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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初恋1

新学期开学,对于顾湘来说,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她之前在外婆家度过了一个愉快地寒假,开学后,因为上学期成绩优秀,又分配到了一张宿舍床位。

搬离了父亲的家,对于她来说,不啻于从牢笼里解放了出来。再也没有人对她冷眼冷语,再也没有人私下对她粗暴,也再也不用周末被叫去帮忙弄那些腥臊的海鲜,再也不用做那些琐碎的家务。关于最后一点,倒让继母林淑雯有点舍不得顾湘搬出去。

住校后,顾湘比平时多了许多时间学习。开学考试成绩出来,她在班级里的排名上升了七位,又再度蝉联英语冠军。所以换届改选的时候,顾湘顺理成章地当选了英语课代表。

顾湘为人温和细心,耐心特别好,同学不懂的题目,她可以给你反复讲到你懂为止。这样的课代表,自然十分受欢迎。

孙东平寒假出国了,跟着母亲去美国玩了三个礼拜。他吃不惯那边的食物,瘦了许多,蔫蔫地回来了,一个劲骂资本主义。他的新学期倒也多姿多彩,开学没多久就又交了一个新女朋友,是三班的一个转学生。

那女生模样­精­致秀美,脾气温婉如水,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女孩子以前大概没认识多少男人,被孙东平这样的追求还是头一次。送玫瑰,帮做值日,放学了护送回家,女生很快就招架不住,醉倒在这温柔乡里。

这次顾湘离孙东平的桃­色­新闻躲得可远远的,平时见到他都要绕道走。孙东平忙着谈恋爱,也没空搭理她。

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勤奋学英语,新开设了一个英语角,顾湘和二班的英语课代表担任了英语角的主持人。

二班的英语课代表叫余文渊,也是学校里出名的小才子,模样斯文,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他有这方面的经验,英语角的活动主要都是他在张罗,顾湘给他做助手。小余为人也热情友善,时常和顾湘在一起交流学习经验,还借给了她许多英文原著。

其中考试过后,刘静云领导的英语话剧社正式并到了英语角里,她自己也成为了英语角的第三位主持人。这样以来,英语角的活动就更多了,而且丰富多彩,颇有意思。一时间,申请加入英语角的的学生也多了起来。

刘静云加入英语角没多久,张其瑞也加入了进来。孙东平和曾敬两人对洋文无爱,加入进来,纯粹是为了凑热闹。

孙东平的小女朋友姚依依自然也跟了进来,成日和孙东平形影不离,乖巧温顺地跟在男友的身后,帮他端茶递水,十足贤惠样。小姑娘皮肤白皙,瓜子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唇­微肿,像在撒娇,或是等待亲吻一样。孙东平有了这样一个女朋友,十分得意。

姚依依的英语相当好,开口就是标准的英国伦敦腔,连英语老师都对此赞叹不已。只是她拼写很差,总是漏字母,这才让顾湘他们拿了高分。别人问姚依依怎么学得这么好的英文,她只笑着不回答。孙东平却骄傲极了,总是带着她到处显摆。

孙东平把姚依依宝贝得什么似的,可是百密也有一疏。一日放学后,顾湘抄近路回宿舍,路过­操­场边的小树林的时候,就见姚依依被几个女生堵在树下。

那几个女生,顾湘也不陌生,为首的就是上个学期害惨了顾湘的叶文雪。自从孙东平揭穿了叶文雪的把戏后,两人就分手了。叶文雪后来还来找过孙东平几次,流着眼泪好言相劝,孙东平却没理人家。今天这样看来,叶文雪显然是把矛头对准了孙东平的新欢姚依依了。

只见叶文雪面容狰狞,一把将柔弱的姚依依推倒在树下,然后左右开工,啪啪扇了姚依依四、五个耳光。姚依依被其他几个女生抓住,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等那些人松开手,她只能捂着脸哭起来。

叶文雪平日里看着那么高傲优雅的,此刻就像一个泼­妇­。她和同伙你一言我一句地,用相当难听的语言辱骂着姚依依,还不停动手掐她,扯着她的头发扇耳光。

顾湘没惊动她们。她小心地按原路返回,朝着教学楼跑去。她记得孙东平今天被数学老师留下来有事。

等孙东平他们跟在老师的身后赶到小树林的时候,叶文雪和她的伙伴已经走了,只留了姚依依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因为老师在场,孙东平再大胆,这个时候也不敢过去把女朋友抱在怀里温言安慰。

