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在《致女儿书》中说:“长大后觉得最轻松的就是一个人遇到事后可以忍气吞声地走开。我在白塔寺等公共汽车时曾被一个人从车上踹下来,一句话没说。当兵时和一个老兵骂起来,他要动手,我马上道歉……这就是我的性格,苟全性命于乱世,惹不起躲得起。富贵可淫,威武可屈。”
“今天我终于可以承认我不勇敢了。面对公然的暴力,一心想的就是怎样逃开,哪怕丧失尊严。我就是人家说的那种软蛋、怂包、雏逼,一直是。能承认这一点真好。我感到放下一个大包袱。这辈子背着它我真是累坏了。”
大师就是大师,难怪那么多人爱极了他的文字。而我,一直无从了解在这样的文字之下,要有着什么样的胸襟和情怀,才会写出这样的文字。
于是开始释然。
——但也只是释然罢了。
我依然恨他们。绝不感谢。绝不原谅。
那些受到他人羞辱之后转而发愤图强取得些许成绩的人,在讲述这些往事时,总要假惺惺地说上一两句,“其实,我反倒要感谢某某某,如果没有他当年……”
我不要感谢他们。
纵使可以把这欺辱当做刺激前进的动力,但对他人尊严和心灵的肆意践踏——最为可耻,且不可原谅。
谨以此文,献给——
在我最为美好的一去不复返的青葱岁月中,我曾经默默承受的负重。
以及逐渐坍塌的懦弱之城。
留夕:Tell Laura I love her(1)
[一]
其实罗拉并不叫罗拉,她的英文名也不叫Laura,她甚至没有英文名字,只是因为她的本名太土了,什么丽什么华的特像抗日战争时期怀抱理想忠于我党为了国家抛弃儿女私情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敌军内部的女特务。而且罗拉比较容易激动,如果看到有人拿她的真名说事情要么暴跳如雷要么热泪盈眶,每当她在我面前这样,我就会很尴尬,所以,在这里我就暂时叫她罗拉。
罗拉。美国某个乡村的一个姑娘,深爱的男孩为了自由去远方参战,她每天都会摘下一朵向日葵站在约定的树下等他,日落在她坚韧的眼神中发出不朽的余辉。
嗯,很适合我的罗拉。
[二]
跟罗拉的渊源要追溯到我出生之时,和她一起成长一起经历无数风风雨雨,她亲眼目睹过我在众人面前尿裤子,清楚我ρi股上的一块疤是隔壁老王家的大黄咬的,和我一起分享第一次拿到奖状的洋洋自得,我生命的每个阶段每个痕迹细致到每一分每一秒里都有罗拉的参与,不过我和罗拉一直都不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因为我并不会把所有的心事都在她面前剥开,她总是太过于情绪起伏和兴师动众,和她的争吵多于交心。但毋庸置疑的是,罗拉是离我最近的人,最近最近的那一个人。
近得我眨一下眼睛她都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你永远无法在她面前口是心非,一点点的小心思也不能藏匿,她狡黠地看着你用“再给你一次机会”的眼神望穿你算不上心机的伎俩,偶尔有一两次撒谎成功的经验也不过是她懒得和你计较。所以我很怕罗拉,怕得连她打我我都不敢还手。我打不过罗拉,她一直要比我壮实很多,我知道还手的话肯定会吃更多苦头,于是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过罗拉也有软肋——她很怕她妈妈。这是我在幼儿园就察觉的事情,所以只要罗拉又要作势欺负我我就第一步找到她妈妈,罗拉的妈妈人很好很喜欢我。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我很早就明白了。
罗拉的妈妈做的菜花炒肉很好吃,那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花炒肉了,我觉得一辈子也吃不厌。
[三]
那些可以算得上青春期玩伴的人,她们陪我一起叛逆一起逃课一起在天台上读诗交换彼此的梦想,我把自己最阴沉绝望的一面毫无保留地给她们看,十几岁的年龄觉得能够在这个时候碰到她们真好,就算和她们在一起得到的不过是大家一同沉沦。而对于罗拉就不行,出于种种原因造成的难以启齿,让我无法把我所有的想法讲给她听,所以只能尽量地在她面前沉默或者放空。
记忆犹新的一次高中期末考试,我拿着只有个位数的数学卷子和罗拉一起走回家。我俩都相对无言地走过一个个路灯,罗拉走在我前面,看着她有些蓬乱的头发和扁扁的后脑勺,最上面的发梢罩上了一圈昏黄的光晕,地上影子匀速地拉长和缩短。
她忽然转过头问我要不要去吃肯德基。
我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咬咬嘴唇说不吃了。
罗拉说去吃吧你不早就嚷嚷着要吃了吗。
