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咱们和K9一直没什么来往,这次参观,他们的目的很难确定。”李长海说,“两个星期的时间够不够咱准备的?”
“咱们时刻都在准备着,就是K9现在来,想看什么,想练什么,绝不含糊!”白正林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宽大的手掌拍着桌子,“我绝不会让他们小看了中国警犬!”
“好,老白,到时候我多派几个精兵强将去,助你一臂之力!”李长海的声音激动起来。“咱们要拿出中国警犬的威风!”
白正林压低声音,两人在电话中细细商量。
窗外的夜色茫茫,传来几声犬吠。
特警犬王 37
晚上8点半,白歌和战歌在犬舍内四目怒视相对。
白歌下发口令“坐”,战歌开始还能规矩的坐下,时间一长,它就觉得腻了,开始自己咬尾巴玩。白歌使劲拉牵引带,并喂它吃了三次牛肉,战歌还是集中不了精神,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你想干什么?”白歌压着怒气说,“叫你练个‘延缓’项目都不成,你还能干什么?”
战歌很不服气地瞪着白歌,梗着小脖子,歪着嘴巴一声不吭,它想这么简单的东西还用你教吗?不就是坐吗?谁不会啊?有这功夫上外面跑几圈透透气不好吗?
“你现在练的都是基础科目,不积跬步无以成千里。”白歌没好气地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野性难改!睡觉!”
白歌关上灯,躺在褥子上转过身去。战歌摇摇尾巴,赌气背着白歌趴在地上。
忽然,它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战歌轻轻扬起脑袋,在空气中捕捉味道的来源。黑暗中,它将目光所定在放在板凳上的白歌的裤子口袋。
战歌闭眼假寐。半个小时过去了,它听见白歌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于是悄悄起身。捏手捏脚地爬到板凳前,把长嘴伸进裤袋,叼出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
一块德芙巧克力。
这是白歌特意上中队超市买的,想明天在训练时作为战歌的奖品。
战歌第一次吃巧克力时就觉得又甜又香,一下子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它用力嗅了嗅巧克力的真空包装纸,好象香味没有上午那么浓,它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在地铺上熟睡的白歌,张开嘴巴,一口咬住巧克力。
“忽”的一声风响,战歌后背发凉,它反映奇快,丢下巧克力,侧身向左方打了一个滚。
“啪”的一声,一只迷彩作训鞋把板凳打翻,灯也亮了。
战歌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白歌靠着墙,双手Сhā腰,生气地瞪着它。
它很随意地抖了抖身上的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褥子上,卧下,小脑袋贴在褥子上,闭上眼睛睡觉。
“还有脸睡觉?”白歌指着它训斥道,“训练不行,偷东西倒是很在行!”
战歌装做没听见,转转耳朵,呼呼大睡。
特警犬王 38
没上特警学院前,白歌训过五六只犬,见过的犬无数。
他不得不承认,战歌在他所接触的犬中,是一个特例。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白歌心里明白,不是战歌不能做好,只是它不想做。
战歌的聪明和个性,让他无法适从,似乎普通的训练方式对这只从狼窝中拣回的名犬后代毫无作用。
白歌发现,战歌只对剧烈运动感兴趣,比如跑步、游泳这些项目,对一些技巧性的项目并不“感冒”,而7个月大的战歌在剧烈运动方面表现出惊人的耐力和爆发力,特别在跑步时它越跑越兴奋,似乎从不知疲倦为何物。
一只合格警犬,在生活的任何方面和一般宠物犬有很大不同。白歌记得父亲教自己训犬时说过,训导员的口令和手势必须清楚有力,固定统一,绝不能随意下达,更不能下达命令后犬不执行也不在意,时间一长,警犬就对训导员的命令产生失效性。他清楚地记得父亲给犬下达命令时的手势或口令都是一成不变的,如果经常更换下达命令的方式,再聪明的犬也会感到迷茫,无从适应。
战歌太过聪明,很多动作如坐,走,卧、随行,游散等科目教上两三遍就会。当白歌再让它巩固基础的时,它就会表现出非常不耐烦的情绪。
白歌只好用巧克力安慰它,才能使训练继续进行,战歌似乎对这些基础科目的训练非常不屑,训练也打不起精神。
该训练“不动”这个科目了。不动,顾名思义,就是在原地保持原来位置和状态,目的是培养犬的坚强忍耐性,使犬训练后能闻令不动并经得住一般引诱。
白歌按照教科书上的要求,分“正面定”和“侧面定”来训练战歌。他先让战歌坐在左侧草地上,左手持牵引带,右手五指并拢,轻向犬鼻前撇下,小而有力地喊道,“定!
战歌乖乖地坐下了。
白歌心里很高兴,他转身后退了三步,回头再看战歌,还在原地老实地坐着。他重复下达口令并做手势,又退了几步。
战歌还在后面老实地坐着,纹丝不动。
白歌心中大喜,他走过来,摸摸战歌的小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牛肉干扔给它。
战歌低头嗅了嗅,没有动,抬头盯着白歌的裤子口袋。
白歌只好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巧克力,战歌双眼顿时冒光,摇着尾巴,扒着白歌的腿站了起来。
“看把你馋的!”白歌笑着说,“就这半块啊,别再吃了!”
战歌吞下巧克力,砸巴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继续训练啊!别总想着吃巧克力!”白歌又下口令,“定!”
战歌瞪着小圆眼睛,一动不动。
“不错!”白歌表扬它,“继续努力啊!”他向后走了几十米,面对远处的战歌又下达了“定”的口令,战歌表现得很好,一动不动。
白歌觉得时机成熟了,他悄悄绕到草地边上的高板障碍物后藏了起来,暗中监视战歌的行动。
眼前的一幕令他大为恼火。
战歌一见主人走了,立刻舒服地卧在草地上,打了个滚,伸出红舌头,闭上圆眼睛。
“妈的,你倒挺舒服,睡上了!”白歌心里骂了一句,从水井后站起来,大声喊着“非!非!”
“非”是训练警犬的常用语,用来阻止警犬做错误的举动。
战歌很不情愿地爬起来,重新坐好。它心想我早看见你藏水井后面了,你能偷懒我就不能偷懒了?真不公平。
“不动”的训练进行了一个下午,战歌逐渐适应白歌消失“休息”的不公平性,为此,白歌又掏出了两块巧克力。
晚上,战歌在犬舍里吃了半盆牛肉。白歌暗暗高兴,这小家伙食量越来越大。
他打来水,正准备洗脸,刚把脸用水浸湿。
背后的战歌突然嗷嗷狂吼起来。
特警犬王 39
今天陆芳菲得到轮休假,一个星期的夜间训练使她疲惫不堪。她举着酸痛的手腕给白歌发了四条短信,白歌却没有回信。陆芳菲想打电话,又怕他有任务,气得把手机扔在床铺上。
“死人,到底在干什么啊?”陆芳菲不免焦急起来。她看了看手表,晚上十点半。陆芳菲睡不着,又习惯地穿好作训鞋和迷彩服,腿上系了两个十斤重的绑腿,一个人走下楼。
她绕着基地的大路跑步,两圈过后,身体微微出汗,心里舒服很多。基地的演习下个月就开始了,陆芳菲觉得自己要认真一些,不能再为儿女情长分心了。
“风也女儿行,雨也女儿行……”陆芳菲一边跑步一边哼着电视剧《女子特警队》的主题歌。
今夜的星空格外晴朗,基地大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槐树,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槐树花香。陆芳菲暂时把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迈开修长结实的双腿,大步向前跑去。
陆芳菲跑过露天训练场,看到一片灯火辉煌。
“目标前方50米,低姿匍匐——前进。”
照明灯下,随着副队长刘微的一声令下,数十名女特警战士几乎在同一瞬间趴下,胸腹紧贴满是碎石的水泥地,迅速爬向目标。一轮下来,女战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已无法与正值妙龄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了。
警犬中队的三名训导员带着三只警犬在场地的另一侧进行夜间搜索训练。他们在没膝深的草从中追踪“可疑人员”的气味。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陆芳菲又想起了白歌,这个“死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天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打了几个闷雷。
接下来女战士们开始进行搏击训练,大家穿上防护背心,戴上拳套互相实战,头、胸、腹、膝都是攻击目标,稍躲闪不及就会被连串的拳脚打倒。倒下爬起,再倒下再爬起……
大学生新战士杨琼今年19岁,去年底从北京某重点大学入伍。她刚被班长的两记重拳打翻,坐在草地上用手背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咬紧牙关,又翻身站起,重新投入训练。
刘微正和搏击高手,一级士官班长郭丹打得难解难分。几个照面下来,双方陷入僵持阶段,刘微猛地右手使出一个“黑虎掏心”,直抓郭丹心窝,她连忙一闪,右小腿猛击对方膝盖,刘微连忙后撤,没想到郭丹这招是虚招,电光火石间,郭丹左腿忽然一个前蹬,将刘微踢翻在地。
郭丹刚要上前,刘微在地上一滚,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了起来,她冲郭丹喊,“我没事!接着再来!”
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洁白的月光笼罩着大地。
短发,迷彩服,红色贝蕾帽,一股美丽的浪漫风暴。
呐喊和打斗声盘旋在特警基地训练场的天空中,久久不散。
“下一个科目,五公里越野!”刘微穿着沾满泥土的迷彩服站在队伍前,“三分钟时间,整理着装!”
雨越下越大,“泥人”似的姑娘们开始抖落衣服上的泥块,鞋子里的石子。
杨琼用双手掌心朝天,接了一小股冰冷的雨水,泼在满是泥痕的脸上。
郭丹把不慎划破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却没注意自己的嘴角也流血了,粘到手上的血越来越多。她烦了,用迷彩服的下摆擦了擦手完事。
陆芳菲站在一旁看着,心在燃烧。
“预备,跑!”刘微下达口令,姑娘们齐喊一声,跃上基地的大路,像一群年轻的野兽开始奔腾。陆芳菲再也忍不住,纵身跃进她们的队伍,和刘微并排跑在队伍最前列。
“我们不用减肥!”队伍里有人开玩笑喊道。
“我们才是‘超级女生’!”有人接着喊,换来一片笑声。
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基地后的小山上跑去。
山脚下,一条10米多宽的污水沟拦住去路,水沟上漂浮着树枝、塑料饭盒、矿泉水瓶子……甚至还有一只死猫的尸体,散发着阵阵臭气。
刘微和陆芳菲互相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下水沟。
“哗哗”,水花四溅,冰冷的污水淹到陆芳菲的胸口,她觉得身体瞬间被万支钢针刺中。陆芳菲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特警只有军人!没有女人!”
女战士们纷纷跃下水沟,争先恐后地向对岸游去,她们用嘶哑的嗓子喊着,“冲啊!”
特警犬王 40
战歌在白歌背后大吼。
白歌用毛巾擦了擦脸,闻到一丝腥气,他刚想回头,突然头顶一阵风声,只觉得肩膀一沉,脖子上一阵冰凉,一根粗大的“绳子”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白歌低头一看,一条闪着斑斓光芒的大蛇盘在了自己的颈部,鹅蛋大小的三角蛇头高高昂起,两颗黑宝石样的小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蛇口大张,四颗钢针似的毒牙寒芒逼人,火红的信子嘶嘶作响。
“银环蛇!”白歌脑海中冒出这个让人胆寒的名字。他立刻保持静止状态,屏住呼吸。在特警学院学习野外生存科目时,教员曾讲过,被毒蛇缠身后,必须冷静处理,使身体放松,静止,伺机打蛇七寸。
银环蛇的信子就快碰到白歌的鼻尖了,它似乎在考验他的耐力。白歌缓缓闭上眼睛,闭气凝神。
那是巨毒的蛇啊!战歌仰着小脑袋浑身颤抖着,脊背上的毛纷纷竖起。在它的记忆中,这种冰冷滑腻的生物是热带丛林中最阴险的敌人,自己曾跟在母狼身后,亲眼见到一条毒蛇轻轻咬了一只野猪,没有三分钟,野猪就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自己还傻乎乎地向野猪身上扑,想捡个便宜,结果被母狼一巴掌扇到一边。战歌才明白,被毒蛇咬过的动物,身体里的血也有毒了。
公狼曾抓过几只无毒的菜花蛇来戏弄,它教给战歌咬蛇的弱点,咬蛇就要咬七寸,“七寸”是蛇心脏的所在处,受到致命重伤自然必死无疑。战歌学着公狼的样子,一口咬住蛇的“七寸”,甩了几下,菜花蛇就一命呜呼了。
可现在白歌脖子上缠着的是条银环蛇,白歌随时有生命危险。
一声怒吼伴着风声。
白歌只觉得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他顿时感到脖子热辣辣的疼,以为被蛇咬中,心说不好,定睛一看,蛇不见了,脖子上留下了一条勒过的红印。
战歌的眼中闪着杀气,下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正死咬着蛇的七寸,用力地向地面甩着。蛇头一下下重重砸在水泥地板上,蛇的身体软绵绵地耷拉在地上,像一条失去弹性的橡皮筋。
顷刻,蛇头血肉模糊,四颗毒牙呲出口外。
白歌立刻拿起床边的军用匕首,一刀割下银环蛇的脑袋 战歌意犹未尽地甩着丢掉脑袋的蛇,前爪用力扭着蛇的身体。蛇的七寸早被它锋利的牙齿咬得稀烂,蛇血从断头出喷出,它浑身上下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怒呵声。
白歌急忙轻轻抚摩战歌的脑袋,让它逐渐安静下来,战歌眼中的凶光渐渐消散。它抖抖身体,扔下了蛇的尸体。
“当”的一声,匕首掉在地板上。
白歌猛地抱住战歌,将它紧紧贴在胸前。
特警犬王 41
10月的麻粟坡,雪白的白苏花落满了中队后山,远远望去,像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个山麓。
白歌刚刚参加完体能测试,成绩全部达到优秀。他坐在后山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身体并没有感到疲劳。每天和战歌一起跑步,使他的体力越来越充沛。
战歌趴在石头旁边,懒洋洋地露出肚皮,晒着太阳。
为了防止毒蛇事件的再次发生,白歌特意弄了一些硫磺粉和消毒粉撒在犬舍周围。经过这次危险后,白歌觉得自己和战歌之间的感情又近了一层,战歌平时再调皮,关键时刻却不掉“链子”。若不是它,自己现在可能看不到太阳了。而战歌也渐渐适应了部队的环境和规律,每天按时训练,虽然偶尔偷懒,但训练质量却是一流的。在基本的指令训练中,如行、走、坐、卧、吠叫、衔取的训练上,战歌进展顺利,一路绿灯。可它的毛病也很明显,凡是掌握了的动作和科目,它都不愿意多做几遍,白歌担心时间长了会遗忘,只好拿德芙巧克力来诱惑它。最多一次,战歌一天吃了五块巧克力。
经过近两个月的基础科目训练,战歌身体渐渐发育起来,肩膀越来越宽,胸肌逐渐成型,虽然偶有顽皮,但小圆眼睛中的稚气和野气却悄悄消散。
它的叫声也变得更加粗壮响亮。上“吠叫”科目时,响彻云霄的声音让其他警犬对它刮目相看,从战歌喉腔中传出的声音,浑厚有力地盘旋在中队上空,久久不散。中队长段辉对白歌说,“这犬快长成了,得好生照看。”
可白歌心里清楚,战歌离警犬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特别是在忍耐力和服从力上,战歌趴下两分钟就想活动活动,看见好吃的就想吃,偶尔耍脾气不听话,离警犬的要求还差得远呢。
按照大纲的训练计划,新训警犬们还没有进入敏捷性训练,白歌决定先带战歌挑战一下。他从大石头上站起,牵着战歌来到训练场。下午的阳光分外明媚,战歌吐着舌头,悠闲地走在白歌前面。
几只成年警犬在训导员的指导下,正在训练场中心进行扑咬训练。
白歌径直带战歌走向障碍场。
敏捷性训练,即是训练警犬克服障碍物,如墙体或隧道等在实际执行任务时可能遇到的障碍物。在训练初期,有的新警犬听到训导员的口令后却举步不前,有的在训导员口令的催促下无奈地向障碍物冲去,但跑到障碍物前却来了一个急刹车,停下不动或从物体的侧面跑过。天性勇敢的新警犬会一跃而过,但再训练时若障碍物高度或宽度稍有增加,也开始举步维艰。白歌上大学前曾见过白正林所在基地中的一条综合能力突出的新警犬,即使面对难度渐渐增高的障碍,也是勇敢跑去,一跃而就。但有一次不慎撞伤了后腿,在以后的训练中它就有畏惧感。白正林花了半年功夫训练,才使它恢复如初。
白歌知道战歌天性好勇斗狠,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中下级难度的障碍物——一块高1.4米左右的木板。这对“风翼”、“炽天使”这些成年警犬们是举手之劳,但对战歌这类未满一岁的新警犬们来说,就是一个挑战了。
战歌精神抖擞地站在跑道上,额头上的银毛被风吹起,显得英武无比。白歌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让它跳?这个小家伙极具天赋,体能惊人,但容易激动浮躁,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
训练场上的成年警犬们还在凶猛地向穿着防护服的训导员进攻,不时传来阵阵怒吼。警犬班长莫少华带着几只和战歌年龄相仿的新警犬走过障碍场,他向白歌敬礼,问,“白排,已经开始敏捷性训练了?”战歌扭头看看白歌,又看看莫少华和新警犬们,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没有,就是来适应适应场地……”白歌的脸红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战歌,发现它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失落。
战歌被主人的不信任激怒了。
白歌的话还没说完,听见它“嗷”的一声响亮的吠叫。
战歌突然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它在零点几秒钟内就发动了自己的身体,后腿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像一股旋风迅速接近障碍物。
白歌楞了一下,立刻反映过来,硬着头皮抓准时机大喊了一声,“跃!”他明白自己必须这样做,为的是给战歌下达指令暗示。
战歌的脊梁微微一弓,四肢蹬地,身体忽的弹起,凌空跃过障碍,它前腿刚一落地,立刻,又向前扑去,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白歌脸色铁青,一颗心被生生揪了起来,下一个障碍10米外的1.6米木板墙,这是“风翼”等“老兵”经常翻越的高度,战歌这个“新兵蛋子”能行吗?