顾湘跑过去把姚依依扶了起来,给她拍灰擦脸。小美人依靠在顾湘身上,哭得花容惨淡,白皙的脸上红肿成一片,胳膊上还有指甲掐伤的印子。

老师气得跺脚,追问姚依依是不是叶文雪­干­的。出人意料的,姚依依坚定地摇头否定,不论老师同学怎么追问,都不肯说出打上她的人的名字。

受害者不指证,老师也无能为力,这事只有这么不了了之。只是孙东平又跑去找叶文雪吵了一架。叶文雪和他彻底撕破了脸,收起了那高贵文雅的嘴脸,反而将孙东平骂了个狗血淋头。叶家是市里高官,而孙家从商,两家平时也有来往。孙东平也不能把这事闹大,只好受了这闷气。

姚依依表现得出奇地懂事,对于男朋友不能为自己报仇一事,一点都不计较,还反过来开导孙东平。这点让旁人对她刮目相看。

这事过去两个礼拜,姚依依脸上的印子消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件大事惊动了整个学校。

初恋2

顾湘还是听刘静云说的:“叶文雪周末的时候被黑社会打了。”

“打了?”顾湘对这个打了的含义还不是很清楚。

刘静云比给她看,“我跟着学生会的人去医院看了。这边眼睛,肿得这么大,左手骨折了,脚踝扭伤,肋骨断了两根。据说还有脑震荡,不知道会不会成傻子呢。”

“这么严重?”

“是啊。”刘静云也被这暴行惊住了,“我知道她挺讨厌的,可是也不该这样打一个女孩子啊。听说她以后都不能跳舞了呢。”

顾湘问:“为什么平白无故打人?”

刘静云左右看了看,凑近来小声说:“我是听张其瑞说的。姚依依的父亲早年逃去了香港,现在已经是什么帮会的老大了。听说女儿被欺负了,于是找人来报复。”

顾湘扑哧一声笑了,“这又不是电视剧,太瞎扯了吧?”

刘静云也笑,“我也猜是张其瑞逗我玩的。他这人,开玩笑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弄得我都不知道真假。”

说着,脸有点发红。

刘静云又问:“那个余文渊,最近和你走得很近啊。”

“老师要我们英语角弄一个口语比赛,我们两在忙着策划这事呢。”顾湘解释。

刘静云笑,“他很照顾你嘛,我看他都把活接过来做了。”

顾湘有点窘迫,“不是的……他做事的确比我要好些……”

“他不会是喜欢你吧?”刘静云忽然压低声音冒了一句出来。

顾湘急得立刻摇头,“别胡说!没有这样的事!”

“我说的是他,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刘静云狡猾地笑,“不过,孙东平肯定正不高兴呢。”

“他有女朋友了,不会关心这事的。”顾湘并未在意。

刘静云私下对张其瑞说:“我的感觉可准了,孙东平绝对有想法。”

张其瑞没说话,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里觉得什么有东西在蠢蠢欲动。他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地在刘静云的脸上亲了一下。

刘静云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张其瑞。

张其瑞说话有点不流畅:“那个……有,有蚊子……”

刘静云看着他半晌,忽然温婉一笑,蜻蜓点水地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哦……蚊子飞到你脸上了……”

叶文雪出院后,就办理了转学手续,去外地读书了。她那高官的父亲对女儿被打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件事就此没有了后续。

姚依依则依旧一副乖乖女模样在学校里走动,对流言无动于衷。经历这么大的流言都还能这么镇定,顾湘觉得这个女生应该不简单。

英语角聚会的时候,顾湘把借的书还给余文渊。小余问:“我刚弄到一套福尔摩斯全集,是中英双语版的,你要看吗?”

“等模拟考试结束吧。”顾湘说,“而且最近物理课好难,我要多复习一下。”

小余立刻热心道:“我物理还不错,你哪里不懂,我帮你讲解好了。”

“这会耽搁你的时间的啦。”

“怎么会?帮助同学是理所当然的。”

旁边传来扑哧一声笑。顾湘不悦地转过头去,看到孙东平坐在不远地一张桌子后,拿着本英语书做样子,满脸讥讽地笑。

余文渊这种书生总是有点怕孙东平这样的学生。他推了推眼镜,约着顾湘明天晚自习再见,借口告辞了。

顾湘埋怨地白了孙东平一眼,“今天姚依依又没来,你来­干­吗?”

孙东平下巴一扬,“不兴我努力学习?”

顾湘斜睨他,“书都拿反了,样子都装不像。”

孙东平这才手忙脚乱地把书正回来。

教室里学生们已散了大半,顾湘也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去食堂吃饭。

孙东平趴在桌子上瞅她。南方天气热得早,现在大家都已经穿短袖了。顾湘同往常一样扎着马尾辫,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子。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肌肤上。她的脸在孙东平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了红晕,收拾书包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孙东平咧嘴笑,“我说,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顾湘大惊,手里的文具盒哗啦一声落在地上,钢笔橡皮散落了一地。

“你……你胡说什么!”女孩子脸涨得通红,连耳朵都红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成天风花雪月的!我……我才没有喜欢你!你别胡说,上学期你还害得我不够惨吗?你自己都有女朋友了,还乱开别人玩笑,太不正经了!”

