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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听说姻缘命中注定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 45章

45章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不甚寒凉的秋来的早而温柔,只是到了夜深时也难免秋风寒入骨,黑­色­的车从宽而空的路上无声的疾驰而过,两旁的落叶纷纷被惊起,后座上窗户半开着,一片枯黄的叶不知从哪里打着旋来,擦着车窗凋零而下,秦宋半眯着的眼随之黯了黯。

回到家十点多了,整个家里静悄悄的,他摇摇晃晃却轻手轻脚的上了楼。韩婷婷已经睡下了,听到开门的声响略显艰难的坐了起来,“阿宋?” “唔……”他含糊的应,摸到床边去,泥一样的瘫下,“老婆……对不起,我又喝酒了……儿子,你爹回来了!” 最后那声喊的中气十足,韩婷婷忍俊不禁,开了台灯下床,把他搬上床去,解开了他的领带。他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拖过噗噗来,头枕着它肚子舒服的眯着。韩婷婷拧了毛巾给他擦脸,又端来水,他却怎么都不肯坐起来喝。 “你喂我喝!”他指指她的嘴,又磨着自己的­唇­,笑容邪恶而漂亮。

“不喝?那我端走了……”她不从,反而吓唬他。

秦宋扁嘴,表情瞬间变的极其委屈,“那你端走吧!”他转脸埋进了噗噗双脚之间,身体在床上扭来扭去,低声不断的呻吟:“好渴……我好难受……”

耍无赖……她没办法,只好照样喂他,美的他喝了水又拖过她的舌去含着,重重的砸,她含糊不清的哼着挣扎,反被他扣住了手,旖旎间忽然觉得无名指上一凉,随后他笑着松开了她,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枚钻戒,粉粉闪闪的极漂亮。 她不懂成­色­,但是那么大的钻石切成美轮美奂的心形,想来价格肯定不会便宜。

“真乖,”声音因为刚才的热吻还有些暗哑,他扣着她的手指,笑容极温柔,“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韩婷婷被那颗大粉钻闪的魂不守舍,脱口而出:“我们说好离婚的日子啊!” 当初他们说好一年后离婚,今天就是约定中她日子。她早上记录宝宝胎动的时候发现的,然后她就一直在想,一边想还一边发笑——姻缘真是奇妙啊,三百六十五天前还打心底里觉得安全、觉得绝不会爱上的人,眼下她竟满心爱意的怀了他的孩子!

秦宋春*­色­荡漾的脸一下子黑了,伸手指不客气的在她鼓的像只球的肚子上戳了戳,“违约的证据都这么大了!你难道还妄想我会履行合约吗?!”

她挡开他的手指,双手环着肚子一脸护崽,他眯了眯眼,恨恨的伸手把她掰过来一阵的猛亲,“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我娶了你这个笨蛋足足一年了!” 韩婷婷一下子茅塞顿开,对——啊!离婚的约定是从结婚那天算起的!一年约满……今天正好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她摸着已经爱不释手的戒指,羞愧的看着他,半晌才说:“我没有准备礼物……”事实上,她压根没能想到这层去……

“这不是礼物吗?”他握住她手,交叠着抚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乖乖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什么也比不上他……婷宝,我今晚和容二一起应酬,那小子夸我了,我们六个里论速战速决,他们谁也比不上我厉害……”

他幼稚而得意的扬着下巴,仿佛那是多大的功勋一般。她被逗笑,少见的凑近主动亲了他一口,“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要一个宝宝吧,阿宋……我要给你生好多个孩子!”