莫少华在旁边笑着说,“白排,你的犬要做高难度动作了。”
白歌没空理会莫少华,他双眼紧盯着狂奔的战歌,他必须在战歌跳跃障碍物之前下口令,否则它会也许会因为没听到口令而绕过障碍物,或者即使跃过障碍物,但缺少有效的口令刺激,达不到训练目的。
白歌高喊一声“跃!”
战歌凌空飞起,四肢优美地伸展开,像一道耀眼的闪电,结实的腿部肌肉让它平稳地落在地面。它落地后马不停蹄,继续向前猛冲。
白歌急了,大喊“前来!前来!”
他必须让战歌回来,因为下一个障碍是1.8米的水泥墩子,需要经过人工训导才能进行练习。
战歌对指令充耳不闻,疯了一样腾空跃起。两只前爪死死抓在水泥台的边缘上,后腿猛蹬台身,忽地蹿了上去,又一个虎跃,从台上落到地面,整个动作干净漂亮,比老警犬们完成的还利落。
白歌呆了,忘了喊口令。
莫少华傻了。
新警犬们楞头楞脑地看着战歌表演,个个张着小嘴吐着舌头,眼中溢满羡慕之情。
战歌还在跑,修长的四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银色的毛发在风中飘散,下一个目标,1.8米的高板墙。它心中充满了愤怒,它的斗志来源于白歌的不信任,在它眼中,是没有什么不能征服的。可白歌眼神中的怀疑,举止上的迟疑,极大地伤害了它的自尊。
战歌要用实力说明一切,粉碎一切。
等白歌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战歌像长了翅膀一样高高弹射起,飞过高板墙。
战歌继续向前跑去。
白歌害怕了,大喊着“‘战歌’!前来!”,飞快地跑过去。
莫少华在后面喊,“白排,不能让它再跑了,前面是3级跳台,还没灌沙子!”
警犬3级跳考试使用的3米多高的跳台,是分成三块连在一起的高板和两个平台,这是警犬训练中最难的一个项目——3级跳障碍跨越,要求警犬连续跳上3个高度递增的障碍物,顺利到达最高点,再从3米高的台子上跳入沙坑。这一关使许多新警犬望而生畏,训练这个科目必须进行协同作业,训导员重点保护犬的安全。
可战歌不怕,它活到现在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它很快蹿了第一块高板和第一块平台,高板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爪痕,接着它又马不停蹄地蹿上第二块高板,它来不及喘息,立刻紧绷四肢,跃上第三块高板时,前爪按在高板的边缘,后腿刚要发力,在这一秒的瞬间内,战歌发现第三块板上没有平台了。
3米多高的板顶,它低头望去,下面是一个沙坑。
可沙坑里并没有沙子,硬邦邦的水泥地面露在外面,一些石头、砖头凌乱地摊在地面。
战歌看了一眼地面,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空中,它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睁大双眼寻找最佳落地点,四肢已经做好落地的准备。
忽然,一个矫健的黑影从障碍物旁突然跃出,扑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战歌措不及防,它再想改变落脚点已经不可能了,前爪重重地落在黑影上,它感到自己触摸到一个温暖结实的肉体,紧接着又是后腿降落。
一声闷哼。
白歌的头被地面的一块砖头磕得血流不止,几块锋利的石头深深压在身下。
莫少华远远地大喊,“快来人,白排受伤了!”
特警犬王 42
“新警犬从三米台上往下跳时,因为害怕,犬站在高处,通常会本能地向后退,并用委屈的眼神向训导员求情,但你们不能手软。因为在将来的实战中,比这更残酷的环境还有很多,如果因为心疼自己的犬放弃训练,那么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这个时候,你们必须忍着心痛来完成训练。即使前面是火坑,是急流,只要你下达命令,你的警犬就要往前冲。还要注意一点,新警犬在训练中很容易受伤的,一旦受伤,它们就想往窝里钻,任你在外面怎样哄,它就是不肯出来。该训练时,你就得硬将犬拖出来。”白正林正说到兴头上,裤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你们继续练吧!”白正林对面前的几个刚从大学毕业的训导员说,“记住我刚才的话。” 他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走出训练场。
白正林看到号码,是妻子曲慈的办公室电话。
“就你让儿子养狗,养什么破狗!”白正林刚接通电话,妻子的怒斥声就传了过来,“你自己养狗还不算,还让儿子养,你安的什么心?”
“又怎么了?儿子养犬是他自己愿意,子承父业嘛!”白正林忍着气,强笑着说,心里骂着这老婆子又发什么疯了?
“别废话了,赶快上我这来,儿子受伤住院了!快点!”
“什么?儿子怎么了?”白正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出了一身汗,“儿子情况怎么样?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就是训狗受的伤!训吧!儿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曲慈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白正林稍稍放心,他知道,妻子有心情发火,儿子的伤就不严重。他不敢怠慢,立刻坐上吉普车,奔向军区总医院。
特警犬王 43
邱鹰的腿缠着绷带,拄着单拐,在韩雪的搀扶下楼活动。
走到一楼时,他看见几个武警士兵拥着一个脑袋流血的年轻中尉跑进急诊室。
“没事!我没事!”中尉不断回头对战士们说,“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邱鹰楞了一下,觉得这个中尉的侧脸很面熟,说,“好像是白歌。”
正低头看路的韩雪抬起头看,望着兵们的背影问,“看清楚了吗?”
“我觉得像他,咱们过去看看。”邱鹰一瘸一拐地蹦下楼梯,韩雪紧紧扶着他的胳膊。
急诊室里,曲慈气冲冲地挂断了白正林的电话。看着头上裂开一道5厘米长伤口的白歌,她冷静了一下,开始仔细地用酒精给儿子的伤口消毒。值班医生端着消毒盘走过去说,“曲主任,我来吧?”
“没事,我自己来吧。”曲慈接过医生手中的针线,说,“小歌,给你局部麻醉。”
“不行。”白歌忍着疼说,“头部麻醉会对神经产生影响。”
“可你让我……”曲慈看着儿子苍白的脸,眼圈红了。
“妈你放心吧,直接缝吧。”白歌笑笑说,“关云长刮骨疗毒,眉毛都不皱一下,我这点伤算什么?”
曲慈也知道头部麻醉可能会对儿子的神经系统产生影响,可她实在不忍心生生地给儿子缝伤口,“小歌,你再考虑考虑,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不用考虑了,我是特警,妈你快缝吧,我没问题!”
曲慈的手微微颤抖,从医30年,经历过无数次大小手术,她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心慌意乱。她像一个刚毕业的小护士一样不敢下针,在白歌的催促下,她手中的针刚刚穿过儿子血肉模糊的皮肉,心就像刀扎一样疼。这是自己的儿子,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
白歌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一声不吭,嘴唇却咬出血来。
曲慈心里说,儿子你叫啊,你喊啊,你有点反映好不好。她又后悔让儿子去当兵,要是当初让儿子考地方大学,现在可能天天都陪在自己身边了。她怕影响白歌的情绪,不敢说出来,只能任凭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曲慈手指飞舞,白歌的伤口被细细地缝了7针。
韩雪捅了捅站在门口观望的邱鹰,“走吧,先让人家休息,我去告诉小菲,让她过来。”
邱鹰点点头。
韩雪和邱鹰刚走到医院门口,一辆猎豹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过来,“嘎”的一声停在医院门口,从车上急匆匆跳下一个大校,直奔医院门口。
韩雪不认识他,邱鹰却停下脚步,向他敬礼问好,“白主任,您好!”
白正林楞了一下,“哦,小邱啊,你怎么在这里?住院了?”
“是,受了点小伤,现在快好了。”邱鹰回答。
“好,改个时间我再去看你,今天我有事。”白正林对他打了个招呼,快步走进医院大楼。
韩雪在旁边问,“他是谁啊?”
邱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白正林,昆明警犬基地主任。”
“曾经是一代犬王夜歌的主人。”
特警犬王 44
陆芳菲正带领着女战士们在训练场上做俯卧撑。
“51,52,53……”陆芳菲趴在地上,大声喊着口号。
一个女兵从远处跑来,站在训练场边上喊,“陆排长,韩队长电话!”
“知道了。”陆芳菲喊,“郭丹!”
“到!”一班长郭丹留着短短的齐耳发,起立回答。
“组织训练!”
“是!”郭丹跑到队伍前趴在地上,继续带领大家做俯卧撑。陆芳菲甩甩双臂,满意地看了看战士们,转身跑向宿舍楼。
昆明军区总医院的病房内,白正林看着头上缠着绷带的儿子,心里一片酸楚。但他不愿显露出任何心情,大度地摆摆手,“儿子,这点伤算什么!当年我在前线上……”
“别提你的英雄往事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兵!受了伤再做思想工作有什么用?”穿着白大褂的曲慈在一边瞪着白正林,揣着双手,阴沉着脸。白正林刚想解释什么,却被妻子冷冰冰的表情给噎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白歌对母亲挤挤眼睛,转移话题,将受伤的经过对父亲讲述了一遍。白歌讲完后,沮丧地对父亲说,“爸,我怕我带不好它了,它经常不听我的话,我担心它对我排斥心理。”
白正林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训犬要分析警犬的性格,是人去适应警犬,相互之间真诚相待,才能带出真正有战斗力的警犬,你摸透‘战歌’的性格了吗?”
白歌摇摇头,说,“它的性格太古怪了,有时候像个调皮的孩子,有时候却像个勇敢的战士,它常常能做出一些恶作剧,却从来不知道后退和害怕,三米台啊,多少成年警犬都胆怯的科目,它想都不想就向上冲,我拼命地喊它,它理也不理,像发了疯似的。”
“‘战歌’的出身和别的警犬不同,它身上是有狼性的,而且它非常聪明敏感,当它受到外界的刺激,身体的潜能就会最大限度的被激发出来。这是它的优势也是劣势,我们训练的目的就是要将它身上瞬间爆发的狼性转化为平稳持续的犬性。”白正林说,“它和夜歌不同,夜歌是出生在明亮宽敞的犬舍里,而它是在危机四伏的森林狼窝中长大的。”
“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白正林握着儿子的手说,“它会成为一只最优秀的警犬,要看你怎么去训练它了,这需要时间,人和犬要互相信任,互相了解,别着急,慢慢来。”
白歌感到一股暖流从手掌传遍全身,渐渐恢复了自信,他想了想, 说,“爸,你放心,我肯定会坚持下去。”
“好儿子!”白正林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
曲慈没好气地对丈夫说,“行了,你别在这碍事了,干点正经事去,给儿子买点好吃的!”
“是,遵命遵命。”白正林讨好地向老婆笑笑,回头问白歌,“儿子,想吃什么?”
“我想吃昆明FC.”白歌拍拍肚子,“还真饿了。”
“昆明FC?什么昆明FC?”白正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看了看妻子。
“真是训狗都训傻了!”曲慈看着丈夫一脸迷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昆明FC就是肯德基,医院对面就有一家,快买去吧。”
“好咧!就是洋快餐嘛!老婆放心!”白正林笑呵呵地打开病房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
白正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曲慈也愣住了。
白歌看着白正林站在门口没动,以为有中队的人来看他,就在喊,“爸!怎么了?谁来了?”
白正林宽容地笑着,慢慢移开身体。
白歌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姑娘,她的军装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泥水。
女子特警队中尉排长陆芳菲抱着一大盒昆明FC快餐,泪流满面地站在病房门口。
特警犬王 45
战歌孤零零地躺在犬舍的角落里,眯缝着眼睛。
它心中隐隐感到疼痛,白歌受伤与自己的一意孤行密不可分。这种矛盾的感受使战歌觉得自己确实太冲动了,冲动得像一只疯狗。到部队后的日子里,白歌每天照顾自己,带着自己训练,陪自己睡觉,一刻不曾分离。现在他忽然暂时离开,战歌感到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孤独和寂寞一起涌上心头。
当它看到白歌从地上慢慢爬起时,鲜红的血水从额头上汩汩冒出,它突然有了一种窒息感。这种感觉还不同于它看到母狼受伤、公狼死去时的悲愤。
关于公狼和母狼的故事,它永远不会忘记,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自己受到一只小野猪的追逐。野猪年龄虽小,却身材庞大,足足比年幼的它大了3倍。当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两只森林狼突然出现,赶走了野猪。它曾鼓起最后的力气,准备与两只狼决一死战,虽然它明明知道后果,但是它还是耸起肩膀,露出未发育完全的|乳牙。两只狼却露出慈祥温和的眼神,母狼舔舔它的头,公狼轻轻叼起它,带它回到温暖干燥的狼窝。在狼窝里,它看到一只小狼的尸体,它猛然醒悟,原来,它们是把自己当作孩子了。渐渐的,两只狼对它的好,一点一滴汇聚成亲情,它也承认了这对“养父母”的身份,一心一意过着自由自在又刺激危险的丛林生活。所以,当“养父母”出事后,它心里又愤怒又悲伤,它曾以为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和亲人,到部队后,除了白歌和“风翼”,它曾痛恨一切人和犬。因为它清楚地记得,它在狼窝里不知所措的时候,白歌第一个向它伸出双手,“风翼”拼命地保护着它。白歌和“风翼”对它的好,一点点瓦解了它的戒备心。在它心中,逐渐将白歌视为自己的主人,将“风翼”当作自己的叔辈。可今天白歌为了自己出事,战歌却有了另样感受。
这是一种全新的痛苦感,是一种丢失了一大块肥美牛肉而拼命想将牛肉找回的急切心情。
战歌不是人类,它并不知道,在人类的字典里,这种感受叫做“后悔”。
晚饭是莫少华送来的,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冷冰冰的,扔下饭盆就走了。战歌没有胃口,半盆牛肉摆在面前连碰都不想碰。它开始怀念白歌在的生活了,要是平时,白歌不仅会给自己牛肉吃,还会给自己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牛奶啊,鱼肝油啊,骨粉啊,还有几片圆圆的维生素片,说不定还有一块巧克力,想到这里,战歌的嘴里都是口水。它还不知道,这些额外的美味,都是白歌从每月1000多块的工资中掏出一大部分买来的。
战歌想,白歌在的时候,自己现在肯定正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看他打扫犬舍。白歌每天晚上都要将犬舍用清水冲洗一遍,还要用苦艾草和蚊香把蚊子都熏跑,睡觉时又凉快又干净,多舒服啊,比在丛林里生活舒服一百倍。战歌不敢再想下去,它怕自己会心疼。
后腿有些疼,战歌神情沮丧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体,伸直后腿,还是隐隐作疼,可能是今天翻障碍时用力过猛的原因吧。它慢慢走到白歌睡的褥子上,闻着白歌的味道,用小脑袋蹭着枕头,呜呜地低咽着。
它的耳朵抖了一下,有人。
有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这脚步声太熟悉了,这气味太熟悉了!战歌立刻扑到门口,恩,不对,有生人的味道,它立刻对着犬舍木门大声吠叫。
犬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着战歌的腰身,它看到一张苍白温暖的英俊面孔,头部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正对它微笑,“小赖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战歌全身颤抖着,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变成快乐和惊喜,它腾的一下抬起前爪,扒住主人的腿,兴奋地扑在主人的怀里。
白歌回来了!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皮肤微黑的女警官陆芳菲。
特警犬王 46
白歌带着陆芳菲回到犬舍,着实让战歌又惊又喜。它趴在白歌怀里,不一会就呼呼大睡。白歌轻轻抚摩着它颈上的毛,疼爱地说,“这小家伙多乖啊!像孩子一样。”
“一点也不乖。”陆芳菲撇了撇嘴,“它都不听你的话,你知道你头缝了几针吗?七针啊!”