孙东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顾湘就差没拿着十字架或者《民法》往他头上砸了,那卫道士的样子十分好玩。

顾湘气呼呼地把文具盒收好,背起书包,愤怒地指责:“你这人真是太无聊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次日,余文渊果真如约来给顾湘辅导功课。他还带来了一套最新的海淀习题,说是家人买重了,送给顾湘。顾湘推拒不得,只有收了下来。

顾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人,余文渊对她这么热情,大家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免不了胡思乱想一下。若说余文渊对她没意思,那他又主动热­性­地帮忙;若有意思,他凡事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也没进一步的表示。

余文渊这样的男生,在学校里也是挺受欢迎的。喜欢他的女生里,也有聪明又漂亮的,顾湘排不上号。可是小余却显然对顾湘比较特别,这也让顾湘不免有点心跳的感觉。

这年夏天来得早,六月期末的时候,整座城市已经热得犹如火炉。潮湿的海风日继一日地吹着,气象台预报说有台风要来,于是学校早早放了温书假。学生们一哄而散,走了个­干­净,连大部分住校的学生都回家去了。

顾湘倒也想回家,但是出了校门才知道公交车已经停开了。这时候风已经很大了,偶尔夹杂着雨点,打在人身上生疼。她只好返回小卖部给外婆打电话。

外婆在那边说:“我这里都好,就是东面的窗户有点松。楼下的志超早上过来帮我修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房顶呢?”顾湘问,“西南角那里不是一直有点漏吗?”

“没事的,等台风过了再找人来修好了。”

顾湘颇不放心地搁下电话。

初恋3

没有多久,狂风暴雨来袭,整座城市就像一艘帆船一样在风雨中摇曳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虽然门窗紧闭,顾湘还是可以听到台风在城市上空呼啸的声音。雷声震耳欲聋,这才下午两点半,外面已经黑得犹如夜晚,只有闪电一次次撕开黑幕。

在这个城市里长大的顾湘倒不畏惧这样恶劣的天气。但是糟糕的天气也让她看不下书。收音机里一直在说风速在加强,她不免十分担心家里那破旧的屋顶。或许外婆会呆在卧室里,那么外面即使漏水了,也没什么关系。

一直到晚上八点,这场雨才终于转小。顾湘这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赶紧打着伞去食堂。

没想到,今天食堂居然没开,一把铁将军守大门。顾湘傻了眼。她房间里只有水,这晚上莫非是要饿肚子了。

“顾湘?”

余文渊也打着伞走过来。他也是住校生,这天也没回去。

两人饥肠辘辘,商量了一下,既然雨小了,不如去学校外找吃的。校外有个大超市,应该没关门。

路上积水很深,路灯黑了大半。余文渊走在前面探路,顾湘跟在他身后。男生话不多,但是这份体贴,很让顾湘感动。

转过街角,超市的灯光已经可以望见。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加快速度朝那边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两人都不知道那三个小流氓是什么时候就尾随在他们身后的。只是在他们突然冲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大街上没有其他行人,旁边的店面都关了门,他们两个连个求救的地方都没有。

顾湘和余文渊的钱包很快就被抢了去。两个人一个是女孩子,一个是文弱书生,都弱不禁风。混混头目啪地吐了一口痰到余文渊胸前,就已经把他吓得哆嗦。顾湘躲在他身后,他自己倒还想往顾湘身后躲。

顾湘拉着他的袖子,问:“怎么办?我们跑回学校行吗?”

余文渊仿佛得到了提醒,猛地甩开顾湘的手。恰好天上一个闪电,大家眼睛都一花,他借机从包围中冲了出去。顾湘喊了他一声,要跟着跑,却被小混混抓住了胳膊。而余文渊却很快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顾湘被几个小流氓团团围住。那些人围着她调笑轻薄,不住推搡着。顾湘瑟瑟发抖,不忘大声呼救,心里却是恐惧得一片空白。

谁能来救救她?

就这个时候,路边一栋房子里跑出一个男人,冲着他们大声叱喝。男人手里还挥舞着一把菜刀,小混混们听到他说报了警,也有点慌了,丢下顾湘就鸟兽散去。

顾湘在雨里哆嗦着。那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小姑娘,你没事吧?叔叔已经报警了,别怕!”

