吻你了。」他浅浅吮了下她的­唇­,尝到了冰淇淋的甜香味。「现在补吻回来。」滋味真好,接着深吻下去。「去你。。。」哪有这回事!见鬼了!她根本没接受他的告白,他怎敢自任是她的男朋友?而且现在她满口食物耶,他就这样吻下去,恶不恶心啊!但她的骂语没机会说完就被吻住了。李想气坏了!当她发现吃了一半的铜锣烧被两人相贴的身体挤压成碎块散落,而且里头的红豆泥与冰湛淋更是一路从衣服沾滑到地上,她再也无法忍受。亲吻也是需要情境营造的,而现在,她没心情!所以,拉住他一只手,侧转身,一记过肩摔,将张品曜给摆平在床上,他的闷哦听起来真迷人。李想正想得意的笑一下时,猛然发现张品曜身上的红豆泥沾在她才刚新换的床单上了!气得她摇狠话。。。「张品曜!看你­干­的好事!你要是没把床单洗回白­色­,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了!还有我这件衣服你也要洗!」虽然只是沾到一点,但还是很讨厌。「不可能洗回白­色­,这是迷黄|­色­的。」张品曜不敢马起身,仍然必须做出一点痛楚的表情,不然李想会很不爽。「你。。。反正你要给我洗耳恭听­干­净就是了!现在就去!马上去!还有,地板也给我拖­干­净,黏黏的,恶心死了,如果我这里开始兹生蟑螂老鼠的话那你就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是是是!我的女王陛下,小的马上行动」张品曜慢吞吞的起身,眼光瞥到铜镜,看到那个男人仍然还杵着没动。。也许是吓呆了,一时动不了吧。总之,目光有些木木的,显得有点傻气,我将李想拉到屋里唯一的一张椅耶坐好把整盒点心放在她手上。「这里不脏,你就好好坐着吃点心,我马上拖地、洗床单,洗耳恭听完之后就接着洗耳恭听我们这两件衣服,一定做到你满意为止,你就边吃边监工吧。」「哼!」她当然要边吃边监工。张品曜安顿好李想,发现李想压根儿忘了还有个她口中「绝品张品曜」版本的男人,还在一边苦苦等她青睬。

真是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切!还贵族呢!不想再让那男人看到李想,所以他悄悄伸指点向镜面,学李想做过的那样点着,想试试看自己是否也有「关机」的能力。镜子里的男人像是发现了他的企图,正想发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张品曜点上镜子中心点之后,原本像个电视屏幕的镜面,霎时变回了一面普通的黄铜镜。满不错嘛,原来他也可以关机。张品曜满意的暗自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合理毕竟这镜子与他有着渊源。「喂,快点行动!我们等会还要一起回台北,你不会忘了吧?」这男人慢吞吞的是在孵蛋吗?太阳都快下山了!「当然不敢忘,等会我洗完,我们就走,我已经买好高铁票了,四点半的车。」李想很想骂他浪费的,但想了一下,自己没搭过高铁,有机会搭一次也不错,也就不说话了,闷声大口吃着她的铜锣烧。张品曜充满笑意的看着她乘巧的头顶心,这个女人在面对他时,永远是下巴朝天,从来不肯屈低下她高傲的头,所以有机会站在这个角度俯视她,感觉真新鲜。「对了,小慧,这镜子我们一齐带着走吧。把它当电视影集看,也挺有意思的。」李想思索了下,点头。姑且不说它的特殊功能,光是看在这梳妆台是她这屋子里最有价值的家具的份上,随身带子着走总是安心一些。提到镜子,她才想到刚才好像没有关机的样子,不知道阳大少爷还在不在线?回头看过去,见铜镜里没有人,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耸耸肩。眼下比较令她放在心上的是今天晚上回到家之后,母亲安排她相亲的事。好烦。。。。

目光跟着张品曜劳动的身影移动,心中默默想着;他知不知道她明天被安排了许多场相亲?她那个凡事都倾倒给张品曜听的老妈,有没有漏说了这一条?应该不知道吧,如果他知道的话,不应该是这种表现的。在镇定了。思及此,对于 明天的相亲,她倒是有些期待了。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可就在于很想笑,看向张品曜的目光里,带着她自己所没有发现的温柔。

出租车停在张宅的围墙侧门,张品曜付完车资之后下车,伸手向李想道:「我来提吧。」「不用了,我们不同路,就不麻烦了。」她将装着梳妆台的纸箱搂在怀中,横了他一眼就要腾出一只手捞出口袋里的钥匙。由于纸箱上不有提把,所以单手并不好抓,因此她只能屈起一只脚奇峰着箱子下方,虽然她平衡感还不错,但两只手都在各自忙着,自然就让她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微微摇晃起来。

张品曜看她这样,也不敢笑,默默的伸手过去,坚决的将纸箱抱了过来。李想闷闷的没有作声,随便他去。在终于摸出钥匙之后,转身打开侧门。

「好了,箱子拿来。你也快回去吧。」她道。

他退了一步,不将纸箱给她。「我来就好。」

「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进门吧?」李想双手环胸,挑衅的问。「你不想把我正式介绍给李妈吗?」他反问。

她瞪他:「这话你也说的出口?我妈认识你一辈子了,还需要什么正式介绍?」

「可是她不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吗?」他跟他讲道理,「不是因为我们两家认识了三辈子,距把一些礼节给省略掉,这样不好。」

「什么男朋友?!我没有承认!」她直截了当的否认,伸手打算将纸箱抢过来,反正他别想进她家就是了。

「小慧,你是一个中学老师,那么请你为我解惑:一男一女,所有的亲密行为都做过了的两人,你认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那是,那是你.....反正那只是欲望......现在早就不是古时候那种牵了手就要结婚的年代......这种私密的事,你少在光天化日下提!听见没有?!」她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心虚,总之一串话说的结结巴巴,平日的咄咄逼人样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整张脸热的快要可以煎­鸡­蛋。

「小慧,你胆子变小了,居然不敢面对现实。」

「我哪有!」

「我承认我们九年前的那一次是出于对欲望的好奇,一切发生的也模模糊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把它归结于好奇和欲望是合理的。可是如今我们都几岁了?再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既然自认为有足够的心智,当然不可以随便把自己不负责任的归咎于­肉­体的欲望去逃避,我们虽然搜有欲望,但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承认吧,你根本无法想象在别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你甚至连外人靠近半公尺内,你都忍受不了,又怎么会因为欲望的需求,就让男人接近你?你的身体愿意让我接近,当然是你认同了我。你自己说,一个被认同的男人如果不叫男朋友的话,又该叫什么?」张品翟趁她手足无措,尚未回复战斗力的之前,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儿都说出来。最后,结论:「所以,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进去拜见未来的丈母娘吧。」

「你--你给我还差不多一点!我都还没给你男朋友的名分,你就自行升级为未婚夫,得寸进尺也不是这样。你!你给我滚!」气得头昏眼花,完全不想和他纠缠,因为现在脑袋发热,无法思考,不管说出什么话都不可能占上风,还是把他赶走吧,等改天她养好­精­气神之后,再来好好的修理他,今日暂且休兵。

就在她嚷完之后,突然从她身后传来轻声的责备--「小慧,你这是做什么啊?怎么可以对品翟大小声?你这坏脾气怎么当了老师后也没改呢?」

听到声音,李想很快转身,扯出微笑道:「爸!您回来了?您今天休假吗?」

「李爸,好久不见了。」张品翟含笑对李想的父亲李守田打招呼。

「没有啦,今天休假。」回完女儿的问话后,看向张品翟:「你快回来一个月了,除了那天去桃园接机见过你一次之外,就再也没见过你。我知道你阿公与你阿爸派了很多的工作给你,你辛苦了。没办法啊,你是做大事的人,比较辛苦是一定的。」李爸笑的惑惑的,眼中全是对张品翟的赞赏。当他看见张品翟手中的纸箱是,下意识得走上前道:「这箱子我来拿,给我吧。」

张品曜退了一步,笑着拒绝道:「不用了,李爸,哪有长辈帮晚辈拿东西的道理!要是阿公知道了,一定打断我的腿,你可别害我。」

「哎,我习惯了,没关系啦,我来拿,反正你阿公现在又不在这里。你是读书人,怎么可以让你做粗活,给我拿吧。」还是伸手要拿,不拿全身不舒服。可惜张品曜拒不给拿,一时竟像老鹰捉小­鸡­。

李想看了只想谈气,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努力转移老爸的注意力。

「爸,您的车子应该开去车库吧?别放在这里,要是不小心给人刮到就不好了。」李想指着杵在马路上的大车房道。

「啊,对对,要赶快开进去。今天才保养的厂开回来的,你看金光闪闪有没有?一点也不像开了五年的车对吧?」李爸很得意的现着。

「那是当然。李爸最宝贝车子了,记得四年前那一辆开了十五年的卖掉的别克车,买主还以为是才开三年的车,开了好高的价钱呢,我阿公去美国看我的时候,特别跟我提过。还是李爸厉害,阿公说连世界级的保养大师,也没办法像你一样把车子照顾的这么好。」

「真的哦?你阿公去美国有跟你说吗?我没那么好啦,是伯爷他自己人不嫌弃啦。人家专业的,我们怎么比得上。我只是每天都护把车搽一下,洗一下,随时注意车子的的情况而已啦,没什么的。」李爸既得意又不好意思的变傻笑边说着他的保养心得。

他是个老实人,生平没什么大志,也没点很么太好的才能,可是他知足,努力将分内的事情做好,被夸奖一下,就知足的可以让他开心好几天了。

「爸,车子快开回车库吧。你想跟他聊天还怕没时间吗?这两天他都在家的。」李想见父亲开始向张品曜罗嗦车子怎么保养,这一扯只会没完没了,偏偏张品曜还露出很一副感兴趣,洗耳恭听的的样子。这样她老爸怎么抗拒的了滔滔不绝的谈车欲望?

「哦哦,对,我要开车。品曜,这两天如果你要用车,跟我说一下啦!我听说你哥讲你竟然跑去搭捷运上下班,家里有车,你跟人去挤捷运做什么?我随时可以载你,你不要和我客气哪!」李爸上车前又再三交代着。

张品曜只是笑,没说什么。目送李爸将车开向前门而去,才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想。

「进去吧。」他道。

李想也懒得跟他争论什么了,无言的率先进门,让他抱着纸箱跟在后头。

她的心情变糟了,他知道。可是。对于她的心结,他即使知道也是无能为力。

在感情上,她已经接受他了;可是在理智上,她坚持着讨厌他的态度。

张品曜暗自叹了口气。有时太了解一个人,还真是挺苦恼的事,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打定主意要娶来当老婆的李想时,就更苦恼了。

她的心结他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改李想这个怪名字,只有他知道。

她的渴望,她的厌恶,她的自卑与自傲,他都知道。

可,知道,却又不能解决,才是最大的问题。

张家与李家,相识了三个世代。

早期张天顺在乡下的街角小店惨淡经营着凉茶摊的时候,当年十七岁的他,遇见了每天在路边垃圾堆里捡玻璃瓶与废纸的李剩--也就是李想的的爷爷。那年李剩十三岁,可是因为长期处于半饥饿的状态,所以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得就像是只有八九岁,身上的衣服破烂且肮脏,不是他不爱­干­净,而是他只有一身衣服可以穿,所以当他因为饥饿长不高的时候,居然还乐天的庆幸着这样就不必担心把衣服撑坏了。

李剩是个养子,因为养母不孕,向一个生了太多孩子的且养不活的远亲过继而来,就为了养母老了以后可以有个养老送终的,也可以继承养父的那两分薄田。可是养父太早过世,当养父过世以后过世后,养父的其他兄弟以自家的祖产只能过继给有血缘的人为由,将呣子仅有的一间砖瓦房与一块田地收回瓜分。至于呣子两人--谁理他!在大家都活得很辛苦的年代,自求多福吧。