“嘘,小点声,不就破了个口子嘛。”白歌笑着说,“干咱们这行的流点血算什么啊!”
“是啊,我们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这又当特警又当训导员的使命是什么?‘平时多流血,战时不要命’?你重要还是犬重要啊!”陆芳菲越说声音越大。
“犬重要!”白歌开玩笑说,“犬比我重要,警犬每个月的伙食费是500多块钱,我是300多块钱。”
“你……”陆芳菲气得说不出话来,噘着小嘴瞪着白歌。
“小菲,这只犬是一代英雄犬的后代,我有责任将它训练成一只最优秀的警犬。‘战歌’面对障碍物那种大气凛然,毫不畏惧的神态让我吃惊,它在飞越三米板的雄姿简直是一种英雄的美,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退缩和畏惧!它只知道冲锋冲锋再冲锋……” 白歌见陆芳菲不高兴,连忙转移话题,笑着说,“哎,今天看见你抱着昆明FC出现在门口时候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可不是有意给你买的,我是自己想吃,顺便给你带了点儿。”陆芳菲忿忿地说,“甭想太美了。”
“嘿嘿,我没高兴,就是觉得你倒挺会儿办事的,你没见我妈对你态度好点了吗?”
“没有。”陆芳菲哼了一声,“你妈不嫌我黑吗?”
“没有没有,她可从来没说过你黑,那是我说的。”白歌将责任都拉到自己身上,“真的,我妈还说你漂亮呢,功夫又好,办事又利索,还这么疼我。”
“去,谁疼你了!”陆芳菲被白歌说得心花怒放,又问,“你妈真这么说的?”
“那是当然了,你没看刚才送咱们走时候嘴巴都合不拢了!”
“恩,想想你妈其实人也挺好的,她说的对,你应该在医院观察几天再说。天气这么热,有空调的房间你不住,非要回来住狗窝。”陆芳菲抬头环顾犬舍,干燥结实的木板墙壁上有规则的分布着通风孔,犬窝里铺着柔软厚实的棉絮垫子,外加白歌的被褥及生活用品,倒也别致温馨,只是总有一股淡淡的动物体味若有似无漂浮在空气中。长年的特警生涯将陆芳菲锻炼成一个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的军人,她觉得在这里生活还不错,比单兵野外生存的状态强多了。若是换了城市里的女孩子进了犬舍,可能不到5分钟就掩鼻而逃了。
“不行啊,‘战歌’还小,我必须让它对我产生依赖性,这样它才能听从我的命令。”白歌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顽皮的语气,说,“怎么?今天还真要陪我在犬舍里过夜了?”
陆芳菲脸红了,“去你的!谁陪你了?你照顾狗,我照顾你,明天我就走,基地随时会有任务的,今天要不雪姐告诉我你受伤了,我才不来呢!”
“小菲,委屈你了。”白歌有点感动,“真的,我欠你太多了。”
“我们是军人呀,只要你能为国家做贡献,我会一直支持你的。”陆芳菲的语气也温婉起来,一副小女儿的情态,两只亮晶晶的眸子在昏暗灯光下楚楚动人。
“谢谢你,小菲,选择你真是我的幸福。”白歌伸出结实强壮的臂膀,将羞得满脸通红的陆芳菲揽在怀里,战歌还靠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
白歌将嘴贴在陆芳菲耳边小声说,“我这是‘女友、警犬,一个都不能少!’”
特警犬王 47
第二天早晨,白歌送走陆芳菲,不顾头上的伤口,又带着战歌走上训练场。
这一天头缠白纱布的白歌成了训练场上的焦点,训导员们纷纷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带伤上阵,嘿,白排是条汉子!”
“听说那拣回来的小狗更猛,昨天都上三米台了!”
“那是!那小家伙是犬王夜歌的后代啊!”
警犬班长莫少华带着几条新警犬走了过来,冲着几个聊天的训导员喊,“说什么呢?还不去训犬?全国警犬技能选拔赛就快开始了,还在这儿偷懒?”几名战士看到班长来了,立刻作鸟兽散,各自牵着自己的犬练习科目去了。
莫少华远远的看着白歌和战歌,带着犬走了过去。
白歌解掉战歌脖子上的牵引带,发出指令,战歌开始进行障碍训练。每到一个障碍前,白歌就高喊一声,“过!”一连跑了四五个来回,战歌轻轻松松地完成训练,没有一个障碍能够难住它。能者多劳,白歌打消了让它省力气的念头,跑吧,他心里念叨,能有多大能量就使多大能量,我再也不会压抑你了。
白歌又带着战歌去爬高板墙。高板墙属于敏捷性训练的另一种科目,不仅仅要考警犬的弹跳力,而且还能锻炼攀爬能力。
战歌是天生的战士。2米多高的高板墙,在它面前如同一堆土坷拉,它刷的一下爬上顶端,又哧溜一下爬到低端,玩得兴高采烈。
“白排,这犬还真不赖,真有天赋!”莫少华走过来问白歌,关心地问,“你的伤口没事儿吧?”
“没事,看见它我就高兴了!”白歌笑呵呵地指指精神抖擞的战歌,“看它额前的那缕银毛,多威风!”
“是啊,一犬难求啊,这样的犬太少了。”莫少华低头看看自己的犬,说,“看我这几条,没一条能和它比。”
“再过三天就是总队派人来考核新警犬的基础科目,咱们得抓紧时间了。”白歌对莫少华说,“今年咱们有5只新犬吧?”
“对,我和赵楠带四只,你带‘战歌’,这小家伙快长成了,还是你培育有方啊。”
“我现在觉得我们和犬之间信心和理解的给予是相互的。我们只认为自己在训犬,是一种片面的看法。大多数时候犬也在训练着人,比如‘战歌’,它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就影响了我的一些认识,这是我最真实的感受。”
“是啊,我们这些天天和犬打交道的人,是应该好好学学犬身上的优点,很多人与人之间失去的情感只有在犬身上能找回来。”
白歌和莫少华聊得起劲,训导员赵楠牵着几只成年警犬走下训练场。战歌看到高大英俊的“风翼”,渐渐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叫了两声打招呼,“风翼”扭过头,眨了眨眼睛,叫了一声以示回应,浑厚的嗓音里充满欣慰之情。战歌能听懂它的意思,“好好练习吧,看你的了!”
白歌对战歌招招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喂给它。
莫少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巧克力,塞给白歌,说,“多给它吃点,补充体力呢。”
白歌想都没想就接过,感激地说,“谢谢你,莫班长。”
特警犬王 48
夜色深沉,而昆明警犬基地办公楼里却灯火通明。
一名机要参谋拿着一个红色文件夹,急匆匆地走到基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报告!”
白正林翻开红色文件夹,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武警总部的明传电报。
白正林将电报看了两遍,沉吟了一下,用黑色钢笔在电报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参谋。
参谋敬礼,转身出门。
白正林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灯火点点的基地大院,无限豪情从心中喷薄而出,脑海中涌现出一副世界各国军警犬的规划蓝图,德国建有警犬学校、军犬学校、海关犬学校等,培养巡逻犬、守卫犬、通讯犬、战地救护犬、携弹犬等十几种专业犬;美国军警犬机构达250O多个,仅加利福尼亚洲就有军、警犬机构180多个;泰国建有庞大的警犬训练中心,属师级单位,下设警犬医院、警犬学校……十多个国家的警犬发展状况从他的眼前一一闪过。
“娘的,来就来,还怕了你们!”白正林大笑了几声,披起两杠四星的军装走出门去。
他刚刚签阅的电报,正是武警总部的通知,美国K9警犬大队将于下个月到基地进行友好访问。白正林快步走在基地大院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犬!犬!犬!他不由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大喊起来。
犬在这个老兵的心中如同生命一般重要,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白正林带领的警犬基地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世界最著名的警犬大队“亲密接触”了。
他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高兴?
白正林走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手机铃声大作,他看号码,是儿子白歌的。
白歌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喊,“爸!爸!”
“怎么了?”白正林纳闷地问,“别着急,慢慢说。”
“‘战歌’快死了!”
特警犬王 49
深夜,通往昆明市的高速公路上静悄悄的。
一辆草绿色的北京212吉普车从西面呼啸而过,车灯狂闪。
白歌坐中队的吉普车上,他向中队长段辉和指导员徐跃国请示后,连夜带战歌赶往警犬基地。
战歌歪歪地躺在他的怀里,精神沉郁,两只眼睛半睁半合,眸子失去了原有的神采,浑身的毛色暗淡。白歌的手不断抚摩着它的后背,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到了基地打一针就好了。”
战歌小声地哼哼了两声,轻轻摇了摇尾巴。
白歌一个劲催促驾驶员小王,“王班长,能不能再快点儿?”
“白排,已经120M了,咱们可是走夜路啊。”小王两眼专注地看着路况,精神高度集中。
白歌不好再说什么,拿出一根火腿肠,剥开,送到战歌嘴边。
战歌的眼睛都没睁,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啊?昨天还好好的!”白歌紧紧搂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心疼得快哭出来了。
战歌只是眯缝着眼睛,没有一点反应。
两个小时的急速行驶后,吉普车终于来到昆明警犬基地的大门口。大门哨兵接到通知,立刻放行,在白歌的指点下,司机小王将车停在警犬综合中心大楼门口。
早已等候多时的白正林和姜天宇教授穿着白大褂,带着两名兽医站在大楼门口。车刚停稳,白正林一步上前,打开车门。白歌抱着奄奄一息的战歌,看到父亲,他像见了救星一样,激动地喊了一声“爸!”白正林摆摆手,双手接过战歌,转身和其他人跑进大楼。
警犬综合中心共有8层高,外表是透明的玻璃钢,在夜色下晶莹透明,分外好看。白歌无心欣赏景色,停好车后,和司机小王快步走进电梯,直奔二层的警犬疾病防治研究室。
二楼的走廊里一片灯火通明。
警犬疾病防治研究室主任陈疆北戴着口罩和|乳胶手套,正在监护室内给战歌做详细的身体检查,两名兽医在旁边给它准备吊瓶。
白歌站在门外,透过玻璃望进去。白正林脸色铁青,姜天宇若有所思,陈疆北仔细认真,三人表情各不相同。他看不到战歌的全部身体,只能看见它的一条后腿耷拉在病床的外侧。
白歌的心被生生揪了起来。
五分钟后,陈疆北走了出来,白正林和姜天宇跟在后面。白正林拉过白歌,对陈疆北说,“老陈,这是我儿子白歌,他带的犬。”
陈疆北摘下口罩和手套,和白歌握了握手,随后面色凝重地问,“讲讲犬的情况吧?”
“3天前‘战歌’的食欲开始减损,并且出现了轻度的腹泻、呕吐,我以为是感冒,喂给它一些消炎药,但情况一直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今天晚上开始血便,无精打采,体况明显的没有平时好,也不能正常训练。”白歌焦急地说,“刚才又拉了血,躺在犬舍里动也不动。”
陈疆北点点头,说,“刚才我给它做了全面检查,它的结膜、牙龈苍白,很显然失血严重;皮肤失去弹性,精神沉郁,脱水严重,应该是急性肠炎,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我已经让助手给他吊300CC的抗生素和葡萄糖,先给犬补补水,一会再看血液检测的结果。”
白歌急得快哭了,“您一定要救救它啊!它是最好的警犬!”
陈疆北点点头,低头沉思着。
白歌求助地望着父亲,白正林的脸上虽然风平浪静,却掩饰不住眸子中的焦急。姜天宇安慰白歌,“别着急,小歌,陈主任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你放心吧,‘战歌’不会有事的。”
陈疆北突然问,“它吃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它天天和我在一起,虽然嘴有点馋,却没吃过什么变质的东西。”白歌回忆着,“恩,对了,前几天我们的一个班长给我一些巧克力,它吃了不少。”
“你给犬吃巧克力?吃了多少?”陈疆北的语气立即严厉起来。
“十几块吧,那巧克力没什么问题,我自己也吃了。”白歌回答。
“胡闹!真是胡闹!怎么能给犬吃这么多巧克力?”白正林忽然Сhā话,“你小子真该打。”
“吃巧克力不行吗?”白歌一脸迷茫,“可以补充体力啊!”
白正林气得刚要开口,姜天宇拉住他的胳膊,打圆场说,“小歌毕竟不是正规警犬专业毕业的干部,不知者不怪,事已至此还是听听陈主任的意见。”
陈疆北苦笑地摇摇头,转身开门,对房间内的助手说了几句,两名助手立刻依照他的吩咐给战歌打针用药。看着一管药剂随着针管缓缓推入战歌的体内,陈疆北才回过头来,拍拍白歌的肩膀说,“小伙子,放心吧,它很快就会好的。”
“能好?您确定吗?”白歌高兴地眼睛冒光,“什么时候能好?”
“大概一个星期吧,这也要看它的体质了,不过以后一定不能给它吃这么多巧克力了”
“为什么呢?”白歌还是搞不懂。
“犬的消化系统与别的动物有其特殊的地方,盲目的宠爱和不科学的饲喂都是很危险的。我简单地讲一点犬消化系统特别的地方,犬的消化系统不能分泌分解双糖,比如蔗糖。一旦食入大量的蔗糖或果糖,在消化道内就会形成高渗环境,使体液大量的进入肠腔,从而导致腹泻。一旦出现腹泻,肌体很快脱水,抵抗力下降,肠道的常在菌群和致病菌、病毒此时乘虚而入,迅速大量的繁殖,导致胃肠炎的发生。此时许多导致犬传染病的许多细菌和病毒也容易在此时猖獗,致使犬传染病的发生。因此,你这些巧克力导致大问题的出现也就并不奇怪了!”