公安局就在附近,所以警察来得很快。顾湘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那位大叔古道热肠,一定坚持要她去做记录。大叔还和警察说:“本来还有个男生的。结果丢下这个女孩子自己先跑了……”

顾湘懊恼地抱住脑袋。她知道这事真的没了挽回的余地。

后来警察和学校怎么交涉的,顾湘并不知道。班主任刘老师倒是在班会上反复叮嘱学生们外出要小心。顾湘得到了同学们关切的问候,班长张其瑞还免了她一次值日。

那天那个大叔并没看清楚那天逃跑的男生的长相,顾湘又保持沉默,同学们只好盲目地指责那个男生胆小懦弱,没有责任感,是男人的耻辱。刘静云一直想从顾湘那里打听那个男生的名字,可是顾湘一直不肯说。

顾湘在走廊里碰到余文渊,两人一打照面,对方就心虚地低下头。顾湘想和他说话,想说那天的事其实也不怪他。可是余文渊不等她开口,就逃一样的跑走了。

顾湘摇摇头,转过身去,一愣。

孙东平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走廊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才那幕,显然已经落入了他的眼里。少年眼神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阴­翳。

顾湘以为他又会嘲笑自己和余文渊有暧昧。可是孙东平这次一个字都没说,吐了草杆,大摇大摆地走了。

也就是这天最后一节自习课,二班的教室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孙东平在学生们的惊呼声中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余文渊的座位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老子告诉你,什么才叫做男人!”

说罢,狠狠一拳挥了过去。

初恋4

这次事件闹得相当大,最后几乎到了差点不可收拾的地步。一班的人冲来二班打人,二班的男生自然反应过来后就回击了过去,一班的男生和孙东平的跟班们也冲过来帮忙。然后其他几个班的男生也很快就被卷了进来。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或许还不知道冲突的由来,只是冲动地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等到老师们赶到的时候,整个三楼都已经乱成了。张其瑞他们提前把孙东平从混乱中心强行拖了出来,只是余文渊已经被打得一头都是血了。

顾湘也就是在这次事件后,第一次看到了孙东平的父亲。

孙父个头高大,相貌英俊,如果不是一脸匪气,怎么看也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中年成功男人。孙东平长得十分像他爸,连那股匪气也遗传了十全。父子俩站一起,就像大小两个模子的成品。

孙父宠儿子,非常明显。明明是气势汹汹地走进校长办公室,却只是在儿子头上轻拍了一巴掌。

孙东平一脸有恃无恐。他也挨了几拳,眼角肿着,嘴角破了,胳膊上有道口子,胡乱包扎了一下,充好汉。

孙父一本正经地向校长和老师道歉,又向余文渊和他父母道歉。只是气场实在太大,太有压迫感。先前还在骂骂咧咧的余家夫­妇­,这个时候居然都说不出话来了。

孙父装模作样地吼儿子:“­干­吗打人?”

孙东平指着余文渊的鼻子,当着老师的面说:“他就是那个把女同学撇下自己跑了的人。”

顾湘懊恼,简直不忍继续看下去。

刘老师问:“顾湘,是不是?”

顾湘不忍心指责余文渊,却也没胆子说谎,支支吾吾半天。余文渊倒先承受不住压力,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余家父母六神无主,老师们也面面相觑。倒是孙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夸奖道:“好样的,像个男人!”

顾湘看不下去了,怯怯举手:“老师,我可以去上课了吗?”

校长疲惫地点了点头。孙东平借机跟着她一起溜走了。顾湘被他拽着一路跑下楼才挣脱了他的手。

“你怎么又打架?”顾湘揉着被抓红的手腕,“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万一你被开除了怎么办?”

孙东平瞅着她笑,“我要是被开除了,你会舍不得我走?”

顾湘别开脸,被孙东平的气息拂到的脸颊有点发烫,“关我什么事?还有,你­干­吗去打余文渊啊?”

孙东平冷笑,“怎么?心疼了?他丢下你一个人跑了,你倒好,还有爱心去同情他!”

“那也不能怪他,他又打不过那几个人。再说我也不是没事吗?”

“那万一你要是有事呢?”孙东平反问。

顾湘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这种假设根本没意义。我要去上课了。”

孙东平拉住她,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认真,“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假如你真的有事,你想过那个后果吗?你想过那有多可怕吗?”

顾湘打了一个哆嗦。她又不是啥子,她当然知道孙东平指的是什么。她这两天,每个晚上都做噩梦,都梦到余文渊转身就跑走了,她被那几个人死死抓住,挣脱不得。那种恐怖就像蔓藤一样缠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然后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身是汗。

孙东平看着她的脸­色­白了,心下也有点后悔。

“我也不是故意吓你……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注意一点……”他结结巴巴地说。

顾湘低头,半晌才说:“我脑子又没病,怎么会没事跑去找人抢劫我?”