她平常就很少开玩笑,说话语气总是诚恳真切,那样的话被她认真的说出来,听的秦宋鼻头直发酸。他想起张璞玉跟他说过秦蕴不舍得她受苦,有了他之后再没要孩子的话来……要孩子有什么用呢?像他自己,这么多年除了把秦蕴气的够呛,没有做过什么让他舒心的事情。即使是人生最后最解脱的一个决定,他都没能克服自己的感情替他切身考虑,倒是一贯被秦蕴捧在掌心的张璞玉,一反娇弱不懂事的模样,毅然决然的站出来承担了最大的苦楚。

“婷宝,我不要很多的孩子,我要你一直陪着我。”他抚着她头发,在静谧的夜里轻声的说,“我这一辈子对你一心一意,如果有幸走在你前面,到时你不要怪我抛下你就好。”

“唔……你先对我好着,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她笑眯眯的答,心无城府。 “这倒算的挺好!不该傻的地方真是一点都不傻!”秦宋失笑,捏了捏她红红的脸,温暖的笑。

抑制疼痛的药物使得秦蕴完全没有了痛感,每天与张璞玉一起起居玩闹,看上去比她还要­精­神。可是身体渐渐的被掏空了,一日比一日虚弱。当冬天席卷整个C市时,他已经几乎整日都在昏睡着,靠点滴才能维持机体运转必须的营养和能量。

韩婷婷的预产期在大年三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孩子能吃好动,她的体重飙升至一百五十斤,肚子已经大的让她在平地都有站不稳的感觉。

这之间,秦宋每一天都在高度紧张与煎熬折磨中度过。

又是一年初雪,他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去年堆手拉手雪人的心情。 回到家他先去看了秦蕴,依旧是昏睡,房间昏暗的灯光里,秦蕴 脸依旧极有男人味道,挺拔英俊,只是他两颊的凹陷让秦宋眼底一阵的刺痛,他掩好门愣了好久,默默的回到自己房间,一打开门,他可怜的傻妻正无助的靠在床上捂着脸嘤嘤的哭。 “怎么了?又睡不着?”他坐到她身边,摸摸她­肉­呼呼的背,无奈的安抚,“哪里难受了?告诉我。”

“……身上到处都难受,好闷!阿宋……我真的觉得我要死了!”她困难的侧身,笨拙的抱住他的手臂哭泣,浮肿的脸上表情痛苦。她觉得身体很重,站着也好躺着也好,无论哪个姿势都不舒服,无法入睡,可醒着又是无边际的折磨。 秦宋暗自叹了口气,脸上还是维持着耐心的笑容,温柔的哄着她,良久见她实在是睡不着,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在房里走来走去慢步的踱。

这样她果然渐渐的不哭了,脑袋歪在他肩膀上迷糊着。

窗外的雪夹杂在凄厉的风里,扑在窗户上粉身碎骨,隔着一扇玻璃屋子里温暖如春,秦宋的心就是那扇玻璃,温暖与冰雪交替着折磨他,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累与无力。不能代替父亲死,不能代替妻子痛,生活有太多他年少得意时从未想象过的无能为力。

男人不当家、不长大。

“放我下来吧,”她迷迷糊糊的碰碰他,“我不难受了……阿宋,你吃晚饭了吗?” 他把她往上托了托,笑着点头,“晚上有应酬,我吃过了。”

她叹气,没有一丝力气,“你一定还饿着,每次应酬你都只喝酒不吃东西……放我下来吧,我去给你热饭。”

他腾出手在她臀上轻拍了下,开着玩笑:“别动来动去的,小心我手一松摔了你。” “那你放开我嘛……我现在很重吧?” 一百五十多斤的公主抱啊…… 秦宋暗自咬着牙,面上却是一派轻松豪迈:“我自己的老婆儿子,多重我也抱得动!”

“唉……我知道最近你很辛苦,对不起,我帮不上你什么忙,还给你添乱。”她靠在他肩窝里,幽幽的说。

秦宋偏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你比我辛苦,我们儿子把你折磨惨了。”

“可是我们都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她搂着他的脖子,轻声的说,“阿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他神­色­黯然,“我有多爱我们的乖乖,他就千百倍的爱着我——我现在都懂了,也不遗憾什么……只是真的很舍不得他。”

“还有我们陪你。”她搂紧他,轻叹着说。 **

秦乖乖从被发现那天起就一直表现出的勇猛非凡,一路冲刺着,直到出生时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年三十的晚上,电视里辞旧迎新的倒计时,倒数一声韩婷婷的肚子就缩着闷疼一下,随着整点的到来,似曾相识的烟花又一次绚烂了整个夜空,时隔一年,她再次倒在秦宋怀里,颤声闷哼:“疼……”

秦宋正给面前排着队的小一辈发压岁钱,愣了两秒,机灵的一把抱起她往外狂奔去。

人推进手术室,秦宋还没摆出握拳捶墙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姿势,医生就满面春风的推门出来:“恭喜!呣子平安!” 张璞玉也愣在那里:“这就生完啦?” “是!夫人和小少爷底子都好,生产很顺利!”

