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锁,房间的灯依旧亮着。
她侧着身子蜷缩在黄|色的锦被里,安详地闭着眼睛,脸贴着枕头上盛开的牡丹,蝴蝶似在眼角翩然飞舞。轻纱直落下来,遮挡了他的视线,伸手想去撩开,又怕惊醒了她。
“博文”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喃喃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挂起帘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柔声说,“刚到家,吵着你了?”
她晃了晃脑袋,晕晕地,往床里靠了靠,腾出了位置。他脱了外衣,钻了进去,贴着她的手虽然冰凉,但还有一丝的安心。
“如果我受了别人的欺负,你会怎么办?”她不是喜欢假设的人,也不喜欢这种无趣的游戏,只是突然间很在乎他的答案。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忧郁,脱口而出“毙了他。”
想起了上午遇到的人,她躲在他怀里,释怀了,“那若是你呢?”
他笑了,“惩罚我一辈子想你。”
知道他是哄她,不由轻轻捶了捶他的肩,痴痴地笑了,是的,她喜欢听。
始终觉得耐不住的,不是寂寞,而是落寞。
芝茹开始有意无意地计划着出门游玩,不能太近,遇到了熟人,解释的话兴许能延续到天黑,不求太远,最好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能够往返,不会让他担心。记得林太太走前去了丽茗山看日出,跟常妈提及时,她说可以去烟峰山转转,最近镇上多了许多去寒水寺的车。
寒水寺?
足矣震惊她半辈子的三个字。
她愣了愣,摆弄月季的手一动,划到尖刺,血瞬间拥了出来,常妈见了,慌张地拿来了纱布止血。她却伸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对常妈安慰一笑。
出门的时候,她没知会常妈。
她不是好奇,不是抵不住诱惑,亦不是想去证明自己猜测。
只是那里能让他丢下一切放下一切。
只是它夺走了她愿意牺牲生命也要留下的东西…
细细打听了时间,售票人员的话让她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寒水寺是几间庙宇组成的寺院,登上笔直的石阶,只需半个时辰,烟峰山距离嘉渝镇不过短短的两个小时,下午三点会准时返回。
望着眼前一闪而过风景,她才明白这些日子自己是多么的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让它走得不明不白。父亲离开时,为了母亲,她强忍着忿懑,可它呢?难道让她为了自己,再一次压抑着逃避着?不管那里是不是单纯的斋戒之地,不管是不是留着他最深最痛的回忆,她都要去一次,仅仅是看一眼,能给它一个解释,便够了。
烟峰山满是黄|色,阴沉的天气,秋意浓烈,飘落的掬花花瓣参杂着桂花花蕊铺满了丝滑的青石板,她不忍心下脚,改道鹅卵石上,单薄的鞋底抵不住凸凹,不过短短地几十米,心里却像被蜜蜂时不时亲吻一下,痒也不是,痛也不是。
当地人说上山会遇到岔路口,一条直达山顶,一条通往寒水寺。
到了路口的竹亭,答案近在咫尺,她恍然间停了脚步。
寒水寺藏了什么,都是他的过去,常妈不是说他有不得已苦衷吗?也许的确是难以诉说的伤痛。他待自己的心,虽没有半分的真,却也没有半分的假,何必再去揭开些另他难过的疤痕。
终还是放弃了。
雨稀稀落落下了起来,一滴滴落在脸上,冰冷地让人生寒,乱窜的凉风肆无忌惮地撕扯着裙摆,头顶的洋帽被她紧捏在手心,生怕一不小心丢失了,头发吹散开来凌乱地舞着,她环抱着自己,没有空闲去打理。
“这雨恐怕一时三刻停不了。”
身后响起陌生低沉的男音,她瞥了一眼,不见人影,没有回答。片刻后,温暖地外衣套在了身上,她猛地一惊,回首便对上那双深黑的眼,怎么会遇到他?前几天被抹掉的记忆霎时像嘤嘤嗡嗡的蜜蜂袭击了脑袋。像碰触到了惊悚的东西,她立马甩掉他的衣服,站在了柱子边,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大有“你若是走进一步,我便从这里跳下去”的意思。
他苦笑的神情一闪而过,不再看她,痴痴地望着濛濛的烟雨,沉默着。
第一次感到了与陌生人独处的不自在。
顾不得飘忽的雨水,她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台阶,却被人拉了胳膊,用力一扯,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倒进他的怀里,硬生生地搂着,粗鲁又带着怜惜,她微微一动,他顿时强按着她的脑袋,闷得喘不过气。
“宛莹,我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还让我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