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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盛宠兽妃 > 第11章

第11章

那声父亲还是没能说出口。

赫连瑾神­色­有些失望,却依旧笑意浓浓,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事。

向她举了举怀中抱着的小龙女,笑道:“我猜你应该会想它,就带它来看看你。”

说实话,月初晴还真是有些想这个小家伙了,喜滋滋地接过来,好好地蹂躏了一番,却听得小家伙呜呜一声,吓得她赶忙住了手。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家伙腿上绑了棉布带子,里面是雪白的,外面用红­色­绒布又加固了一层,看那结实平滑的结,显然包扎时十分用心。

“小家伙每天都得取血,虽然我给它用了上好的疮药,但……”

但是总挨不住一天来一刀啊。

月初晴心疼地用脸蛋蹭了蹭它背脊,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药草香气,跟赫连瑾身上的一模一样,对他悉心照顾自己的宠物更加感激。

“能够救人,也是它的造化。若不是你想出这个办法来,只怕她连命也是保不住的,你不用自责。”

月初晴宽慰一笑,不再纠结于小龙女的问题。想想已经差不多十天了,再有一个月这小家伙也该解脱了,他的毒也就可以肃清了。

只是……

月初晴看着他虚弱而苍白的脸,纤瘦的手指,重伤恐怕是难以治愈了。

许是发现了月初晴情绪有异,赫连瑾不着痕迹地将手指缩回衣袖里,呵呵一笑,道:“我听说,大皇子大婚,特意给你送来了请帖?”

月初晴点头。

“你,跟大皇子关系很好?”

月初晴听出他用词十分谨慎,想着这莫非是为人父母所有的通病吗,以为自己的儿女是天下最好的,理应得到所有人的青睐?

“我们认识了十多年,是很好的朋友。”的确是朋友,至少她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的,更何况,现在他就要纳月堇言为侧妃了,即便二人不是亲姐妹,但也做了十多年家人,他算是她的妹夫了。

赫连瑾似乎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么靖王爷呢?”

他?

月初晴愣了愣,想着此时的玉珏肯定被好几个狼女狠狠压住了吧,哦不,他一定在看到那群眼冒绿光堪比发情母狼的女人的时候一把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绳子,然后一路狂奔,气急败坏地回来找她算账吧。

等等,算算时辰已经不短了,怎么这家伙还没来找她算账?

该不会,真的就烦了?

哎呀呀,不行,赶明她就要把后山那些女人全部赶走,就是不想走也得赶走!好吃好喝供着她们,还想霸占她的男人,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此时的月初晴早已忘了,她的男人,是被她亲手送去那群女人怀里的。

“初晴?初晴?”

赫连瑾的声音响在耳边,月初晴连忙回神,茫然地啊了一声。

赫连瑾好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还用再问吗,只是提到了名字而已,这个女儿的魂就已经跑了。

“罢了,我给你讲讲家族的事吧。”

赫连瑾从脖子下取出了一枚玉佩,那玉佩通体翠­色­,小巧­精­致。

月初晴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慌忙从自己脖子下也取出了那块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这是念冰念雪认主时给她的,是云亲冉临去时交予她们,让她们在适合的时机交还给她。

二人将玉佩碰到一起,果然,一大一小,一翠一白。

两只玉佩上的云纹和镂空的纹络简直是一模一样,比念冰念雪暮风暮雨这双生子还要相同。

“这……”

赫连瑾一笑,证实了她的猜测:“你猜的不错,这两块玉佩本就是一对。大的是我的,小的是你母亲的。这玉佩,除了是我们二人的定情信物,还是我们身份的象征。”

“身份的,象征?”

月初晴又懵了,只怔怔地看着赫连瑾将两块玉佩拿在手中,小的放到大的上边,那看似一模一样的纹络立即呈现出了一个清清楚楚的字迹。

“楚?!”

赫连瑾点头:“不错,我们是大雍开国公子楚公子夫妻的嫡系后代。”

月初晴震惊了,楚家,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玉珏曾经不止一次跟她提起过,还有那已然离去的真正的月初晴,弥留之际,她亲口告诉自己,自己其实就是当年楚公子的夫人的转世。

现在,一切明朗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是自己被拉回了这个异世,又为什么会卷入这个命运的流转之中,原来,她不仅仅是那人的转世,更是她的后代,货真价实的后代。

“而你娘的身份,这件事,就让父亲我从当年开国之时说起吧。”

赫连瑾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似是透过她在看她背后的深深爱着的女子一般。

开始和结尾跟她听到的事实是一模一样的,不同的只是过程。

当年中原大陆战火纷飞,百姓名不聊生,不少正义之士揭竿而起,却苦苦少一领袖人物,后来,不知是谁想到了栖霞山上永不出世的楚公子。

众人三顾茅庐,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没能请出楚公子出山。后来,是一位蒙面少年,持剑闯山,强行与楚公子约定了一场决斗,若他赢了,便要楚公子一辈子侍奉左右,听其差遣,若楚公子赢了,自然也是同样,他便听其差遣一辈子。

赫连瑾说到这里嗤嗤笑了一下,那温柔眼神中神采奕奕。

月初晴被他感染,会心一笑,想来自己的娘亲当年也曾经这样霸道过的吧。

此约定一出,立即引起众人议论,楚公子是何人,不仅心怀洪涛伟略,武功自然也是出神入化。众人在为那少年惋惜叹息之际,也存了一丝小小的侥幸,若是这少年真的赢了,那天下,便有救了。

而结果,自然遂了他们的心意,那少年果然在同楚公子奋战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以半招之差险险取胜。

楚公子自然也履行了与少年的约定,从此伴其左右,自然也出世过问起了战事。

“我想,楚公子应该也是有出世的想法的吧?”若没有这个想法,应该也不会轻易答应。而且,月初晴只觉觉得,这二人的对决,其中应该有什么猫腻才对。

“我的女儿,果然聪慧。”赫连瑾赞赏一笑,“的确是,那少年其实是楚公子的旧识。楚公子如此做,是有其用意的。”

赫连瑾目光一转,看着她。

月初晴知道他这是在考校自己,当即一笑,道:“当时战事混乱,各方势力不定,楚公子如此做,应该是为了得到主导权吧。桽仐荩”

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了诸葛孔明,一说是考验其求贤决心和诚心,不过,其中的用意,谁说没有其它呢?得来不易,才会更加珍惜。楚公子想来也是为了这一点,才会出此下策,将各方势力牢牢握在手里,才会更容易行事,更容易成事。

赫连瑾赞赏点了点头,继续诉说着当年的事。

楚公子出世后,果然不负众望,堪堪几年便平息各方战火,建立政权。而那个少年,也一直蒙面跟在他身侧,为其出谋划策。众人联想起当年请将时的小Сhā曲,纷纷猜测,楚公子用兵如神是得了这蒙面军师的点拨。

月初晴一笑,这蒙面军师她是听过的,就是楚公子的意中人了,蒙面是为了方便行军打仗吧。

“政权初立,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赫连瑾神­色­蓦然转悲,想来这不该发生的事,应该就是月初晴后来说起的那个造成了他们夫妻二人轮回转世,发出诅咒的那个人了。

果然。

当年楚公子与那女子两情相悦,约定天下太平时便是携手之日,不想这竟引起了女子的师兄的嫉妒,师兄对女子爱而不得,又气又恼,后来以自身­精­血发誓赌咒,让楚公子夫妻生生世世同样爱而不得。更因为那师兄以命赌咒而亡正好二十五岁,所以,他便诅咒这二人生生世世活不过二十五岁。

楚公子夫妻当时一个二十三,一个刚刚年满二十,正是大好年华之际,却被如此­阴­毒诅咒所困,无奈让位皇权,追求最后的几年的自由幸福生活。

月初晴不禁感慨,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他们夫妻的想法跟她好像,那皇权皇室有何好,楚公子当年不得已出山,无非是心系天下百姓疾苦。更何况,不是还有一种说法,说楚公子其实是前朝遗落的太子吗,解救百姓于水火是他不得推卸的责任。

即便没有那师兄的诅咒,想来他们夫妻二人也是不会甘愿被皇权束缚的。

“楚公子夫妻,果然豪爽,玉珏甚为敬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月初晴手指一僵,碰掉了手边的茶杯。

想象中的破碎声音没有传来,却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稳稳接住。

玉珏将茶杯放好,眸­色­复杂地看了月初晴一眼,随即拱手,向赫连瑾一揖:“楚先生。”

月初晴更加震惊,玉珏,知道他的身份?