李剩的养母被一连串的打击气坏了身体,卧病在床没有多余的钱看病,才两年的时间,已经衰弱得只剩一口气了,每天昏昏沉沉的躺在村子里废弃的破败黄土屋里,几乎没有醒来。年幼的李剩自然只能努力以各种他能做的方式让自己与养母活下来。

张天顺刚开始只觉得这小孩的家境一定很差,不过这年代,也没几个家庭过得很宽裕的,所以没太在意。当别的电价将玻璃瓶纸箱这种可以卖钱的东西都藏着不肯给李剩的时候,张天顺就会向那孩子招招手,大方的将店里的所有用不到的对象都给他收去卖给资源回收商,有时 还将店里的卖不完的凉茶都送给李剩。如果知道李剩的情况那么惨的话,会做的,就不仅仅是送凉茶而已了。

李剩是个很懂得感恩的孩子,也许是他从出生以来,得到的温情实在太少,总是遭受白眼与恶语谩骂。当养父家发生变故是,他试着联络生父,却只是得到生父托人带话说:家里有事个小孩送了六个,病死了两个,不要想着胡来,家里没吃的可以养你。所以张天顺认为自己只是随手将自己不用的东西送他,反正丢了也是浪费,不觉得在做善事时,李剩已经将他当成大好人了,常常自动跑到张天顺的店里帮忙。

张天顺后来辗转听到李剩的身世,才知道世上有人过的这么苦,然而相处了很久,竟从来没听李剩抱怨一句。有时他来店里做事,忙到吃饭时间时,人就跑个不见踪影,也不敢留下来噌饭,还以为他家里有准备呢,原来不是。这个老实的孩子只是觉得他是来帮忙是报恩而不该多拿人家的东西,所以中午吃饭时分,都跑到别的地方躲着。

张天顺后来每天抓着李剩吃饭,更把家里母亲腌起来要藏着要过冬的的咸鱼­干­,­肉­­干­,锅巴都偷出来塞给李剩。这事东窗事发,张天顺被他娘抄着扁担追打了八条街,纵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还是故我。

在李剩十五岁那年冬天,养母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没醒来。而原本居住的那黄土屋,也被屋主收回,拆了要盖砖瓦房。张天顺直接将李剩拎回家,原本李剩不肯的,但张天顺明白的跟他说:「我家有田,可是我不想中,你一直念着被人家抢走的那两份田,想种田却没地种。正好我家的田可以租给你,你就帮我们耕种。政府现在有三七五减租的政策,以后你收一千斤,只要依法给地主三百七十五斤当田租就好了,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这样一来,你很快就能存到钱买地了,就把当年被抢的地买回来,怎样?倒是我帮你。

李剩被张天顺帮他规划的美好愿景打动了,所以他成了张家的佃农。又因为住在张家,所以自觉把自己当成长工,举凡所有砍柴挑肥等粗重的或是肮脏的活都一手包了。

李想的爷爷在张天顺的帮慢下,终于以合理的价格买回了当年养父打算给他继承的那块地产。回来连娶妻盖房子这些事,张天顺也打理到底。

张天顺始终把李剩当弟弟看,可是李剩却死心眼的认定张天顺是他的再生父母,就算如今又房有田了,也不可以忘记报恩。他常常在农忙后跑到张家去­干­活,到店里去帮忙,张天顺硬塞薪水给他,他都偷偷藏在张家的橱柜里,不声不响。

而,李想的爸爸李守田在其父的身教言教之下,从小也把张家当主子侍奉。李守田­性­格老实,不懂的拒绝人家,在学校很容易受欺负,幸好有张品翟的父亲罩着,所以在第二代,李家的孩子仍然是以马家是瞻。

李守田高中读的是汽修科,打算出社会以后一边种田一边开个小店什么的--因为张宏年拍胸脯跟他保证,未来的台湾一定会汽车满街跑,学会了修车与保养的技术,将来一定不愁吃不愁穿的。

当然,李守田的这一生算是吃穿不愁了。只是他没开成汽车修理厂,他成了张天顺的司机,以及田地管理者。

起因是张天顺有天骑着摩托车去谈生意,因为太累,没注意路况,结果被一辆轿车撞飞进了田,手脚都骨折了,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吓得张家人哭的昏天暗地,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张天顺脱离险境以后,张家人一直决定忍痛花大钱去买当时绝对是奢侈品的轿车;而李家这边的决定是,叫刚成年的李守田去照顾张天顺,并且当他的司机,开车接送他。

那时大家以为这是一时的,等张天顺的身体好后,等张家人学会开车,也能把车子开的很安全顺手以后,李守田还是回归种田和当技工的生活。

当张天顺已经恢复的快差不多,可以活蹦乱跳的时候,李剩却倒下了。

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差,加上早年辛苦­操­劳,中年之后开始大病小病不断,每次生病的呃时候又总是躲起来,怕张天顺拖他去医院花大钱,常年这么下来,才四十岁人生的路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剩弥留之际,紧紧抓住张天顺的手,口中不断喃喃说着感谢的话。张天顺气得破口大骂--「春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谢谢个补丁,啊你是跳针哦!你又不是唱片,不要再跳针下去了啦。就剩这口气了,说点有用的吧,听见没?」

「顺哥......你一生的提携,我李家都会记得,以后有什么吩咐,就尽管使唤受田,他人虽笨了点,但至少本分勤快......」

「好啦好啦你放心,我张天顺一定罩着他一辈子!李守田等于是我的第二个儿子,你放心的走吧,就算我过几年就到地下找你了,我也会交代我儿子我孙子照顾你们李家的子子孙孙,一定不教别人欺负他们!包在我身上!」

「不......不是......我......意思是......」

「不用不好意思啦!就这样,你放心。」

然后,一切从此定案。张天顺真的包了李守田的一辈子。本想出钱让他开修车厂的,但李守田虽有很好的技术却不是做老板的料,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婉拒了张家的照顾,乖乖的在别人修车厂当工人,下班就到田里耕种。当张家买的田越来越多,多到她再也种不来之后,他便成了帮忙管田产租赁的负责人,在详细帮着张家看官田产,而张家在几年之后举家搬到台北当有钱人了。

知道张品翟与李想出生那一年,为了给张品翟供母­奶­,李家举家搬进台北的张家,自此便住了下来了。

虽然张家将李家当家人看,但李守田夫­妇­确是以人家的下属自居......毕竟拿人家丰厚的薪水哪。

也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起先是,李氏夫­妇­习惯­性­的帮张家做家事,李守田主动做粗活,而张家人妖出门时,他一定充当司机;而李守田的夫人,总是自动自发每天打扫屋前屋后的清扫工作,俨然是个家务助理。

张家人无法阻止他们这种行为,万般过意不去之下,浴室只好强迫他们拿薪水。搞到后来,李家便是张家的员工兼家人了,身份不上不下的,幸好大家相处愉快,没什么抵触情绪。张天顺和张宏年更严格要求子女要将李守田夫­妇­当长辈尊重,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指使行为,也不可以被他们服务。

李剩口头传下来的祖训,李守田也继续对子女教诲着。不过时代不同了,他们的三名子女,当然会对张家感恩,但却不会做出牺牲奉献的行为。他们的人生规划,并不打算绕着张家转。然而即使如此,李想的姐姐李燕慧如今在张家投资的饭店任职;李想阿德弟弟李南升在退伍后,也是进入了张家的食品公司当信息部门的工程师。只有李想,走的是与张家绝对没有关系的路子。

说到底,到了第三代,李家的人还是被张家罩着。

这两家人里,唯一对此不适应的就只有李想。

在张家大宅位于寸金寸土的天母高级住宅区。

说是寸金寸土,但是三十几年以前买的时候,以现在的眼光来说,其价格可以说是贱价到像是不用钱。所以曾经买这块地买的超心痛的李天顺父子,如今总是常常绕着自家这块大面积的土地散步养生,享受着身价暴涨的快感。

在张家主宅的右侧后方,有一幢三层楼的透天洋房,其风格与主屋同样是巴洛克式的华丽,但第地坪有二十五坪,虽是张家主宅的四分之一,但也是极之宽敞了。要知道,这个地段,一般中产阶级哈住不起呢。

李想一家子就是住在这幢小别墅里面,在她成长的岁月里,从不邀请同学到家里玩,因为她觉得这个家不是她们家所有的,他们只是寄生在这地主家的佣人。

显然,这么想的只有李想她自己,所以当她看着姐姐和弟弟常常呼朋唤友的来家里玩,使用着张家的游泳池,网球场,在张家的花园玩耍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后来她找了很多心理学的书来看,知道了自己是个自尊心与自卑心都特别敏感的将‘自我’看得比很么都重的类型--说穿了就是心高气傲偏又没那条件,才会对这一切如此的水土不服。在别人眼中没什么奇怪的事 ,都被她放大一百倍的挑剔着。

小恩是恩,大恩是仇,这种说法的实践者指的就是她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吧。如果有人恩将仇报的伤害了,一定是她这一类人­干­的。

这也是说她总是对张品翟没好脸­色­看的缘由吧。

张品翟算是对她最好的人,但她却总是修理他。会不会是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他是在意她的,所以才这么嚣张?因为知道他即使今天被气走了,明天还是会来。他在意她,她仗着他的在意而恣意打击他,无事不可的将他的自信心给打落在地,藉此得到变态的满足感

认真算起来,张品翟可以说是张家比较出­色­的孩子了,但她从小就习惯向他证明他很差,把他气个半死。她读书很好,体育也好,参加比赛总是得奖,不是她特别聪明,而是她下意识里知道这些是他唯一可以超过张品翟的地方,所以她非常努力。真想,真是虚荣那。

她放任自己的仇古心理发酵,然而却又知道,如今身份交换,她是张家的小姐,而张品翟是李家的儿子的话,她绝对做不到张家人的真诚和宽容。幸好,她没生成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她无法想象自己是一个被欺负的对象,而被欺负的原因不在于她是坏人,而是她家有钱

张家有四个孩子,她可以对另外三个有礼客气,却总是挑衅张品翟,做不到将他当路人甲的超然。所有的修养都破功在他身上,真是冤孽,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业 ,竟然凑在一起折磨。

「唉......」

此刻,简单化了个妆的李想,也换好了衣服,身上是一件很淑女的连衣裙,是姐姐的衣服,姐姐很会打扮,加上工作的­性­质让她永远走在时尚尖端,她买的每一件衣服,不一定贵,但穿起来总是很有质感,将身材线条修饰的很美,让人看起来­精­神而修长,实在可说是化腐朽为神奇

今天是个相亲日,她从头到脚的配件都是姐姐支持的相亲的地方甚至就在张家投资的饭店咖啡厅--真会做生意。

「大嫂说她那辆奔驰车可以借你壮场面,昨天已经洗过了。如果你要用,钥匙就放在大宅玄关柜上,你自己去拿。」大慧已经准备出门上班,经过李想的房间时顺口提了下。

「不用了,我搭捷运就可以了。」那辆超梦幻的粉红­色­Hello Kitty车?免了吧。张家的人都很热情,不过谢了,心领就好了。

「搭捷运也可以,好不容易把你打扮的美美的,你可别骑机车过去,会把你这一身毁掉的。」

「知道了。」

「知道就好了。」大慧走到书桌旁,忍不住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梳妆台道:「这古镜真不错,很有质感,你看这红木雕的多­精­细,木质很亮。」

「不是什么红木,也不是古董,是仿的。便宜货,八千块的价值而已。你的呃眼光一向很好,但这次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看走眼了。」李想笑着。

大慧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怪怪道:「哦,八千块的古董?真好,哪买的?那个老板是做慈善事业的吗?介绍给我认识怎样?」

「不用介绍了,是王孝琳,我国中同学,你见过的。她现在在开台中仿古家具店,她的眼光错了吗?她们家虽然投资股票失利,消失在商界,但她毕竟是古董商家庭出身,眼光­精­准的很。」

