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箐姐弟俩同吴七在附近便找到家医馆,医生一见吴七这灰头土脸模样,想来是一个混混。可是有了文箐在那儿站着,只说了一句被强人打了,自然信了,以为吴七便是他下人。
医生见文箐脸上有擦伤,道这伤需趁早治了才是,否则可是毁了容,取了一瓶药剂,交待了每日涂抹。其次才给吴七治疗,对他态度也较刚才好些,动作也轻了。
吴七心里想:自己怎么就长得这副不讨人喜的模样?跟着周家小姐,连路人都要照顾自己三分。自己还要仰仗一个小孩,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文箐见吴七要解开了衫子治胳膊,想想自己在旁边,吴七必有不便,便带了文简站到门外廊下想事。
文简却四处张望,能上街的机会少,所以每次出得门来都好奇不已。见得旁边有箩金黄金黄的大桔子的,便眼也不错地盯着,觉得这个真是好看得很,不知吃起来味道如何。
文箐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年岁有五十多、头发已有好些发白的老汉,正仰头在喝水。旁边放着一个担子,一头是一箩筐大桔子,码得高高的,色泽金黄油亮,端的是好看;另一头则远看不出来装的是什么。也不知这人是要卖 的还是买回家在途中歇脚的。
见得文简吞口水的模样,心里不落忍,想着买几个也能让他高兴一下,正好也可打消他心底里的不安,自己也好打发时间,调剂一下心情。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老爹,您这是买的还是作卖 的?”
那老汉本来也见着他们,生得真正是好相貌,所穿衫子布料虽然不是很华丽,却也是自家孩子没穿过的细布。又见一人背了一个包袱,显然是要出门行走的,且刚才还有车夫同他们一道。这心里寻思:兴许是大户人家里的孩子也说不准。
于是便也拿出十二分热情来道:“老汉这柑子自然是卖 的。两位小郎可来几个如何?这柑子大,色也黄,保你吃了胃口大开。便是不吃,这冬日来了,擦手手不冻,擦脚脚不生疮,擦面脸不皴……”
没看出来,这老汉还真能说几口广告词,且看他居然还有力气挑了两箩筐的大桔子,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文箐便欲问价格,吴七这时却赶了出来,一声吼道:“呔,你个老汉,休得欺两位小郎年少!便是一箩臭柑子,岂是你说的那般好!”
文箐一听“臭柑子”,难道是臭的不成?便拿了一个仔细放在鼻头闻起来,倒也未尝闻得一丝一毫臭味,唯有浓郁的桔子香味。这个闻了,刚才的晕车感便好象减轻了不少,倒是很适合在船上用。只说既说是“臭”的,莫不是同榴莲一般?
那卖 柑的老头一看吴七这势头,衣衫有些破损,且见他额上有伤在身,看来是刚打过架。面对一个经常打架的一身蛮力的人,虽心里有些怯意不愿与这人多话,却嘴上也不服输地道:“老汉我哪里曾胡说?你个外乡人,不识货也便罢了,怎说得我是欺了小郎!这话传出去,岂不是叫我那五棵树上的柑子都卖 不得了?!你也休得仗势欺人,不买便罢,哪里需得如此费话!”
老汉作势便要挑担子要走,边挽箩筐上的绳子于扁担上,边对文箐两人道:“两位小郎,那一个便也不用付钱,送于你们尝尝,可是我老汉说得胡言?免得人传我邓大欺人!”
文箐见得路上两旁有好几个人开始关注这边了,心里暗悔这吴七个性太莽撞了,自己不想被人看见,却没料到反而招了是非。便好言好语安慰道:“老爹休急。我便买些来尝尝。你且放下来,这里人多,来往不便,咱们且到那墙下。”
吴七仍是阻止:“这个,小……小郎可便上当,这可不是甜橘,只是没人要的臭柑子……”
文箐抬头对他一笑,安慰道:“无妨,我便要几个尝尝,我家小弟倒是喜欢上这个。且看邓老爹如何卖 ?”
老汉邓大见吴七,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氏,怕是最近这两年来的流民泼皮类的,可是看这两个小人倒是象作主的人,也许这汉子也只是个下人,要不哪里来的马车?便卖 他几个,让他也见识见识自家的柑子,免得说欺了人。依言挑了担子到墙下,方才道:“我这个,一文铜钱便是两个。你要论斤买,便是四文可买两斤半。”
文箐一听,这个价格可是眧乳僮右便宜得多了,而且个又大。莫非真如吴七所言,或者是臭不可闻,不能吃?“老爹,你刚才说这个能使人胃口大开,可是说这个酸得不成?为何又叫臭柑子,莫非真是臭?”
“小郎想来是大户人家,所以家里下人不曾买过这个。只是因为其价贱 如此,种上一棵树,几年才得结果,一百多斤,也只卖 了几十来文。便得此俗名。倒也不臭,相反,这个便是用来泡酒,香醇得很啦。小郎要是不信,我这瓮里便是今中秋前用青柑泡的,我且打开来与你一闻。”邓大见这小郎好相貌,虽然面上有擦伤,却也不显狼狈,而且说话也是中听,自己不懂,倒也知下问。心情一时便好转,为了应证自己所言非虚,便急急地打开酒来。
文箐其实只想安慰住这老人,因走得急,只带了一套衫子换洗,别的什么也没带,买几个柑子满足了文简,再买点儿糖果,便上船去。可是见这老汉这般情切,只得对吴七点点头道:“我家小弟倒是挺想要的,便花上一刻钟,看看这柑子如何。”
文简怕老汉被吴七吓走,买不成柑子,便也跟着点点头道:“嗯,这个看着便是好,想尝……”
那边老汉一听最小的孩子夸这个好,便眉开眼笑地道:“这位小小郎倒是真识货。这乡里的土产,你这般贵人甚是好奇,便不是买,老汉也要让你们如愿,且见识见识这番不同。”
原来另一个箩筐里装的是酒,且见他好不容易启了泥封,打开酒瓮一个角,作了一个“请”的姿态,便让出地方来。
文箐前世也能喝酒,所以在他打开来那一瞬间,便早已闻得鼻头一阵不同于平常白酒的异香,果然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