赫连瑾,不,应该是楚瑾才对。楚瑾随意摆摆手,笑容满满,显然对玉珏十分满意:“靖王爷多礼了。”

玉珏起身,直接无视月初晴又好气又想要吃人的目光,十分自然地挨着她坐了,对,挨着,而且十分近,那模样,就跟宣誓主权似的。

月初晴暗暗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靖王爷,也认同楚公子夫妻?”

玉珏郑重点头:“皇权皇室,是世上最为黑暗的地方。”

语气低沉,月初晴看看他,心中担忧,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心塞,可是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皇兄的真面目,是不是会更加低沉颓废?

“恐怕,靖王爷是难以有楚公子夫妻那样的脱身的契机了。”

楚瑾不找边际的一句话,更让玉珏神­色­黯淡了下去,月初晴一脸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问清楚。

“楚公子夫妻出宫后,自然找到了解咒的办法。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起楚公子的夫人的身份。”

楚瑾看看女儿,续道:“你们应该知道,与五国大陆隔海相望,有一个十分神秘的国度,名东泽。传闻中,东泽政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而那个时候,中原却正处于战火之中,便有不少人寻出海之路,去那片清明安定之地。”

“他们找到了没有无人知晓,但是东泽却有一个家族为了解救更多百姓于水火,毅然脱离东泽,来到中原。这个家族,姓云。”

“云?东泽国姓?”

玉珏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月初晴。

月初晴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是正叫做云亲冉吗?不过大雍也有人姓云,但该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楚瑾点点头,道:“不错,云,正是东泽的国姓,这个家族,正是当时东泽皇室。不过,在他们来的路程上,亦发生了不少意外,到达五国大陆时,所剩之人寥寥无几。那楚公子的妻子正是这云氏家族中的长女,也是,你母亲曾祖父的姐姐。”

月初晴重重抽了一口气,好复杂的关系,她是楚姑娘的转世,亦是云家和楚家共同的后代。这,好像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一样。

“云姑娘的师兄以命为赌咒,这也是出自东泽的秘术。后来,楚公子夫妻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云姑娘也就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一个可以减轻这个赌咒的方法。她引了楚公子与自己以及亲子的血,用自己的­性­命为引,减轻了此咒的力量。”

玉珏月初晴互望一眼,在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为了子孙后代,云姑娘,果然好样的!

“不过,这个方法也只是减轻了赌咒而已,楚公子夫妻可以轮回,也可以相爱,却没有解除他们生生世世活过二十五岁的咒法。”

此咒之毒,可见施咒之人的恨。爱的多深,恨得就有多重。

楚瑾目光静静扫过面前坐着的两个人,了然一笑:“所以,云姑娘当年施咒时还留了余地,只要他们的转世能够再次相爱并诞下二人亲子,便也就彻底解了咒法。”

“这么简单?那为什么要一直等了百年这么久?”

楚瑾听到女儿有些幼稚的想法,摇摇头:“傻孩子,他们早已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哪里还记得曾经的海誓山盟?更何况,即便记得,茫茫人海,又如何在二十五岁之前找到彼此?”

楚瑾望着二人若有所思的模样,饶有深意道:“不过,今生,应该有希望了。”

月初晴心头一动,联想起之前父亲问起的话,难道,今生云姑娘的转世是她,而楚公子的转世……

月初晴猛然看向一脸沉思的玉珏,惊讶地合不拢嘴。

楚瑾欣慰一笑,点点头。

送走楚瑾,玉珏却仍旧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喝茶,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月初晴愤愤白了他一眼,便听得门外似有争吵之声,静心一听才听出来是念冰念雪和暮风暮雨的声音。

“你们王爷还真是厉害,一进后山就勾住了所有女人的魂。”

“那是自然,我家王爷可是天上绝无世间仅有的好男子,打着灯笼都难找到。”

“哎,再难找那也是我家少主的裙下臣。你看你看,三天两头往我家少主房里钻,看来啊,这入赘之日是不远了。你所对不,姐姐?”

“嗯。”

“什么什么啊,我家王爷才不会入赘!是王妃心仪我家王爷,更何况,我家王爷有整座城池,可比你这小小明月宫大多了。”

“是挺大,只可惜啊,地广人稀,寸草不生。”

“你!哥,你说句话啊,哥!”

“王妃,是王爷的。小龙女,也是。你们,也是。”

“恩恩。啊?”

“小龙女,也是我们过儿的。”

后边再没了声音,月初晴还支着耳朵想听听这暮风好不容易憋出的一句话怎么圆过去呢,你们也是,肯定不是说念冰念雪也是玉珏的,莫非,这榆木脑袋是真的开窍了,看上了她身边这对姐妹花了?

“嘻嘻。”

“傻笑什么。”

“你才傻笑!”

“嗯,我是在笑,不过没有你那么傻。”玉珏眉毛一挑,“该不会是听到他们的话,心里在窃喜?这么着急跟我回去?靖城可没有她们说的那么不堪的。”

靖城,这家伙不是喜欢小龙女的吗?

三日后,不错的日子,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皇宫中,因为大皇子成亲,一直被软禁的三公主诗婉也被放了出来。

诗雅远远的便瞧见了三姐那多日未见又现憔悴的脸,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立即现出,提着裙角蹭蹭跑过去,亲热地挽住了诗婉的手臂。

“三姐姐,好久不见了,雅儿很想你。”

经历了那么多事,诗婉公主早已学会了隐忍,即便心中对这个庶出的小妹妹十分不喜,但脸上却一点表现都没有,不过潜意识里倒是觉得这个小妹妹好像比以前跟她更亲近了,那个见了她就一直小心翼翼垂首不语怯怯懦懦的妹妹,只短短数月,便长大了?

“雅儿又长高了不少。”

诗雅面­色­稍稍一变,随即嘻嘻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雅儿要像三姐姐这么漂亮呢,当然要赶紧长大长高啊。”

诗婉扯扯嘴角,长大长高有什么好,还是小孩子最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忧。

诗雅见她没再说话,眼珠一转,扯着姐姐的手慢慢走着,絮叨家常一般:“对了姐姐,你可听说了,梁王叔家的二公子凌霜哥哥,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凌霜姐姐了。”

“凌霜,姐姐?”诗婉被软禁,宫中发生的事,甚至整个大雍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突然说起玉凌霜,她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显然是宫中人故意向她隐瞒了,而这个隐瞒之人,不用猜就知道,定然是坐镇中宫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她不是一直都不许宫中人向她透露半点关于慕容香的事吗?只是,玉凌霜的事为何也被禁止了?

“他,怎么了?不是男子吗,怎么成了姐姐?”