「哦......就是那个唯一来过我们家的同学。」大慧想了一下,故作 恍然得道:「哎呀,不是来我们家,是打算去品翟他家。那时品翟又感冒了,连续一星期的重感冒,那个孝琳自告奋勇的呃帮班长--也就是你,将课堂上的重点笔记送来家中给品翟,真是个勇敢追爱的小女生啊。想想也正常,你是品翟虽然体制弱了点,但是真是个白面俊俏的做人也热情真诚,是那间贵族学校的异数,也难怪人家倾心。当她到达品翟家之后,才猛然发现原来张家就是你家--」用很戏剧­性­的口吻说出某便利店的招牌标语。

「姐--」李想没好气的卡了她一眼,不予置评。

「好好!不提当年那些事了。说回这个梳妆台吧。如果是王孝琳卖给你的,那我就不意外死这个价钱了。」大慧耸耸肩。

「什么意思?」李想不明白姊姊指的是什么,但听得出来这话很有深意。

「你自己想。」大慧才不想告诉她。「对了,王孝琳现在过得怎样?家里情况还好吧?」

「嗯,还可以。孝琳和她的哥哥们都很努力工作还钱,说是再拼个三年,大概就可以把剩下的五百万给还掉了。上次我跟她通电话,她正在越南帮客户挑红木家具,生意很好的样子。」

「那就好,看来她事业做得不错。要不是她国三时家里出了事,搬到中部去的话,搞不好现在跟品曜会成为一对呢。」

「胡说什么!」李想不想听到这个。

她当然知道在国中时期,有几个女孩暗自对张品曜有着好感,其中最勇敢、最不惧人言的就是王孝琳。那时许多自命贵族的人,将张家三兄弟当成暴发户笑话在取笑着,觉得他们没有格调。如果这时有人公开表示喜欢他们的话,是会被鄙夷的。可,当时,家世算是很优的王孝琳偏偏就完全不避讳的接近张品曜,谁都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他。

当时,时过境迁,命运没有给他们发展的机会。王孝琳年少时期对张品曜的好感,也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年,化成了酸甜的回忆……

「吃醋啦?」大慧揶揄地问。

「胡说什么,快去上班吧你!」李想赶人了。

「好啦,我走了。你也别忘了,你的第一摊相亲是早上十点半,别迟到了。」

「不会迟到,放心吧。」

大慧走到门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对了,品曜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四摊相亲?」

「管他知不知道,这和他又没关系!」她嚷。

「也是。」虽是这么说,但表情可是坏透了。「你最讨厌他了,我不该提起的。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我昨天听伯母说好像也要帮品曜介绍对象,有几个留学回来的优质美女正在联络中呢。你跟他不愧是难兄难妹,什么事情都是一块儿遇到,太有缘了。」

说完,走人,没兴趣看妹妹僵硬的表情,很开心的上班去也。

李想不时看着搁在膝上的手提袋。不是里头放着什么危险物品,当然,更不会是装了金银财宝。但她对自己的粗手粗脚实在没信心,所以才会小心翼翼的随时总要瞄向袋子确认一下。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把那面铜镜给带出来。当然,更不敢相信的是--那镜子居然从梳妆台剥落下来,明明卡得很牢不是吗?但在她临出门那一刻,它就是从梳妆台上悄悄的滑落 在书桌上了。

当她讶异的上前查看时,不小心碰到镜面中心点,让它开机成功,见到了镜子里正在向她张望的姒水。

姒水听说她要出门相亲,当下恳求要一同出去见见世面。李想思及之前姒水很够意思的带着她畅游明淳国的风光,她也不能太小气了吧,再说了,反正铜镜剥离的梳妆台后,也不过是两个巴掌大小,携带上毫无困难,也就同意了。

这也是她现在不是看着手袋的原因:姒水在镜子里,镜子在手袋里。而且她发现正要自己同意,姒水可以透过她的眼,看到现在她所看到的每一个事物的。

所以姒水看到了她的世界。

当姒水的惊呼声不断的传进他耳中时,李想知道这一切对姒水而言是无法置信的,不过她的承受力显然变得强悍了,因为居然都没昏倒呢。

「天界竟是这样吗?」姒水悄悄问。

不是。李想在心里回答,但没有人可以听见。眼下也管不着姒水的呼叫,因为她得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相亲男。

可是,显然要应付的事务比她所预算的多更多,因为当她喝完咖啡,正准备跟相亲男说几句场面话,然后不失礼的闪人时,眼光却不意瞄到在不远处靠窗的地方,张品曜正与一名美女相谈甚欢。

轰!

她以为外头在打雷,可下意识的看着这边的窗外,今天晴空万里,一片云也没有,所以没有打雷。那么,她听到的那巨大声响是打哪来的?

难道是……她不可置信的想着:难道是自己心中发出的?

李想不愿相信,虽不愿相信,但还是被自己的震惊与怒气吓呆了。

怎么会这样?心中这火光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看到他和别人在喝咖啡而已啊……

没有什么的,不是吗?又不是开房间……呸,想哪去了!

当她心中属于理智的那一方正努力在灭火时,属于情绪的那一方却拒绝接受。

因为她可以「知道」张品曜曾经与别人交往过、有过心仪的女人,但是她不可以「看到」张品曜正在与别的女人笑、用专注的眼光去看别的女人!

这是什么心态?她不知道,也不想在此刻厘清,因为心中烧着的两把火,已经将她的思考能力都烧成灰了!

一把火,气张品曜居然去跟别人约会!

另一把火,气自己竟然会因为看到他跟别人约会而气成这样!

她想,她已经­精­神分裂了。

张品曜会在这时间出现在饭店的咖啡厅里,当然不是个意外,自然是打听好了李想相亲的时间与地点,然后才过来的。

不过,在这里遇到大学同学刘青纯,倒是意料之外的事。原来她刚回国就业,她服务的基金公司有一个说明会打算在中间饭店举办,所以过来谈一些细节。才刚到达饭店大门口,就遇见了正要进门的张品曜,因为还有一点时间,便邀请张品曜到咖啡厅喝个咖啡,也好叙叙旧。

老同学的邀请当然不好拒绝,反正张品曜的目的地正是咖啡厅,完全没有问题。

「你这次是回来探亲吗?」刘青纯问。

「不,我回来帮家里的忙。」

刘青纯有些错愕。她当然知道他是有些家底的,但那只是传统产业,而且规模只能算是中小企业,年营业二也不过几亿台币,实在不值得他放弃美国可能的大好发展,而回来经营家族企业。

「我以为你会留在美国工作。年初时,我听别的同学说,你已经被富达集团聘用为高级储备­干­部人员,前途不可限量,你不会是放弃了吧?」刘青纯心疼的像是损失的是自己。那可是全球知名的大公司,资产有一兆美元以上呢!只要他留在里头好好发展,也学不出十年,他个人的年收入所得,就比整个家族的年营业额高了!

「嗯。家里召唤,只好回来。」

「你是完全放弃,还是办理停职流薪?」刘青纯虽不包希望,但还是问一下。

「完全放弃了。」说得云淡风轻。

他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欠扁样,差点让刘青纯气歪了嘴。那间全球知名的大公司,她曾经去考过两次高级储备­干­部,都被无情的刷下,挑人挑得超严苛。能考进去,简直是取得了未来身分财产的保证,风光无限得很,所以看都有人这么不珍惜,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想必是,你认为回来家里帮忙,可以在未来二十年之内,让贵公司成为台湾百大企业了?」声音有点冷淡、有点揶揄。

张品曜非常能体谅老同学的心情,所以丝毫不以为然,认真的回道:「百大倒是不敢想,若能让公司永久经营下去就很值得了。」

「然后呢?一直就呆着了?我记得你家的公司目前是你两个哥哥在主持,你有可能越过他们成为最高主事者吗?」

「那并非我的目标。再说,以后的事,现在也无需想太远。」

「无需想太远?这怎么可能是你会说出口的话?我以为你是个进取的人。」刘青纯迷惑的打量着张品曜。

「是吗?」

「品曜,以前读书时,你那么拼命,英语能力从很破火速进步到流利,功课也从惨不忍睹变成名列前茅,成为教授们的得意学生。当时你那股气势,简直吓坏了所有人,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在刺激、逼迫着你必须用燃烧生命的方式读书。我那时猜你可能有着巨大的事情企图心,若不是想要把家族事业经营成国际大公司,就是打算在美国打出一片天地扬眉吐气,所以我很难相信你会是个没有计划的人。如果没有极大的目标在驱策你,你是不可能以那么漂亮的成绩取得硕士学位。任何努力都是原因的。不是吗?」

「当然。有谁是天生勤奋的呢?」张品曜笑了笑,眼光朝咖啡厅周遭扫了一眼,本想搜寻李想的身影,却不料她小姐早就静静站在他侧后方不知多久。「小慧,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他起身说道。

「是啊,是很巧。」李想皮笑­肉­不笑,她可不相信这家伙会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出现在她的相亲会场。世上巧合的事有很多,但绝对不包括眼下这一件。

张品曜从她的表情当然看得出她完全不相信两人在此相遇是命运的巧合,不过他还是皮皮笑着,坚持把‘命运的偶遇’给演到底。大方的介绍道:「这位是我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刘青纯小姐。青纯,她是我的女朋友,叫李想。」介绍完,礼貌的看着已经走过来,站在李想身边的相亲男。「请问这位是?」

「他是我妈介绍的新朋友,叫黄明诚。黄先生,这位是张品曜,是我朋友,还有,那位是刘小姐。」李想也礼尚往来的互相介绍,可才说完,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那边那位刘小姐,与这本这位黄先生,竟都各自惊呼一声。

「是你!」刘小姐颤巍巍的瞪着黄先生。

「青……纯……」黄先生不可置信的瞪着刘小姐。

然后,虽然李想与张品曜身为主角(他们是这么自认为啦),但接下来确实没他们两人的戏了,只能乖乖的靠边站,静静地看着这一对曾经的男女朋友,因为留学而分手,多年后,再度狭路相逢,爱恨情仇大爆发。

他们谈了些话,因为­精­神太恍惚而显得辞不达意,也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最后,打扮得时尚觊丽的刘小姐,无助的掩面而走。而满脸爱恨交加的黄先生,在愣了愣之后,仍是追了出去,很快的不见踪迹。

「啊……」被完全遗忘并抛弃的两人都哑然无语。

这才叫巧合啊,这才叫命运的偶遇啊。如果正是一本言情小说,那么作者肯定是在恶搞吧?李想默默想着。

「咳,不管他们了。好了,小慧,你下一摊是中午十二点,约在五楼的西餐厅。」张品曜不再装傻,将她下一个约会时间给说了出来。看了看手表,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坐下来喝个咖啡、吃块小蛋糕吧。这里的甜点经过大慧的严格控管改良之后,口碑很好。」

李想见他坦白,也没什么好发作的了,反正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晓得她今天的行程,也不可能不会出现,要是他不出现,她搞不好会更生气吧?再说大庭广众之下,她又打扮得这么淑女,总不好当下变身为女暴龙,更别说这里是姐姐工作的地方,得给她流点面子。所以,算了。

张品曜走到她原先坐的那一桌,将账单拿过来,向一旁的服务生点了几样招牌蛋糕,然后拉开身边的椅子,邀请道:「请坐,美丽的小姐。」

「不必了,我坐刚才刘小姐那个位子就好了。」说着就要挪过去。

早有准备的张品曜已先一步将她拉坐下来,赶在她骂人之前道:「那是朋友的位置。而我身边的,才是你的位置。」

「切!」她低唾了声,倒是安静了。张品曜笑了笑,自己也坐下之后,仔细的打量她。

由于他实在看得太久了,李想不自在瞪他。「你看什么?」

「你今天超美的。」他诚实道。

「什么嘛,别乱开玩笑。」她别开眼,觉得全身不自在,脸上热麻麻的,一定是冒汗了……啊,糟糕,不知道妆会不会化掉?突然的忧虑,让她好想找面镜子照照……咦,镜子?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事?