陈疆北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另外,由于犬的消化系统对于|乳糖的消化能力也是很低的,喂养幼犬时,如果使用的牛奶过多、过浓同样容易引起幼犬腹泻的出现和传染病的发生。因此在犬的饲养中,一定要注意这些细节,你有时间要多学学这方面的知识啊。”
白歌听得眼睛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特警犬王 50
邱鹰的腿伤渐渐愈合,再过三天,他就可以出院了。
每个夜晚,他都在怀念死去的警犬“桀骜”。他默默祈祷,“桀骜”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所有警犬们健康茁壮的成长,出色安全地完成每次任务。
医院有规定,不允许将犬带进病房,半年多没见到犬的邱鹰,像个孩子一样心急,恨不得Сhā上翅膀飞回警犬中队。
好在韩雪经常在紧张的训练之余前来看望他,使他的神经能到深度舒解。韩雪无微不至地照顾和关心,让他的心情一天天如沐阳光春雨。
出院这天,警犬中队副队长陈明中尉带着战士们一起来接他,见到韩雪,陈明顽皮地叫了声,“嫂子!”年轻的战士们轰的一下都笑了起来。
韩雪的脸羞成了一块红布,扭捏地拉着邱鹰的胳膊。邱鹰穿着崭新的橄榄绿警服,哈哈一笑,说,“兄弟们就这么叫吧,反正是迟早的事儿!”
几个小护士调侃邱鹰,“邱中队长,这次受伤值得啊,拣了个漂亮媳妇儿!”
众人簇拥着邱鹰和韩雪走出医院。
一辆猎豹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特警训练基地参谋长王世虎从车上笑吟吟地走下,邱鹰忙立正,敬礼。
“参谋长好!”
“好!好!小邱!腿怎么样了?”
“没问题!”邱鹰快步走下台阶,用力抬抬腿,做了一个侧踹的动作,说道,“全好了,谢谢参谋长!”
王世虎高兴地拍拍邱鹰结实的肩膀,“恩,不错!祝贺你双喜临门啊!”
“双喜临门?”邱鹰被说得迷糊了,“参谋长,我不明白。”
“一是身体恢复健康,二是你和小韩的事嘛,我也听说了!”王世虎笑着说,“准备什么时间办事啊?”
这次轮到邱鹰脸红了,“参谋长,您,您咋都知道了呢?这,这事……”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往人群里钻的韩雪,继续说,“这事还得问问她呢,我一人也做不了主不是?”
“哈哈,你小子!”王世虎仰天大笑,“走!上车!回家了!”
特警犬王 51
一个星期之后,痊愈归队的战歌潇洒英勇地出现在训练场上。
整整一个星期,白歌每天陪在战歌身边,寸步不离,战歌像个孩子一样被他照顾着,小圆眼睛中感激的神色越来越浓。白正林说这是个好现象,犬天性知恩图报,它会用实际行动来说明的。而战歌确实也是这样想的,白歌对我这么好,我应该听他的话,好好报答他。
战歌生病耽误了基础科目的考试,只能再等待总队半个月后的补考。但白歌发现,战歌恢复健康后的战斗力和兴奋度似乎又有上升,体能充沛,动作敏捷迅速,食量也大有增长,连平时的习惯性偷懒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卖力的训练。
白歌再也不敢给它吃巧克力了。
莫少华和白歌接触时却表现得不太自然,目光躲闪,言语支吾,好像欠白歌什么似的。
但白歌对送战歌巧克力的莫少华热情依旧,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知道冤家易结不易解的道理,更明白自己是一名干部,应该有一颗宽容的心。
在这期间,中队警犬班又出了件事。
警犬“炽天使”的训导员李小明回家探亲。“炽天使”每天历来只吃主人递过的食物,其他人喂的东西,它理也不理。李小明刚走,它就拒绝吃东西。后来,它竟然失踪了。中队的战士们找来找去,后来发现“炽天使”竟然溜进了警犬班的寝室,躺在李小明的床上一动不动。指导员徐跃国担心它会饿死,只好把等了两年才轮到假期的李小明从家里召回。“炽天使”一见到主人,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胃口大开,吃了三斤牛肉。
中队的战士们谈起此事来都是一笑了之。可白歌并不这样想,他觉得这件事情说明两点问题,第一点说明李小明和“炽天使”的亲和关系非常深,第二点说明,警犬若只吃主人喂给的食物,也有很多不便之处。因此,白歌向中队警犬班提出一个建议,“不主张自己训练的警犬拒绝其他训导员的喂食,而是要做到犬不偷独食”,中队训导员和饲养员的正常喂食,或者中队其他战士的正常喂食,提倡警犬能够接受。
根据白歌提的意见,中队警犬班的训导员们开始训练警犬们不偷吃食物的科目,主要是训练它们不吃路上或来历不明的食物。
白歌特意买了一大块德芙牛奶巧克力,作为训练战歌的食物。白歌将巧克力放在在训练场的中央,又回到犬舍带出战歌。
为了扩大战歌的活动范围,白歌专门换了一条比较长的牵引带拴住它。
战歌立刻发现了巧克力,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离巧克力只有一米左右距离时,它转身望望白歌,心想这是你给我吃的吗?白歌早就知道它会看他,假装望着别处。战歌想肯定是你扔的,不然你带我来做什么?它安心地用小黑鼻子闻了闻巧克力,弯下腰,准备动口。
其实白歌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它的举动,看到战歌要张嘴,他急忙甩动牵引带,大喊,“非!”战歌吓了一跳,呆几秒钟,转身纳闷地看着白歌的表情。什么意思啊,它想,这不是你扔的吗?白歌缓缓把牵引带放开,又将脸转向别处。战歌再聪明,也猜不透白歌的心思,它想这是干什么啊,有吃的不让我吃?你下错口令了吧?它这样想着,又转过身,慢慢低下头去。事实证明,巧克力对战歌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白歌又大喊“非!”猛地拉了一下牵引带。
战歌有点懵了。它回身颠颠地跑到白歌身边,白歌看看它,牵着它在训练场上转了一圈,又绕到训练场的中央,那块巧克力就在战歌的身边,它仔细看了看巧克力,抬头盯着白歌。白歌指着巧克力,高喊着“非”。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喂给战歌。
战歌终于明白了。它没有看见那块巧克力是白歌扔的,所以不能吃,此刻的指令刺激深深印在它的脑海中,战歌张嘴咬住牛肉干,大口嚼了起来。白歌觉得时机成熟了,就解下它的牵引带,自己向前走去。
战歌没再向地上的巧克力多看一眼,跟着白歌的脚步,快速向前走去。
特警犬王 52
基础科目考核很快就到来了。
四只新警犬在训练场中站好,两只德国牧羊犬“黑豹”和“黑鹰”,一只拉布拉多犬“冰箭”,还有一只犬,是它们当中最耀眼的一只,额头上生着一缕银毛,威风凛凛地站在犬队的中间,一代犬王夜歌的后代,中国警犬未来的骄傲,战歌。
战歌此时比其他新警犬略高大些,站立时和白歌跨部同高,大约80到90CM.结实的身体上覆盖着密而短的毛发,两只长耳朵高高立起,它微微张开大嘴,露出猩红的舌头。
这些新警犬都未满一岁,白歌、莫少华和几名训导员列队站在犬的对面。
负责考核的张参谋经验丰富,任何细节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白歌的心砰砰跳着,他心里惴惴地,担心战歌的临场发挥状态。
事实证明白歌的担心纯属多余。战歌的表现令所有人吃惊。它的临场表现,甚至超过了前期训练的最高水准,除了越障表现得让考官们心服口服外,其他方面均让人兴奋不已,特别是最基本的内容:坐、立、行、卧、拒食、衔取、吠叫、延缓。白歌发出口令后,它反应迅速而积极,动作干净利落,像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浑身上下充满着自信骄傲的气质。
“这犬叫什么名字?”张参谋满面红光地问,“真是神了!连三米台都能上!”
“战歌!”白歌响亮地回答。
“战歌。”张参谋重复着他的话,在笔记本上做着详细的记录,“基础科目都是满分,已经创造了咱们总队的记录了!我看现在就可以让它加入实战了。”
白歌忍住笑,高兴地看了看远处的战歌,战歌像知道主人心思似的,神气地摇摇尾巴。
相比之下,莫少华他们的犬成绩就远远不如战歌了,虽然也通过了基础科目的考核,但是得分都不高,除了那只叫“冰箭”的拉布拉多犬稍好之外,其他的犬成绩将将及格。
经过大半年的军营生活,战歌身上终于有了警犬的影子。
现在,战歌飞跃障碍的勇猛,服从指令动作的迅速,深深地刻在了其他新警犬的脑海中,它像一把追风的利刃,强大而凶悍。和别的动物不一样,警犬间王者的诞生不一定是一对一决一胜负的结果,特别是在新警犬的训练生涯中,在共同面对一个训练科目前,在相同的任务前,哪条警犬是最具智慧的,最勇敢的,所有新警犬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再加上训导员白歌身份的不同——一名中尉警官,新警犬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战歌附首称臣了。
走下训练场时,战歌昂着头,其他的新警犬服服帖帖地跟在后面,战歌俨然成了新警犬中的国王。甚至“冰箭”还友好地上前蹭了蹭战歌的鼻子。
战歌没有拒绝,它高昂着头颅,浑身散发着威严之气,高高地跃起,接住白歌扔给它的一大块牛肉。
莫少华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一天天长大的战歌,看着一天天强壮勇猛的昆明犬王的后代,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轻轻向地上啐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莫犬王”的称号岌岌可危了。
他不知道,白歌将他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
特警犬王 53
顺利通过基础科目的考核,新警犬们开始了正规化的专业训练。
战歌在白歌的带领下,从最重要的一项扑咬训练开始学习。这项科目必须得有助训员的配合,助训员穿上70斤重的防护服,引导犬任意扑咬。
扑咬科目分为集体扑咬和单犬扑咬。所谓集体扑咬,就是将胆大凶猛和胆小的犬混编成组,目的在于用胆大的警犬带动胆小的警犬。因为在最初扑咬时,不少警犬都会产生畏惧或“不在乎”的表现,用“集体训练法”能够收到良好的效果。
第一天训练时四只新警犬被白歌和莫少华等人带到训练场上,由一名二级士官老陈担任助训员,老陈站在距犬二十至三十米处。白歌和莫少华同时向自己的警犬发出攻击的口令,白歌伸长手臂,用手指向助训员方向,战歌立刻兴奋起来,身体紧绷,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匕首。此刻老陈装出鬼鬼崇崇的样子,逐步地接近警犬,当“冰刃”等警犬对助训员表现大声吠叫示威时,莫少华立刻用“好”的口令奖励。
白歌正准备表扬战歌,不料它一甩尾巴,像一支脱鞘的利剑,直接向“敌人”猛扑了过去。
战歌速度太快,一个虎跃将助训员老陈扑翻在地,接着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大口撕咬着老陈的胳膊。白歌见势不好,急忙喊停,战歌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扑咬,悻悻地跑回白歌身边。其他警犬呆呆地看着勇猛无比的战歌,眼睛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事后老陈惊魂未定地回味说,“快!太快了!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子,就已经被扑倒在地了。”他揉着发红的胳膊说,“这犬力量太大了,我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我训犬8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凶的犬。”
莫少华Сhā嘴,“我的犬刚刚在叫,这家伙已经扑上去了,它连叫都不叫,直接就扑上去咬,跟狼一样。”
白歌皱着眉毛,发愁地说,“它上了训练场就露出野性了,下次训练大家得小心点儿。”
由于战歌太过凶猛的缘故,警犬班的训导员们纷纷说吃不消了。而且出现了一个令人欣喜的现象:训练时新警犬们一见自己的“首领”战歌向助训员扑去,它们也跟着一窝蜂地涌上去撕咬,不听见口令绝不松口。这个科目进行的训练因为有了战歌的领导力和征服力而分外顺利。
半个月过去了,集体扑咬圆满结束,单犬扑咬开始。
这个时候,警犬班的训导员们没有一个愿意再被战歌“咬”的了。经过扑咬训练后的战歌神色间更加充满自信,它一天天在长大,个头已经快赶上一只小牛犊了,毛色油亮油亮的,看上去格外威武雄壮。
白歌天天忙着求人做助训员。结果这个战士揉着青淤的胳膊说,“白排,你给我处分都行,我是不让它再碰我了,让我多活两天吧。”那个战士趴在床上一边贴止痛膏一边说,“白排,你带那犬就不叫犬,那就是只老虎,是只狮子,我都快被撕碎了,真顶不住了。”好几天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当战歌的助训员。
无奈之下,白歌只好将此事汇报给中队长段辉。
段辉摸摸脑袋,说,“有这样的事?”
“是啊,大家都被咬怕了。”白歌无奈地说。
段辉跺了下脚说,“日他奶奶的!一只一岁的犬就这么厉害,这可是件好事,让警犬班的小子们轮着当助训员!一天换一个!”
特警犬王 54
12月3日凌晨,昆明市郊的特警训练基地女子特警队宿舍楼内的警铃声骤起。
三分钟后,女子特警队所有官兵全副武装在基地广场上列队完毕。
警犬中队在中队长邱鹰的带领下,牵着警犬迅速在特警队后面列队待命。
广场灯光大亮,基地参谋长王世虎面色凝重地站在队伍前面,他身边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高级警督,韩雪眼尖,认出那人是市公安局的卢局长。四辆公安牌照的警车和“WJ”的装甲运兵车、吉普车在不远出停留,发动机的声响清晰可闻。
韩雪跑出队列,想向王世虎报告,他却摆摆手,说,“算了,时间紧迫,我来说。”
原来,当日晚上11时左右,昆明市发生一起重大持枪杀人抢劫案件,被害人钟某,任某被四名男子用手枪、冲锋枪射杀在昆明市街头。四名犯罪嫌疑人已驾车向西逃窜。我公安机关在驾车追赶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牺牲两人,伤一人。四名罪犯凶残狠毒,枪法准确,并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省公安厅特地向特警基地求援。
王世虎说完案情,看了一眼队伍,继续说,“我们这次行动主要是配合公安机关捕歼罪犯,既要保护自己安全,又要圆满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震天响的一声齐吼。
王世虎高声说,“任何时候都要牢记我们的使命!”
“永远做党和人民的忠诚卫士!”队伍又爆发出巨大的喊声。
“好!”王世虎说,“韩雪,你带一中队;邱鹰,你带警犬一班,互相配合参与这次行动,现在登车!”
“是!”韩雪和邱鹰异口同声地回答。
五分钟后,三辆警灯闪耀的警车开道,随后是王世虎的猎豹吉普,而后是两辆迷彩装甲运兵车,最后还有一辆东风运输车。车队飞快地驶出基地大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韩雪和邱鹰都坐在王世虎的吉普车上。王世虎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目沉思,邱鹰坐后面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斑斓的夜色,韩雪在他旁边低头检查子弹夹。
凭借直觉,邱鹰知道这次任务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四名罪犯胆敢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开枪杀人,不一定是莽撞的表现,很有可能是向警方示威,或是“艺高胆大”,有持无恐……他正想着,车载卫星电台里传来紧急呼叫声。
“呼叫01!呼叫01!”
王世虎拿起步话器,“我是01,请讲。”
“四名犯罪嫌疑人驾车突破我公安封锁线,正向麻粟坡边境逃窜。”
韩雪和邱鹰心里一惊,麻粟坡。
白歌所在的特警中队正驻扎在麻粟坡。
特警犬王 55
与此同时,深夜的麻粟坡特警中队营区上空骤然响起尖锐的警铃。
白歌一骨碌从地铺上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迷彩服,看了战歌一眼,推开犬舍的门跑了出去。战歌警惕地抬起头,望着白歌飞奔而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白歌走得太匆忙,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锁上犬舍的门。
战歌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它用脑袋悄悄地挤开门,探出半个结实的身子向外张望。它觉得白歌走的时候也没给它下达任何命令,自己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算犯错吧。它这么想着,哧溜一下窜出门去,嗅着白歌身上的味道向黑暗中冲去。
战歌撒开四腿,像一道无声的闪电,转瞬就来到了中队办公楼的拐角,办公楼是一座两层高的水泥小楼,坐落在中队大门前不远处。
此刻的战歌,已经不是当初野蛮顽劣的小野狗了,更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它看到前面灯光一片,立刻将身体后撤,靠在办公楼的墙壁上,竖起尖尖的耳朵,屏住呼吸,聆听周围的一切。
周围尽是草丛,只有虫鸣。
确定没有人发现它后,战歌这才慢慢伸出脑袋,探出拐角,向灯火阑珊处望去。
远处,一队穿着迷彩服的特警战士整装待发,一名上尉警官正在队伍前讲话,队伍的后面,停着一辆解放运兵车和一辆212吉普车。
战歌将身体压得很低,几乎要贴上地面,它十分焦急,白歌呢?白歌在哪里?它分不清队伍中哪个人是白歌,那些头蒙黑色面罩和头盔的特警战士们看上去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分得清?但是空气中飘来白歌的味道,它紧紧抓住了这股味道,断定白歌就在队伍之中。
战歌的目光向队伍前面扫去,它的焦急又转变成了几许妒忌。什么意思啊?它想,你不带我走,怎么我那同族的叔叔“风翼”和其他几只大犬都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前面啊?它们的主人都带它们走,你怎么把我丢下不管?战歌心里又气又急,你想丢下我一个人走?没门!