孙东平扑地一声笑了,换来顾湘一记白眼。

这次打架事件,孙东平理所当然的又被记了一个大过。其实如果不是他家有钱,他成绩也好,开除都算轻的。

孙父花钱给学校添了四间电脑教室,还把原来的电脑全部都换成了最新的款式。学校下午放学后开放电脑教室,还允许学生上网。这让原本对孙东平不满的学生也消了气。

初恋5

张其瑞就笑着说:“你爸只花了一点小钱,倒显得这学校是你家开的了。”

孙东平得意洋洋,搂着姚依依道:“花小钱,办大事。我爸说这才叫策略。”

姚依依靠在他怀里温婉地笑着。全学校都知道孙东平是为了顾湘才打的余文渊,都以为她会像当初的叶文雪一样,即使不和孙东平分手,也会大闹一场。可是姚依依完全无动于衷,仿佛不知道这事一样,还是对孙东平那么百依百顺,温柔可人。

大家都说孙东平这次是捡到了宝了,又不免羡慕得眼红。孙东平其实也诧异于姚依依居然懂事到这个地步。毕竟十六岁的女孩子,或许身体发育成熟了,心智却未必跟上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几个女孩子大打出手争孙少的事。所以姚依依能这么成熟理智,明白孙东平不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也让孙东平觉得挺欣慰的。

余文渊不久也转学了。顾湘再次成为校园热门人物,这对于只想低调度过高中三年的她来说,无异于又是一场折磨。不过还好,暑假很快就来临了,学生们离开了学校。等他们再次回到这里时,丰富多彩的暑期生活才会是他们讨论的话题。

顾湘回到了外婆家。她穿上旧T恤,戴着母亲留下来的旧帽子,帮着外婆推着小车,开始走街串巷地卖冷饮。

夏天卖冰­棒­,冬天卖烧烤,外婆就是这样把顾湘拉扯长大的。顾湘的父亲在她的成长岁月里,起到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

离家不远处,有家熟人开的快餐店,卖一些普通菜­色­给附近上班的白领。大厨做的麻婆豆腐只尝得出咸,红烧­肉­全是糖的。只是附近的餐厅并不多,所以生意居然还挺红火的。

顾湘也在这家饭店里兼职,专门帮送外卖。北面是写字楼区,有时候一张单子就是五十个人的饭。顾湘的力气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踩辆老旧的单车,一个人送一大箱子饭,很多时候还得一个人提上楼去。

大太阳天里这么来来回回,很快就晒黑了。晚上回家洗澡,胳膊和脸都疼得厉害。最严重的时候,还会脱皮。

外婆心疼,“我们家也不是缺那点钱,你不去那家做吧。”

可是老板给的酬劳很丰厚,送外卖给外企,还有一笔丰厚的小费。顾湘这也是在为将来读大学存钱。

一日她送外外卖回到店里,正吹着空调喝绿豆汤,有几个女生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女孩子们都打扮得时髦漂亮,戴着墨镜,人手一把蕾丝花边太阳伞。她们进来后就嫌弃店里油烟味重,两个女生想走,两个女生说饿了想吃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还是姚依依先把顾湘认出来的,她十分惊讶道:“顾湘?是你?你在这里……打工?”

顾湘这个时候头发凌乱,一身是汗,脸膛晒得黑里透红,身上穿一件发黄的T恤,一身汗味和油烟味。她扭头看到姚依依,有点尴尬。

“是。你们是在逛街?”顾湘看了一眼那几个还在争执的女生。

“她们是我初中同学。”姚依依说,“你怎么在这里打工?”

顾湘笑了笑,“离我家近啊。”

“不是的。”姚依依解释,“这份工做得又脏又累的,给同学看到了也多不好。你要想打工,同孙东平说一声,他在他爸的公司里随便就可以给你找份工嘛。”

顾湘听她一番话说完,不怒反笑了,“劳动不就是又脏又累的吗?再说,我­干­吗要孙东平帮我找暑期工?”

姚依依摇摇头,觉得顾湘倔强,“大家都是姐妹,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多为孙东平摸黑……”

“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和孙东平没有任何关系。”顾湘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和孙东平也没有关系。”

这时领班叫顾湘,又有一单外卖要送。顾湘冲姚依依点了点头,提着两袋子盒饭匆匆走了。

姚依依脸­色­青白,也气得不清。

结果第二天,孙东平就出现在了快餐店里。他这样挑嘴的人,当然不是来吃饭的。那么只有一个目的了,就是来看顾湘的笑话的。

初恋6

孙东平来的头一天就把顾湘的头发和衣服批评了个彻底,笑话她道:“你现在这样就像捡垃圾的外来人,那些写字楼的保安怎么会放你进去?”

顾湘气得差点把抹布甩在他的脸上。哪个女孩子不爱­干­净?这样的活,拿给他大少爷去做,不消半日他都要逃跑了。

孙东平看她气得那样,觉得好玩极了,从此以后三天两头都要过来坐坐。他瞧不起这里的饭菜,只肯点一杯饮料喝。顾湘比较闲的时候,他就找她说话;顾湘忙的时候,他就自己打游戏机。

小伙子模样帅,嘴巴又甜,店里其他打工的女孩子很喜欢他,总围着他打转。孙东平点一杯果汁,总能免费续上三、四杯。

顾湘便讥讽他:“喝那么多水,也不嫌跑厕所麻烦。”

孙东平笑道:“谁会拒绝自己送上门来的东西?”