我有些急了说不吃不吃说了不吃了啊。
罗拉似乎有些委屈了说我不是觉得你想吃的么……
最后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大声哭出来说,我还不想上学了我能不上吗我不想学数学了我还是要学啊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留夕:Tell Laura I love her(2)
罗拉看着我不说话,拉过我的手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揣测我当时的心情,是对于我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无可奈何的理解,还是对于我现状的同情,或许是因为看到我大哭的狼狈样子而有些心酸。可能都有。又可能是另外一种我揣摩不到的深奥感情。
那天晚上我在罗拉的屋里和她一起睡。是进入高中以来第一次没有失眠的夜。
谁都有想要被带离现存的烦恼中的奢望,当对改变现状无能为力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渺小的时候,忘记了前来时最初的归宿,难免会变得彷徨和恐慌。
然而罗拉就是有一种魔力,她不需要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需要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靠着她我就能有一种安心和慰藉,在“青春期”三个字的大旋涡中,我只有在她那里才能找到一片晴空,找回最初的坚持和最坚定的信念。
[四]
说到罗拉肯定要说到她男人西蒙。其实西蒙也不叫西蒙,他没有英文名所以更不可能叫Simon,因为他也有个很土的名字,什么振什么伟的典型的抗联战士二等兵的名字,所以如果说到罗拉有什么地方能配得上西蒙的话,也只有名字能拎出来晾一晾了。
我始终觉得罗拉找到西蒙是天上掉馅饼路上遇金砖,西蒙掉到水里仙女问罗拉是金西蒙还是银西蒙结果就赠送了个举世无双的好西蒙来。
温柔,体贴,脾气好,任劳任怨,双眼皮,高鼻梁,肚皮冬暖夏凉,喜欢小孩,不吸烟,不赌博,不沉迷网络游戏,精通所有的家用电器以及下水管道的修理,而且还是一名空军战士!21世纪最后一个好男人具备的所有元素全让西蒙占了,而西蒙则让罗拉占了。
此时心中难免会出现两个小人,一个面目狰狞地撕扯着罗拉的头发说:“啊啊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不公平啊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另一个则满目哀怨两行泪抱着罗拉的大腿说:“求求你教教我该怎样把到这样的好男人吧求求你了。”
其实罗拉也没有很差,聪明大方,人缘好会讲很多笑话,西蒙就觉得她很有趣。
但在我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西蒙亏了。亏大发了。
由于罗拉的原因,西蒙在我的人生中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可以说他是几乎影响了我一生审美观的男人,就此心里结下“以后嫁人肯定要嫁这种男人”的决心,但是又会被“世界上这种男人还能有几个”的事实给打败。
西蒙很爱罗拉,很爱很爱,我都能看出来。所以罗拉可以仗着西蒙对她的好随意使唤他上厅堂下厨房。他们的美满幸福虽然让我觉得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最高标准而有些许的压力,但更多的是给了我这个就算是处在宅女干物女状态的人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如果不能找个西蒙这样的男人,最起码也要过上罗拉和西蒙这样幸福的生活。
比起那些心灰意冷对爱情对婚姻对现实失去信心的人,在他们的影响下,我的想法实在是太积极向上太充满活力了。
[五]
会无数次的作出同一个假设。
如果当初我第一个遇见的不是罗拉。
如果和我一起成长起来的不是罗拉。
如果可以换一个人重新来过一次的话。
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如果那个人不是罗拉,而是另外一个温柔美丽、不会跟我两句话就争吵起来的人,我现在是不是就是另外一种模样。
然而在无数种猜测被推翻后得出的最肯定的结论是,如果那个人不是罗拉,那么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留夕:Tell Laura I love her(3)