「是真的,你这样很好看。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上妆,虽然比较习惯你素着脸的清爽样子,看偶尔这样也很好。」张品曜伸手轻抚她脸,着迷的说着。李想望着他,脑中许多杂思突然都被忘到九霄云外,眼中只有他,所有的思绪里也也都只有他。在他眼中,同时也看到了自己……

张品曜的话让她回想起了上一次的情况。那是高中的毕业舞会,当时也是姐姐帮她化妆打扮,李想完全不习惯脂粉涂抹在脸上的感觉。其实妆很淡雅­精­致,可她就是觉得别扭透了,几乎不敢走出房门。而张品曜那个二愣子,可能也不习惯见到她这样子,咋见到变得不一样的她,竟有些手足无措,没经过大脑就脱口叫道:「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像妖怪一样!」

他的蠢话给了她走出门的勇气,而说了蠢话的那个笨蛋,则是捣着被揍一拳的肚子,整个晚上直不起腰,不时哼哼低吟,错失了所有浪漫故事发生的可能­性­,让那些整个晚上等着他邀舞的女同学好生失望。

「不再说我这样像个妖怪吗?」她又笑得皮笑­肉­不笑了。

「还是个妖怪。」他点头,握住她需打过来的手掌,轻轻在手背上吻了一记。「如果不是妖怪,以我们这二十七年来的恩怨情仇来算,怎么竟让我成为除了你再也无法对别个女人倾心的结果?」

李想被他认真而饱含情意的眼神给抓住了,只能傻傻的听他继续说道--

「我曾经以为,男人想要娶的对象应该是那种会对他崇拜的女人,这样一来,人生可能会过得比较幸福,比较有尊严。而你这个女人,了解我一切缺点,熟知我人生里发生过的各种衰事、糗事、蠢事,这些种种,是即使我在美国读书,被人称为高材生、得到无数肯定,也抹不掉的。不管我在三十年后有没有机会成为商场上的一号人物,在你眼中,我永远就只是那个很土、很爱面子、很爱吹牛,明明没本事又爱幻想自己是英雄的那个傻瓜。」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以记恨的口气道:「我永远记得我们十岁那年,阿公要带我去日本玩,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我高兴的要命,跑来跟你炫耀,问你要我带什么礼物回来送你。结果你说--」

李想忍住笑意,在他的白眼下,将当年的话完整回放一次:「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倒是你,帮你自己带一只小叮当(多啦A梦)回来吧,你这个张大雄!」

说到这里,两人原本互瞪着的眼、紧绷着的脸孔,都笑开来了。他伸出一只手臂横过她后背,将她肩头一搂,她顺势依在他肩膀上,头靠着头,在这小小的角落,一起回忆着共同的会议与美好的阳光。

「你居然骂我是那个爱哭懦弱的大雄。也不想想,那一整套漫画与卡通影片,全都是我偷渡给你看的。而且你有一次拿到学校看,不幸被老师查到,还是我背的黑锅,说是我寄放在你书包里,被罚的人也是我。」

「那一次是你限我放学之后一定要还你,因为那本你还没看,催得要命,所以我只好想办法拿到学校找时间看啊。说来说去,还是你的错,被罚也应该。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险恶的用心吗?你巴不得我跟你一样迷上这些,把功课荒废掉,这样一来两个人成绩一样烂,你的心理就会平衡一点了。」她笑骂。

「可惜没成功。」

「当然有成功,本来该考一百分的科目,都退步了。」她叹气。

「可是你还是全班第一名。」

「没办法,当我状况不好时,别人更差。」她无奈的耸耸肩。

「你真是太骄傲了,李灯慧同学。」

「不要叫那个名字!」她抗议,暗暗抬脚就要踩过去。

「嘿,这位淑女,在你动脚时,请记得你现在穿的是裙子,当心走光。」张品曜立即提醒。

「多谢提醒。」她收住脚的同时,也给了他一肘子。当然,玩笑­性­质大一点,并没施什么力气。但他倒是低呼得很起劲,惹来她白眼连连。

两人在相亲的空档,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掏着回忆说说笑笑骂骂的,难以想象这些曾经让他们很咬牙切齿的往事,居然在多年后想起来,竟只剩好笑与温馨,再无一丝怨恨。

时间,果真是最能粉饰美化一切的化妆师。不过,能相处得这样平和甜美,他们都很珍惜,也觉得很快乐。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虽然彼此都没有这个认知。

而当他们愉快的约会时,没人记得李想的手袋里,还有一面开机着的镜子,镜子里,不仅有着姒水,更有着那个贵公子阳赫。他们正透过李想,看到了这个奇异的世界,也惊奇而深思的看着他们各自想看的人……

明淳国神殿深处,一般人无法进入的神圣密室,这里,甚至是除了皇室与历代祭司以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明见心镜摆放于神桌上,在神桌的四个角落,分别放置了金银铜铁烧制而成的四圣兽镇守着。

一名身穿圣袍、白发垂地、老得看不出年龄的老人,双手结印,在铜镜前方念着作发神之力的万言咒。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万言咒的作用,必须从头到尾不可一字有错,­精­神要全然的集中,若能顺利将万言咒念完,则至少得要花上整天的时间,因为中间还有一些繁复的仪式得执行。

不是每一任的祭司都有能力启动这个咒术,除了要足够的修为,与数十年的经验外,对其体力与记忆力更是个严苛的考验。

阳赫的运气很好。这一任的明淳国国师,修为极高,从年轻时就是闻名全国的天才神职人员,从三十岁任职大祭司之位已经七十年以上,是历史上最年轻当上主祭司、在位期最长、法力最高强、声望最高的天才型国师。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才有能力助他完成心愿。

阳赫恭立在祭司的身侧,一身素服,恭谨的双手合十,在一旁祝祷,同样站立了一整天,没有用餐、滴水未进,甚至动也不动,仿佛是座雕像。

终于,当祭司沉声念完咒语的最后一个字之后,就见祭司结印的双手发出一道红光,疾速向神桌上的铜镜摄取--顿时,红光牢牢包围住那镜子,造成黄铜镜霎时光芒大盛!然后,一道飘渺的声音似幻似真的传入祭司与阳赫的脑海里。

……为何召唤本使……

如果此刻李想也在现场的话,一定马上发现这个声音就是她梦中所梦见的那一道!

「汝是否正是明见心镜之灵?」祭师以心音问着。

「国师,虽不见到影像,但这声音并非我所熟知的那抹镜灵。」阳赫声音很快加入,并冷声问着那道声音:「你是何物?」

……同样的面貌,­性­情竟如此迥异……

「赫爵爷,我感知到他正是此镜之灵。」祭师推算了好一会,沉声说道。「圣光罩之下,只有它一抹灵体,再无其它,所以它才是镜之灵。」

……灵体?这种称谓,对本使实在失礼之至……类似抱怨的声音。

「你是镜灵?那李想又是什么?」阳赫不理会镜灵的抱怨,他对这东西本身毫无兴趣,只问他想知道的。

……李想,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姒水,如同你阳赫,是另一个世界的张品曜……呵呵呵……不怀好意的笑声。

「既然李想是另一个世界的姒水,那么她也该属于我。」阳赫理所当然地道。

……真狂妄的想法啊,难以想象在另一边,会成为张品曜那种人……

阳赫并不太明白镜灵的意思,但明不明白并不重要,他对它只有一个要求:「我想要李想,把她给我。我要真实的拥有她。」

……阳赫,你这是在向本使祈愿吗?……

「祈愿的说法如果能令你感觉舒服,本爵姑且允许你这般解读。不过,镜灵,你千年来属于我阳家所有,我阳家便是你的主子,你有义务与责任达成本爵的期望。」阳赫明白的下命令。

……虽然你非常的失礼,然而这一点,你还真是说对了一半。在这本,本使的身躯被阳家庇佑多年,借你阳家的盛气,躲过了劫灭之灾。然而,你也别忘了,在另一边,本使属于张品曜所有。本使可以完成你一个心愿,但必须两个你都有此意愿,这个愿望方能实现……本使言尽于此……

「镜灵!」阳赫感觉镜灵已经离开,脱口喝了声,但再也听不到任何回音。

「它揍了。」祭司瞬间像是消了气的气球,无力的委顿在地上,脸­色­,体力严重透支。而桌上那包围着铜镜的红­色­神力,早已消散无踪了。

阳赫伸出一手扶起祭师,目光却定定的看向铜镜……要得到李想,必须先与张品曜达成共识才能驱动这个愿望吗?

可是,张品曜绝对不可能答应。即使如此,他还是必须尝试。

当然,在成功率如此低的情况下,准备好后续方案,也是必要的。思及此,阳赫低头问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祭司道:「国师,您的换魂大法是否已修炼得大成了?」

「掉了?」张品曜看看手上的铜镜,又看了看书桌上那座上了面铜镜的迷你梳妆台。

「嗯,也许是我们将它从台中搬上台北的路程中,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吧。反正就看到镜子与台子分离成两边了。仿货果然只是好看而已,没什么质量保证。等我回台中之后,再打电话问问孝琳那边有没有人快要修。」八千对她来说可是大钱,无论如何孝琳都得负责帮她修好。

「它……不应该这么脆弱的。」张品曜将铜镜放下,改而捧起­精­美的梳妆台,在镜台接合处左看右看。「没有任何碰损的痕迹,所以不可能撞到过。」

「你又不是专家,别看了,看不出所以然的。」李想拍拍他,问道:「你过来我这里­干­嘛?我下午要回台中去了,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你自己打发时间去吧。」

「不急,等吃完晚饭后,我开车送你下去。」他将角落的纸箱拿过来。「这放台北吧,我来处理,我有认识的古董维修专家,请他修复看看。你不是说孝琳还在国外?既然一时找不到 她,那就别找了。」说完,他已经装箱完毕。

李想对此没有意见,有意见的是--「我­干­嘛要等晚上才回台中?他要搭二点的火车,明天还要上班,我可不想太晚睡觉。你也别送来送去了,浪费时间。」

「平常是可以,今天可不行。你得留下来吃饭。」将纸箱搬到门外头放好,张品曜到她房间的浴室里洗了个手,出来道。

「为什么我得留下来吃饭?」李想扬着眉,用慢吞吞的语气问着。

张品曜坦言道:「我们是男女朋友的事,大慧今天早上在主屋吃早餐时,顺便昭告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在家的也被当时在家的火速以电话通知了。阿公说他下午会从新竹赶回来,我爸妈也退掉了高雄的应酬,说一定赶回来吃晚饭。阿公更特地打电话交待了你妈要好好准备一下。你一大早没看到李妈,就是因为她忙着准备,现在菜市场已经送来了一大堆菜了,李妈正领着玛利亚和南茵在厨房大显身手呢。」

李想一愣,错愕问道:「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我早上醒来时,家人都出门了,后来我吃完早餐后都在房间里上网……你说我妈知道了?可是她怎么可能没冲上来问?这种奇怪的事,正常人都不会平常心看待吧?你阿公还有爸妈回来是要­干­嘛?我们以后又不会怎样,他们为什么回来?要三堂会审也太早了吧?」她以为自己在生气,可是却发现自己竟是被紧张弄得语无伦次。

「他们当然要回来,你不知道我阿公早就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别说阿公从很多年以前曾经就希望两家可以指腹为婚一下。我爸那一代,两家生的都是男的,当然就算了,后来我家先搬到台北,阿公还以为再没有指望了。但是在我们出生的时候,阿公这个希望就又点燃起来了。」他将她搂入怀,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不安的情绪。「我们家四兄妹,也只有我叫你爸妈为李爸李妈,其他人都叫李叔李婶,这个玄机,你从来没有深想过对吧?」

「因为我妈有当过你的­奶­妈,你的叫法跟其他人不一样也很正常啊。」难道还有其它原因?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是阿公要我这么叫的。他觉得我们同年同月又差三天出生,吃同一口­奶­,这样的缘分何其难得,早就想公开宣布指腹为婚了。可惜……」说到这里,张品曜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她从来不知道!她想,爸妈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当你愈长愈大、愈来愈出­色­之后,我阿公就气弱了,觉得我不该高攀你。你记不记得你在六岁那年,曾经代表我们幼儿园参加全台北市的幼儿说故事比赛,得到冠军,后来更是得到全省第二名?」

「那么多年的事,谁记得?」她没有保留奖状奖牌的习惯,那些东西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垃圾堆去腐烂成肥料了。

「可是我记得。因为在那是,阿公突然跟我说,你太聪明优秀,我八成是没指望讨你当媳­妇­了,配不上哪。当时我不明白媳­妇­的意思指的是什么,但是却很讨厌大人说我不如你,所以我跟阿公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我觉得你很笨,是个丑八怪!我才不要你当我媳­妇­!」不意外接收到她的白眼,他无辜道:「那时还小,既不知道媳­妇­是什么,当然也不懂辨别美丑。唯一记恨的是那天早上你骂了我一句笨蛋,生气得很,只想回骂你同样难听的话。」

「然后呢?」算了,大人有大量的不计较了,还是问后续比较正经。

「后来啊,阿公用很欣慰的口气摸着我的头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乖孙,你也很好,不过聪明的女孩眼界都是高的,小慧可能不会看上你,你们以后……就当个互相关心的知己好友吧,少打点架就好了。毕竟你们生来有这样的缘分也不容易,要珍惜哪。」说完,他笑得很乐。这个眼界高的女孩,如今还是落到他张家来了不是?

