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固定在头顶的手腕传来被手镣咯着的疼痛,背部由于刚才那猛力一摔,隐隐作痛,蒂妮丝咬着唇,冷冷地,面无表情地别过头,不肯看向这个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马车的窗帘被拉上了,车门也在他进来的同时被踢上了,只有暧昧不明的一线微光从那一丝门缝中溢出,马车里静得令人心惊。然而,车外士兵们的哄笑声,隔着车身,遥远而又清晰地传来,却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世界被分成了两个。一个是其他人的,另一个又窄又小,只有她和他。
苏伊赛德冷冷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她,冰冷的愤怒在身体内不停游走,蹿动,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仿佛都浸在又冷又痛的情绪中。光线如此幽暗,他却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冷漠,厌恶,不屑,痛恨……
这就是她对他一贯的态度。
她的心里从来只有另一个男人。她为了跟他同名的一只小豹子,可以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堆和汤罐;她为了证明跟他之间的爱情,可以在大冬天跳进冰冷的水池,傻兮兮地攀爬女神像…… .
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就算是对安,她也可以轻易露出那种依赖而撒娇的神态。当她失魂落魄的时候,可以那样眼泪汪汪地,可怜兮兮地扑进安的怀抱,那般全心的信赖,那般的撒娇……
这种神情,她从不曾对他显露过,他每次看到的,只有她一次次的拒绝,一回回的不耐烦……
……心很痛,坏掉般疼痛。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般疼痛?这痛又冷又热,似寒冰又似烈火,顺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血管,在体内静静流淌。
到底怎么了?他还是以前那个对每个女人一视同仁地温柔的王子吗?那曾经挂在脸上万年不变的微笑面具,何时起,在她面前裂成碎片,不复存在?
他突然伸手扼住她的下颚,逼她与自己对视。
蒂妮丝因为疼痛,嘴唇咬的更紧,下唇几乎泛白,一瞬间,眼里爆出强烈的厌恶。
心里又是一阵剧痛。苏伊赛德冷笑一声,只是那懈分不自然,几分扭曲:恨我吗?厌恶我吗?……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恨我也好,起码还能记得我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瞬间淹没在两人相触的唇齿间,无声无息。这个吻排山倒海般,强硬而霸道,他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全身的力量压在她身上,胸口灼热的疼痛,像终于找到缺口般狂倾而出,由他的口,渡向她的体内,仿佛如此这般,他那颗狂躁不安的心,才可以稍稍平静。
这个吻绵长而疯狂,来得又猛又急,蒂妮丝像傻掉般瞪大眼睛,愣愣地承受,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惊醒,拼命扭动身体挣扎,又踢又踹,可惜苏伊赛德不知怎么了,似乎比平时要更加不正常和危险得多,他牢牢扣住她的那只手像铁钳般,压着她的身体像巨石般,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肯松动半分。 .
蒂妮丝急了,猛然一口咬住那覆在自己唇上的下唇,和那在自己嘴里疯狂探索的舌头。
苏伊赛德眼睛一眯,眼中分明划过疼痛的神色,可他竟然没事般,并没有松口。.
蒂妮丝更加死命地咬他,咬他,咬他……直到鲜血顺着他们相连的嘴唇,沿着她雪白的脖颈,滴进她的衣襟,黏黏的,滑滑的,热热的,湿湿的触感……源源不绝地流淌,他依旧没有松口,没有反应,没有放开她…… .
蒂妮丝突然莫名地感到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不再是以前那个,她呆呆瞪着他,牙齿的力道慢慢变小了……他的脸隐在黑暗中,靠得如此之近,鼻子贴着鼻子,所以看不清表情,可他那双眼睛却在眼前放大了数倍,那眼里灼灼发光,彷佛熊熊燃烧着冰冷的绿色火焰。
她觉得害怕,却莫名地不想去深究这害怕的原因,只知道这狭小的空间让她窒息,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也让她窒息,仿佛没有尽头般……就在她眼角滑出泪水的刹那,车门被人踢开,刺眼的光线刺进她的眼睛,而苏伊赛德的脖子正被一把匕首抵着。
那把匕首她很眼熟,上次她跟安出逃的时候,正是安借给她防身的那把。
而此刻面无表情用匕首抵着苏伊赛德脖子的,正是安。 .
太难看了,苏伊赛德。这还是安头一次这么叫他:居然会强迫女人,实在不像你。放开她!
苏伊赛德没有回头,嘴唇却还是离开了她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我若是不放呢? .
安没说话,匕首立刻往下沉了几分,苏伊赛德的脖子上血痕立显。
苏伊赛德终于松开了她,他冷冷抹了抹嘴角汩汩而流的鲜血,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安,静静地说:你为了她居然要杀我?安,你跟了我多久?居然抵不上她几天?
这时,蒂妮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力气,突然看到安,害怕、愤怒统统化作了依赖和委屈。她一边叫着:安——一边扑向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