到外地来上学,罗拉从来没有来看过我。西蒙都来过两次但是罗拉一次都没有,有时候耐不住寂寞了好不容易给她打了电话也是在没说两句之后就话不投机,心生厌烦后悔刚才拨下了号码,但是刚刚挂断就想起还有好多话没有说。
那么多那么多的话。
从那么久那么久之前就面对着的人,却还是有很多没能说出口的话。我费尽力气漂洋过海长途跋涉见到了罗拉,然后和她纠结着一起长大,互相怄气互相折磨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积攒了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堆积起说不尽道不明的情愫。
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当面把那些沉积许久的话对罗拉说出来,因为女人嘛,年龄大了就特容易激动。
罗拉确实已经不年轻了,更年期已经在侵袭着她的眼角,她却还要坚持一个星期去两次美容院作无谓的抵抗。
[六]
——没错,罗拉就是我老妈。
[七]
有一段在记忆里无从追溯的时光,却根生在我体内的细胞里不时地隐隐作祟。那是在被四叶草和玫瑰花包裹的一座水晶城堡里的生活,徜徉粘稠住我还不成形的慵懒和无忧无虑,睡姿习惯抱成球状的时候心脏带动起全身的脉搏一起跳动,无缘由地就信赖着那个拥有我的女人肯定会牢牢地保护住我的城堡,所以才能如此安全地享受十个月的安逸,形成了现在不成回忆的美丽岁月。
有十个月的时间,我和罗拉同吃同睡,我们牵动着对方的心跳拉扯着彼此的血液循环,这是一种我怎样也无法设想出的心有灵犀。
不知道那时我们是不是都在为着那十个月之后的见面而努力着,而让我更常想到的是,可能在更久远之前,在罗拉二十五岁之前,她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工作,从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孩变成一个勇敢成熟的女人,尽可能地再完美一点点,找到一个好男人装潢一个好房子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是不是就是为了见我一面。虽然她可能并没有把“要见我”变成鞭笞自己的谏言,但是冥冥中我第一眼看到的罗拉就是一个打扮格外得体微笑格外温柔的女人。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性,那个会见到罗拉的人不是我,但是现在只有一个我,这个我是罗拉的唯一,只有我的一句“嗨,终于见到你了”能让她激动不已。
而之于我的在那个未知世界顽强地生存下来的动力,以及终于下定决心降生来面对这个尚且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残酷无奈的人生,大概最初的原因也不过也是为了能够跟罗拉说那句——嗨,终于见到你了!
[八]
每当罗拉穿着貂皮大衣一副贵妇状地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又给我讲了一个非常没有品的笑话逗得我哈哈大笑时,都会让我想起小学时家住在边远的郊区,西蒙在外地当兵的时候,罗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后座上载着我,在夜幕里穿过一条条幽暗偏僻的小路。我很害怕从路边的矮沟或树林里突然蹦出个大怪物于是死命地拽住罗拉的衣角,而她则勇敢地在黑影幢幢中风驰电掣般前行,到家后她把我从后座上抱下来时看到她累得通红的脸,我觉得她真的好美丽。
如此美丽的罗拉,无法忍受我眼巴巴地看着别家的小孩拿着最新上市的玩具和零食,拽着我跑去百货商店去买更新更贵的玩具和零食。
一定要让我穿的衣服用的文具是全班女生羡慕的焦点。
带着我游山玩水下河摸鱼搭帐篷野炊。
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受一点欺负。
给我讲很多妈妈不会说起的幼稚笑话。
甚至是那个太过啰唆唠叨脾气有点暴躁,看到我的数学卷子就白眼翻三翻的罗拉。
都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妈妈。
于是俨然忘记了在那之前才刚刚因为欺负邻居家的小孩而被暴打一顿,也忘记了不让我看完《灌篮高手》就被强行从电视机前拖走,好像还忘记了被她一狠心全扔进垃圾桶的心爱的漫画。哪怕和表姐一起说起小时候的事情难免会提到当时罗拉对我施行的几次令人发指的残酷暴行,忍不住心酸地流下两行泪也被我一句自嘲“哈,能活到这么大还真不容易啊”给一笔勾销了。