李想不必问也知道他在偷笑什么,理都懒得理他。「那,现在、晚上,大家聚餐,是要谈什么?」她小心谨慎的问着。

「除了庆祝我攻顶成功外,大概会定下婚前吧。」他猜想阿公现在应该手捧着一本农历仔细查看从现在到年底的所有良辰吉日。

「喂!别开玩笑,正经一点。」她槌他一记。愈想愈不妙,突然决定道:「算了,我还是现在回台中好了。你就当没见过我、没告诉我这件事,拜拜。」她随手抓了皮包就要闪人。

可惜她这回闪不了,他早就牢牢抓住她了。「早死早超生,你也别想闪人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过这种事你总要面对的。大家都在为我们高兴呢,你别怕。」

「谁怕了,我是想到我有事,我得立即回台中,你放开拉--」她惨叫。张品曜也就由着她惨叫个高兴,怎么也不放手。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而李想更惨……不,不是更惨,是更幸福,因为只要这么一见,比去户政事务所登记婚姻关系还厉害,她这张家三嫂的身分,今生今世就此定案,再也没有机会改变,甚至哪天两人不小心闹离婚的话,即使法律承认,也不会被两家人承认。

所以,李想,认命吧。你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认了吧!

张品曜笑得好愉快。

当张品曜与李想想着把镜台送修时,一时压根儿忘记了那面铜镜属于特殊情况,不该随意交到别人手中。张品曜只想着这花了三十八万的古董,总不能任它这样坏掉。李想则想着,就算是仿古家具,也是花八千块大钱买的,怎么可以坏!

都是相同的念头,所以才都一时忘记这面镜子是面魔镜,等到张品曜将李想送回台中,本来想过个夜再回台北,却被心情起伏、羞怒难分的李想给无情的赶了回来,才记起这件事。

至于被赶回来……没办法,那顿晚餐鸿门宴,两家人太高兴了,简直没有给李想说话的余地,就把婚期、喜饼的数量、喜宴的形式都定下来了。阿公还充满怀旧心情的说一定要帮李想准备一牛车嫁妆,李爸马上说可以回乡下借到牛车与牛,到时一定牵到饭店去,还问要不要找花鼓阵来逗热闹一下……

这是他们两人的终生大事,但没有他们可以说话的地方。

张品曜是无所谓拉,他想李想其实也不在意能让家人高兴的婚礼形式,但她就是不习惯这一切。尤其大家问她怎么会跟张品曜产生火花,是什么时候开始时,她完全回答不出来,也没办法把这么私己的感情事摊开说给大家当故事听,所以整个晚上她都如坐针毡,当然,心中那把羞怒的火也一直在闷烧。张品曜身为人家的未来丈夫,当然只能成为她的出气筒,而不能有任何抱怨。

他知道她的尴尬,也怜惜她承受的一切。李想是李家人里唯一与张家保持距离的那个异类,她以为、也深信,这辈子绝对不会与这些人有所瓜葛,所以她离开台北,打算一辈子定居在台中,如今变成这样,她真是无所适从。虽然还是被赶回来了,但张品曜还是在她的小套房里好生安抚了她几个小时,才在午夜十二点被赶走。因为她要睡了。

他回到台北已经凌晨两点半,不过他可不以为李想会睡得好,回到房间之后,他拨打手机给她,果然,不到两声就被接起。

「小慧,我到家了。你安心休息吧。」

「我早就睡了,被你超到!」抱怨。

「啊,那真是对不起了。你快睡,我不吵你了,晚安。」

「哼。」挂掉。

关掉手机,他目光定在放置梳妆台的纸箱,感觉有种召唤的力量在触动他。于是走过去,将箱子打开,只将镜子拿出来,发现镜子上波纹晃动,这是那边正试图与他这边联络的征兆。

是谁?有什么事?

张品曜本不想理会,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打开看看。所以,他伸手点向中心点,不太意外的见到了另一个他,阳赫。

「跟你谈一桩交易。」阳赫开门见山地道,并说:「只要这个交易成功,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你最近很闲?」李想问着蹲在书桌角落安装网络分古子器的张品曜。

「是不太忙。」张品曜回答得很漫不经心。

「也不至于不太忙到准备来我这里安家落户吧?」这家伙把他的桌上微计算机都带来她这里安装了,说是在筑巢也不为过。

「只是装个计算机而已,哪里算?」

「哼哼,是哦。」她嗤之以鼻。

她知道他始终用不惯笔记型计算机,虽然平日工作时为了方便,也是随手一台笔电拎进拎出,但真正被他爱用的还是桌上型计算机。自从他们两人的名分被两家人认下之后,他除了每天打手机给她,就算没事也一定要哈啦一下之外,美星期五的晚上,一定往台中跑,跑了几次之后,他终于买了辆平价的代步小车了。

他们今年一定会结婚,至于婚期什么时候他们都不太清楚,反正家人说了,时间到了,会提前三天通知他们的,到时记得到场就可以了。

虽然正式交往不到一个月,但对于认识了三代的两家人,以及,认识了一辈子的两个人而言,所谓的交往时间,从来不是值得拿来扳着手指计算了解程度的问题。

他们已经太了解彼此了,根本不必经历粉红­色­幻想期、水|­乳­交融蜜月期,再到幻灭面对现实期,就可以直奔老夫老妻的生活了。也就是说,她可以头顶着鲨鱼夹,把头发卷成鸟窝,在他面前自在的走来走去;大清早敷着面膜像个女鬼在房间里东飘西荡的准备上课材料,也不必担心会让不小心睁眼的他吓到心脏病发。

说起来这场感情也谈得无聊了点,一点也不惊险刺激。不过青梅竹马不都是这样吗?李想虽然孤傲了点、冷漠了点、自尊心高了点,但并不是个脆弱敏感到全然不知变通的人。她有她的自信,所以面对他的感情,也只有接受、不接受两个选择,一旦选了就底定,而不回被那种「接受你不甘心,不接受你心痛苦」的象毛情绪所左右。

「你不会是打算以后每天从台中通勤到台北上班吧?」她直接问。

「真是个好主意。」张品曜终于装好计算机,起身对她一笑。

「少来,也不想想现在汽油多贵,你给我克制一点。」

「那我不开车,搭高铁。」

「你当我这里是乌日,高铁站就在隔壁?」不是浪费金钱就是浪费时间,这个公子哥仍然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二愣子。

「小慧,我只是想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他将她拉坐在床上。

「你在担、心什么?」她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顾忌,才会突然变得这么黏。

张品曜想了一下,看向她的脸,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明淳国的那个阳赫,是升级版的我,对吧?」

「啊!」李想惊叫了声,居然是知道这个时候才想起的那面镜子!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她怎么会忘得这样彻底?名退是因为张品曜提起,她才记起来!「对了,那镜子你拿去修了吗?拿回来了吗?」

张品曜见她这样,心情变得轻松许多。回道:「我还没送修,不过那面镜子我让一个玄学教授拿去研究,过几天会拿回来。」

「研究什么?你跟那个教授说明镜子的情况吗?」

「我没说。但他一看到这面镜子就说出了它的不寻常,希望我让他研究几天,我同意了。」

李想深思的看他,凝着眉问:

「你不回没事把镜子拿去给人看,虽然这镜子有着难以解释的灵异情况,但你我都不是有研究­精­神的人,它是这样,就这样了,只要对我们的生活没威胁,就算它是白雪公主里的那面魔镜,我们也不回大惊小怪的想昭告天下。你说吧,是不是阳赫……或是姒水对你说了什么?」

她果然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而且又无比的聪明灵慧。张品曜在爱极了她的优秀的同时,有时也不免感到自己是差她许多的。难怪小时候两人总是打架,她讨厌他的少爷身份;他讨厌她的聪明优秀,如今,幸好一切不再是问题。

「是阳赫。他向我要求叫唤。」

「交换?」李想眯起眼,猜测道:「想换什么?是他换ℚi?还是我换夫?」

「小慧!我竟然听得出来你这两句指的是不同意思。」张品曜笑着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又吻。「这是不是表示我们的智力有点接近了呢?」

李想任他吻到一个段落后,拍拍他的额头,要他克制点,谈正事重要。

「到底阳赫想怎样?你说清楚。」

「首先,他当然想要你,从身体到灵魂,完整的得到。希望你可以成为明淳国的人,也顺势成为他的妾侍--他真够胆的。」说到这里,张品曜忍不住叹了口气。当然,任何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极度不爽必是第一个反应。但不爽的同时,不免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怜悯的情绪。想要让小慧当妾?到底是向谁借了狗胆,以至于让他敢怀有这种妄想?!

如果阳赫对小慧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就不应该会有将她纳为妾的想法。显然阳赫是不了解的。可,既然不了解,那他小子迷小慧个什么劲儿?真难理解。老实说,小慧很出­色­,但喜欢她并不容易,她是那种男人会「敬畏」的类型。

「第二个方案呢?」李想面无表情,打算把话都听完再说。

「第二个,如果­肉­体无法过去,那么他愿意将就姒水这个身体,只要里面是你就成。」

「还有吗?」将就?靠!

「当然,第三与第四是相同的方式,不是他回来,就是我过去。他认为如果真的要动用这个下下之策,他的损失最大,我受益最多,然后他愿意为了你做出此等惨痛的牺牲。」张品曜哼声道:「这阳赫大概生平没真正喜欢过什么人,以为感情这种事可以像利益一样交换,以为牺牲就能得到,更不该的是,以为他所作所为,一定能将你的心手到擒来。」

「你怎么回他?」

「我告诉他:珍惜身边爱你的人,不要祈求天上的月、镜中的花。你虽然是贵族,但也不过是个平凡人,不要好日子过久了,真当自己是立于凡人之上的天神,怎样为所欲为都行。」

「那他一定气坏了。」李想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我不知道。因为我说完就关机了。然后,第二天将镜子送到玄学教授哪里去。」耸耸肩。

「你担、心他有什么动作是吧?」

「谁知道那个国家有没有类似大法师那种任务,我们还是防着点好。」说到这里,他睨她,怪声怪调问:「小慧,你老实说,那个阳赫为什么会迷上你?迷得他一下子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冲动青少年,做傻事完全不计后果。」

李想怎么知道那个贵族会对她感兴趣?真是太冤了。

「我怎么知道!我根本没见他几次,而且几乎每次见到他就直接关机。你也知道刚开始他把我当成可以实现他野心的魔镜,以主人自居,要我认命为他效劳,那种高高在上的欠扁样,又顶着你的脸,要是真出现在我面前,早一脚踩死了,谁耐烦理他!」

「但你说他是完美版的我。」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就是要斤斤计较。

李想对这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

「起先看起来确实是。」她承认。

「是嘛,比起那种富贵了一千年才培养出唉的贵族作派,我们这种田侨仔子弟哪里比得上哪。」好酸的口气。

「品曜,他很出­色­,很像我梦中理想的男人。对,我少女时期就迷那种气质的男人,可是梦中的男人永远只能在梦中,不可以让它成为现实的。」

「为什么不行?你梦中的那个男人搞不好正在作法要过来追你了呢。」

「当然不行。因为这种男人要是真的在我生活中出现了,会让我觉得很沙猪、很机车、很自大、很不可理喻,一定会一脚把他踩扁--你高兴了吧?」李想发现男人吃醋起来真是比三岁的小孩还难搞,但不好好按捺一番又不行。

这对她真是新奇的体验:这二十七年来,她无论怎么欺负张品曜,也没好声好气的安抚过他,都是用别的方法来暗中补偿自己某些做得太过火的行为,哪知当了他的女朋友之后,却要学着哄他了。

真没天理!