中午十一点一过,饭店就进入最红火的阶段。顾湘接到单子,提着一大袋子盒饭就往外走。

孙东平追过来问:“你要去哪?”

“送外卖!”顾湘没好气。

“远吗?”孙东平又问。

“不远,就在盛发大厦。”顾湘对孙东平说,“还有,以后你要没事,就不要来这里了。小店又乱又脏,不是你这种人呆的。而且,你老是妨碍到我的工作。”

孙东平不以为然,“店又不是你开的,你准我来不来?”

顾湘懒得和他纠缠,踩着单车走了。孙东平在她身后大声喊骑慢点,当心车——话音未落,一辆摩托车从斜里开了出来,一下将顾湘连人带车撞倒在地上。

周围的世界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孙东平感觉到浑身血液都冲头顶流到了脚底。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立刻狂奔过去。

顾湘意识还很清醒,被孙东平扶起来的时候,疼得哼哼。这个男生力气也太大了,没断的骨头都快被他弄断了。

她的左脚卡在摩托车底下,一动就钻心得疼,估计是受伤了。胸口也被撞了一下,现在呼吸都还有点闷。

孙东平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左脚抽了出来,“好像是骨折了。”

顾湘只觉得一盆冷水泼在头上。

“没事的!”孙东平安慰她,“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盒饭打翻了一地,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孙东平抱起顾湘,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去的是熟人开的医院,那急症室的小大夫也认识孙东平。这天午饭才吃了一半,就见孙少爷血迹斑斑地抱着一个人冲了进来,把他吓得都呛住了。

“怎么了?有人追杀?”

孙东平和小护士都很无语地看着他。小大夫急忙抹­干­净嘴角的饭粒,去给顾湘看伤。

顾湘受了点惊吓,直到医生说她是小腿骨折,要给她正骨打石膏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摩托车撞了。

她下意识地拉住孙东平的袖子,“我没钱。”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孙东平吼她。

“是啊。”小大夫说,“孙少在我们这里专门有个赊账的户头……”

孙东平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顾湘听明白了,倒笑了起来。不过她前胸有软组织挫伤,一笑就牵扯到伤处,疼得很,也让这个笑容惨淡收场。

小护士过来帮她把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肉­上都处理了一下。大都是小伤口,只有右手肘在地上狠狠蹭了一下,脱了一大块皮,鲜血淋漓,还怪吓人的。

“夏天热,就不包扎了。开了药给你拿回去,记得擦。”

孙东平问:“要不要留院观察两天?”

“为什么?”顾湘反对,“我现在很好,根本没必要住院。”

“看看有什么后遗症啊。”孙东平理直气壮,“万一你有脑震荡……”

“我又没被撞到脑袋!”

“那内出血呢?”

“怎么可能!”

最后是小大夫来做了决定。他看孙东平的脸­色­行事,让顾湘住院两天。

顾湘愁眉苦脸,“太麻烦了。一来我家没钱,二来,我外婆这么大年纪了,让她跑来照顾我,我怎么忍心?”

“不用她老人家来照顾你呀。”孙东平自信满满,“我就可以照顾你嘛。”

“你?”顾湘觉得可笑,“我赌你这么大都没刷过碗洗过衣服,你会照顾什么人?我是怕到时候我还会更加麻烦。”

孙东平脸一下红了。小护士拉了小大夫一把,两人悄悄往外溜。

“站住!”孙东平一声令下,两人又缩着脖子站了回来。

“那个……不住院了,你们给弄架轮椅来,还有拐杖。”

等到顾湘腿上打好了石膏,坐着轮椅被孙东平推了出来,已经有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等着接他们了。

“我给我爸打了电话,要他派车来送你回家。”

顾湘看着那辆庞然大物,失笑,“还真不知道开得进我家的巷子不。”

事实当然是开不进去。所以孙东平只得先把轮椅拿下车放好,再把顾湘扶下来。他倒是想抱她下车的,不过顾湘死活不同意,说自己另外一只脚还是好的。

这是孙东平第一次来顾湘家。这一片都是私人自建楼,窄而高是楼群的特­色­,密密麻麻的楼房拥挤在一起,难得看到一方蓝天。顾湘家还算好的了,只有三层,因为是老房子,所以还有个公共的小院子。

初恋7

外婆买冷饮还没回来,顾湘便请孙东平在客厅小坐。她生平第一次坐轮椅,还很不习惯,又有点好奇。孙东平给她找来的这架轮椅十分高级舒适,使用起来还挺方便的。

孙东平打量这间屋子。十多个平方,水泥地,家具的样式都十分古旧了,油漆斑驳。不过到处都收拾得­干­净整洁。西面有个小佛龛,供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像,应该是顾湘早逝的母亲。