“哎呀,三姐姐你果真不知道吗?其实啊,玉凌霜本就是女子啊,好像是说梁王叔喜欢儿子,所以从小才会当成了公子养着的呢。”

诗雅大眼睛亮晶晶,满满的全是天真:“要不是因为凌霜姐姐跟西陆太子两情相悦,只怕,这件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

“等等!你说什么?两情相悦?西陆太子?玉凌霜?”诗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他们两个怎么到了一起?怎么会这样?”

诗雅的小手此时还在她的手里紧紧攥着,诗婉一激动,手中劲道自然没了准头,诗雅苦着小脸儿,潸然雨下:“三,三姐姐,疼,疼。”

“回答我!”

诗婉手一甩,诗雅­嫩­白的小胳膊已经被甩了出去,但她还不罢休,两手探上她单薄娇­嫩­的肩头,力道重的诗雅眼泪滂沱,只怯怯地点着头,呜呜咽咽道:“嗯,是,是大哥哥,亲口说的,父皇,已经下旨赐婚了。呜呜,婚期都定了,就在,三姐姐你成亲后,一个月。”

噼啪!

诗婉身子一僵,只觉得晴天霹雳正落在自己头上。原以为,只要自己跟明佩太子一天不成亲,就一天有机会可以跟慕容香在一起,现在,全完了,全完了。

是谁,是谁害了我这个样子?是她,是她!

“三姐姐,三姐姐,你去哪啊?三姐姐?”

诗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廊道里,身后跟着一众伺候的丫鬟侍女。

众人消失的一瞬,诗雅脸上痛­色­立时不见,眼泪一抹,­唇­角上扬:“看来,这个婚礼,哼哼。”

嬷嬷站在她身后,担忧地望着自己从小­奶­到大的小公主,暗暗攥紧了拳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提前阻止才好啊。

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堇言居里,月堇言一身粉红裙装,洛氏眉开眼笑喜滋滋陪在旁边。

因为是嫁为侧妃,婚礼并不隆重,但毕竟是第一个妃子,又是左相的侄女,再加上又有北戎和南夏的公主观礼,这个婚礼自然不能简单了。

只是,月堇言在看到自己身上那件粉红­色­的喜服时,喜气洋洋的脸­色­一变。

知女莫若母。即便只是一瞬,洛氏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娇­嫩­小手:“你是皇上亲口赐婚的侧妃,又是大皇子目前唯一一个妃子,加把劲儿,赶紧给大皇子生下长子,将来的地位,只会更高。”

月堇言点点头,笑意再次涌上­唇­角。

相对于新娘子的喜悦,新郎自然就没有那么兴奋了。

玉延汐恹恹地站在皇帝为他新赐的皇子府邸,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道喜的来客,心思早已飞远。

曾几何时,他做梦也希望能够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厌了,烦了。

为什么,因为要迎娶的女子,要跟他拜堂的根本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月初晴,你可知道我要娶亲了?你,可会来?

吉时差不多要到了,艾齐郡主,蓝沁公主都到了,玉珏自然不会缺席。因为西陆朝变,慕容香玉凌霜早早离开,玉凌烟也走了,倒是一直在梁城养病的梁王竟然来了。

别的属城,无一人再来。

老皇帝坐于正座之上,接受了儿子和新侧妃的礼拜。

皇后和二皇子却不知道哪里去了,诗雅眉头一挑,红润的小脸儿愈加美丽,竟没有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一步的嬷嬷此时早已不见了身影。

“启禀皇上。”小太监快步跑进来,恭声行礼,“明月宫宫主携厚礼来给大皇子和皇子侧妃道喜了。”

皇上病恹恹的脸上略显诧异,余光看到突然激动起来的玉延汐,心中了然,大手一挥,呵呵笑道:“宣她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下去了,梁王酒杯一放,浑厚如钟的声音豁然响起:“明月宫?就是坐拥大雍十分之一土地的庄子?小小一介平民,居然登堂入室参加皇室婚礼,还真是……”

“梁王兄弄错了。”对面玉珏手捏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道,“明月宫不仅坐拥十分之一土地,还掌管了帝都城五条商业街经济命脉。”

底下一顿抽气声。知晓月初晴身份的莫如玥本还在愤然梁王的不屑,此时已经彻底变为震惊,一个小小将军之女,竟然如此有钱?

洛芷凝素手狠狠攥着,眉头皱的厉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座上自己父亲,却没有换来一丁点回视,不禁更加气恼。

梁王脸­色­稍稍一变,可他自年轻时就是个不服输的,嘴上也是。

“再多,也是大雍给予的,顶多只能算是个皇商!”

玉珏摇摇头:“梁王兄又错了,这,不是大雍给予的。桽仐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再富有,自己的产业也只是在帝都,在大雍而已。”

“不。梁王兄忘了,我们可没有忘,食为天是在五国大陆的。”

抽气声更重了。

食为天?那个遍布五国大陆的顶级酒楼?那个任何人都不知道主子是谁的日进千金的酒楼,也是明月宫的产业?

梁王终于不再多言,座上老皇帝脸­色­变了又变,持酒杯的手抖抖索索,被另一手慌忙按住。

正在这时,小太监的传唱声音一一传来:“明月宫宫主,楚晴给大皇子贺喜。”

所有人的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那个一身鹅黄|­色­长裙袅袅婷婷款款而来的女子。

乌黑长发及腰,额前宝石静静垂落,腰间两块玉佩,一个翠绿,一个莹白,在日光下随着衣摆抖动呈现出星星点点的柔和光晕。

女子浑身上下再无其它装饰,但只是这么一点,便已经让她浑身散发着无尽的光芒,似星斗灿灿,似彩霞熠熠。

待女子走近前来,两侧端坐的文武百官在看清了女子面容时,个个更加震惊。

有人已经惊掉了下巴,一口酒正顺着嘴角滑落。有人夹菜的筷子一把没稳住,直直Сhā到了邻座人的手上,被Сhā的人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瞪着眼睛目光随着那鹅黄衣衫的女子移动。还有的人,早已在那女子出现时ρi股滑落,暗自懊悔,为什么以前要当面侮辱她。

随着女子走近,更多的人震惊到无法呼吸。

莫如玥被她光芒万丈的辉光映到,余光扫过同样看着女子的玉珏,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被放下。

虽早有猜测,但见到真人的洛芷凝已然难以自制地抠破了自己的手心,血丝渗了指甲一片,却不见丝毫痛­色­。

新娘娘家席上,月利功慌忙之际猛然站起,张口时却想起了女子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洛氏咬的嘴­唇­悄悄出血,孟氏欣喜的眸子里染满了泪水。

老皇帝在听到小太监传唱女子名字时,持酒杯的手更抖了。梁王眸中满含赞赏之­色­,想来是没有想到如此辉煌的产业竟然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吧。

而最为震惊的自然就是堂中央站着的那对新人。

玉延汐手中的红绸早已在听到明月宫三字时悄悄滑落,见女子走近,激动地向前迈出三步,却被身后一只白皙地几乎透明的手狠狠拉住。

玉延汐皱眉,厌恶地一甩胳膊,那手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他新做的礼服,带出几条细细长长的鲜红如血的丝线。

而细长指甲的主人,月堇言,一双杏眼满含怒­色­,瞪着这个抢了自己风头的女子,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若说在场人是否还有镇定的,那就应该是依旧悠闲饮酒的靖王爷玉珏了。本该震惊纷乱的人却在见到自己的前妻时最为镇静,

来之前,月初晴已经想到了她出现时带给众人的震惊和反应,是以,她故意走的极慢极慢。享受着从前被自己蒙蔽着的所有人或震惊或崇拜,或诧异或羡慕的目光,她久违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啊。

可是,目光一扫,月初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玉珏这个家伙,竟然正举着一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酒,遥遥向自己一敬。却在她得意地想要勾­唇­时,他手突然一抖,手里的酒杯慢慢倾斜,慢慢歪倒,杯中本就满溢的酒水,立即呈直线状,一线垂下,直直的,比用尺子量的还要直!