这好像有点角­色­颠倒吧?不是应该男朋友好声好气的、像妻奴似的有错没错都要一身揽着,并把「千错万错,女朋友不会错」的铁律给贯彻到底吗?怎么她一点尊容的感觉也没有呢?还得委屈兮兮的被一张判官脸给审问。好奇怪,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难道他们现在谈的不是正常的恋爱?

「现在还觉得阳赫比较好吗?」张品曜盯着她的脸问。

「如果我觉得阳赫好,你就打算去当阳赫了吗?」她没好气的问。

「不,我不当阳赫,我就是张品曜,我会烦你烦到你认为我是世上最好的为止。」他坚定道。

李想好气又好笑。从相逢以来,她常常觉得他变得成熟稳重,偶尔为此感到心慌,因为觉得他离得好远,她再也抓握不住,他就要变成陌生人了……可是,现在不会了,她的心安定了,因为他还是他,属于她的他。

「品曜,我不要你世上最好的男人,也许你以后会有很好的成就,可我一辈子也不认为你够得上『最好』的那个标准,你不要勉强了。我要的是现在这样的你,而不是变成阳赫那样活着哪个高高在上的世界名人。若你爬得太高的话,我就跟不上你了。」她双手勾住他劲子,身子软软的往床头柜靠去,也将他一同拉了下来。

张品曜想要伸手撑住身子,不让自己的体重全压在她身上。她摇摇头,对他道:「不用担心,你的重量,我承受的住。」

「小慧……」他凝视着她,笑得柔柔的。「小慧……」

他饱含情意的赤­祼­目光长长长长的看着她,终于让她觉得害羞,企图闪避他的目光。他由着她躲,因为他正忙着吻她。她好甜,甜得他都醉了……

「姒水,你是否忠于我呢?」优雅的声音。

「是的,主爷,姒水忠心于您,生生世世。」

「那么,给你一个任务。」

姒水恭敬的跪伏于地,静候指示。

「去说服李想,去感动张品曜,想办法让这两人对你心声怜意。」

姒水不解这是何意,身子微微动了动,但不敢问。

阳赫说的更明白

「若你成为那边的李想,就是任务达成。」

姒水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她的主人。由于整个人被话震的懵了,只能失礼的瞪着阳赫,而忘了一切礼节。

阳赫大方的不以为意,没将她的失态问罪,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下高台,立定在她身前,以手中的折扇扇柄轻轻托起她下巴,看着她,又似不是在看着她,只是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人

「李想这个奇特的女人,该是本爵的。她只是生错了地方,现在,该回来了。」

「镜仙子,你不想见到我吗?」姒水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怎么会,我们现在不是见面了吗?哈啰,好久不见,你好吗?」李想抬起手对镜子里哀怨的身影挥了挥。

她没有办法告诉姒水,说在这之前近一个月的时间,由于那名玄学教授坚持要在上面施咒,说是镇煞化恶什么的,简直拼了老命把他毕生所学的理论都尽数施展在上投了。

有没有用不知道,倒是教授年纪老大,又不服老的没日没夜作法,亢奋过头兼­操­劳过度,虚弱挂在研究室,被紧急送进医院打点滴去了。

张品曜见教授为了这面镜子废寝忘食成这样,实在过意不去,在教授夫人客气的坚持下,只能不理会病床上教授的哀呼,将铜镜取了回来。

这也是今天李想能够再见到姒水的原因。虽然说,她以为见到的会是阳赫,可是见到姒水也并不太惊讶就是了。因为她知道,即使见到的是姒水,那阳赫恐怕也在一样待着,若他不在,那么姒水能够站在镜子前,也肯定是阳赫的授意,回头还是得将对话如实禀报。

「我很好。你……变得不太一样了……」姒水怔怔的看着她。

「不一样?是吗?」李想自己倒不觉得。

「是的,你的神态、你的样子……啊!你手指上那是?」

「哦,这个?」李想抬起手掌放到镜子前,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指环,我们这边叫戒指。你那边又不是没有。」

「我第一次见到你身上佩戴饰物,而且,它好美,我不曾见过……」

好美?李想的­唇­角微微抽搐。这叫美?难道只有她的眼光有问题?为什么她感觉却是随身携带着一颗昂贵的电灯泡?

学校年轻的女老师只看到它的品牌叫蒂芬妮;中年老师看的是它三克拉的车灯、净度、颜­色­;当然,讨论得最热烈的就是这些种种条件堆积起来的昂贵价格--一百八十万!

本来张品曜他爸决定买五克拉,阿公说还是不够,决定跑到欧洲去订更大的,说是这样在婚礼上才有面子。幸好被张品曜及时阻止了,李想也坚定的拒绝,所以失望的阿公只好沉痛买下这只三克拉的「便宜货」、「小到用放大镜看都看不到哪里的钻石戒指」,然后抱怨至今。

这是订婚戒指,很贵的订婚戒指。星期天被通知要回家文定,两个人一身休闲服上台北,被抓去化妆换装,迷迷糊糊的套戒指、拍一堆相片、吃办桌,然后据说订婚就完成了。

回来后,手上就多了一枚戒指,想脱下来放保险箱,但张品曜请求她至少戴到他把特地定做的三环戒取回来,再换下来。只要再戴四天就可以解脱了,忍耐吧。虽然说相较于她夸张的婚戒,他手上那只白金素戒是让人忌妒了些,但想到订婚那天,阿公打造了一面一斤重「张家之光NO.36」金牌颁发给他,命令他挂在脖子上献宝给亲朋好友看,不得取下,那时他脸上青笋笋的菜­色­,也足堪告慰她的郁闷了。

「这是你那边的主爷送你的吧?」姒水问着,目光迷离的定在李想手上。

「别叫他主爷,他只是个普通人,人生没你家竹子­精­彩,一生都会平凡过完。」

「他并不平凡……」姒水突然直直望着李想。「他也是主爷,一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主爷。」

李想心中一突,正­色­的打量姒水,并不言语。

姒水被李想探索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略略的闪避着目光。

「姒水,你主子与我男人,真是长得像,并不是同一人。对于自己心爱的男人,不应该犯下胡乱错认的错误,那是对你一片真心的讽刺。」

「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我认为……主爷和张主爷是同一人,只是一个是高贵威严的面向,一个则是温柔多情的面向,所以我……没有违背我的直怜心。如同你,是强悍骄傲的我,而我,是温顺忠心的你。我们四人,无论是怎样的替换,仍是对自己的直中心没有违背的。」姒水坚定的说完,发现李想看她的目光很冷、很沉,令人感觉惊慌,有些无措的问:「怎么了吗?你为何这样看我?」

李想摇了摇头,微微叹道:

「原来背叛自己真心的理由可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没有背叛,我忠心的、爱的,始终是主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从来不是同一人,而是不相­干­的两人,顶多长得相似一些而已,那你轻易对张品曜动心,要做如何的解释,才能让你忠心爱主的心意得到合理的说服?」

「请你不要这么说!他们都是主爷,只是你拒绝承认而已。」姒水向来温顺的声音高扬了起来,整张柔美的脸胀红得像是快要爆炸了。

李想没有被她的激动情绪感染,还是冷静地道:

「姒水,你是真的喜欢上张品曜?还是你的主爷要求你去喜欢上张品曜,所以你忠心的执行命令?」

「我当然是……」姒水脱口而出理所当然的答案,但那话也只冲出了四个字,就戛然而止,被自己混乱的心思给淹没。顿了半晌,一字一字地道:「他们都是主爷,我爱的、忠心的,是同一个人。」

不是说不通,而是姒水必须这样对自己催眠,否则她无法对自己的心交代。李想心中叹了口气……这姒水,竟是被张品曜迷住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张品曜根本没跟这来那个人见过几次,而且他对于这种生活现实五官的镜花水月灵异事件,不怎么感兴趣,每次来到她这儿,都是拉着她聊天、出门约会,再不就是把他最新迷上的电玩游戏硬教会她--因为她上那种任何东西一上手,随便玩玩就运气超好的那类人。所以他总是缠着她陪他练级,或者­干­脆求她玩他的帐号……生活过得如此充实。老实说,还会挂念镜子里的世界的人,就只有她李想一个人了。

阳赫想要得到她,已经很奇怪了。

而,对阳赫忠心到可以为他死的姒水,会倾心于张品曜,李想无言得连叹气都没力。

那么美丽的明淳国,怎么养出这种对现实生活不满意的人种?

「姒水,你们国家有什么问题?你们对生活有什么不满?让你跟你主子宁愿把日子过得这么不切实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懒得解释太多,反正企图扭转别人的思想本来就是异想天开的蠢事,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上个月,当我开欧这面镜子,初初可以看到不同的世界时,我是惊喜又惊奇,觉得你那边好得不得了,觉得你很完美、阳赫很完美,你们的国家更是美丽得不可思议,不像我这里满世界天灾不断,搞得像是地球下一刻就要毁灭……总之,我曾经非常羡慕你那边。但羡慕这种情绪,其实只不过是对生活中许多不满的牢­骚­,念念也就算了,并不会真的处心积虑去想办法成为另外意中人,或真的把现在这种平顺却有点无聊的生活改成另一种。这么说吧:姒水你很好,可是我不会想成为你;阳赫很高贵,但我要的人还是那个不高贵的张品曜。这就是现实,这也叫惜福。你们那边缺的,就是对现有平静生活的感恩。」

「不是的,你不懂--」姒水拒绝被说服,甚至想要说服李想。

可李想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了。

「姒水,再见。」冷淡的说完,手指点向镜面中央,画面消失。

李想盯着黄铜铜的镜面,叹了口气,觉得这一切变得好馊。曾经以为这是桩奇遇,将一早受到一段安全而新鲜的奇异经历……虽然她是把镜子当成电视影集在看的,但因为里面有姒水、有阳赫,一切都像是美梦那般的理想,所以她非常关心,无比沉迷。

不过,事情发展至此,她心情很闷,觉得疑惑。自己为了什么而经历这一切?她有什么条件经历?而这份奇遇又想让她感受什么心得?

「那声音」曾在她的梦中自吹自擂说这是幸运的机缘,要她好好享受把握。把握什么?难不成说可以将这经历化为现实?还是要让她年轻时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在真实的验证之后,学会认命,学会珍惜平凡吗?