战歌目测了一下,它的位置离东风运兵车的位置大概有50米。趁着战士们检查枪支的功夫,它贴着墙根,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几秒钟的功夫,战歌化做一道黄黑相间的闪电,扑到了解放车后轮胎的阴影下隐藏起来。
战士们都在检查枪支和子弹,没人注意这道无声的闪电。
“风翼”敏锐地看见了墙根下有道黑影一掠而过,隐约是战歌的影子。它心中奇怪,小家伙,晚上不睡觉,你来凑什么热闹?但它的纪律性很强,一声不吭。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训导员没有给它下命令,它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战歌哈哈地吐着猩红的舌头,抬头打量着东风车。还没等它想清楚下一步要怎么找白歌,只听见一声大喊。
“全体登车!”
两块长长的登车木从车厢内滑出,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飞快地登上运兵车,两辆汽车同时发动,突突地响声让战歌吃了一惊。接着,莫少华等训导员带着警犬也登上了运兵车。
战歌努力的从强烈的汽油味中分辨出白歌的味道,就在运兵车上。
在汽车开动的一刹那,战歌心里充满了悲伤,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它想问白歌,你就这样走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这种思想占据了战歌的大脑,一不做二不休,它使出跳三米台的本事,纵身一跃,前爪死死抓住油箱,后腿蹬在车用蓄电池上,它想得很清楚,除非是死,否则绝不放爪。
吉普车和运兵车一前一后的开出中队大门。
没人发现运兵车的油箱上还挂着一只犬。
一只因悲痛和气愤而狠狠攥着爪子的新警犬战歌。
特警犬王 56
一辆经过改装的丰田吉普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后是幽远宽广的热带山地和丛林,在通往丛林的泥泞小路上留着几串凌乱的脚印。公安和武警的车辆在公路上一字排开,警灯闪烁,马达轰鸣,大型探照灯纷纷被架设在了车头,十几道刺眼的光束直直地向丛林深处打去,几只夜睡的鸟扑拉拉惊恐地从橡胶树上飞起,众人照了半天,却没发现一点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王世虎没想到罪犯的车还能防弹。
公安局卢局长快步下车,说,“王参谋长,你看这车,改装后能防步枪子弹。”
王世虎盯着车看了一会,说,“卢局长,这是一次精心预谋的犯罪。”
“何以见得?”
“吉普车的车门关得好好的,只有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脚印向丛林深处延伸而去,我认为罪犯是故意这样做的,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这是一次有预谋和组织的重大犯罪。”
“恩,有道理,如果罪犯心里惊慌失措,根本不会关好车门而仓皇逃窜。”卢局长诚恳地说,“参谋长,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
王世虎转身,看到女子特警队和警犬中队已经整齐地列队在公路一侧。他的目光一闪,发现在队伍的对面还有一支作战分队,十几名战士们手持95式突击步枪,头蒙黑色面罩和头盔,脚蹬黑色作战靴,胳膊上绣着利剑臂章,分明是武警特警部队。
站在队伍前的一名武警上尉向王世虎跑来,立正敬礼,“首长同志,麻粟坡县特警中队受总队指示前来报道,请您指示!中队长段辉!”
王世虎还礼,说,“谢谢兄弟单位的支持,请稍息。”
队列中,队列中白歌和陆芳菲都看见了对方,心中同时一紧,虽然白歌蒙着黑色面罩,陆芳菲脸上涂着油彩、带着凯夫拉作战头盔,但两人太过熟悉,只看身型就能互相辨别。
王世虎召集韩雪、段辉和邱鹰三人到吉普车前,分别下达命令。段辉带特警中队由丛林左翼搜索,韩雪带女子特警队由丛林右翼搜索,邱鹰的警犬中队一分为二,配合两队人马向前突进,慢慢将“口袋”扎紧。
段辉提醒王世虎,“首长,我们有自己的警犬班。”
“哦,那最好,你们指挥你们的警犬班追踪罪犯,这边邱鹰全力配合韩雪。”王世虎问,“你们有几只警犬,用不用警犬中队协助?警犬可是追踪罪犯的最好帮手。”
“我们带了三只警犬,足够了。”段辉指向警犬班,“风翼”、 “炽天使”、“利爪”三只彪悍威猛的警犬站在莫少华等训导员的身边。
“恩,不错……”王世虎满意地看着三只警犬,“恩?怎么是四只?邱鹰,那是不是你的犬?”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白歌的身后多了一只身材略小的昆明犬,额头上还有一缕扎眼的银色毛发。
“白歌!”段辉大声问,“你带犬来了?”
站得笔直的白歌一回头,看见战歌正憨憨地抬头望着他。白歌一下子傻了,感觉好象在做梦,连忙弯下腰去,拍拍它的脊梁,没错,是自己的战歌。
“报告!我不知道……它怎么跟来的。”白歌支吾着回答,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摆着出中队长的丑嘛。
“跟就跟来了。”王世虎说,“多一份力量更好!开始行动!”
段辉跑回队伍前,低头小声对白歌说了句,“真有你小子的!”
白歌心里一凉,他看看战歌,“你又害得我要挨骂了。”
训导员们纷纷带着警犬去罪犯的吉普车里辨别气味。特警中队和女子特警队互相穿Сhā时陆芳菲悄悄捏了白歌的手一下,白歌感到手里多了张纸条,他偷偷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心点”三个字。白歌再抬头时,陆芳菲的分队已从公路右侧的小路钻进了丛林。
白歌望着女特警队员们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特警犬王 57
凌晨2点15分,一只幽灵般的队伍静悄悄地进入麻粟坡丛林地带,队伍前面,两只四足兽无声地慢跑着。
最前面带路的是警犬“风翼”和“炽天使”,两名训导员赵楠和王昆紧紧跟在它们身后。
丛林中的地面软软的,堆积着厚厚的橡胶树叶,上面的是刚落下的叶子,下面的却已经腐烂成泥,和一些小动物小昆虫的尸体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很快,白歌用指北针找到了中队方位,段辉在GPS电子地图上标出了方向,电子地图的液晶屏幕上清楚地显示,前面500米处有一个淡水湖, 湖泊的南侧还有一条宽1公里的沼泽地带。
“风翼”和“炽天使”在训导员的指挥下寻着气味继续向前行走,白歌带着战歌,和中队长段辉一起走在他们身后。
战歌吐着舌头,黑暗中两只眼睛黄油油的,几次试图超越“风翼”都被白歌阻止了。
队伍很快走到湖边。
月光下的湖水泛起微微的波澜,“风翼”和“炽天使”站在岸边努力搜索罪犯的味道,但浓重的水气洗净了一切,两只犬失望地对训导员摇着尾巴。
段辉果断地打着手语,示意队伍过河。战歌在河边跃跃欲试,它抖了抖毛,熟练地跳下水,轻车熟路地耍起了“狗刨”。
河水不深,只漫过白歌的腰部。“风翼”和“炽天使”游在最前面,第一个登上对岸。此刻,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气味源,无可奈何地望着训导员。
段辉看了看荧光表,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他通过无线电耳脉联络韩雪,得知她们已经从右翼纵深入丛林三公里,邱鹰的警犬还在搜索罪犯的的踪迹。
这个时候,战歌却显得异常兴奋。它跑到“风翼”身边,用嘴巴蹭蹭它的下巴,示意向前继续前进。
“风翼”犹豫了一下,望望训导员。
赵楠立刻向白歌汇报,“白排,‘风翼’和‘炽天使’失去了目标,但你的犬可能发现了情况。”
白歌和段辉互相对视一眼。
“跟它走。”段辉当机立断,“相信它一次。”
白歌给战歌做出追踪的手势,战歌立刻低下头,向着丛林深处跑去。
它跑得并不快,那股极淡的味道若有似无,它在空气中努力辨别着气味的方向。但此刻战歌的心中无比快乐,白歌终于被他追了回来,而且还给它下达了任务。
前进,前进战歌跑在最前面,另外两只警犬紧随其后。
半个小时后,战歌停下脚步,口中发出轻微的“呜呜”声,白歌立刻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安静。特警们就地隐藏在茂盛的灌木丛中,风沙沙的吹过,人和植物融为一体。
“注意安全,最快速度包围罪犯!”王世虎在耳脉中下达了命令。
战歌抖抖身上的毛,像箭一样窜出去。
特警犬王 58
公路上,一辆迷彩指挥车停在路中央,周围停着十几辆警车,甚至还有一辆救火车和两辆120救护车严阵以待。
公安警察在公路外围拉开长长的黄|色警戒线,几十名持枪核弹的公安民警在外围设下密致的大包围圈。指挥车内,两名武警少校参谋在收发着两支作战分队的最新状况,公安局卢局长在灯光下仔细查看地图,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王世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这苍茫的夜呦。王世虎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他的思绪飞到了30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一名边防团的战士,部队就驻扎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
桌子上的卫星呼叫器嘟嘟作响,一名参谋马上拿起话筒。
“01!01!我是03!我是03!我已发现罪犯!我已经发现罪犯!是否实施捕歼?请指示!”韩雪急促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传出。
卢局长忙对王世虎说,“参谋长,最好要活的,这几个小子身上有重大线索。”
王世虎点点头,下达命令,“尽量生擒罪犯,若罪犯顽固反抗,可以击毙,注意他们手中有重武器!”
这个时候,白歌中队也慢慢从左侧接近了四名占据小山坡的罪犯。
战歌一路狂奔,将中队人马带到瘴树林后不远处有一长满灌木的小山坡前,山坡周围长满了高大的望天树。白歌通过夜视仪看到几条人影在灌木中穿行,战歌圆眼怒睁,呲着锋利的犬齿,要不是白歌及时下命延缓,恐怕早就冲上山坡和罪犯搏斗了。
白歌悄悄喂给它一块牛肉,摸摸它的脊梁,让它稍安勿燥。段辉指挥全队就地潜伏,观察山坡情况。
白歌趴在潮湿的草丛中,回头对身后的两名狙击手打手语,用食指指了指旁边的两颗高大的橡树,两名狙击手心领神会,慢慢起身,弯腰绕到树的背后,抛出两条长长的攀登绳,绳索的一端准确地套在树梢上,两人背着88式狙击步枪,像两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爬到树上。皎洁的月光下,两支装了红外线夜视瞄准镜的狙击枪管从树叶的缝隙中探出。
白歌眼中夜视仪的人影消失在几棵树后。
“鹰眼1号呼叫鹰王,罪犯藏匿在对面山坡12点钟位置的三棵树后,已进入射程。”白歌和段辉的耳脉中传来一名狙击手的报告。
“收到,注意观察,没有命令不要射击。”段辉低声对白歌说,“要不是他们要活的,多简单,几枪就收队了,日他奶奶的。”
“队长,咱们还得配合韩队长她们。”白歌轻轻打开小型GPS地图定位器,屏幕上显示出几个小亮点在山坡的另一侧,那是放在韩雪和陆芳菲等人身上的卫星感应器,女子特警队已从另一侧包围了罪犯所在的山坡。
“韩队长就在右侧300米处。”白歌向段辉报告。
“好,等我向首长汇报。”
段辉的话音刚落,从山坡上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爆豆般的枪声。
特警犬王 59
王世虎和卢局长同时接到上级情报部门电传到的罪犯嫌疑人资料。
四名罪犯中的首犯叫魏伟,卫星接受的资料照片有些模糊,但仍能清楚地看到他生着一脸的络腮胡子,他早年曾在南美洲当过雇佣军,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另外三人擅长搏击和跆拳道。四名罪犯均有杀人和贩毒的前科,被公安部门明令通缉的重大嫌疑人,上级情报部门经过调查,发现此起枪案的受害人是某黑社会团伙的重要头目,枪案的背景错综复杂,怀疑和两个黑社会团伙之间的恩怨有关,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
王世虎立刻命令参谋将罪犯的资料电传给段辉和韩雪。
参谋刚和韩雪接通联系,就听到耳脉中传来一阵枪声。韩雪反馈报告,“我们正在潜伏中,罪犯的疑心很重,在向周围树木胡乱打枪。”
战歌趴在地面上,听到枪声,它一下子坐了起来,两只耳朵像被刀削过一般,直楞楞地竖起。
“卧!”白歌急忙挥了挥手,战歌只好乖乖卧倒。
枪声持续了一会就消失了,黑暗的丛林又归于沉寂。
一个小山坡,正面被隐藏的特警们包围得密不透风,后面,是绵长的国境线。
凌晨三点十五分,月亮渐渐沉下山坡,五辆越野车顺着崎岖的林路行驶到密林深处,一字列队排开,车头直对种满橡胶树的小山坡。韩雪轻轻挥手,赶走在耳边飞舞的蚊子,和邱鹰一前一后从大树后钻出,向王世虎和卢局长敬礼。
另一侧的树林内,段辉和莫少华跑步来到王世虎的面前,白歌留下指挥行动。
一队刑警和救护人员迅速借助车辆隐蔽。天空中发出阵阵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两架武装侦察直升飞机打着明晃晃的探照灯,像两只巨大的萤火虫从西边盘旋而来。丛林中的特警和警犬们,纷纷睁圆了双眼,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天上,地下,织起一张无形的网,特警,警犬,组成一支锐利的剑。
“绝不能让罪犯逃出国境线。”首长们下了决心。
卢局长拿起高音脉冲喇叭,向后摇摇手,顿时,五辆越野车的氦光灯齐射,配合直升飞机的探照灯,将整个小土坡映得分毫毕现,却不见一个罪犯的影子。“难道他们已经越过边境?”卢局长站在一块略高的草地上,拿起喇叭对着山坡喊:“对面山坡上的人听着,我是公安局长,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突然,卢局长的喇叭在手中炸开了花,一股烧焦了的塑料味道弥漫开来。
“狙击手!”这三个字在王世虎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一个前扑,将卢局长按倒在草地上。
还没等王世虎喊“卧倒”,突然“啊!”的一声,第二颗7.62毫米子弹飞快地打在卢局长身后的一名刑警的肩膀上,刑警应声倒地,两名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抬到安全地带进行急救。
“关灯!”王世虎大喊。所有车灯瞬间熄灭了。
卢局长趴在地愤怒地说,“参谋长,下命令进攻吧,罪犯太嚣张了!”
王世虎没有说话,心里暗暗吃惊,罪犯枪法之准,利用地形地物隐蔽的老练程度,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对面山坡上黑漆漆的,两次开枪,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和火光。
罪犯一定在枪口上装了消音器和消光器,还会有红外线瞄准镜。
他隐隐感觉这次碰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特警犬王 60
女子特警队和特警中队都接到了王世虎的命令,先观察,再行动,少安毋躁。
白歌透过夜视仪仔细观察对面山坡上的动态。
令人吃惊的事,他在夜视仪的绿色液晶屏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橡胶树随着晚风抖动着哗啦啦响的树叶。几个孤零零的小坟包在山坡上交错隆起。
直升机驾驶员第三次反馈信息,空中观察未发现罪犯的行踪。
王世虎心中纳闷,这帮亡命徒难道长翅膀飞了?不会,绝不会,他们敢向武警和警察开枪,证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一定是隐藏在一个秘密的角落,等待机会还击或者突围。
但是他们究竟躲在哪里呢?