现在能想起来的所有的事情,都像被精心镀上了一层糖一样,是很美好很美好的。
因为她是罗拉,所以就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她。
[九]
一直以来都爱爸爸更多一点,因为我始终觉得爸爸爱我比妈妈爱我多一点,在外面旅游上学碰到重要日子的时候也是想到爸爸的次数更多。
只有在很寂寞很寂寞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觉得所有人都把我抛弃了,疲乏困惑迷茫得难以入睡的每个黑夜里,世界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我生命初始的那个海洋,才会突然生硬地想起——我是从你那里来的。
我从你那里来。
在你那里我长出了脊椎和勇气,形成了大脑和思想,缔结了心脏和希望。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你给我的美丽衣服我以后会给你,你给我拍下的美丽照片我以后会给你,你给了我儿时的虚荣和幸福我以后也可以给你,唯独那片温暖我至今的海洋生活以及在那里得到的一切是我无法偿还给你的。而我又羞于开口内心的感激,所以只能把一切的想法寄托到一道看不见的阳光里,探到你的梦境中形成一对没有出处的双手,理顺你青丝里突兀出来的白发,抚平你面颊上日渐深刻的纹路,在梦中那条黑暗充满不可预知的狭窄巷子口紧紧地拉住你的双手,用现在还很弱小的我的所有力量陪你一起走下去,希望可以做你偶尔的依靠。
一如我在一贯失眠的夜只有靠着你才能安稳深眠一样。
[十]
妈妈,我爱你。
宫之泽:非主流(1)
【已知】
标题:就这么走了吗.JPG
背景音乐:《旅行的意义》
描述:深秋剥开小麦的色泽,身穿黑白条纹衣的短发男孩站在一片枯黄的荒草地里。低着头。脚边是一条白色蕾丝裙。视野里模糊开一大朵光晕。
夏天对我而言,也只是“夏天”罢了。并不代表着它潜台词里“暑假又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开始一段美好的恋情”。
一整个学校破例放假推迟补课的假期,被闷热和枯燥定论下基调,时常言不由衷地碎碎念窝在一大堆同学里的充实,但如若真把自己代入进去,就会立刻变作一副温室花草的嘴脸,开始埋怨起上学的艰辛。
几乎习惯了不吃早饭而在前一晚临睡前进补大量的杂食来代替,却没有任何长胖的迹象。看着电视里那些女生被男友拉着在睡前吃冰激凌,总会一例的报以“哎呀你去死!”,其后是拿起就地取材的物品朝一脸坏笑的罪魁祸首身上招呼。反之极其郁闷地欣赏起自己被朋友取笑为“细竹竿”、“纸片人”的身材,就有种想吃激素与猪比壮的冲动。
在某个高温的午后,突如其来的停电彻底打乱了我生活的阵脚,疯癫了般趴到稍微凉快些的地板上,嘴里格外暧昧地自说自话“啊,雪地里真是好冷啊~”。为了加快心理作用的速度,不顾廉耻地把“好冷啊”用饱受风雪折磨的颤音抖了出来。
意淫期间,一个朋友call我说等下一起去学校交择科的申请,我当时陷得太深未能自拔,恍惚间翻了下白眼说那好,你先等我找下羽绒服。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接着以高分贝劈头盖脸地咆哮出“你小子还没睡醒吧!”。
从阴气还算重的楼道冲出去后,焦头烂额地将手搭成凉棚,眯起眼看泛滥着光潮的盛夏。
怀着随时可能暴毙的危险跑到离家两千米的站台,换乘了两辆车后抵达学校。茂盛的汗水衍生出釉质般覆满全身的油腻,每个毛孔都挺拔出肥硕的枝叶,相互叠加着,令人喘不过气来。
学校唯一的亮点就是入门后便可瞧见一湾不大的金鱼池。水色终年浑浊,毫无品位可言的假山分割开光线,囤积在它四周的枯枝败叶无人问津。
顶着巨大的太阳浴霸路过那里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停下脚步将手伸进口袋。摸遍了所有后才发现没有带钱出来。
上学时和Hemi很谈得来。她不是个喜欢故作姿态的女生,对人十分真诚,并且有些轻微的孩子气。按照惯例每天下午第一节下课后都会有比较长的课间时间,走神地做完眼保健操后,我就和她一起去那个逼仄的池塘边喂鱼。她笑着告诉我她从小就很喜欢鱼,但是家里人不允许她养,她却很叛逆地一个人偷偷买来喜欢的鱼养在自己房间的床下面,结果第二天就被外婆的猫给弄死了。
然后Hemi一边小心地将饼干掰碎一边看着逐渐聚拢的花花绿绿的鱼群,自嘲似地说起“那只猫其实是被爸爸放在自己房间里”的真相,理由是他们不希望自己玩物丧志。
这也算啊?我皱起眉头。
哦,那么你呢,你有喜欢的动物吗?她抬起头来,很认真地凝视我。