呃,月初晴咬咬­唇­,狠狠回瞪他一眼,知道他这时借满溢酒水暗讽自己小心得意过头遭殃的。

哼,你才遭殃!

被玉珏这样一闹,月初晴飘飘然的心思立即沉了回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行到了新人面前。

“楚晴,参见皇上,大皇子,侧妃娘娘。”月初晴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响亮,这声音一起,方才震惊过去的百官们终于拉回了思绪,若是目光能够指人,只怕这会月初晴的身上早已被他们几百道目光给­射­穿了。

“楚晴,代父亲楚瑾,义兄楚峥,向皇帝陛下,大皇子贺喜。”

月初晴一口气连说三个楚姓人名,知晓内情的已然面­色­僵硬,譬如皇帝。不知晓内情的,则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月将军的长女,曾经的靖王妃吗,怎么成了明月宫的宫主了?”

“谁说不是呢,这月初晴不是个傻子吗,怎么今个看来,哪看也看不出傻啊。”

“什么傻啊,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月家小姐定然是装的。你想啊,靖王爷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上同胞所出的亲弟弟,不管娶谁也不能真娶个傻子为妃吧。”

“就是,更何况还是先帝和先皇后一同赐婚,先帝是什么人,那眼可毒着呢。”

“哎呀,可别说了,想起先帝那双眼睛,我现在就,哎呦,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我也是,总觉得这皇子府好像暗地里有人看着我似的。”

“不会真的是先帝显灵,来皇孙的婚礼上观礼了吧。”

“胡说什么!先帝也是咱们能背后说道的?!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月家小姐很怪,怎么自称姓楚呢?还有她的父亲,楚瑾,楚瑾,名字,很怪呀……”

“哎呀,楚家后人啊!”

也许是这个发现太过震惊,原是两人的窃窃私语,竟被他脱口而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震惊而疑惑于月初晴自称的人们,立即又开始私语起来。一个又一个或年轻或沧桑,或震惊或好奇的声音响起,什么“皇权更替”“先帝遗诏”的字眼,早已充斥着众人的耳膜。

月初晴也不急,一直笑眯眯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座上老皇帝­阴­沉的难以辨清喜怒的脸。

若不是今日出门前楚瑾及时叫住了她,只怕她根本不会知道,楚家人原来并没有彻底地脱离皇权。

当年楚公子夫妻写下让位诏书时,还在暗中与接管皇权的玉家人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玉家人感念楚公子大义,相定只要楚家人愿意,皇位随时拱手奉还。而在玉家人掌管大雍的百年之中,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自然也随着皇权的更替,一直延续了下来。

只不过,楚家人意不在此,是以从未想过要将皇位收回,却是在每位皇帝即将传位时悄悄出现,对皇位继承人的更替做个权衡和参考,实则,就是检验继承人是否合格。

当然这都是玉家人认为的,楚家人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他们在出现时实则并没有过问过继承人,甚至连继承人是谁都不知道。

楚家人出现的三天里,两家承继了百年的老友多半都是在对弈下棋,互相调侃,一个说着这些年自己在外游历时所见所闻,一个则在絮叨着自己在位时的各种烦恼。

总之,每次楚家人出现,都是相见甚欢。

但是,这次,却不同了。

月初晴在楚瑾拿出那封先帝遗诏时,就已经知道了。难怪自从赫连瑾父子来到明月宫后,明月宫在外的各项生意遭到各种明里暗里的破坏,还有那些土地,不是遭遇看似天灾的天灾,就是被各种土匪强盗搜刮一空。

不仅如此,明月宫周边亦有各种动荡,幸好,庄子里那些俊男侍卫们都是念冰念雪从君舍里带出来的骁勇,才将这些接连不断的­骚­扰平息。

“这封遗诏,是在先皇后即将临盆之时,先帝交予我的。这次出山,我也是为了送这个来,只是,哎,皇帝好像并不喜欢这个遗诏的出现。”

楚瑾将遗诏交给她时,声音有些无奈,无奈于先帝后继之人会如此贪恋权势,无奈于皇帝明知道先帝有遗诏留下,却仍然执迷不悟,想要将自己的皇位传给儿子。

“咳咳。”

老皇帝大手抬起,重重咳嗽了一声,堂中所有窃窃私语的百官们,已然鸦雀无声。

月初晴微微抬起下巴,给了老皇帝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就是你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了。

老太监奉上一杯热茶,老皇帝一挥手,沉重的声音响起,却是对着一旁震惊的月利功:“月将军,这,可是你的女儿,初晴?”

月利功怔愣半晌,慌忙站起身来,拱手,声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而微微颤抖:“回避下,是,是,这是末将的女儿。”

末了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是养女,养女。”

月利功的话更加证实了月初晴时楚家后人的说法。

“哦,朕也快活到头了,还真是没有像今天这样遇到了这么多新奇的事。”老皇帝声音辨不出喜怒,“先是月初晴根本不痴傻,也并非月家长女,后是身兼明月宫宫主以及楚家后人的双重身份。月利功,这欺君之罪,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

老皇帝终于狠厉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

堂下立即跪倒了一片,山呼“皇上息怒。”

月初晴冷冷睨着身后那群跪倒的百官,嘴角抿了抿,很是不在意不屑的样子。

座上老皇帝却是微眯起了双眼,他原本是想着借此来吓吓这小丫头的,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像根本没有在意,难道她连月家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都可以忘了?

“月初晴,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月初晴眨眨眼睛,调皮地对上老皇帝暗藏杀机的浑浊双眼:“臣女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皇上,臣女是先帝先皇后赐予靖王爷的王妃,这一点您不能否认吧?”

老皇帝沉默,这件事他就是想否认,只怕也不行了。整个大雍,甚至连五国大陆都知道了。他这才想起了旁边一直观礼的两国公主,蓝沁毕竟是要当女王的,即便震惊也还算安定,艾齐却是早已拉着身边的官员,好奇地问来问去了。

那个可怜的老官员,额上满是汗水,擦也擦不掉,一抬头正巧看到皇帝在看着自己,赶忙噤声退到一边以降低存在感。

“皇上以为,先帝是为了什么才赐婚臣女与靖王爷的?”月初晴一笑,说不出的艳丽,“自然是因为臣女实乃楚家之后啊。皇上可还记得臣女的母亲,她可是为了救玉家人而亡,为何?无非就是因为她身为楚家人,必须要遵循约定保护玉家人,保护玉家的江山啊。”

这些,没有月初晴说出,只怕那些百官们根本不会明白,他们早就开始诟病了,只是救了王爷之命,就要他迎娶人家女儿,还得是嫡女,还一生不能休弃,真真是苛刻啊。

不过现在想来,事情就太明显了。看来先帝是知道了月初晴实乃楚家后人,才会如此高看她啊。

或者,先帝是因为月初晴要嫁给的人是靖王爷玉珏,所以才会高看了玉珏一眼也说不定啊。

想到了这里,众人的思路已经十分自然地想到了先帝遗诏上。原本以为是个空谈,如今楚家人出现,又是在老皇帝快要不行的时候,答案,太清楚了。

老皇帝张口要说话时,后堂传来一声老太监的传唱,却是皇后到了。

月初晴眉毛一挑,就知道玉延汐成亲,这个女人不会不出现的。

皇后一身大红宫装,比正经的新娘子还要光彩照人,她眼睛扫过面带怒­色­的新娘和鹅黄衣衫的月初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角落里正愤愤盯着跟玉延汐站在一起的月堇言的四公主诗雅。