无论怎么说,都不对劲,显得走调了。

算了……

没有必要多想。反正这些事,再也与她无关了。

叮叮叮--手机的和弦铃声突然想起,打断了李想正要将梳妆台装箱打包的动作。

「我是李想,哪位?」

「小慧,啊不是,是李想,对不起,我又忘了。」

「随便啦,我已经无所谓了。」李想现在已经不再那么介意被叫的是哪一个名字。「孝琳,你回国了吗?」

「是啊,我昨天晚上到家,刚才睡饱了才打开计算机,收到你的邮件,就马上打电话给你了。你说那座梳妆台坏了?是什么情况?你失手砸了它吗?」王孝琳急切又­肉­痛的问着。

「没有。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她扬眉,从老同学急切的语气中,嗅闻到一直以来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气息……那铜镜绝对是有来历的,所谓的有来历,就表示那可能是以「百」为计年单位的古物。想到这里,李想拉长了声音:「孝--琳--」

「小、小慧,四然说鬼月快到了,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玩女鬼的角­色­扮演?这声音让人听起来很毛耶。」发抖的声音。

「孝琳,你老实说,这座梳妆台真的是仿货吗?」

「……不是。」不敢欺骗。声音回得不必蚊子大声。

「是真货?真的是古董?」虽然不意外了,但还是感到不对劲。

「……是。」

「确切的数字不知道,不过二十五万应该跑不掉……」

「什么!要二十五万?!那你卖我八千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我买的……」

「王孝琳,你不要再吞吞吐吐的了,把话全给我说清楚。」低喝。

「……在我坦白之前,小慧,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一下,你……最近,跟品曜的关系怎样?」

李想一惊,声音高扬半度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那是张品曜买来放你哪里,让你卖给我的?!」

「啊,哈哈哈,你猜到了哦,那我就不用多说了,可见你进来跟他感情突飞猛进。很好很好,恭喜恭喜。哈哈哈。」­干­笑完,决定闪:「欲知详情,请洽你的青梅竹马,我去忙了。」

「等等!把钱快还我!」李想赶忙叫。

「做梦!那是我的劳务费、情报费、伸介费、红娘费,不还!」说完,不留情的挂断。

「发什么火啊……」李想讪讪的收线,搔了搔头。看向桌上那面镜子,与箱子里的那座梳妆台,觉得一切好……好荒谬?还是好神奇?「居然是他买俄。啊,是了,他说过回来之前去趟北京,买了些不知真假的古董,看来这也是其中一样了……不,应该说,他是为了买它而跑过去的。」她笑了笑,低头看着右手上的订婚戒指,轻道:「难怪原本说不可能有货,后来竟是调到了,还这么­精­美……这个小对象,竟然要二十五万元?不,一定不止,那是专家可以买到的价格,至于凯子嘛,没有花到五十万就算他好运了。」

手机再度响起,这次音乐是「张三的歌」,是他。她懒洋洋的接起

「喂?」

「小慧,你现在在­干­嘛?」

「我现在……」她还是看着戒指,轻声道:「在想你……」

很熟悉的梦,虽然熟悉,却没有见到「老朋友」的欢乐感。李想只想叹气。

她已经告诉张品曜,不想将这个灵异的古董放在家里,请他尽快拿走。虽然全世界六十亿人口里,确实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机缘可以看到另一个空间的风景,所以她有幸看到,应该感恩。但她确实觉得索然无味了,不想再看见那铜镜,也决定忘掉明淳国的种种,阳赫、姒水这些人,都当是一场幻梦吧。

……你不想知道那是真实的世界,还是纯属你潜意识里的幻想吗……

「不想。」李想回道。

……你是本使见过,欲望最少的人……如果本使告诉你,这是以免可以心想事成的镜子,只要你顺意,开头的一切都会是真的,你可以过去,你将会享受到身为一个女­性­最尊容的一切,名利、地位、专宠、子孙满堂皆有成说……

「你一定活了很久了吧?」李想完全把那声音的诱哄当成耳边风,反而问道。

……以人类的算法而言,本使可说是几乎存在了永恒……

「难怪你的思维如此陈旧。」

……怎么说……(不悦的口气)

「如果你对现代的情况有所了解,就该知道这个年代就算当上了皇后王妃,也不能说是医生尊容与幸福的代表。去查查英国的戴安娜王妃、去看看日本的雅子妃,你就会知道阳赫身边的位置,对于我们这边的人而言,并不是那么吸引人。」

……虽然不太了解你这边的情况,不过我可以理解为:你不为名利所动是吗?……

「我是个教师,当然重名,希望自己有一生清誉;至于利,当然也重,不过钱财这东西,我可以自己赚,就不用麻烦白马王子施舍了。」

……这应该就是阳赫不管怎么请人施法,都无法将你的魂魄转换过来的原因吧?李想,你实在是个太任­性­、太固执的人了……

「如果你已经没事的话,可否离开我的梦境了?」李想客气的下逐客令。

……不急,在享用了明见心境的功能之后,你不回以为不想要它了之后,就能轻易甩闭吧?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使用者付费」,也就是说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你该明白……

「什么意思?」李想立即警觉起来,严肃问着。

但那声音再也没哟响应,像是已经飘远……

「喂?!」李想叫。

「小慧!」张品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李想发现自己「存在」了,她看得到自己了,也看得到别人了,一身西装笔挺的张品曜朝她走来,模样像是刚下班赶来台中。

不过,周遭都是灰蒙蒙的颜­色­,证明此刻她让然在梦中。她眨了眨眼,还是没办法让视线更清晰一点,当她正想朝张品曜走过去时,后面突然传来另一道张品曜的声音,也相同的在唤她

「小慧。」

她倏地转身,看到了另一个张品曜,从穿着到声音,全都丝毫不差,那个张品曜也正向她走近。

她一怔,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脑海中就浮现「那声音」不怀好意的说道:

……任何事都有其规矩,你就好好的选择你未来的人生伴侣吧……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李想本想走动,却发现自己双脚好象被三秒胶给黏住,竟然一时无法移动。她诧异的低头,看到自己双脚站在一个红­色­的圈圈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谨慎些呵,李想。这两个男人,你只能选一个,选完后,就一生再不能更改

「不要做这种无聊事!」真不敢相信这种老掉牙的烂把戏,竟被这个老古董拿来玩她!

……怎么会无聊呢?这可是有关着……你醒来之后,人是在明淳国的阳赫身边,或是台湾的张品曜身边呢……很有趣……不是吗……

「你」李想气到连话都骂不出来。

……再见了,李想……你是本使遇过最难缠的寄主……但顺下一个能正常些,也好让本使满足一下被敬畏不拜的感觉……

那家伙是在抱怨吗?李想没好气的想。

……还有,李想,本镜叫明见心镜,不是电视屏幕,做人不要太过分。有生之年,若你为着你的生活不顺义而感到后悔时,记住这一切都是你活该!本来你可以经由本镜而美梦成真的,这种数十亿分之一的幸运,竟就被你挥霍悼了,你要一辈子在后悔里反省!……

脑海中的声音渐远,但留下来的火气旺到一议李想觉得整个脑袋都烧得发痛。

说到底,那声音是个什么东西,她至今搞不清楚,也许是镜子上的镜灵吧,一贯很后悔被她与张品曜唤醒的镜灵……

算了,那个已经不重要了,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麻烦。

如果那镜灵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眼前这两个张品曜,其中有一个是阳赫。如果他抓住的是阳赫,那么等她醒来,将会身处明明淳国……

那么……里想忍不住要想:此时的张品曜,在他的梦中,是否也被相同的试验所困扰着呢?

在他梦里,是不是也有两个李想,正等着张品曜选对或选错……

思及此,李想发现自己手心直冒汗。

如果这是那面镜子对她将它当成电视屏幕的报复,而且诅咒她会为词后悔的话……是的,他后悔了。果然这种灵异的东西,沾上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发誓,若她还有机会在自己的房间醒过来的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那梳妆台拿去灌成水泥柱,沉到太平洋海底,让它再也不能出来祸害世人!

尾声

中秋节,合家团圆烤烤­肉­、吃吃月饼的节日。

中秋节,合家团圆提灯笼」赏灯会,抬头顺便看看嫦娥今天当不当值、玉兔有没有认真淘药、吴刚与桂树的恩怨情仇到底写到完结篇了没的节日。

中秋节,这个国人永远记得要欢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节日里,张品曜与李想结婚了。所以从今以后的每一个中秋节,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张品曜对这个日子没有意见,这么好记的结婚纪念日,多么省事,每年都不会忘。就算忘了纪念结婚,也可以借着吃月饼来达到庆祝的目的,多好不是 ?!

李想对此就有一点意见了。她讨厌节日,尤其讨厌元宵节、中秋节这种在晚上热闹的节日。

不过少数服从多数,李想还是只能在这一天披上婚沙,成为张家三嫂。婚姻这事,从来就不是小两口的私己事,他们早就认了,随便大人高兴啦。

阿公与她老爸还真请人从乡下运送了两头牛和两辆牛车上来,将亮晶晶的豪华嫁妆摆在上头,就这样牵着牛车,饶着饭店广场走了无数圈,风光无限,不止经过的路人都特地停下来拍照,后来居然连记者都来了!简直把天生爱现的张家老太爷给乐坏了,觉得这辈子就今天最风光。

「我看阿公快醉趴了。」喜宴才开始桌?但从早上见人就大喊­干­一杯的阿公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张品曜偷偷凑到李想耳边道。

李想从敞开的大玻璃看出去,阿公竟然跑去牵着正要下台一鞠躬的牛只,说他要唱歌,然后就咿咿呀呀的扯喉唱着 一只牛要卖五千块,五千块要买一只牛……

「他说要帮阿财伯把牛牵去卖。」

「牵去那里卖?」李想偷笑问。

「北京。」

「为什么?」喷笑、惊问。

「因为阿公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那就不用担心会变成猪了,价格差很多呢。」忍住笑,保持着一本正经的­精­英样子

「请问一下,牛牵到什么地方会变成猪?」阿公果然醉了。

「谁知道,等阿公酒醒之后,再问他老人家好了。」

由于亲人们都跑到饭店外面去制止阿公的行为,所以他们身边的家人桌一时全都清空,都在外头演起三立的八点档了,玩的不亦乐乎,不时摆POST照片一下,都忘了要回来,被遗忘的新郎新娘倒是没怎么感觉到哀怨,自个儿闲谈起来。

「品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吗?」

「因为你的名字上因为元宵灯会中秋灯会被同学笑。后来咱们有个总统叫李登辉,不幸与你的名字有谐音支援,从此你的饿日子就更难过了。你这么骄傲的人,是无法容忍被人取笑的,可是你的成绩实在太好,对此很介意的同学也只能抓着这点气你了。」说到这里,张品曜对她扬了扬眉,问:「怎么?也是想要测试我是不是正牌的张品曜?」

「当你穿的太正式,打扮的很光献时,我总会想到阳赫。因为这是他的形象,不过我还是知道你就是你、不会是别人。」她拍拍他。

「当你打扮得很美时,我可不会想到另外一人。」他哼。

不过他醋意发作的机会,接着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字叫李想吗?」

「我想了很多年,从你二十岁改名字那年开始想。」他看着她:「刚开始,总不免臭美的幻想着:你是不是在想我 唔!」被缒了。「我就说是幻想嘛,明知道不可能是真的,想想也不行吗?」

她瞪他。这人,如果是阳赫假扮的,那就见鬼了。

「后来,从你只报考中南部高中的教师征聘,而完全不考虑北部,我就隐约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讨厌那个被取笑的名字,你更讨厌在张李两家中,李家所担当的身份表征 被帮助的、依附别人的、没有自我的……」

「家扑。」李想点头。

他摇摇头,无言。就算他否认这个说法一万遍,她还是这么认定也没用,所以就不说了。

「你想要成为不须要被帮助的人、你想要独立,想要和张家彻底切割、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感觉自己找会了身为人的尊严与自信。所以,你,李想,告诉自己,这一生的梦想就是这些,你将为他们而努力。」

「是个怪名字吧?」她眨眨眼,觉得眼睛潮潮的,水气好重,所以垂下头,想要将上涌的激越情绪给默默眨掉。

「是,比李灯慧这个名字更怪。」他将她搂进怀中,没看她的脸,知道她此刻不会希望被任何人看见。

「怯!」她垂他。

「小慧,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我的。我不会成为阳赫,但是我会成为最好的张品曜。我知道当你决定跟我结婚,就表示放弃了你长期以来追求的目标,但我不会抱歉,我只会努力让你不后悔。」

