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回到了瑶仙阁,一路上,脸上的泪便未曾干过。
其实,在决绝转身的那一刻,她便再也无法伪装冷漠,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对继秋末的信赖和依赖,尽数化入了泪水中,划过她的脸庞,冰冷刺痛。
一连三日,她人都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布偶,偶尔午夜梦回,耳边似乎还萦绕着继秋末的暖香细语,只是一转头,枕边空荡荡的。
他不在,他如今,应该正怀抱着那个白素素,整夜索欢吧!
想到他的身体,如今属于了另一个女人,而他的心,也开始从她身上慢慢的分出去,林晓晓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之前明明好好的,难道是我在做梦吗,那些快乐的日子,难道我人从来都不曾离开过瑶仙阁,我和继秋末之间,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吗?但是为什么,心里好痛,何冰,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和你结婚那么多年,这颗心,从来都没为你这样痛过,可是现在,感觉要裂开了,这里,要裂开了。”
她的素手,抚摸着心口,紧蹙柳眉,咬着下唇,有些痛不欲生。
“院长妈妈,你教了我这么多,怎么没教我,人的心痛的的时候,该怎么办?”她的泪,滚烫的一粒粒的落在,在这寂寥的午夜,显得凄凉孤独。
天明,她的眼睛早就哭到干涸,绿芙上来伺候的时候,她倦怠着闭着眼睛睡着,绿芙知道她这几日情绪不佳,不敢贸然打扰,脚步回转,出去外厅刺绣,等着她醒来。
时近晌午,林晓晓却依然还在熟睡,绿芙绣的眼睛有些酸了,就停下来手里头的活计,下楼走走,正巧碰到宝儿小跑着进来,见着她,远远的就热络的喊她:“绿芙姐姐,绿芙姐姐!”
绿芙心口一跳,莫不是姑爷回心转意了,忙迎上前,看着宝儿跑得有些红彤彤的脸,急急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姑爷让小姐搬回秋霜院?”
屋内,林晓晓被宝儿喊绿芙的那一阵吵醒,觉得眼睛很痛,身体也软软的,喉头干哑难受,开口吸入一口冷气,却惹了一阵咳嗽,难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感冒了?
她起身,浑身酸痛不堪,也不披褂件衣服,似带着某种期望一样,悄悄的走到窗口,仔仔细细的听着下面的对话。
绿芙的问话似乎让宝儿有些为难起来,林晓晓心里刺痛一阵,知道宝儿过来,肯定不是因为继秋末的回心转意。
果不其然!
踌躇为难了一下,宝儿才开口:“不是的,绿芙姐姐,少爷和二少夫人让我过来请大少夫人一同用午膳,商量些事情。”
“哦!”显然,绿芙也很是失望,只是安排宝儿在门口稍等,自己上楼,边走边愤愤不平的嘀咕,“什么二少夫人,还没嫁进来呢,就不要脸的自居二少夫人,呸,我呸呸呸!”
一上楼,看着倚靠在窗口的淡薄身影,绿芙吃了一惊,然后,忙是上前,抱着林晓晓冰冷的身子,心疼道:“小姐,怎么穿着里衣就起来了,秋寒风冷,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林晓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手揽了绿芙,孩子气得在她的脖子上蹭蹭,轻笑一声:“呵呵,没事,你小姐我身体壮的像头牛一样,怎么会着凉口”
绿芙知道,小姐这只是强作欢颜不惹她担心,忍不住的又是心疼了起来:“我的好小姐啊,你可要保重身体啊,那白素素和姑小姐,我看着都不是好东西,估计就等着看你凄惨落魄的样子呢,我家小姐素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儿,绝对不能让她们瞧了笑话去啊。”
绿芙一番话,胜读十年书,林晓晓猛然触动,是啊,所有人估计都等着看她笑话,看她一个失宠的女人,如何的孤苦度日,倚栏望君宠,她怎么可以顺了她们的心意。
心就算碎了,也要大力的笑,昂起头颅来笑,她要笑给继秋末看,靠你丫的,不就是个胸前两点红梅胯下一根棒棒的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刻,林晓晓打算,不爱继秋末了。她要活出她自己的骄傲,就算他已经被钉入了她的心里,牢不可拔,她也要用刀子,一点点把他剜下来,就算会把整颗心割裂,她大不了就不要这颗心了。
让绿芙给自己梳妆打扮,几天的难过,让她瘦削的脸颊都有些凹陷,眼睛整一个,都是红肿的,一看就是不久前才哭过,她径自取了桌子上的胭脂水粉,往脸上一阵乱拍,真个小脸,顿然艳丽逼人,这么浓的妆,倒是掩盖了她的憔悴。
她记得《妻子的诱惑》里,恩彩说过一句话,彩妆的精髓,就是掩盖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她想,如今她这妆,也算掩盖住了内心的痛苦难过凄凉孤寂,留给世人的,是一个光艳艳丽,明艳动人的形象。
“绿芙,帮我好一件大红色的衣服来!”妆要艳,衣服也要艳,就算艳到俗气,至少证明她过的很好。
绿芙翻找了一件大朵牡丹桃红烟纱红霞罗衫出来,下面找了一条逶迤拖地火红风信子散花长裙出来,伺候着她把衣服穿上,林晓晓在铜镜前转了一圈,从镜子里看着绿芙:“我很俗气吧!”