“诗雅。”

皇后声音清冷,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月初晴眉毛一挑,本以为皇后出现第一个要治的人是自己的,怎么转而到了最小的四公主身上?而且,好像还有些怒气。

“儿臣诗雅参见母后,母后金安。”

诗雅提着裙角,从高大的椅子上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脸上的怒­色­早已在听到皇后的唤声时烟消云散。再抬头,又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

皇后却丝毫没有被她看似无害的笑容打动,若不是顾着满朝文武百官和他国公主在场,只怕她眼中那团怒火早已掩饰不住了。

“本宫出宫时刚刚知道,你母妃她旧疾犯了,本宫知道,你向来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这就送你回去伴在你母妃身边,好好侍奉吧。”

老皇帝眼皮抬了抬,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改了口,看向诗雅道:“既如此,雅儿你便早些回宫去吧。”

诗雅哪里肯走,面露哀­色­,似是在为母妃忧心,刚一抬头,这才猛然发现,从小服侍自己长大的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了皇后身后的众仆之中。

嬷嬷也感觉到了四公主的目光,头垂的更低了,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本来是想要偷偷回宫请公主的母妃帮忙的,不想竟然撞到了皇后娘娘。虽然她在宫中呆了大半辈子了,但一直初心不改,一副心思全在脸上摆着,早就被目光灼灼的皇后看出了端倪。稍稍一恐吓,这嘴,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地给全都说了出来。

诗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她想到的,只是一直服侍自己的嬷嬷在重要关头投诚了皇后,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抖落了出来。

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脖子却异常地硬:“父皇,母后,儿臣出宫前,母妃还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了旧疾?而且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犯病了,儿臣……”

“诗雅,你这是在质疑本宫吗?”

皇后终于开始发怒了,诗雅再怎么不肖,可也是皇室公主,她本想给她个颜面,悄悄送回宫里暗中教导一番,若能够改过自然是最好,偏偏这小丫头看似良善,骨子里竟然如此叛逆。

很难想象,福贵人那样一个懦弱­性­子的女子竟然能生出这样叛逆的女儿,还,还胆敢肖想自己的亲哥哥!

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最是可恶!

“来人,还不送四公主回宫!”

皇后发话,立即便有宫人上前,企图拉她回去。诗雅哪里肯,站起身来,横了那些人一眼,却是小脸儿悲戚起来:“父皇,父皇,今日是大哥哥成亲的日子,儿臣,儿臣不想回宫,儿臣想要在这里观礼,儿臣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父皇。”

月初晴看好戏地站在一旁,皇后一来就命人带四公主回宫,而这四公主今天好像也有些反常,不是一直传闻说四公主最为孝顺吗,只要关于她母妃的事,哪怕是咳嗽了一声都紧张地不得了,怎么今日,她就偏偏不想走了呢?难道,真的如她所说,那么想要看大皇子的成亲之礼?或者,她还想要看点别的什么?

诗雅毕竟是老皇帝的亲生女儿,又是他老年得来,被女儿如此悲戚而委屈得求,自然有些心软。

“皇后,就让雅儿……”

“皇上。”皇后皱皱眉,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挥挥手,“带上来吧。”

闻言,立即便有两个御前侍卫擒了一个男子上前,那男子一身家丁打扮,早已在被拖上殿时吓白了脸,这会腿都软了,跪都跪不住,只能半趴在地上,身子哆嗦地像筛子一般。

人群里,好像是洛氏的声音突然惊讶一呼:“王六儿!”

月初晴这才想起来,这个男子,正是将军府里的小厮,若非他吓得脸­色­发白,一直垂着头,她还真没看出来,不过那几分俊俏的模样却是变不了的。

在王六儿出现的瞬间,诗雅公主已然同时白了脸­色­,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再也不掩饰,直接瞪向了皇后身边,理应跟在自己身后的嬷嬷。

“这是何人?”老皇帝紧蹙浓眉,没想到今日大皇子成亲之日,竟会出现这么多不顺之事,一时连语气都有些不好了。

皇后扫了一眼洛氏:“这话,应该问问新娘子。”

月堇言身子一僵,眉心猛跳:“儿臣,儿臣不知,儿臣不知啊,母后。”

“母后?”皇后厌恶地转开视线,“本宫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儿媳!”

月堇言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想要抓皇后的衣角,但皇后乃一国之母,又岂是她可以随意触碰的?立即便有宫婢上前挥开她的手。

“母,皇后娘娘,您听我解释,您听我解释啊。”

不等月堇言说完,立即便有机灵的宫婢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只留阵阵呜咽。

皇后目光掠过震惊的洛氏,看向似乎已经有些明白的月利功:“月将军,此人,你可识得?”

“回皇后娘娘,下官,识的。”

“好,既如此,他偷偷潜入皇子府,意图行窃,还打伤了皇子府的下人。不知月将军,有何打算?”

“此人,此人伤害了皇子,凌迟亦不足为怪。”

皇后满意点了点头。

原来是行窃伤人。

月初晴嘴­唇­抿了抿,这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这王六儿她是知道的,虽然是个小厮,但行为端正,从不做这些偷摸之事,更何况,真要偷东西,为何要偷皇家?

她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被捂住了嘴巴的月堇言,突然明白,就在刚刚,就在皇后和月利功的几句话中,他们已经达成了一个交易,而这个交易显然是针对月堇言的。

如此,便清明了。王六儿模样俊秀,嘴皮子又溜儿,能说会道的。只怕,这月堇言早已跟他勾搭到一起了吧。

月初晴暗自摇头,她以前只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是个没头脑的,没想到还是个贪图美­色­的,竟然连个下人都不放过。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玉延汐早在那男子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端倪,想当初他装作结巴伙计,第一次见到月堇言的时候,不是还被这月二小姐当众调戏了一番么?

想到这里,玉延汐更加厌恶她,本就是桩政治婚姻,又没有任何情感,正好可以就此除掉。

“诗雅,该看的戏你也看过了,是不是该回宫照顾你母妃了?”皇后转过头,瞪着这个庶出的公主,阵阵厌恶。小妾生的就是小妾生的,没一点上得了台面的。

老皇帝满脸痛­色­,一心认为,这件事是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抖出来的,甚至连这个男人都是她准备好的,目的就是要让皇家颜面受损。真是不懂事啊。

诗雅垂着头,目光紧紧盯着玉延汐,一张小嘴翕和。

皇后生怕她当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即向宫人使了个眼­色­,眼看着她被拽了走才稍稍放心:“送四公主回宫,好生看顾。”

“只怕,今日,谁都回不了宫了。”

一道慵懒而略带笑意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打断了皇后尚未说完的半句话。

这可是大不敬。

皇后怒。

立即便有最会察言观­色­的宫人上前喝止:“放肆!大胆……”

砰!

那个“胆”字,宫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应该是他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张开口说话了。

那宫人胸口中箭,已经口吐血水,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有人一惊,又一骇。

御前杀人,这是行刺!

“来人,护驾!护驾!”