王世虎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历史资料中仔细读过一个战例:l942年7月,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朱可夫元帅运用军警犬学校提供的50O条“携弹犬”,组成了4个反坦克军犬连,每连有l26条受过特殊训练的犬。作战时,“携弹犬”带上炸药去同敌人坦克拼命,共炸毁德军坦克300多辆,约占整个斯大林格勒防御战役击毁德军坦克总数的三分之一,对战役的胜利起到重要作用。
他心中明白,面对这种我明敌暗的战斗,警犬的作用仍是特警们的智力和其它仪器所无法取代。
王世虎的嘴唇颤抖着,三秒钟后,吐出三个字,“用警犬!”
接到命令后,邱鹰和莫少华开始各自指挥训导员解开警犬们脖子上的牵引带。
两人的手都有些发抖,这些和他们朝夕相伴的战友们,马上就要投身危险残酷的战场了。莫少华用力摸了摸每只犬的脑袋,低声嘀咕,“‘风翼’、‘炽天使’、‘利爪’……你们都给我活着回来,我喂你们好吃的!”
两泓泪水在邱鹰的眼眶中打转,有了一次失去爱犬的伤口,此情此景,又掀起了他的旧伤疤。
警犬准备完毕,王世虎刚要下放警犬搜捕罪犯的命令,邱鹰忽然一步跨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敬了一个军礼,“参谋长,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王世虎问。
“我要和警犬一起参加搜捕!”邱鹰哗啦一声,将95式自动步枪的枪栓拉上,打开保险,“请您批准!”
“胡闹!下去!”王世虎有点生气,怒斥道,“要是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早让你去了!”
“参谋长,我求您!”邱鹰热泪盈眶,心中焦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王世虎面前。
韩雪的身子晃了晃,她看看跪在地上的邱鹰,又看看眉头紧锁的王世虎……
自古以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而军人,更是男儿中的男儿,军人膝下,又该有什么?那些胜过黄金的精神啊!
“它们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去独自冒险!”邱鹰身边,一排高大威猛的警犬吐着舌头,楞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它们从未见过主人这个陌生的动作。
“你……”王世虎的手停在半空中,剧烈地抖动着,“给我站起来!”
“您不答应,我就不站,您没养过犬,没训过犬,您不知道犬死后我们的痛苦,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养犬训犬的兵把它们当作什么!”两行热泪顺着邱鹰脸颊蜿蜒曲折的流了下来。
“首长,我们把犬当作自己的生命!”“扑通”一声,又一个男儿跪下了。“求求您,也让我去吧!”
莫少华跪倒在邱鹰的身后。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特警犬王 61
昆明犬战歌此时无所事事地趴在草丛中,心中很是郁闷。
它不服气,为什么那些成年警犬就能去被主人带走,解下牵引带去执行任务,为什么我就不行?
可这一片土地是它再熟悉不过的天堂。它曾经在这里生活,曾经在这里目睹一场又一场的撕杀。当混杂着芳香的泥土、潮湿的水气和各种腐败动植物味道的空气不断钻入它的鼻孔时,它就兴奋地想要在黑暗的森林中撒野,它觉得自己回家了。
但它清楚,它现在要完成更重要的事情。一些不速之客打扰了所有人的心情,他们陌生的味道隐隐遗留在这片广阔的森林中。这种汗液的臭味,使它的心情分外烦躁,它的愤怒像是汹涌的血,一点一点穿过心脏。
他们是入侵者。
战歌正兀自想着,7、8道黑影从草坡上越进灌木丛。它睁大了眼睛,看清楚带头的正是自己同族的警犬“风翼”。
战歌顿时焦急不安,它慢慢爬到白歌身边,用脑袋蹭着白歌的小腿,它想乞求白歌,我能不能和它们一起去战斗?
白歌摸摸它的脊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牛肉。
战歌气急败坏地伸出爪子,把牛肉扒拉到草丛中,挺着胸脯直沟沟地盯着白歌。
白歌哪有心思顾上它,他举起自动步枪,全神贯注地盯着山坡。耳脉中忽然传来王世虎的声音。
“全体注意!收缩包围圈,向山坡靠拢,掩护警犬和训导员。”
“训导员?”白歌楞了一下,抬头向前看去,两个弯腰提枪的人影正在飞快地带领警犬向小山坡靠近。
“是邱鹰,还有莫少华。”段辉拍了一下白歌的肩膀,“上!我们掩护他们。”
从直升机的角度向下望去,草丛中忽然多了十几条绿色的人影,他们紧盯着前方山坡,平举着自动步枪,趟着齐腰深的灌木向前靠拢。
白歌带领战士们向前逼近了十几米才发现战歌不见了。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又跑哪去了?真不让人省心!
白歌轻轻咬了下舌头,短暂的疼痛让他集中起百分之百的精神,继续向前快速前进。
特警犬王 62
谁也不会想到,当所有警犬都在邱鹰和莫少华的命令下小心翼翼地靠近土坡时,战歌已经绕到土坡侧面,飞快爬上土坡顶端,钻进一片灌木丛中。
它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战歌比它们所有的犬都能干,我不但要比你们提前爬上土坡,我还要抓到那些入侵森林的外来者。
它趴在一小堆灰褐色的灌木叶上,仰起头,用力地抽抽鼻子,在各种气体中分辨出几股陌生人体的味道,这种气味越来越浓,它警惕地看着四周,断定这些入侵者就在附近。战歌瞪大眼睛,锐利的目光像雷达一般扫过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树林、坟头、灌木丛,它甚至仰起头,认真观察每一棵树梢,生怕那里躲藏着敌人。
结果令它失望,没有任何发现。
敌人上不了天,难道还能入地了?
此刻,特警们慢慢逼近了山坡,“风翼”和“利爪”已经快登上山坡的顶端。
“哧”,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颗罪恶的子弹穿破空气的阻力,和邱鹰的肩膀擦肩而过。迷彩军装立刻撕裂出一道口子,鲜血渐渐渗出。
邱鹰本能地就地一滚,避开了后面接踵而来的一束子弹。“小心!卧倒!”他高喊一声,甩出两枚烟雾弹落在山坡上。烟雾弹立刻喷出白色的雾气,掩盖了特警和警犬们的身影。
“发现敌人没有?”王世虎在步话机内大声询问。
“报告!没有!”邱鹰以匍匐地姿势回答道,韩雪一个侧滚翻,来到他的身旁,焦急地问,“怎么?受伤了?”
邱鹰摇摇头,“没事。”两人借着烟雾弹的掩护冲上了山坡的一侧,爬到一处灌木丛中。
月光明晃晃地撒满山坡,一个罪犯的影子也没有。
烟雾弹的雾气渐渐消散,丛林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一阵犬吠打碎了这片宁静。
月光下,一只矫健的犬影站在山坡上,对着月亮仰天长啸,接着又绕着山坡,风一般地奔跑。
“是‘战歌’!”白歌心中暗叫不好,顾不得隐藏,猛地起身向山坡上冲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战歌身上,只见它跑到一个坟头前,弯下脊梁,瞬间消失了。
几秒钟后,一个陌生男人的惨叫声回荡在丛林上空。
特警犬王 63
“报告!罪犯躲藏在坟包中!”邱鹰冷静地向王世虎报告。
“全体进攻!目标山坡坟包!”所有特警的无线电耳脉传来王世虎果断的命令声。
“扑!”莫少华右臂向着坟包一挥,所有警犬飞快地向山坡冲去。
特警们紧紧跟着警犬,迅速冲上山坡。山坡并不陡,只是有些崎岖。段辉扔出几枚照明弹,瞬间,坟包前的用杂草和树枝遮掩的洞口在照明弹的光芒下清晰可见。
“风翼”飞一样冲了进去。
“炽天使”怒吼着扑了进去。
邱鹰中队的两条犬也钻了进去。
邱鹰翻身爬了起来,韩雪拉了他一下,被他挣脱了。韩雪手里握着一块迷彩碎布,她只得端起枪,跟着邱鹰冲到洞口前。
洞里传来人的喊声,犬的吠叫,乱做一团。
白歌和莫少华不约而同地冲到坟包的洞口前,双双抽出军用匕首和手枪,刚要冲下洞去。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踉跄跄地爬出洞口,他们身上的衣服被警犬们撕咬成一片一片的布状物。一个刚爬出洞口就昏倒在地,另一个身材略胖的男人身体爬出了一半,又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双手死死扒住洞口,短粗的手指深深陷入湿润的土壤之中,洞中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后拖。
白歌上前一步,缴下罪犯腰间的手枪。“停!停!”莫少华和邱鹰两人拉住罪犯的胳膊,同时向洞内发出口令。立刻,洞内的力量消失了,伤痕累累的男人被拉出了洞口,脚上的鞋子不见了,小腿上留下一道警犬咬下的锯齿状伤口。
两名罪犯被拖出洞外,特警们迅速包围了坟包,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洞口。几只警犬精神抖擞地钻出洞来,“风翼”、“利爪”、“炽天使”……警犬们对着洞口大叫,惟独少了战歌,白歌心中焦急,拿着一把五四式手枪钻进洞去。
洞里漆黑一片,空间十分狭小,仅能容3到4人隐藏,地上有不少弹壳和摔碎的枪械,白歌慢慢向前摸索,突然身后一道橘黄|色的光束打来,整个洞顿时亮了起来。
陆芳菲拿着照明手电蹲在他身后。
白歌对她点点头,感激地一笑,借着灯光看见一名男子躺在潮湿的土地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战歌拱起脊梁,正死死咬住他握着手枪的手臂。
男人的身下的泥土被大片鲜血浸湿。
白歌下达停止的口令,战歌看到主人来了,这才悻悻松开口,冲着白歌响亮地叫了两声,不停摇着尾巴。
白歌和陆芳菲两人一前一后,将昏迷不醒的罪犯拖出洞口,战歌紧紧跟在主人的身后。
空中武装直升机的探照灯将整个山坡射得如同白昼一般。
“还有吗?”站在洞口的段辉问。
“洞里没了。”白歌话音刚落,忽然坟包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只警犬迅速转过身,一个人影从坟包后窜出,向山坡后的边境线逃去。邱鹰和韩雪听到响动连忙跑过去,邱鹰大喊,“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战歌没等白歌下命令,猛地向逃跑的罪犯冲去。白歌大喊一声,“回来!”,但战歌求功心切,狠着心向着罪犯扑了过去。白歌暗道不好,提枪便追。
月光下,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人突然转身,他生了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小眼睛里闪着邪光,正是公安部通缉的黑社会头目魏伟。魏伟看见特警和警犬围了上来,狰狞地大笑一声,猛地从腰间拔出一个冒着白烟的铁家伙,使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手雷!”韩雪喊了一声,“卧倒!”
她拉着邱鹰,顺势向草丛中一滚,在落地的一瞬间,她猛按扳机,手中的自动步枪响了,这种腰部射击完全是靠平时练习的感觉,千百发子弹锤炼出的射击反映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魏伟的身体向后高高仰起,“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山坡上。
手雷在草地上骨碌碌滚着,哧哧地冒着白烟。
战歌从来没见过手雷,好奇心大起,竟然跑过去,低头,用嘴巴碰了碰即将爆炸的手雷。
“不要碰!”白歌双眼血红,一声大吼,从地上跃了起来。
他知道,即使自己跑到战歌前,也不能阻止手雷的爆炸。
一切都晚了。
一个黑影从旁边草垛中高高飞起,在月光下划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用力地撞向战歌。
瞬间,战歌被巨大的冲力撞下山坡,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巨响震彻云霄,白色的硝烟伴着血腥味道,在山坡上弥漫开来。
时间凝固在三秒钟内,所有人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十几双眼睛楞楞地望着手雷爆炸的地方。
“哇”的一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宁静,所有人同时叫着,不顾满身的泥土,跑向手雷爆炸的地方。
白歌冲在最前面,他以为他是最快的,可有一个人比他还快。
第一个人是韩雪。女子特警队队长韩雪连滚带爬地扑向了手雷爆炸后留下的弹坑。
弹坑边,一个上尉警官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宛如熟睡。
“邱鹰!”
“邱队长!”
特警犬王 64
两架武装直升机像龙卷风一样划破城市的夜空,降落在高高耸立的军区总医院顶楼的停机坪上。
第一辆直升机刚刚落地,机舱的门立刻打开了,白歌跳下飞机,飞机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呜呜作响。
总医院的几名医生和护士提着担架跑向飞机,从飞机抬下四名罪犯,其中一张担架已经被白布蒙上,匆匆向电梯跑去。
韩雪的那一枪正中罪犯魏伟的心脏,罪恶的生命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第二架直升机还没落地,医护人员们就围了上去。王世虎提前给军区总医院李院长打了电话,请求“一定要救活他!”
血染军装的邱鹰紧锁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手术室,韩雪泪流满面,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担架。
“请你不要妨碍我们。”一名大夫回头对她说。
陆芳菲跑上来,拉住韩雪的胳膊。“雪姐!你冷静点。”
韩雪也不说话,兀自抓着担架跑。跑到电梯口,医生急了,“你再跟着,我们就救不活他了!”
韩雪一呆,陆芳菲趁机抱住了她,医生和护士们抬着担架钻进电梯,等韩雪反映过来,电梯已经开动了。
“邱鹰!”韩雪张大嘴巴,热泪夺眶而出,她的喉咙瞬间失声,双手胡乱地抓着电梯厚重的不锈钢门上,身体紧贴着钢门慢慢滑落。
她即将晕倒在地的时候,陆芳菲从背后抱住了她,“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陆芳菲咬着嘴唇,额头上挂满晶莹的汗珠。
白歌和两名护士从远处跑来,将韩雪放到一张担架上,四人匆匆跑下楼梯。
王世虎从飞机上走下来,望了一眼东方的天空,长叹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向楼梯,两名参谋跟在后面。
东方的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特警犬王 65
K军区总医院外科主任曲慈接到李院长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她的回答是“明白!”
儿子白歌对她说,“妈您一定要尽全力!”她的回答是“废话!”
脸上满是绿色油彩的女少校韩雪挣扎着从监护室的病床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突然腿一软,倒向她面前,被众人急忙拉起。刚刚过去的这一幕像过电影般在曲慈的脑海中回放,她在手术室里飞快地洗手,戴上消毒手套,和助手们一起走进了手术室的门。
望着白晃晃的无影灯和一排排冰冷的金属器械,还有戴着呼吸器的邱鹰,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她知道,手术台就是自己的战场!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站满了人,一位将军对着窗户大口吸着香烟,一位默默流泪的女少校身体无力地靠在墙角,另一位女中尉紧紧拉住她的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有几名男军人倚墙而立,迷彩服上尽是血迹和泥土,似乎刚刚走下战场。
王世虎身后门上“手术中”的灯箱烨烨生光,他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邱鹰?三个月前,他也是在这个地方抽烟,也是在焦虑而恐惧地等待手术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小护士拿着手术通知单冲出手术室,“谁是病人家属?需要签字!”
韩雪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撇下陆芳菲,立刻走上去,镇定地说,“我签。”
“你……”小护士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名梳着短发、一脸油彩的女少校。“你是他什么人?”
“对!”韩雪平静地回答,“我是他妻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补充说道,“未婚妻。”
特警犬王 66
昆明警犬基地大楼前的红色横幅高高挂起。
“欢迎来昆明警犬基地!”横幅的下面是英文翻译的句子——“Welcome to KUNMING army police dog's center!”
白正林和基地的其他领导站在门口,等待K9大队的到来。
上午九点,由四辆WJ牌号的奥迪A6轿车和一辆运输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昆明市区的公路上。白正林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队,心中不免涌起一丝兴奋。
“来吧!”他心想,“我倒要看看K9究竟是何方神圣!”