“不俗气,只是会不会太过喜庆了,小姐!”绿芙才不觉自家小姐俗气了,她家小姐长的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塞天仙,无论如何穿戴,都掩不住她的美丽。
林晓晓忽而冷哼了一声:“哼!他不是要娶妻吗?我这是帮他喜气一番,走绿芙,赴宴去。”
绿芙紧跟在林晓晓后面,主仆一行,朝着秋霜院而去。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依稀可闻继秋末温柔的强调,林晓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却在进屋的前一刻,脸上聚起了如花的笑靥,步调款款,一进去,就热络的在座的几人打招呼:“大家好啊!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
在座的,除了林晓晓认识的继秋末,王安宁,白素素之外,还有两位两人,一男一女,年过六旬,头发半百,见着林晓晓,忙起身请安:“老身给少夫人请安。”
“爹,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还是长辈,不用给晓晓请安,晓晓,来见过素素的爹娘。”继秋末温声的让两位两人坐下,复抬眼,看着林晓晓,并不见多少的柔情,笑意都是和疏离浅淡。
林晓晓嘴角一勾,上前看着那两位老人,行了个小辈之礼,惹她的是继秋末王安宁和白素素,虽然这两人是白素素的爹娘,但是她不想把自己弄的像个刺猬一样,见谁都扎,该行的齐哄,她不会忘记。
见她如此乖巧,继秋末似乎不敢相信,直到她行完礼问他:“我该做哪里!”
他才回神,指着王安宁身边的座位,道:“你就做安宁边上吧!”
他身边的座位,再也不是留给她的了,林晓晓看着他,陌生而客套,仿佛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勾了唇角,浅笑一声:“谢谢!”
继秋末的心中,如盾击般疼痛,他宁可她大叫大闹,也不愿见她如此模样,他知道,她在隐忍,她在压抑,她面上装着淡然无谓,但是她的心里,肯定宛若刀刻般疼痛着。
他抬眼看了她,脚下,却忽然被白素素踢了一脚,他顿觉,只随意撇了她一眼,恍若今天的筵席,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后,转过头,对着两位老人谈笑启口:“爹,娘,谢谢你们把素素放心的交到我手里,如今素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加倍的对她好的。”
林晓晓饶是把自己伪装的层层包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身子还是不由的怔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王安宁坐在她边上,感受的到她的这变化,目光看着继秋末,发现他说任何话,似乎完全都没有顾及到林晓晓,可见在他的心里,林晓晓已经没了地位,尤其是素素怀孕了,林晓晓就更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她嘴角含笑,一双眼睛,将纤纤柔柔的白素素从头到尾打量了一边,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小腹上。
白素素显然明白了,这一招转移法,怕是奏效了,如今她“身怀有孕”,更是得继秋末的“宠爱,”王安宁肯定会打消了对林晓晓动手的念头,把目光彻彻底底的转向她。
继秋末和那二老交谈了几番,便传上菜,席间,所有的人都爱谈笑,所有人看着都好开心,所有人……包括她!
“相公,恭喜你啊,这杯酒,我敬你!”他白晳素手上涂了丹蔻,妖艳的很,执起酒杯,对着继秋末送去,心里却在想:这一杯,夫妻情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