德公公挥着拂尘,扯着公­鸡­叫似的破锣嗓子挡在了老皇帝面前。但无论他如何叫唤,却没有见到一个御前侍卫进来。

进来的,却是不该进来的。

玉泽铭一身明黄|­色­长袍,衣襟上绣着龙纹,他脚步沉稳,脸­色­红润,根本没有一点酒­色­之气。

月初晴不意外,她早就看出来这玉泽铭不简单。

只是,玉泽铭身边的那个人,却是着实让她大吃了一惊。月初晴脚步动了动,靠近了依旧在持杯自斟自饮的玉珏身边:“你的老熟人来了。”

玉珏抬抬眼,瞧了她一眼,没出声。

的确是老熟人,跟玉泽铭一同进来的,是一身墨黑­色­衣袍,带玉­色­面具的玉面罗。

玉面罗双手负立,眸光冷冽,淡淡扫过在场众人,扫过饮酒的玉珏,扫过正在低语的月初晴,眸中一暗。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坐在主位上的老皇帝,眼带嘲讽。

“玉泽铭,你这是要造反吗?”老皇帝不怒而威,挥开挡在身前的老太监,站起身来,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身子一晃,重新栽回椅子里。

皇后一个箭步冲个过去,老太监扯着公­鸡­嗓又是擦汗又是送水。

玉泽铭却突然笑道:“若是我的话,定然不会再喝那水了。”

老太监手一哆嗦,茶杯掉在地上,惊恐地抬起头来,嘴­唇­都白了。

玉泽铭饶有兴趣地在百官前慢慢走过,笑的得意洋洋:“皇伯伯,您坐这把龙椅也太久了,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怎么着,也该让侄儿坐坐,过过瘾了吧。”

老皇帝气虚,抬起手来指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玉泽铭你这个小畜生!跟你老子一个德行!这皇位也是你们敢肖想的?真是,真是……”一旁梁王啪一声摔碎了酒杯,怒气冲冲地想要站起身来,却也跟老皇帝一模一样,只觉得身子一软,歪歪斜斜重新栽了回去,气喘吁吁,“你,你下毒了?”

“哈哈。”玉泽铭仰头大笑,“还是梁王叔最机警。不过你们放心吧,这酒里只是一些软骨散而已,并不致命。不过嘛。”

玉泽铭笑声­阴­沉下来,眸中现出狠厉之­色­:“若是你们冥顽不灵,可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话落,玉泽铭已经抽出侍卫的腰刀,一刀劈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文官的桌子。

只听咔嚓一声,桌子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塌,桌上各种菜肴美酒哗啦啦落地,发出阵阵脆响,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胆子大些的文官,已经开始哆嗦,胆子小的,早已晕过去了几个。

“你,你这个,逆子!”老皇帝本就身子病弱,此时中了软骨散,更是孱弱,一句狠话,说的像是小猫叫。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玉珏终于放下酒杯,清泠的目光淡淡迎上玉面罗冷厉的眸子:“原来,你是燕王的人。”

有面具遮住,看不到玉面罗神­色­,但是从他那口气中,却听得出来,他在笑,而且十分开心。

“靖王,好久不见了。”

玉泽铭似乎十分怕他,在听到他含笑的声音时,明显可以看到他挺拔的背脊突然僵了一下。

月初晴挑挑眉。

玉珏慢慢点头,这才看向玉泽铭:“铭世子,回头是岸,莫要,给旁人做了嫁衣。”

玉泽铭身子更僵了,余光扫过身边的玉面罗,勉强撑起了自己的笑容:“本世子今日连龙袍都穿上了,就没有想过要回头!”

“既如此,为何铭世子不直接冲进皇宫,而是来到这小小的皇子府呢?”

玉泽铭仰天大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玉珏:“皇宫?整个大雍的文武百官都在这里,连这个老皇帝也在,本世子自然是要在这里解决了你们!至于那个龙椅,还担心它会飞了不成?”

十足的狂妄,十足的不羁,却也十足的大意。

月初晴暗暗摇头,若说在看到玉泽铭和玉面罗同时出现时,她还有一丝震惊,那么现在她已经不担心了,玉珏从来都是在最危难时拯救万民于水火,他如此镇静,定然早有对策。

更何况,她也不是空着手来的。

“若本王猜的没错,燕王,此时应该已经冲进了皇宫吧。”闯宫这件事,玉珏却说得跟土豆白菜一样寻常平淡,“若本王再猜的没错,烟世子应该在朝中有内应吧,而且,还官位不低。”

角落里,某人身子颤了颤。

玉泽铭哈哈大笑:“靖王不愧有战神称号,果然料事如神。父王的确已经占领皇宫,那把龙椅自然不在话下。至于这内应嘛,无所谓了,反正大局已定,你就来做第一个投诚之人吧。”

他说的你,自然便是那位居高官的内应了。

月初晴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还用站出来吗,她早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只是,此人一旦站出来,只怕那些贪生怕死之人也该露面了。

百官左顾右盼,暗暗猜测着此人是谁。

猛然间,只听得一声长叹,一直事事争为人先今日却躲在角落里的右相洛严,缓缓站直了身子,跪倒在地,高声道:“臣,洛严,愿为烟世子效忠。”

果然是他!

月初晴冷哼,视线落到了女宾席中的洛芷凝的身上,果然,她没有负了她的期望,慢慢站起了身子,同样跪地,同样效忠。

玉泽铭的手得意地抚了抚绣了真龙图腾的袖口:“洛严,官拜丞相。”

这是给他升了官了,官拜丞相,这是废除了大雍百年来的左右丞相的设立,从此这洛严就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洛严激动万分,直接改口山呼万岁了。

玉泽铭心花怒放,看向另一边楚楚动人明艳靓丽的洛芷凝,有些情动:“丞相之女,洛芷凝,入太子府,封太子妃。待本太子即位,着封皇后,坐镇中宫。”

燕王尚在,玉泽铭自然不能为帝,不过燕王只他这一个嫡子,太子之位自然是他的。

洛芷凝,居然能做皇后。

莫如玥瞪着一身淡紫衣裙的洛芷凝,骂道:“贱人!”

四公主诗雅此时终于明白了过来,钳制她的宫婢们此时早已吓傻忘记了拦她,小公主三两步蹬蹬跑到洛芷凝面前,双手抓挠,她年纪尚小未饮酒,是以并未中毒,因为气愤力气也出奇的大,她尖锐的指甲抓烂了她的发髻,抓花了她漂亮的脸蛋儿。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挑唆我!那个王什么六儿的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好的?你敢抢了大哥哥的皇位,我打死你,打死你!”

洛芷凝本就跪在地上,一门心思还在想着玉泽铭的承诺,根本没有想到这小小公主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火气,一时呆怔,被她抓破了好几道子血痕。

春儿和重新回归大丫鬟之位的喜儿连忙拉开了诗雅,洛芷凝捂着脸上的血痕,气急,一巴掌扇在小公主脸上,诗雅却愣是咬紧牙关没有哭出来。

妹妹无辜被打,玉延汐此时也心疼,勉强支撑着身子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洛严,洛芷凝,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只要你们回头,本宫,本宫不会怪罪你们。”

“哈哈。这有什么没想到的?”玉泽铭大笑,对此时还心存幻想的大皇子甚是不屑,“你不怪罪他吗?哈哈,大皇子啊,皇伯伯抢了他的女人呢,你觉得他还能再继续为你们效忠吗?哈哈哈哈。”

什么?

老皇帝一口浓血喷出,原来,原来洛严跟德妃……

他真是瞎了眼,竟然没看出这两人的苟且!

“太子殿下。”洛芷凝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重新跪倒在地,“臣女愚钝,不敢奢望太子妃之位,更不敢高攀皇后宝座。臣女,臣女只恳请太子殿下,为臣女和靖王爷赐婚,臣女,感激不尽。”

这下,几个女人们更是不乐意了!

莫如玥艰难地举起酒杯扔了过去:不要脸的小贱人!

蓝沁公主一记眼刀飞了过去:等本公主回南夏,带兵来灭了你!