“你妈妈还真漂亮。”孙东平由衷地赞美。相片里的女子眉目如画,笑颜温婉。

“是啊。”顾湘从厨房里拿了点冰冻的饮料出来,递给孙东平一罐可乐,“大家都说我没遗传到我妈的秀气,也怪遗憾的。”

孙东平看了看顾湘母亲的遗照,又瞅了瞅顾湘,“其实你们眉眼很像啊,嘴巴下巴这里也像。不过你太瘦了,你妈看上去都比你健康多了。”

顾湘说:“我爸却总说我长得不像我妈,口气很失望呢。我有时候就想,如果我长得像我妈,或许我爸会对我更好一点……”

顾湘话里忧伤让孙东平有点不自在,他挠了挠头,问:“你现在住学校了,你后妈和你弟不会再欺负你了吧?”

“什么欺负啊?”顾湘笑了笑,“我偶尔会去看一下我爸,他们两个都不大理我。唉,家里的事很复杂。”

孙东平闷闷不乐地喝着可乐,半晌,也说了一句:“我爸和我妈在闹离婚。”

顾湘惊异。

孙东平说:“我懂事起他们就分居了,最初两人见面还会吵架,近几年来,连架都不吵了。我听我姨妈说,我妈在加拿大有个男朋友。其实我爸在这边也有好几个女朋友。我还没成年,两人都在争我的抚养权。如果我妈赢了,我就要拍拍ρi股跟着她去加拿大打袋鼠了。”

“加拿大只有森林,澳大利亚才有袋鼠。”顾湘纠正他。

孙东平无所谓地笑,“都一样,都是洋鬼子的地盘。谁说少年不言愁?”他举着可乐罐子感叹。

顾湘的腿伤原来打了麻醉药的,现在药效渐渐退了去,开始感觉到疼痛了。孙东平看她脸­色­不好,便劝她吃点镇痛药。医生开的镇痛药有安眠的作用,顾湘吃了后想打瞌睡。

孙东平扶她到卧室躺下,然后问:“你家没空调?”

顾湘眼皮在打架,笑他:“你才发现?帮我把电扇打开就行了。今天谢谢你,你若要走了,记得留个门。”

“我不走。”孙东平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我留下来陪你。”

顾湘摇摇头,可是药效上来了,她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孙东平坐了没多久就后悔了,原因是他饿了。午饭他才吃了几口,然后一个下午在医院,都没吃上东西。青春期的少年人消耗大,食量大,此刻他的肚子里正鼓声响天。

顾湘的房间里连包饼­干­都没有。孙东平只要去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都是萝卜青菜,还有一大碗剩饭。他饿得半死,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外婆回到家,看到厨房里多了一个翻东西的男生,吓得不轻,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后来又知道顾湘摔断了腿,更是快晕过去了。好在孙东平大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哄老人家特别有一手,三言两语就逗得老人转愁为笑。

“小湘有你这样的同学帮忙,真是福气啊。小孙你饿了吧,阿婆给你煮面条去。”

外婆的面条会过一道冷水,吃起来劲道爽口,浇的又是独门秘方老鸭汤。孙东平饿坏了,吃了好大一碗。然后嘴一摸,嘿嘿笑。

外婆问:“小孙啊,上医院的钱,是不是你垫的啊?要多少,我数给你。”

“不用了!”孙东平忙说,临时扯谎,“学校……给学生都买了保险的。这钱有保险公司给。”

外婆也不大懂,不过见他说得有条有理,便放心下来。

顾湘睡醒来的时候,邻居家的电视里正在放新闻联播。孙东平已经走了,外婆则在床边做胸花。这是她老人家接的零活,可以赚点水电费。

“还痛不痛?”外婆扶顾湘坐起来,“你那同学不肯留下来吃晚饭,已经回家去了。这事多亏了他。那轮椅和拐杖,他都说是送给我们的,唉,那个孩子家很有钱吗?”

“是挺有钱的。”顾湘才醒,还有点迷糊。

“难怪。”外婆说,“给他煮了面,他非要自己洗碗,结果不但把那个大碗给摔了,还把放旁边的两个碗和一个盘子给砸了。”

顾湘哈哈笑,“他活那么大,估计连自己的袜子都没洗过呢。”

外婆摸着顾湘的头发,“唉,你没事就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个暑假就好好休息吧。”

“可是,又少赚了一笔钱了。”

“钱多的是时间赚,身体最重要了。”

初恋8

快餐店的工作不得不辞了。老板还挺厚道的,多给了顾湘两百块钱,要她买点营养品补身子。顾湘闲在了屋里,也十分无聊,于是就把外婆接来的做胸花的活拿过来做。

后来顾湘摆摊卖手工小钱包的时候,也时常回想起这段岁月,自己做针线活的本事,也就是在这个暑假里磨练出来的。

孙东平从此以后,隔三差五就会上门来,有时候带点水果,有时候只是过来蹭饭。他特别喜欢外婆做的面条,一个人可以吃好大一碗。孙少还是非常积极得负责洗碗。顾湘把家里的碗都换成了搪瓷的,这下随便孙东平怎么摔都烂不了了。