动物啊?人应该也是的吧。我想着,侧开脸去,望向鱼池上方的高台。
你突然从我视线以外侵略进来,身边跟着一位微笑的男生。
他牵着你的手,低下头,朝这里看。
有啊,我也喜欢鱼。这么说着,我向Hemi伸出手去。
只是假装很亲密的样子。抽出一块饼干。
我来帮你喂它们吧。
宫之泽:非主流(2)
PS:那些被你流泪撕碎的信。
【求】
标题:要记得坚强.JPG
背景音乐:《我们的爱》
描述:两双色彩繁复的情侣球鞋,被放在一个交叉路口。一双朝左。一双朝右。
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喜欢在深夜里,关掉房间所有的灯,躺在床上,回忆以往的事情。
别人说,当一个人喜欢提及过去时,他就已经老了。
而我现在却似在倚老卖老。
记不清是2003年还是2004年画的漫画无意中被中央美院的某杂志刊载了两期,编辑还在边角栏里称之为“英雄出少年”。自己得到样刊后完全是一种“我被雷到了”的惊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受到这般溢美。重点是后来他们寄来一册漫画教科书,里面印象深刻有一位编绘者名叫“自由鸟”,以至于现在翻看起《光月道》时总会带着被汗水浸泡的心情,认为被鬼附身的是作者本人才对。
黑暗似乎有着无穷尽的力量,它将光年压缩成触手可及的纹路。我们从中拉出那个遥远的自己,睡到身边彼此耳语。
前年冬季的时候,挑了格外晴朗的一天,和你到江边,不抱任何目的地走。冰凉的水沫被过往轮船揉上沙滩,漫过鹅卵石的脚踝。
你随便抽一张。不用给我看的。
你坐在堤坝上,我站在你的面前,之间的台阶上平放着一叠泛光的扑克牌。
当初在班级里跟周围几个同学表演魔术时,他们大多都是“看你出丑”的表情,故意不按照我的要求自行摆弄起给他们的道具,然后无比奸诈地从中抽出一张后将剩下的牌交给我,意味深长地说,你猜啊?
其后当我正确地说出至少被五只手叠加起来盖住的牌,女生们通通惊讶地瞪大眼睛,扯着我的衣服,不厌其烦地向我讨教刚才是怎么办到的。
“你教教我嘛,以后我好拿去骗那些小男生啊!”她们说。
总是在微笑后一切又重归于黑暗,略微失落地眯起眼看天花板。窗外的虫鸣像是恋人的心脏,闷热而焦躁。
记忆将带不走的往事,植入彗星的尾巴。
一瞬之间的光华。温暖或美好,足以将黑夜感化。
“你教教我嘛,以后我好拿去骗那些小男生啊!”
我想,那么我给你表演魔术也算欺骗你吧?
这是你离开的原因吗?
PS:那些被你默然烧毁的信。
【解】
标题:请走开.JPG
背景音乐:《The Night》
描述:黑色的底版。烟熏妆的女生蹲在墙角,怀抱一只双眼流血的猫。触目惊心的鲜红。
刺眼的白光挤进狭窄的眼缝,喧嚣出湮没睡意的湖潮。我从梦里苏醒。
落地窗帘将楼外逐渐浓郁的黎明肢解,于屋内苛责开一小片暗泽。光与影划分界限。
许多天没事找事的日子,把我打磨成了混沌的状态。突然迫切想要给你打个电话,却拨成了朋友的号码。电话刚一通他就说我正打游戏呢,老宫(……)你不知道高考考完那天,《XX世界》全服爆满,登了两个钟头好不容易进去了,没走几步就被挤掉线,本来都跟公会的人说好了去卡拉赞的。
我应景似的“嗯”了几句,然后放下电话一脸晦气地去卫生间洗心革面。
将思绪纠回正轨,也拨通了你对我而言久违的号码。
喂,是我。啊……有事吗?没事就不能找你?嗯……可以。你昨天有没有去车站或是等人啊?哦,没有,就是和朋友去打了一个下午的篮球。
我还未出口的“是这样啊”突然间被你“我马上要去游泳,有空再聊”作为结束语将电话挂断。接踵而至的忙音像是旁人无奈的叹息。
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问的那些古怪且唐突的问题缘起昨夜的一个梦境。
我逆着人潮跋涉至拥挤的露天站台,四周的事物都淡去面目,飞速地在我身边流动,拉出一道道长而错乱的影像。
在无比急躁的等车期间,突然发现你在我的旁边。我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故作轻松着问你是否在等人。
你没有回答我,面无表情的。天空中架起一道灰暗。
电车在情感的跳转间驶入站台,我看了看你,挥手说那我走了。
你未言语,却在我径自上车坐定后向身后的某人微笑。
世界好像凭空缺失了极小的一块。
不得不。析出泪水。去弥补。
地心引力作用。落到地上。流逝起一缕爱惘若尘埃。
如同痛苦的挥别和默然的挽留。
我转过头。不忍再看你。
电车轻微晃动着,咣当当奏响出发的片尾曲。
谁人将背影,化作最后伤痛的风景。
友情客串。却如此令人。刻骨铭心。
PS: 那些被你微笑扔掉的信。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