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握住我的手,连声安慰和道歉,当场表示会严查此事,并会给予一定的赔偿云云。
陆师傅也开车来了。他说昨晚上我跟杨晓进入指挥部没多久,外面的记者和相关车辆都被人撵走了。他将车远远停住,在车里等我们一夜……
我听凭杨晓跟他们敷衍,自己却盯着不远处的那辆奔驰车。张义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跟那几个本地人说话,似乎在道别。我最关心的是桃花。她在车子里面做什么呢?是在生我的气吗?我多么希望她能下车,陪我在D县小住两天,等我伤势复原了再一起回京啊。
这么想着,我情不自禁地向奔驰车走去。张义看我过来,横我一眼,草草地向那几个人说了句“没事多联系,欢迎你们去北京敲诈我啊”,就砰地关上车门。
我将眼睛贴上车玻璃,看到桃花神情阴郁的坐在副驾座上。弓起手指,我轻轻地敲打车窗。桃花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对我完全熟视无睹。
张义转过脸朝我充满讥讽地笑了笑,随即扭动车钥匙,发动了引擎。我情急之下,摊开手掌,使劲地拍打车窗,叫道:桃花,下车啊!桃花,下车啊!
桃花的眼角明显地抽动了两下。她似乎就要转过脸来,可恶的是,奔驰车已经启动了,嗖地窜了出去。
站在车轮碾起的煤尘中,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在D县中医院,我的左手被打上厚厚的石膏。本想当天就跟陆师傅杨晓他们返回北京的,医生却说路上颠簸,不利于伤处复原,最好能住院几天,或者在当地找个宾馆住下来,暂时不要到处走动。
感谢D县宣传部门的领导,他们不仅承诺会督促相关部门追查当事人责任,还承担了一切的医疗费用,并特意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让我静心休养。
等我穿着病号服躺到病床上时,已经黄昏时分了。陆师傅和杨晓一直陪着我,虽然他们都帮不上什么忙,但在这个陌生的小城,有熟人相伴,总会感到一丝温暖的。
一切安顿下来,他们也该走了。我受的并非重伤,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因此必须返回北京,给这次毫不顺利的采访划上句号。陆师傅拍拍我的肩膀,叮嘱了几句,就跟杨晓一起告别退出。
病房里瞬间变得寂寥起来。我转过头向窗外看去。对面灰色的青墙上,攀着一排爬山虎褐色的枝条。现在是冬天,叶子早已脱落,爬山虎显得死气沉沉,毫无活力。但我知道,明年的春天,它们身上就会萌出新绿,郁郁葱葱,用它们吸盘似的卷须牢牢地吸住墙壁,吸住春天。
我的春天,用什么来吸住?
想起采访时受到的侮辱和打击,想起和杨晓说不清说不白的关系,想起桃花千里而来、绝尘而去,我不由得笑了。充满讥讽地笑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我浑身一颤,莫非是桃花?她终究挂念着我,半道上改弦易辙,寻我来了?
我颤颤地说了声请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缓缓推开的绿色的房门,心里无比紧张,似乎在等着打开一扇命运之门。
是杨晓。她手里提着满满一篮水果。
我紧紧缩成一团的心,就懒洋洋地舒展开来。我懒洋洋的目光看着她小小心地将果篮摆放在桌子上,嘴里懒洋洋地说了声谢谢。
杨晓坐到床上,捉住我缩回被窝里的右手,轻声说道:我想好了,我不回北京了。我要留下来陪你。等你伤势好了,我们一起回去。
我一下子焦躁起来,仿佛杨晓是一个阻碍我走进春天的罪人:烦不烦啊你?!我们到底有什么呀?那不过是一场成|人之间的游戏,早就OVER了,你明白吗?现在,我命令你走开!我已经很烦了,你别再添乱,行吗?就让我安心地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