艾齐郡主动动嘴­唇­,只怪自己太贪杯,身子软的不行,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贱人!等我找赫连峥来,让他废了你!不对啊,怎么这会想起他了,哎呀呀,不管了,一定要让他替我报仇才行!

月初晴却是一呆,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来的较晚,来了以后就一直在堂中接受百官的目光敬礼,根本没有饮酒,更没有中毒了。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此时却是身子歪歪地靠在玉珏脚边的。

但是,她这一声笑,却是底气十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月初晴,你笑什么?”玉泽铭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没有中毒,反而还走近了几步,垂下头来,笑意浓浓,也兴趣浓浓,“该不是,你也想要请求本太子为你和靖王爷赐婚吧?好啊,只要你们明月宫归顺于我,我自然会答应你的。”

月初晴抬起笑脸,迎上他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我在笑,一个叛徒还有脸嫁给战神。”

“你!”洛芷凝恼羞成怒。

“我在笑,一个注定失败的人,却大言不惭自称太子。”

玉泽铭皱眉,张口想要斥责她,惊觉自己长了半天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我在笑,一群跳梁小丑演的一出好戏。”

说不出话来,玉泽铭已经发觉不对劲,想要回身向玉面罗求救,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也动不了了。

而他的面前,月初晴却拍拍衣裙,慢慢站起身来,悠闲而坚定地看着他,道:“我在笑,白日梦做的太久了,以至于分不清是不是现实了。”

继而,她转身。

同时,玉珏站起。

二人肩并肩,在众人错愕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向前两步,同时看向了一身墨黑­色­长袍,面带玉­色­面具,眸光冷冽的玉面罗,异口同声。

“你说对吗?”

“烟,世,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声音也变得真空了,那些悄悄跪在地上投诚的百官们豁然抬头,那些不明所以的亲近者们心跳猛然一顿。

“不,不是!”梁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反驳玉珏,“不是烟儿,烟儿去了西陆,去了西陆!”

话虽如此,但梁王不确信的目光依旧转向了沉默的玉面罗,他沧桑的眼睛里是满含的热泪,是无限的期许,他不希望那个大逆不道意图谋朝篡位的人,是自己从小呵护到大的烟儿,即便,即便他不是自己的……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个不错的对手。”

玉面罗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梁王一眼,甚至连玉珏都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跟玉珏并肩站在一起的女子,她聪慧,秀美,勇敢,果决,这样的女子,本应跟自己这样的人站在一起才对啊。

忽然,玉面罗身上墨黑­色­衣袍无风而起,他双手负立,一动未动,脸上的玉­色­面具,却突然裂开一道又一道细小的纹路。下一秒,那面具,已经碎成齑粉,却露出了他的真实面貌。

果然是玉凌烟!

梁王萎靡倒下,两行热泪终于汹涌而出。

“你,怎么知道是我?”却是对着月初晴说的。

月初晴深吸一口气,她倒是很希望自己不知道,只是……

“发现德妃与洛严苟且的应该是你吧,怂恿他们叛逆的应该也是你,甚至于明佩勾结二皇子企图颠覆西陆国政的,还是你。”

玉凌烟点头:“不错,都是我。”

“至于你为什么这么做,”月初晴有些不忍地看向梁王,恐怕他应该是早就知道的,说道,“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梁王世子玉凌烟,你是,百年前乱党之后,黑衣玉面刺客是你们世代的根基。你为了窃取这大雍王朝,竟是从二十年前便开始谋划了。偷龙转凤,换了梁王世子的身份。又暗中刺杀先帝最得意的儿子玉珏。”

玉珏睫毛动了动。

“十年前,宫宴上的刺杀,也是你们策划的。”月初晴喉头哽咽了一下,也就是那时候,她的娘亲,云亲冉去世了。

“不错,这些都是我的谋划。”

玉凌烟转而看向玉珏,有些讥讽一笑:“可那又怎样呢,玉珏,你可知道,你心中怨恨的父皇母后其实才是最爱你的人,他们为了安排了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还留给你这世上最高贵的地位。你可知道,这皇位,先帝是中意于你的。”

“皇位,我从来没有在意过。”玉珏不屑地横了他一眼,却在转向月初晴时变得温柔,“若说对他们最满意的一件事,莫过于这近乎于荒唐的赐婚。”

即便荒唐,他却欣然接受,甘之如饴。

月初晴身子抖了抖,对他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一句看似表白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说实话,却是高兴的。

但不高兴的大有人在。

莫如玥心终于死了。

蓝沁眸光黯淡,他何曾如此温柔地看过任何一个女子?

艾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怎么也哭不出来,好像,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洛芷凝凌乱的发配上带有血痕的脸,狰狞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她手一动,悄悄从玉泽铭身上去了一件东西藏到了袖子里。

玉凌烟笑,笑得眸中带了浓浓的酸涩,再开口时,声音中带了浓浓的不甘和几乎疯狂的恼怒:“不许你这样看着她!凭什么,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她,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她却连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不曾给我?为什么?”

“因为你,心术不正。”

月初晴脚步微动,身边玉珏却先了一步拦在她面前,将她挡在了安全地带之内。月初晴心中温暖,忍不住又是一个温柔的笑。

这个笑,却更加激怒了玉凌烟:“我心术不正?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是吗?”月初晴反问,“也许吧。十年前宫宴上行刺,你杀了我的母亲。十年后皇宫御花园,我没有死在德妃准备的毒蛇之下,却差点死在你提供给她的毒粉之中。”

莫如玥玉延汐互望一眼,当日的谜团终于解开了,那些毒蛇果然是另有人所为。

“不是的,不是的,那年是我救了你。”

“是,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手相救我,但是之后你确实换到了我对你的信赖。”所以,当年他的相救,应该也是有目的的。

“你是不是很纳闷,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跟德妃是一伙的吗?”月初晴看了看自己手腕,“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从毒蛇口中死里逃生,是你,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我把过脉的人。你当时说,幸好。”

月初晴自嘲一笑,似在笑自己当时果然是痴傻了,竟没有发现那时便已经中了毒:“你说的幸好,应该是德妃幸好已经施毒吧。”

玉珏暗自攥紧了拳头,那天他也赶到了,却只是大意地检查了她没有受伤,若是自己也能探探她的脉搏,应该就会戳穿了吧。

“后来,我到云楚寺,那间厢房里的熏香,应该是洛芷凝燃的吧。里边的地道,自然是你提前准备的了。”月初晴看向玉凌烟身后一个手持长鞭的黑衣玉面人,“念雪引开了我的暗卫,念冰遇到的持着嵌满毒针的长鞭的人,应该就是你了,银羽。”

那人持鞭的手一动,慢慢摘了面具,的确是银羽。

“只是,我很纳闷,你为什么要劫持我走呢?”

玉凌烟摇摇头,抿­唇­一笑:“本意是想要以你威胁玉珏,后来……”

后来如何,他没有说,月初晴也没有心思再去探究,两人走到如今这一步,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促成的。

“小心!”

突然,一声惊呼猛然响起,月初晴下意识后退,却觉腰间一个温热的掌将她身子向旁侧推去。

紧接着,便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

猝然回头,只能看到玉珏收腿,旁边洛芷凝下巴歪斜,口吐血水,眼神涣散,奄奄一息。

“这……”月初晴怔住,玉珏是从来不打女人的,没想到今日竟是为了救她,杀了一个女人。

怔愣间,月初晴耳边一动,好似周边有数十个人影窜来,随之而来的,则是踢踢踏踏有些凌乱匆忙的脚步声。

“月初晴,不管你如何想,今日,我一定要得到你!”玉凌烟面­色­一厉,手一扬,做了个进攻的手势,“玉珏,一千死士,两万御林军,就算不能让你战死,也要让你体力不支力衰而亡!”月初晴大惊,她是亲眼看着玉珏喝了不少酒的,不过转念一想,刚刚那一脚踢死洛芷凝的不正是那个自斟自饮的玉珏吗?