车队渐渐靠近基地大门,白正林整整身上的军装,自信的笑容漫上脸颊。
第一辆车停在大门口,一名上尉参谋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车,拉开后车厢的门。
武警总部后勤部的陈志海大校和一位身着美式灰色军服,金发碧眼的高大中年军人走下车。白正林快步走上前,向陈志海敬礼,陈志海在武警总部主管警犬工作,和白正林也是老相识了。
白正林郑重地说,“欢迎总部领导和K9大队来昆明警犬基地!”
陈志海今年50岁,圆脸,身材因发福而变得略胖,他对白正林憨厚地一笑,立刻还礼,走上去握住白正林的手,“老白,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美国K9警犬大队的大队长,约翰·克林上校。”约翰·克林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40岁左右,身高1.9米,体态匀称,强壮有力。
“上校你好!”白正林礼貌地伸出手去。
约翰·克林上校对着白正林微笑,伸出结实的大手,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你好,白主任,久仰大名。”他抬头,用蔚蓝色的眸子看着红色的横幅,兴奋地说,“Good!Good!我喜欢红色!红色代表胜利!”
“白主任,我带了几个部下,还有几只犬,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哪里哪里,就算上校把你的整个队伍拉过来,我们也能招待!请将车辆开进基地吧,我给上校接风洗尘!”白正林笑着说。
陈志海和白正林坐上基地的轿车在前面带路。白正林小声说,“老陈,这洋鬼子还会说中国话?我白准备翻译了。”
“他曾经在中国留学2年,精通汉语,对中国警犬也比较熟悉。”陈志海说,“老白,他可是有备而来的,带着几只厉害的警犬,想和你比试比试呢!”
白正林自信地笑了,“好啊,求之不得!”
“你可别小瞧他,他的犬个个都是精英。”
“咱们的犬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白正林开了一个玩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再说吧!”
特警犬王 67
手术室门上的灯光终于灭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手术室大门上。几秒钟后,门开了,曲慈摘下口罩,和几名助手走出来。
“妈!”白歌跑过去,“怎么样?”
王世虎和李院长快步走到曲慈面前,李院长问,“曲主任,怎么样了?”
“我已经尽力了,但他……”曲慈的脸色很难看,脸颊上沁出一层汗。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咣”的一声,王世虎身后的韩雪倒在地上,陆芳菲连忙蹲下身,把她抱在怀里,大叫着,“雪姐!雪姐!”
王世虎和曲慈同时弯下腰,一个掐着她的“人中”,一个捏她的“虎口”,王世虎高喊,“来人!来人!”李院长马上叫来几名医生,七手八脚地把韩雪抬上担架,拉进急救室抢救。
等韩雪被抬走后,众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李院长说,“曲主任,你继续说吧,他怎么样了?”
“但他的情况很糟糕,身体上的伤口取出了十几块弹片,已经缝合好了,可他的大脑受到严重的冲击,也许……”
“也许什么?”王世虎大声问。
“也许永远醒不了了……”
“那就是死了吗?”白歌焦急地问。
“也不是,可能……”曲慈咬了咬嘴唇,“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什么!”王世虎傻了,“植物人?植物人。”他反复念叨着,“他,他才29岁啊……”
李院长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能用的都用上了,可他的脑干和小脑受到严重冲击和损伤,目前大脑只保留了最基本的生命活动现象。”曲慈低下头,“而且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
王世虎虎目含泪,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咬了下嘴唇,说道:“好了,谢谢你,曲主任,你辛苦了,我代表我们基地所有人员向你表示感谢。”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曲慈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这个受伤的小伙子我见过,还认识我丈夫,他也是训犬的吧?”
“对,我们基地警犬中队的中队长。”王世虎黯然神伤,轻轻回答,“多好的小伙子啊!”
李院长对曲慈说,“曲主任你去休息吧,正好小歌也来了,白歌啊,好好陪陪你妈!”他转过身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白歌眼圈发红,点了点头。
曲慈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头发花白,神色暗淡的将军,又看了看红着眼圈,低头不语的儿子,微微闭上眼睛。
一滴眼泪悄悄从她的眼角溢了出来。
特警犬王 68
战歌爬在犬舍墙角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两只小圆眼睛泪水盈盈。
战歌模糊地意识到今天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当时,它愤怒地从山坡下爬起,大叫着,想去咬推开自己的人,却看到白歌和一名女警官抱着血糊糊的一个人疯狂地跑着。战歌奔过去时发现主人白歌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凶巴巴的目光直刺入心脏,让它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更可怕的是,白歌竟然狠狠踹了它ρi股一脚,头也不回上了一只会飞的大鸟。
战歌的心差点碎成了八瓣,为什么白歌要这样对自己?它觉得自己快要伤心死了,被白歌踹过的ρi股还在隐隐作痛。
它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和其他警犬们回到中队后,看着犬们和自己主人撒欢,享受胜利喜悦的情景,战歌的心里生生的疼着,似乎只要轻轻一挤,就能流出温暖湿润的液体。晚饭是个陌生的训导员送到犬舍的,战歌心里烦躁,大叫了几声,吼走了训导员,也不吃饭,独自趴在墙角苦思冥想。
白歌为什么要打我呢?白歌去了哪里呢?他怎么还不回来?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又是谁呢?
从不远处的犬舍中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长啸,是某只犬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吠叫。
“呜……汪、汪……”在寂静宁静的月夜中愈显温暖亲切,叫声中战歌微微抬起头。
它听得出,那是同族叔叔“风翼”的叫声。
“孩子,你怎么了?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风翼”的关切之情伴着一波波的啸声,温暖地梳理着战歌的毛发。
战歌觉得全身的毛孔纷纷张开,慢慢淌出一股悲怨。在这月色朦胧的安宁夜晚,战歌孤零零地怀念以前的日子,以往的夜晚,白歌用手把牛肉撕成一块一块的,喂到自己的嘴里,睡觉前他还会用温暖的手掌抚摩它的脊背。战歌像个失恋的女孩子,不停伸出舌头,舔着白歌的被子和枕头,它嗅到那上面浸满了他的味道。是一种怀念吧,战歌并不清楚,它只是想白歌对它好一点,再好一点,因为他的命令,已经成了它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可现在白歌变了,他竟然踹了自己,踹得自己ρi股生疼。战歌觉得主人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他当着所有人和犬的面竟然踢了它,一想起这无情的事实,战歌连动都懒得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战歌窝在墙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仿佛它又回到了丛林,那一片生它养它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开了,战歌刷地抬起头,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白歌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走进犬舍。
他看了一眼在自己脚边绕来绕去的战歌,轻轻推开它。白歌一言不发,“咣”的一声,倒在了墙边的地铺上,缓缓闭上眼睛。
战歌满怀希望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写满失望,两只小圆眼睛中星星点点,盈盈欲坠。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重新卧下了。
特警犬王 69
三天后,麻粟坡县特警中队召开军人大会。
白歌刚刚当着全中队官兵的面做完深刻的思想检查,说到邱鹰负伤时,白歌哽咽着,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可坐在下面有的战士已经开始偷偷地用手抹眼睛了。
白歌检查完毕走下前台,中队长段辉和徐庆国端坐在主席台上,段辉手里握着一纸命令,庄严地宣布:
“支队处分决定:排长白歌严重违反养犬规定,导致警犬出逃,在执行任务中造成严重伤人事故,特记行政警告处分一次。”
白歌坐在马扎上,深深地低下了头。
“预备警犬战歌擅自逃出营区,记警告处分一次。”
段辉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支队立功命令:在执行任务中,预备警犬战歌首先发现目标,作战勇猛,作风顽强,特此给战歌记三等功一次。”
段辉宣布完立功和处分命令后,放下手中的命令,严肃地看着战士们。
下面坐着的战士们有点蒙了,哪开过又给处分又立功的大会啊?到底该不该鼓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举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会议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境地。
前台坐着的指导员徐跃国忙开口圆场,“好的地方继续发扬,错误的地方坚决改正,散会!”
战士在班长的指挥下,整齐地拿起马扎走出会议室。徐跃国临出门的时候小声对白歌说,“一会儿到队部来一趟。”白歌心里又咯噔一下,心想战歌还没喂呢。其实,不管是处分还是立功,只要战歌平安无事,他觉得都没什么,他本身是一个大气随意的人,对大多数事抱着宽容的态度去处理。可一想起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邱鹰,白歌的心又像撕裂般难受起来,他和战歌的共同失误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耳边又响起陆芳菲的话,“要不是‘战歌’发现狡猾的罪犯,我们的人可能还会流血呢!那倒下的可能就不仅仅是邱中队长了,邱中队长是为了战歌受伤的,是为了保护警犬的生命而流血的,他是英雄!”
这次任务让白歌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给后果下一个刚性的定论。
段辉和徐跃国坐在队部里面对面的抽烟。
这次行动对中队而言是圆满的,未伤一人一犬,支队领导表扬了他们关键时刻能拉得出,顶得上,但邱鹰受伤一事却使中队和特警基地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邱鹰是为了掩护中队的警犬而受伤,而且还是重伤,支队领导顺藤摸瓜,在弄清战歌是只预备警犬后严肃地批评了中队对警犬的管理制度,特意做出了“表扬与批评要同时进行”的指示。两名主官犹豫再三,决定召开军人大会,给白歌来了个“双管齐下”。按理说,军人大会召开完此事就告一段落,但一个最新的内部消息使段辉和徐跃国又想到了白歌,全国警犬技能锦标赛就要开始了。
还是按老规矩,段辉唱“红脸”,徐跃国唱“白脸”。两位主官对白歌到中队后的工作还是非常认可的,觉得这小伙子各方面素质都不错,是块好钢,可越是好钢,越得淬炼,短暂的半批评半表扬的谈心过后,两人嘱咐白歌,
“一定好好训练‘战歌’,这犬潜力很大,以后能为中队争光!”
白歌当然不含糊,“保证把它训练成一只最优秀的警犬!”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好!下个月总队新警犬考核,你得给我拿出成绩来!”段辉给白歌下了死命令。
“是!”
看着白歌离去的背影,两位主官相视一笑。
特警犬王 70
韩雪此刻完全明白了一个成语的含义:欲哭无泪。
没有泪水了,真的没有了。韩雪的眼睛生涩酸痛,她早把眼泪流干了。
邱鹰静静地躺在她面前的病床上,白色的消毒绷带像蛇一样缠绕在他的头上。邱鹰的口和鼻被呼吸器牢牢束缚着,面色灰白,双眼紧闭。只有“滴答滴答”的心电仪的提示声才证明他还是一个活人。
两人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却是一场苦思冥想的咫尺天涯。
邱鹰每天只能靠液体和维生素维持生命,一个精壮的汉子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瘦了整整三十斤。
疼。
韩雪的心在疼。心都碎了,可每片碎片还在心房中微微颤抖。
碎了还在疼。
“他也许明天会醒来,也许永远不会醒来。”这是军区总医院给邱鹰下的定论。韩雪忍不住在心里骂总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没用,除了能给病人按时打针吃药外遇到大的手术就“冒泡”。
韩雪坐在病床旁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缕了缕鬓角的头发,整了整军装,开门之前对门旁的镜子扫了一眼。
只是一瞬间的事,韩雪的心却重重地缩了一下。
她看到自己的眼角边已露出了细细的皱纹。
三十岁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三十岁了。
前夫抛她而去,也没有孩子,终于走出那段阴影后遇到邱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如今却又躺在了病床上。
除了部队,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冰冷的钢枪,她如何再相信情比金坚?
她有一段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性别,忘记了女人的温柔和软弱。
人只能靠自己的腿走路,她除了选择坚强,别无选择。
瞬间之中,韩雪的泪夺眶而出。她连忙擦干眼泪,下意识地又照了照镜子,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向来是素面朝天,从不化妆。
别的女人会把妆哭花了,她只会静静等待眼泪的蒸发。
她把门打开了半扇,门外站着两名陆军少校军官,一男一女,女军官手里拿着笔记本和数码相机,男军官背着手提电脑和几件她不认识的设备。
“您好,您是韩雪队长吧?我们是解放军报的记者,听说邱中队长为救警犬而负伤的事情,想采访一下你,顺便给邱中队长拍几张照片。”
韩雪楞了一下,冷冰冰地说,“谢谢,不用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女记者还想解释什么。韩雪打断她的话,说,“真的不用了,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别打扰了,谢谢。”
说完,她不顾女记者的劝说,执意关上了门。
韩雪靠在门上,两行眼泪顺着脸颊静静地下滑。
她不想让熟睡的邱鹰受到任何打扰。只有在她与他独处的时候,她才能发现自己温柔的一面。
过了一会,韩雪刚拿起毛巾,准备给邱鹰擦脸,门又响了。
她有点生气,这两个不识时务的记者,怎么没完没了了?她走过去打开门,“不是说不接受……”
门外,陆芳菲捧着一大束百合花正默默地看着她。
几秒钟的宁静,韩雪突然抱住了陆芳菲的肩膀,痛哭起来。
“好妹妹,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陆芳菲没说话,用手指轻轻抚摩着她的短发。
她知道,再坚强的女人,也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
特警犬王 71
训练重新归于正常。
但是战歌的表现十分不正常。
战歌最失常的表现发生在口令指挥这个科目上。口令指挥就是训导员对犬发出坐立行卧等基本指令,让犬依照口令完成动作。基础训练科目中,战歌学习得很快,短短一天就掌握了大部分内容。但是现在似乎忘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接触过一样。但更令白歌生气的是当战歌站在自己身边时,却能完全按照指令行事,如果让它离开一段距离,在远距离指挥上,它就不知白歌所下达的口令为何物了。
下个月的总队警犬考核关系到战歌的命运,若不能通过这次考核,它很可能就被淘汰,无法成为一只真正的警犬。白歌除了抓紧一切时间训练,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烦躁和郁闷的情绪不知不觉地传染给了战歌,它变得越来越缓慢,连擅长的“翻越障碍”都很难顺利完成。
白歌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带着战歌吃过午饭后又回到了训练场,接着进行口令训练。战歌的表现差强人意。在白歌发出口令后,它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白歌大喊着口令,可战歌还是毫无起色,呆呆地望着他,无动于衷地摆摆尾巴。白歌尽量使心态保持平静,他想可能从最开始的训练进行会好一些,给它一点进入状态的时间。当白歌发出“卧”的口令时,战歌终于懒洋洋地倒在了草地上,吐着舌头瘫做一团。当白歌再下达“坐”的口令后,它却怎么也不起来了,躺草地上睁着双眼,傻傻地看着白歌,打了个嘹亮的响鼻。
白歌终于爆发了,大吼一声,“坐!”
战歌盯了白歌一会儿,露出复杂迷茫的表情,躺在草地上仰着头。
白歌的心熊熊燃烧了起来,跑到战歌旁边,大吼“坐!”战歌吐着舌头,仰起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依旧不动。白歌忍不住了,继续大喊:“坐起来!知道吗?”
战歌被白歌喊呆了,慢慢直起腰身,眼神暗淡无光。
白歌又大喊:“‘战歌’!坐!坐!听见没有!”
战歌仍然保持着半卧半坐地姿势,圆圆的鼻孔一张一合。
白歌气得眉毛倒竖,憋着一肚子怒火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心里酸疼起来,回头,看到战歌坐了起来,坐在原地,呆呆地坐着,眼睛闪着困惑失落的光芒。
白歌看到它这副样子,气又上来了,骂了一句“笨狗,就知道耍小聪明!”,转身向宿舍走去。
白歌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拨通了父亲办公室的电话。
白正林正准备和K9大队的军官们一同吃饭,他换上一件新的制式衬衣,刚要走出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白正林犹豫了一秒,转身,接通了电话。
白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父亲大概讲述了一遍。儿子低沉的语气中流露着一种失落无助的情绪,白正林听说战歌还在训练场上,连忙说,“你先去把‘战歌’从训练场上带回去,别出什么差错,我现在有事,晚上回来给你打电话,记住,不论犬怎么样,第一不能打犬,第二不能骂犬。”
“知道了。”白歌的声音死气沉沉。
白正林的声音缓和下来,“小伙子,你要有耐心,晚上我详细给你讲讲,放心吧,‘战歌’没问题的!”