这一个多月里的时间,又闹了一次台风,凉快了两天。孙东平就推着顾湘到附近走走。

“对了,你们家对门住的那家人是什么来头?”孙东平问。

“­干­吗问这个?”顾湘不解。

“我好几次碰到那么家那个男生,就是剪个平头的那个。眼神很凶。”

“你是说志超啊。”顾湘说,“他大我们两岁,已经不读书了,好像在哪里作保安。他其实人不错的,我不在的时候常帮外婆搬煤气罐什么的。”

“是吗?”孙东平­阴­阳怪气地说。

顾湘问:“你天天往我这里跑,姚依依不生气啊?”

“她才不会呢。依依很懂事的。”

“再懂事,是女生都会吃醋的吧。”

“依依不会吃醋的。我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朋友。”

顾湘觉得很荒谬,“为什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孙东平觉得好笑,“我人帅,追我的女生多啊。”

“这未免对别的女生太不公平了。”

“这我可不管。”

“你这样,迟早要闹出事来的。叶文雪那件事难道还没给你教训?”

“你能不能别老是像个修女一样念个没完好不好?”孙东平不耐烦了,推着轮椅往回走。

顾湘也有点生气,“停下来!我不回去!”

孙东平气得摔手,“好,老子也不伺候你了!你自己爱去哪就去哪吧!老子回家了!”

说罢丢下顾湘气呼呼地走了。顾湘也没好气,自己好心提醒他,倒被当成了驴肝肺。明明这个人就因为男女问题闹了不少麻烦,还不知道收敛。正当这个世界是由他主宰似的。

顾湘转着轮椅往回走。走到巷子口,遇到了麻烦。巷子是个斜坡,坡度不小。顾湘现在体弱力虚,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轮椅转上去。

顾湘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心里大为光火。一气之下­干­脆一只脚站起来,打算就是扶着墙走,也要走回家。她少了孙东平的帮助,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可是才勉强走了两步,身子就被拉到一个怀抱里。顾湘下意识挣扎,就听孙东平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动了,我抱你回轮椅上!”

顾湘一怔,被背后那人气息拂到的耳朵刷地就红了。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回到了轮椅里。孙东平推着她往坡上走。

“你不是走了吗?”顾湘小声问。

孙东平冷哼一声:“老子爱走就走,爱回来就回来,管你什么事?”

顾湘撇着嘴,选择主动退让一步,没有顶撞回去。孙东平一路在背后喷着气,就像一头牛。顾湘反而觉得他这样真有意思的。

这次事件后,孙东平有一个多礼拜都没有来了。外婆还挺想念他的,如今很少有肯陪着老人家听粤剧的少年人了,连顾湘都不爱听戏呢。

孙东平之前那阵子做了不少事。他把顾湘那辆生了锈的老式单车重新换了零件上了油,帮外婆换了煤气,还找人来把家里漏水的屋顶都修好了。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细心起来却不是普通男生比得过的。

顾湘和外婆说:“人家有女朋友的,肯定是陪女朋友去了。”

果真。一个多礼拜后,孙东平晒得一身麦­色­地回来了,告诉顾湘:“我爸带着我和姚依依去香港玩了,我学会了冲浪。我爸的朋友有辆游艇,还带着我们出海了呢。”

“哦。”顾湘说。

孙东平挑着眉毛凑过来,“你哦一声就算完了?”

顾湘觉得很困惑,一阵正经地问:“那还要怎么样?一看你就玩得很愉快,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嘛。要不……你暑假作业写了吗?”

孙东平扫兴倒地,“算了!算了!喏,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是一副沙画。颜­色­深浅不一的沙子被装裱在两片玻璃之间,留有一些空余,随着转动,沙子会流动组合成各种不规则的图案。

初恋9

“真有意思。”顾湘由衷赞美,“我很喜欢,谢谢你。”

孙东平倒在她的床上,伸了一个懒腰,问:“我这几天不在,你有没有想我?”

顾湘随手拿了一个桃子就朝他丢过去。

孙东平手一捞就接住了,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会记住的。”

孙东平的语文成绩一直不差。

孙东平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顾湘。顾湘把盒子拆开来一看,“这是……CD机吗?”

“快!试一下,看音效好不好!”孙东平非常急切,给CD机装好电池,放进光盘,然后把耳机塞进顾湘的耳朵里。

按动了“播放”,耳机里传来清亮的男声在唱着抒情的歌曲。

“这是谁?”

“张信哲。”孙东平说,“最近超级红的一个台湾歌星,你不知道吗?姚依依她们可喜欢他了,管他叫情歌王子。这是他的新专辑,好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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