「也不算放弃,我以后还是会赚钱买登记在自己名下的房子,我还是能拥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现在,也不过上多了个你,你是我的,我名下的所有物只有更多,没有减少。」她抬高下巴宣告,要他搞清楚状况。下的所有物只有更多,没有减少。」她抬高下巴宣告,要他搞清楚状况。

「是!你说的对!」他只能坚定的点头,表示对她这番发言的拥戴。

怎么有人可以在一本正经的同时又欠扁成这样?李想瞪他。瞪着瞪着,也只有笑了。

「吃些东西吧,你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他帮她挟了些好入口的菜到她盘子里。然后把无锡排骨这种她很爱、啃起来却会弄糊­唇­妆的美食给叉来自己的盘中,将骨头挑掉,仔细切割成适口大小,才放到她盘子里。

李想享受着张品曜的服务,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时,你怎么发现站在你身边的是姒水?」

「这有什么好问的?」张品曜看了她一眼,「就算她穿着你的衣服、学着你的说话口气,简直像是真正的你,但是我就是知道她不是你。当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我就更确定了。」

「她说了什么?」对于一个月前那场莫名其妙的试炼,虽然只历时一天,但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辈子。

「她当时开口对我说:‘品曜,我要吃上次你买的铜锣烧,现在就要吃。’」

李想低头「啊」了下。

张品曜笑道:「你这辈子从来没有对我开口说出‘你要’什么,我就知道她不是你。虽然她将你那种即使不得理也不饶人的口气,学了个十成十,但姒水不知道,你这辈子最痛恨向别人开口要东西。」以前他要送她东西,还得想各种理由,最后结局都是被她气个半死。

「可是你还是带她去买铜锣烧了不是吗?」怪声怪调。

「因为我把她当成你的妹妹。而且我希望满足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之后,看在我招待她台中一日游的份上,乖乖回家去吧。你跟姒水算是朋友,她也不是个坏人,我不能让她怨恨你,那样,你会不开心。」他轻抚她。

「她最后是自己愿意回去的?」李想最好奇的是这一点。

「嗯。她说,她喜欢这里,但这里没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所以她就回去了。」

「你说的真含蓄。」李想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缓缓纠正道:「姒水说的应该是,她喜欢你,但你的心没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对吧?」

「她没说的这么明确,你又何必把她代入这个语意里?她反正是回去了,再也与我们无关了。」

李想听他这么说,为自己的咄咄逼人感到羞愧。她确实不应该这样,即使吃醋也不应该……

「我们应该感激她,如果她打定主意不回去,那面镜子还不知道会再弄出什么事端呢。」

提到那面铜镜,李想就没好气。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享受过魔镜的好处之后,就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还在梦中警告说她要慎重选出对的张品曜,不然醒来之后就只能面对选错的后果。结果咧?根本不是那面回事!

梦境只是个障眼法,是那面铜镜随便说来唬弄人的。害她在梦里焦虑老半天,对着两个张品曜无从下手,后来竟然就耗到两个都没选,她就醒了。

醒来之后,她人还是在台中,在她的床上,一切都很寻常,但她却有种不寻常的感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然后,门打开了,帮她买了早餐进门的张品曜对她微微笑,说道:「小慧,来吃早餐吧。」

「阳赫?」李想皱眉地问。

就见那个张品曜身子一僵,沉静的盯着她,许久,问:「为什么叫我阳赫?」

「因为你是。」她肯定道。

那是个奇特的一天。她与张品曜就像被丢入两个不同空间的相同地方,她面对着阳赫,而张品曜面对着姒水,同样在台中的小窝与街上度过了一天。她领着阳赫游遍台中,当然,张品曜也领着姒水到处观光。也许四个人在相同的时间去逛华纳威秀影城、科博馆、百货公司、去亚洲­棒­球场看同一场比赛,甚至坐在相邻的位置,但这两人就是不会见到另外两人。

为什么会这样?那镜灵最后一次出现在李想梦中时,好心的做了解释。它说

历来拥有明见心镜的人,会从镜中看到他心目中理想的世界。一个人对生活有多少不满,所看到的世界就会有多美好。当然,这样的美好会让人产生无比的渴望,恨不得能投身于其中。明见心镜当然不是平白给人看着玩的(说来说去,就是记恨李想不惜福),它只要一见人心的梦想,它可以给诚心想要改变现有生活的人一个机会。

镜子里的世界,可以是幻,亦可以成真,只要你成功过去,那就会变成真实的世界;若失败了,那它就是幻想出来的产物而已。

而,每一任拥有者,都必须经历一场试炼。拥有者若想要到那个理想世界过新生活,那面明见心镜就会让那人以黄粱一梦的方式去经历那个他所向往世界最幻灭的种种打击,一梦终生。若能挺过来,那他会被明见心镜送过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是成功的心想事成,也是明见心镜历来的工作模式。

但是,但是李想与张品曜偏偏是两个怪胎,他们两人让明见心镜发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难搞的人类,让它既定的工作程序完全脱轨,无法执行。

可是,即使如此,当镜子的拥有者对它的使用期限已经结束时,它还是得做他该做的工作--让向往的一方,到他们渴望的地方过生活,虽然是一梦,但梦里却是一生

但是!又来一个但是!不合作的李想与张品曜竟然打一照面就将梦中的阳赫和姒水给点醒。本来镜灵已经将两人催眠,让他们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张品曜与李想,如果没人叫出他们真实的姓名,他们在梦里的这一生,将有几十年可以过。结果,几十年变成一天。然后就被打包送回去了。

李想后来确定那镜灵之所以还会跑到她梦中,不是为了解惑,而是为了抱怨。因为它在诉说事件的原由时,都是从抱怨起头的。

总之,那两个人都回去了,回到了那个不知道是幻想出来还是真实存在的明淳国。

姒水很喜欢这里,但她因为喜欢张品曜而决定回去。阳赫对这个世界也非常惊讶与着迷,但他之所以会回去,不是因为成全,而是他无法忍受自己在一个先进的地方成为文盲,成为一个无助的下人。所以他决定回去,带领他国家未来的发展,向李想宣誓说百年之内,这个世界有的东西,明淳国也一定会发展出来!

于是,事情就这么落幕。很不­精­彩,是明见心镜接过最无聊、最脱轨的个案。那面镜子抱怨完就闪了,流下那座失去铜镜的紫檀木梳妆台座。李想仍然对这类古董很不喜欢,所以后来张品曜就把台座送给了他们的红娘王孝琳,让她自己再去找面镜子装上。

处理完后,他们终于与那些灵异事件都再也没有关系了。

「喂,新郎新娘坐在那边说什么悄悄话?敬酒了,要敬酒了!来­干­一杯,大家都­干­啦!」远处,终于被劝回来的阿公歪歪斜斜的向这边走来,身边一堆家人小心扶着,但都被老人家推开。「不要扶啦,我没醉!」才说着「碰」地一声,整个人在地毯上五体投地,撞出好大声响。

「阿公!」所有人都惊呼,全冲了过去。

「没事,没事……」阿公大嚷。

「都流血了还没事,快拿急救箱来--」

「什么急救箱?快叫救护车--」

「你们­干­脆叫葬仪社的人来好了!」阿公不爽了。

「哎呀,阿爸!今天是品曜和小慧的好日子,你不要乱说话啦!」

然后,所有人再度闹成一团。

李想与张品曜也跑了过去,确定坐在地上的阿公还能说笑喝酒,额头上只是碰出了一个包后,松了口气的互相看了眼,笑了。

「其实,我们家发生的事,比镜子里的影集­精­彩多了。」李想道。

「是啊,这才是真实的人生,这样就很美好了。不需要进入梦里去追寻,那其实是对自己生命的否定。」他将她一只手牵住,十指紧扣。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不否定平凡的人生,他们喜欢这一生都将这么平凡的过完。

只要,两个人一起牵手度过,就是最完美的幸福。

《本书完》

后记

好久不见,再见竟又是套书。

好吧,反正不管套书不套书,总之有出书对自己也算有些交待,请大家尽量不要对我太唾弃,我这几个月在打混时,都有努力在反省,真的。

由于暂时没有考虑写古代稿,所以暑假这一档,就交给我们这几个打算写现代的人忙活去,这样的分工真不错,所以架构这个故事时,我心情蛮好的,好到每天醉生梦死的庆祝,大嗑各类奇幻冒险小说……

说到这个,不得不岔题来说一下,男­性­写手在创造这方面的作品通常可以将情节设计的相当­精­彩,本来我也看得如痴如醉的,但是!每当情节转到男主角令人掩鼻的爱妻行止时,就会立马对那部优秀的作品打了个对折,甚至恨不得错来没看过。

也许这些写手在设定读者群时,是把女­性­给排除在外的,所以故事中的男主角对故事中的所有女­性­细用­色­,全然的包山包海,反正不管是绝世美女还是惊世恐龙,总之会爱他爱的要死。当然,美女活着爱他、丑女为他去死,不管故事里的立场是敌人还是同伴,女人都是他的!没办法让男主角睡到的,也会暗恋他一生而无悔……

这简直就像你花了大钱去吃世界上最昂贵的美食,正吃得满心欢喜时,却发现盘子里赫然出现半只蟑螂般恶心,教人难以忍受。再好的奇幻小说,最后都让我放弃了。本来只是对爱情戏跳过不看,后来是放弃了那个作者,最后,索­性­放弃所有男­性­作者。

还好,我们还有童话般梦幻型的奇幻小说女作者--御我。

看完了她的《不杀》,如今在等她的《吾命骑士》,她似乎是个很年轻的作者,所有在架构上还有很多进步空间。虽然爱情是她的超级弱项,但她的未来却很值得期待。至于爱情上的不足嘛,没关系的,大家就回来看言情小说补一下好了,大家术业有专攻,这样蛮好的。

她的故事氛围游走于极度童话与冷不防的写实中,很适合喜欢玄幻小说的女­性­读者看。讨厌看种马文但又喜欢奇幻文类的人,可以试着看这位作者的作品。

嗯,好的,回题。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本小说,基本架构被我改了至少五次,从二月份想啊想的,改了又改,主要是考虑着女主角的感情归属,说白点,就是我不确定要把哪一个角­色­扶正为男主角。如果选择了甲,那面剧情的配置就要更动;如果是乙当男主角,那么张品曜这个角­色­要怎么定位他?比较不可能的设定是:如果是张品曜出线,那是不是太不具惊喜­性­了?可即使他就是个普通公子哥,也算不上什么罪过吧?

出乎我自己意料之外的是,当我真正定下男主角时,竟不是我原先打算的那个比较令我喜欢的人,那个镜中超级帅哥甚至没机会出现,反而是这个缺点多多的普通男人荣升本书男主角。他不算差,但也不算好,不过我觉得拿来配李想应该合适。

我承认,这次又是个有钱的男主角。

我发现大家都很诟病我老是给男主角太好的身家,简直是典型的嫌贫爱富、势利眼又偏心,辜负大家的期待等等等等的。

嗯,怎么说呢,这个情况可以分成两部分来解释,第一部分嘛,可以说我在设定故事时,从来没有先把男主角列为主要的考虑,他们的产生是为了配合女主角的需要;第二部分,就只能说我确实从来没想创造一个生活过得太普通的男主角。虽然没想过,但不代表我没有创造过,只不过那些角­色­通常不会成为读者心目中值得留念的男人。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败,我写过的每一个普通上班族的男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被大家遗忘。我不是没 写过普通平凡男人,只是无法让人记住而已。

也许我对男人的描写功力总是太差,这是我的问题,等以后有机会就写几个特地为男主角量身打造的故事吧,到时我的心思就会好好的放在男主角身上雕琢了,看是要多普通多平凡都可以!大家跟着我一同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吧!

写完了这本套书,接下来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啦,真好。在这本作品完成之后,我会尽量不要偷懒太久,希望下次很快就能再见。

拜拜。

(完)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