听完父亲的话,白歌感到浑身轻松了一些,久违的自信又渐渐在内心膨胀。他自己知道,巨大压力转化成急燥情绪的突然爆发,是一个长期心理压抑的结果。他的梦想和追求已经和战歌融为一体。
他是太想把战歌训好了啊!
特警犬王 72
西南傍晚的空气异常潮湿,天边低垂着浓浓淡淡的云层,夕阳西下,半个脸藏在山顶,余辉将整个麻粟坡山脉整个中队营区整个犬舍整个训练场晒成一层层向日葵般灿烂的金黄|色。白歌踏上通往训练场的草路,远远的看见一个孤独的背影坐在光芒中。
白歌的眼泪几乎涌出眼眶,立刻向战歌跑去。
战歌依旧坐在原地,一个多小时了,它一动不动,任凭热辣辣的阳光撒在身上,长长的牵引带盘在它的脚下。白歌的脚步忽然放慢了,难过,羞愧,自责……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他的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它。
战歌已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耳朵向后转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因为这脚步声再熟悉不过,天天听夜夜听,训练的时候听,睡觉的时候听,生病的时候听,作战的时候听……
它一动不动地保持在原地,黄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额头上的银色毛发被风吹起。
白歌走得越来越近,心中不禁一阵寒冷,换成平日,战歌早就激动地向自己扑过来了。
白歌被这个念头击中了,疾步走到它的面前,叫了它的名字,“战歌!”
战歌继续端坐在草地上,一点动作也没有。
白歌又接着叫它的名字,战歌依然没有反映,只是抬头望了主人一眼,又低下头去。白歌仿佛被子弹打中了,浑身一颤,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战歌的态度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连亲和力都下降得如此之快。白歌稳定了一下情绪,又从口袋里掏出熟牛肉,撕成一小块,送到它的嘴边。战歌连看都没看,双眼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白歌情急之中又喊了一声“叫!”
战歌低沉地叫了起来,一声声的吼着。一时间白歌忘了喊停,这叫声和以前训练时的叫声完全不同,这更像是一种悲鸣,如泣如诉,冷沁人骨。白歌听得泪花盈盈,他知道,这是战歌心中的委屈与悲伤,化做吠声,发泄着长时间的痛苦与孤独。
那吠叫声仿佛包含了深刻的含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踹我啊?我做错了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批评我,为什么要用那么粗暴的手段啊?
叫声中,白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用手背擦去眼泪,大喊了“停”。
战歌停下了,眼睛还是看着地面,头也不抬。白歌又发出了几个口令,战歌很利索地全部执行,没有一丝懈怠,但动作僵硬,似乎只是为了执行命令而做动作。白歌看得胆战心惊,热带丛林10月的黄昏中他突然觉得冷。
白歌不再发出任何命令。
战歌还是保持坐姿,一声不吭地坐着,眼睛依旧看着草地。白歌试着又下了一次“立”的口令,战歌抬起前腿,腾地一下站起,足足有一人多高,它的小圆眼睛平视着白歌。
顿时,人与犬四目相对。白歌看见战歌眸子里的伤痛中化作一把柔软的绳子,在这片经历无数次汗水的训练场上,他听见它伤心欲绝的喘息。
短暂而冷淡的对视后,白歌轻轻说了声,“坐。”
战歌照旧执行,缩身,坐下,低头,看地。
白歌明白,战歌真的被他伤害了。
特警犬王 73
警犬基地食堂的“昆明厅”包间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约翰·克林上校带着几个身穿灰色美军制服的参谋坐在红木桌子的一侧,另外半边是穿着橄榄绿军装的武警总部和警犬基地的领导,陈志海代表武警总部,白正林代表警犬基地,两人商量半天,挑了几个能喝的参谋干事,狼一样的围住美军K9大队灌酒。
K9大队的军官们也不含糊,个个来着不拒,一个劲伸着大拇指,连声说“GOOD!GOOD!”,说中国的茅台酒比我们的“XO”好喝!
白正林在接风宴会上才有时间细细打量约翰·克林,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西部男人,身上流淌着奔放豪迈的游牧血液,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斤茅台下肚后神采飞扬,大笑着用美国式的礼仪和中国警官们碰杯,丝毫未显露醉态。英文翻译说,约翰·克林在美军中享有“白狼”的称号,带犬参加过几次重大的国际局部战争,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还有一个人引起了白正林的注意。在约翰·克林的左手边坐着一名不太爱讲话的中年人,身材强壮,比其他军官看上去都结实,一头棕色卷发下,深陷的眼窝里面两只灰色眸子炯炯有神,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棱角分明的美利坚人种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了左眼,一直延伸到额发间才消失,显得极为狰狞。
白正林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家伙左手小拇指不见了,只剩下四个手指。他右手端着酒杯,低头一口一口喝着酒,除非是有人来敬酒,他才会下意识地抬抬头,很长时间中,由于过度低调和沉默,他被频频敬酒的中国警官们忽视了。
白正林总以为,非常人会有非常人的举动,这位老兄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人,约翰·克林在介绍他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K9大队参谋乔·诺曼,并无过多介绍。别看这位参谋不说话,约翰·克林却经常和他用眼神交流,时不时还“过过电”,这一切哪瞒得住侦察兵出身的白正林。
白正林的心中隐隐涌现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个美国军官冷静沉默得令人恐惧,从他身上散出一种无形的力量,很多年前白正林在战场上曾感到过这种力量的存在。
这种力量的名字叫杀气。
他的存在,让白正林有了威胁感,尽管这是一次友好的国际访问,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他深知知己知彼,百胜不殆的古训。
利用宴会的空挡,白正林悄悄把还在和美军拼酒的机要科赵参谋拉到一边说,去查查那个脸上有疤的军官底细。赵参谋心领神会,得令后立刻借口去洗手间的机会从宴会上消失了。
等赵参谋回到“昆明厅”时宴会已经散了,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向办公大楼,结果在林荫路上遇到了正在打电话的白正林。
白正林刚刚安顿好陈志海和K9大队的住处,刚接到儿子的电话,他摆摆手,示意赵参谋先回办公室。看到赵参谋渐渐远去的身影,他问白歌,“你详细说说经过吧?”
白歌将战歌的变化一五一十告诉了父亲。
白正林的眉毛越皱越紧,问,“你有没有打过犬?”
“没有打它啊。”
“没打它?你只是骂它它也听不懂啊?”白正林有些恼怒,“我听说你们执行任务那次的事了,特警基地的邱鹰是不是还在医院躺着呢?那小伙子以前是我的学生,就这么躺下了?”
白歌沉默了,出于对父亲的畏惧,他一直没有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白正林越说越来气,“养犬的把犬给养跑了,还迷迷糊糊地撞到战场上,犬看见手雷以为是骨头!你是干什么吃的?”
“连条犬都带不好,你还能干好什么事?”白正林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燃。
“爸。”白歌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想起来了,我踹过它一脚,当邱中队长受伤后,我心中着急就踹了它一脚。”
白正林猛吸一口烟,“你啊!你犯了原则性错误了!‘战歌’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起因就是你那一脚!”
特警犬王 74
听完父亲的话,白歌开始重新调节和战歌的关系。
白歌借着月光,给战歌轻轻系上牵引带,牵着它在中队里转圈。他想着父亲的话,“它要是没把你当成主人,早上去咬你了,它的性格你应该了解,它在包容你。”、“犬再聪明,也只是犬,它不能完全理解人的思想,你得学会去理解它,学会读懂它的心,知道它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绝对不能打犬、骂犬,特别是‘战歌’,它的自尊心比一般犬要强得多,要多鼓励,多表扬!”父亲的话在白歌耳边回响,他的鼻子一阵阵发酸,不停向战歌道歉,尽管他知道它听不懂。
人和犬走走停停,白歌不断抚摩着战歌的脊梁,过了一个多小时,战歌的眼睛才恢复了些生气。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带它去看看邱鹰,也许对他们都有好处。”白歌从口袋里掏出牛肉,送到战歌嘴边,它犹豫了一下,大口吃了下去。
战歌一定是饿了。白歌连忙跑到饲养员那里,要了半盆温热的排骨汤和半只熟鸡,回到了犬舍。战歌大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白歌,眼中隐隐露着感激的目光。
白歌有些放心了,他想还是赶快按照父亲的说法做吧。
第二天一早,白歌向中队请了假,带着战歌坐上中队的吉普车,一路奔驰来到军区总医院。
战歌被白歌牵着走进总医院住院部大楼的时候分外引人注目。此时的战歌长得又高又壮,昂着脑袋,皮毛油光水滑,结实的身躯上没有一丝赘肉,它吐着长长的红舌头,紧紧跟在白歌身旁。
几个小护士看到威风凛凛的战歌,瞪大了双眼,慌慌张张地跑掉了,几个值勤的陆军哨兵跑过来,拦住白歌,死活不让他进去。无奈之下白歌给母亲打了电话,曲慈急匆匆地下楼,看到白歌还在和哨兵们僵持。
她连忙上前和哨兵解释,哨兵们一看是外科的曲主任,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师级干部,也不好多说什么,扔下句“既然有曲主任担着责任,我们当然没意见”的话纷纷散去。
曲慈也埋怨着儿子,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来了?还带着警犬,医院是禁止动物入内的,你这不是让我带头违反规定吗?白歌连连认错,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老妈您要有事情您就忙去吧,我去看看邱中队长。曲慈想起一会还有一个手术要做,就对白歌说,“中午过来陪妈一起吃饭,还有,一定看好了犬,千万别让它咬人!”
白歌连声答应,和母亲分开后,他不敢坐电梯,怕战歌吓到病人,径直从僻静的楼梯走上7楼。碰巧今天值班的护士长是曲慈的学生,白歌向她说明来意后,她痛快地答应了,带着白歌进了716号病房。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金灿灿地撒满洁白的房间。邱鹰身上Сhā着6、7根管子,戴着呼吸面罩静静躺在床上。白歌见了,眼泪差点落下来。护士长说白歌你看看他吧,我还得去查房,小心别让犬伤了人。
白歌说好的,您放心。等护士长走后他牵着战歌靠近病床。白歌强忍住泪水,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浸上温水,掀开被子,给邱鹰擦身体。
战歌低头在床脚嗅来嗅去,哈哈地吐着舌头。白歌一边给邱鹰擦着身体一边下了口令,“立!”
战歌的前爪马上扒住床沿,站了起来。
“好好看看这位老哥!”白歌回头看了一眼战歌,“还认识不?就是为了救你,人家伤成了这样!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踹你了吧?你差点害死人家!”
邱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战歌想,这人的气味很熟悉啊。虽然它听不懂白歌讲什么,但是依稀记得邱鹰的面孔和气味。它的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着,脑袋靠在床沿上,一条又黑又粗的大尾巴不停地摆动。
“你说说你,楞是把手雷当骨头了?”白歌叹了口气,伤感地说,“也怪我,还没带你开始专业科目的训练。”
战歌隐约想起,是床上的人将自己推下山坡的。它脑海中印着一片红色,它记得在滚下山坡的一瞬间,它曾回头望去,十几米外站立的地方被烟雾和火光包围了。泥沙飞溅到战歌的身上,它抖抖身上的毛,再跑回去,这个人已经浑身是血地倒下了。
是他救了我?战歌心里逐渐清楚起来,一场地震轰轰烈烈地发生了,是他为我受了伤?我根本不应该碰那个硬梆梆的铁家伙?
门忽然开了,韩雪肿着眼睛走了进来,见到白歌,不禁一楞,嘴半张开,欲说还休。
白歌站起,毛巾在手里微微颤抖。
战歌看了看韩雪,又看了看白歌,渐渐把头低了下去。
琥珀色的眸子里隐隐转动着泪光。
特警犬王 75
K9大队参谋乔·诺曼的资料第二次摆在白正林面前。
赵参谋第一次取得的资料只是简单的出生日期和入伍时间,并没有详细的履历表。白正林在失望之余批评了他几句,赵参谋委屈地说能找到的只有这些,对方是外军军官,再想找就得去问中央情报局了。白正林想想也是,打发走了赵参谋,拿起电话给自己在情报局档案部的老同学打了电话,寒暄了几句,讲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同学很痛快地答应了,半天时间,一份秘密传真就到了白正林的手上。
白正林翻开档案,刚看了第一行就吃了一惊。K9警犬大队名单中根本没有乔·诺曼这个人的存在,原来K9大队参谋的身份只是他的一个幌子。情报局倒是在美国海军SEAL部队中查到一个相同名字的人,职务是副队长。
白正林看到SEAL的缩写后,大吃一惊,急忙仔细核实传过来的军官身份照片,没错,是他。
SEAL部队的名字由缩写字母组成,是英文中的海(Sea)、空(Air)、陆(Land)的缩写,其全称为美国海军三栖部队。
这支部队还有一个名震世界的外号:海豹突击队。
白正林继续向下看去,乔·诺曼年轻时曾是长跑和冲浪运动员,得过两次全美冠军,21岁入伍,第二年加入“海豹”,圆满完成了1989年12月阻击巴拿马前政府首脑兼国防军司令诺列加外逃、1991年9月营救海地前总统阿里斯蒂德、海湾“沙漠风暴”等重大行动,在伊拉克战场上,这位副队长表现同样出色,他带领6人一组的战斗小组凭借黑夜的掩护深入到伊拉克领土的纵深,把伊兵力部署和防空武器的位置摸得-清二楚,干净利落地摧毁了伊重要的预警雷达设施,还用直升机盗走了一套SA-8地空导弹系统。乔·诺曼还在无法炸毁也不能搬走的26个“飞毛腿”导弹发射系统上安装了激光引导器。美英轰炸机在这些引导器的指引下,轻而易举地将“飞毛腿”导弹全部炸毁,为此他获得了美国级别最高、历史最久的军功勋章——美军国会荣誉勋章。
看完简历,白正林抽着烟琢磨,这么一个特种部队的军官,怎么打着K9大队的幌子来参观见学呢?
故意隐瞒身份,白正林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秘密,只是他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到。
特警犬王 76
战歌的性情大变。
从医院回来后的一个星期内,白歌惊喜地发现,它的训练状态甚至超过从前。从眸子中流露出来的调皮和稚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认真。
那天韩雪哭了,白歌也哭了,两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邱鹰默默流泪。白歌欣慰地想,可能是这种悲怆的气氛感染了战歌,唤醒了它心底的意识,使它明白了这是一个血的教训。
而在战歌心里,邱鹰Сhā着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已经成为它心中的一道伤口。它觉得自己要做很多事情来弥补这一切,给活着的和受伤的人最大的安慰。
最重要的是,它从邱鹰身上体会到了关爱、职责和使命。
白歌也想通了一个问题,自己没有理由把所有的责任、烦恼、不快,转嫁到战歌的身上。在任何情况下,自己必须以轻松的姿态面对它,无论是悲伤还是快乐,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白歌决心给战歌的只是笑脸和友谊。
想通了这一点,白歌的心情顿时放开了。他有意识的减少战歌的训练量,人与犬的嬉戏增多。白歌带着战歌轻松训练,每天在中队附近的山坡上玩耍,非常惬意。
战歌像一个失意的英雄,经历低谷后再次崛起。
专业训练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搜索还是扑咬,战歌进步神速,白歌知道,它已将使命与荣誉当作生命了。
两个星期后,战歌以满分的成绩通过专业考核。
钉耳号的那天,通过考核的“冰箭”等新警犬们都微微露出畏惧的神态。而战歌却高高的昂起头,一副骄傲的神情,像个国王似地支棱着耳朵,等待工作人员手中的钉耳机。
钉耳机冰冷。
血热。
耳号1126.细细的血顺着战歌的耳朵涓涓流下,白歌拿着酒精棉球刚想擦,它猛地晃晃脑袋,血珠四溅,甩到额头的银毛上。
战歌忽然仰天大叫了一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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