话虽如此,但心里依旧担忧。眼睛一直瞄着屋外,这个不靠谱的赫连峥,她都已经为他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了,怎么这会还没到?

思量间,玉珏已纵身一跃,到了外边院子。那一千死士自然是紧随其后。

依旧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玉泽铭呜呜咽咽,企图引起玉凌烟的注意。说实话,他也是今天才知晓了玉面罗竟然就是梁王世子玉凌烟。

只可惜,他的命运早已被玉珏说中,倾所有之力,最终也只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还是个叛军余孽。

“初晴,过来。”

玉凌烟不看任何人,缓缓向月初晴伸出手去,声音温柔,略带蛊惑魔力。

月初晴冷冷一笑,看似随意地抿了抿自己的头发,脚下一横,踢起一个被玉泽铭砍翻的银壶向他面门飞去。

玉凌烟侧身躲过,依旧面带微笑,手比平伸,温柔软语:“初晴,过来。”

月初晴被他逼的步步后退,一边退一边从脚边随意踢起什么东西飞过去,却都被他灵巧躲开。

无奈,月初晴要顾及在场所有人的安危,不能施展凤舞九天,而自己的武功招数又根本不敌。

正愁苦间,手中突然一凉,却是她正巧退到了莫如玥身边,那把小巧的匕首正是她偷偷递过来的。

月初晴眉头一挑,拼一把吧。

当即衣袂似风,手中­精­光一闪,匕首直直向玉凌烟面门而去。

恍惚间,玉凌烟眸光闪过一丝哀戚,身子一扭,再次让开了她袭来的匕首。

月初晴早已猜出他会如此,手腕一翻,匕首出手,斜斜刺向他脖颈。

玉凌烟蹙眉,退开身形不变,却在那匕首到达之前,手一抬,两指夹紧。

只听“铮”一声轻响,匕首断为两半,咣当落到地上发出两声脆响。

好强的指力!

来不及赞叹,月初晴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涌来,面前,玉凌烟变掌为抓,直直向自己咽喉而来。

月初晴大惊,足尖轻点,身形后倾,只能步步倒退,再退!

面前玉凌烟狠厉的眼眸却越来越近,月初晴知道,她是彻底激怒了他。她手掌微动,企图冒险在这人满为患的大堂之中施展凤舞九天。可是,一旦出手,错杀无辜便是必然。

月初晴紧紧咬住嘴­唇­,心中一个名字闪过,却快速消失,他现在自身难保,如何来救自己?

正纠结间,月初晴忽觉玉凌烟目光转移,紧接着眼前亮光一闪。

“赫连峥!”是艾齐郡主激动又兴奋的喊声。

赫连峥仗剑长立,剑尖在千钧一发之际挑开玉凌烟凌厉的招式。

玉凌烟冷冷看了一眼自己被他剑尖挑破的手套,勾起一边­唇­角:“你们都要跟我作对。”

赫连峥一手持剑,一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却是跟玉凌烟身上一模一样的烟云玉:“你抢了我的身份,我自然要跟你作对!”

梁王大惊,激动万分。

玉凌烟却在看到那块玉佩时,呵呵笑了出来:“难怪老家伙会知道我是假的,原来,这两块玉佩也分真假。”

“不错。”想到自己这十多年的背井离乡,赫连峥咬牙切齿,“不仅如此,还有左肩处的一块如烟胎记。想来,你也是没有的。”

玉凌烟自然没有,当年负责偷换婴儿的沈林只取下了那块玉佩,根本没来及检查这孩子身上的特征或者胎记,孩子就已经被偶遇的楚瑾救走。就连那倒手的玉佩也被楚瑾抢去。

为了给老尊主一个交代,沈林只能一边派人追杀楚瑾二人,一边暗中打造了一块差不多的玉佩意图蒙骗过关。更为了让梁王夫­妇­看不出破绽,他们还故意在一年之后才假装露出行踪,将孩子送了回去。

而思子成痴的梁王夫­妇­,只是第一眼就看出了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子。但毕竟是家奴找回来的,便想着定然是自己的孩子已惨遭不测,忠心的家奴才会找了个孩子来,再加上这孩子双腿受伤,更是得到痛失爱子的老夫妻的垂怜,一直当成了亲儿子养育,并且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说起来,这梁王夫­妇­对玉凌烟的确是百分之百的好,有时连玉凌霜这个亲女都要让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赫连峥与玉凌烟既有国仇,又有家恨,在西北这些年,他暗中查探了玉面罗多年,今日总算是有个了结了。

当月初晴奔出大堂时,看到的是满地的死士尸体,暮风暮雨念冰念雪已然来到,银羽被夜鹰苍然围攻,玉珏却是被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死士团团围住。

皇子府外,一万叛军此时已被赶来的骁骑营御林军包围,想来宫中的事务也解决了。

月初晴看看手中黑铁玄武令,终于明白先帝将玄武令交给自己的目的了。他是想将皇位交给玉珏的。

月初晴衣袂飘飘,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弓箭飞上高墙,居高临下望着院中纷乱的人影。

这些黑衣死士不同于以往见过的那些人,个个武功更加高强,而且好像根本不知道痛似的,若不将他们头砍下,很难将他们打趴下。

君舍几位长老似乎也发现了不对,一边对战一边互相喊着什么。

月初晴皱眉,直觉这些人定是被玉凌烟喂食了什么药物,或者,她突然想起了南夏国的蛊术,看这些人迟滞的目光,想来是中了蛊术更贴切。

月初晴弯弓搭箭,对准一个正举刀向玉珏后背砍去的黑衣玉面人,灌入内力。

嗖!

箭到人倒!

那黑衣人脑浆迸裂,直直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玉珏抬头,正看到月初晴背着阳光迎风而立,鹅黄衣衫在光芒下隐隐发出银光,光芒四­射­。

“第一次杀人?”

月初晴不语,嘴­唇­紧紧抿起,前世也是杀过人的,只是前世的事不提也罢。

玉珏以为她怕了,横剑挡下又一道袭击,有些心疼地温柔喊道:“闭上眼睛。”

嗖!

又是一道灌了内力的羽箭,这次,一箭双头!

“我的男人只能我自己欺负,这些人,找死!”

玉珏微微一愣,­唇­角扬起……

大雍建朝百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次事变,以燕王自尽,世子斩首结局。

梁王世子玉凌烟鱼目混珠,被真正世子当众击毙。

老皇帝病入膏肓,第二日驾崩,传位于大皇子玉延汐,迎娶左相千金莫如玥为后,侧妃月堇言事变当日被乱军错杀,追封为贵人。

同年,南夏女王册立蓝沁公主为皇太女,以护国大将军为驸马。

同年,西陆太子慕容香携太子妃玉凌霜夫妻作战,平定内乱,诛杀二皇子。登基为帝后,以策动二皇子谋反为由发兵西野,直至西野皇帝废太子贬为庶民为终。

同年,梁王世子玉楚峥迎娶北戎艾齐郡主为世子妃。

明月宫。

月初晴百无聊赖地戳戳小龙女黑凉的小鼻头,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少主,少主!”

念雪奔进门来,笑得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

“少主!靖王爷,靖王爷来入赘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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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我知道后边这部分好像有点赶,咳咳,我确实赶了~

最后,祝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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