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身来,正是杨晓。
她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灰色高领毛衣,脖子上围着灰格子围巾。夜风吹来,撩动她乌黑的秀发。可是,她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满是怜惜之意。
她这简直是阴魂不散!看来白天女洗手间的那个人也是她。估计在窃听到我和老妈以及老吴的电话内容后,她感觉我情形有异,因此放心不下,下班后偷偷缀在我的后面,一路跟随到此间。
问题是,我又不是小孩,何况我早跟她划清了界线,更何况此时此地,我是多么的狼狈不堪!杨晓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没有感动,只有恼怒。正要板起脸来责问,她的手机却适时响起,生生为它的主人解了个围。
杨晓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甩了甩头发,放到耳边接听。对方似乎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给你发短信了吗?今儿晚上没空,改天吧——什么电影票已经买好了,你不会拿去退吗?如果退不了,也就几十块钱,明天我给你就是!
杨晓说完果断地关掉电话,对我抱怨道:那个苗子枫——就是上次跟我们一起去广州开会的那个——简直是阴魂不散,昨天请我吃饭,今天请我看电影,我都快烦死了!
真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些话本来应该我对她说才是,却被她抢了个先!我只得皱眉苦笑,叹了一口气,轻声问她:这么冷的天,你跑来干什么呢?
杨晓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这寒冷的冬夜,抱起肩膀做瑟缩状,眼睛却往我身上的羽绒服扫来扫去。我的脸上恢复了零表情,移开目光看向远处。如果是桃花,那我自然会解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御寒……
杨晓伸脚踢飞一个小石块,微微的撅嘴,正要开口说什么,迎面却刮来一阵强风,吹得沙尘弥漫。
杨晓拽住我的手臂,朝不远处一家餐馆跑去。她一边跑,一边仰起脸对我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我心下犹豫,脚下却机械地随她一起往前跑去。也许这个时候,我确实需要酒精来麻醉一下自己。我忽然明白,古往今来,上至帝王将相,中及文人墨客,下抵贩夫走卒,人们为啥都那样喜爱杯中物了——人生无常,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我们无法抓到手里,是以我们的内心,都难以避免会腾起空虚的恐惧感;只有酒精,这杯中之物,才能让我们感到一丝踏实之感,仿佛汪洋大水中的蚂蚁,爬上了一根朽木,尽管未必便能泅到彼岸,但足以自欺欺人了……
餐馆是街头普通的餐馆,酒是高度的二锅头,菜是一般的下酒菜。
我连尽三杯,见杨晓也英姿飒爽的舍命陪君子,心里有所不忍。在她给我杯子斟满随即要给自己斟的时候,我伸手拦住她。
趁着酒意,我大舌头郎当的说道:别喝了。再喝你肯定趴下。我不会像煽情的韩剧那样,背你坐地铁回家的……我们……现在坐一块儿喝酒,完事后……完事后……就各奔东西……我们一个FM……一个SM,不是……不是……一个频道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