说着里面又出来一个护士,笑嘻嘻的抱着个小包裹,秦乖乖在里面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哭声洪亮 前所未闻,那皱巴巴的模样让秦宋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张璞玉却急忙伸手接过孙子,两眼高兴的直放光。

秦乖乖他娘这时被推了出来,躺在那里茫然的半睁着眼,气­色­竟然还算红润。秦宋连忙过去,双手捧住她脸颊,狂喜的感觉直到这时才踏踏实实的占领了他的心脏,他俯身与她头碰头,眼圈比她的还要红。

“我们的孩子……婷宝,谢谢你!”

以前他以为那只是命中注定的责任,而此刻朝气蓬勃的春日晨光里,秦宋终于懂得,那是命中注定的爱。

接下来的事秦宋本不愿高调,可他如今是秦家的家主,名声在外,各式各样的关系人物难免借此机会枝蔓一样寻上门来攀关系,他既然身处其位,就不得不去周旋接待。父亲的灵柩在身后,“秦氏”的重担在肩头,秦宋再也不能是飞扬跋扈的小六少。

多么让旁人欣慰却又是多么沉重的成长呐……

秦宋主外,张璞玉则在内堂家属区坐镇,带领秦家的女眷与小辈向前来吊唁的人一一还礼。宾客如云,有些碎嘴的夫人回去后背着人议论起这个曾经的张家娇小姐、秦家主母,都说平日里看她被呵护的不知世事的单纯模样,还以为秦蕴这一走她一定失了主心骨泣不成声,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镇静大方、礼数周全。

张璞玉却越发面无表情,一袭黑­色­蕾莎衬托的她依旧姣好的面貌高贵凛然,由始至终她都抿着­唇­,没有痛哭出声,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谁都不知道,她不哭,并不是因为她坚强,更不是逞强,而是因为那个为她拭了一辈子泪的人正静静躺在她右前方的棺木里,没有他在,这世上任何人都休想再安慰她张璞玉。

秦蕴,你看啊,除了你谁也不懂我了。

韩婷婷一直在张璞玉身边陪着,看婆婆刻意挺的笔直的腰背和憋的通红的眼圈,她心疼,却不知怎么去劝慰才好。同样是嫁给了秦家的男人,她能略懂几分张璞玉的骄傲。

隔了两个小时她去给乖乖喂­奶­,路过前厅时看见秦宋正和几个与秦蕴年纪相仿的男子低声的说话,那几人都是面容悲痛,反观秦宋却是极力的维持着严肃淡然的得体表情。后来有一次她再路过时,恰巧梁氏众人到,兄弟几个无声的,轮流上前用力的抱了抱他,秦宋的神情里这才泄露了一些真实的沉痛来。

韩婷婷离着那么远看他微低着头难过的样子,她心里揪的真疼。

**

春天这时已经明确的来了,晚间的风不再凛冽刺骨。当晚也是晴好,一轮皎洁明月当空悬着,底下偌大的秦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哀乐声声。宅周围的树上俱都缠了白­色­的装饰,在这春风沉醉的夜里无悲无喜的轻轻拂动着。

凌晨三点多,还没等来他回房,韩婷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穿好衣服下楼去,泡了杯热­奶­茶,端着去前面寻他。

灵堂里三三两两不少都是守夜的亲友,她一路微笑着打招呼找过去,绕过大半个秦宅,在后院小河边找到了他。

秦宋站在去年夏天他们一家人钓鱼的地方,侧着身对着波光嶙峋的河面发呆,正沉默的抽一支烟。

她走在草地上,脚步声悉悉索索,秦宋听到扭脸看过来,见是她来了,抬手欲把烟掐灭,她拦住,“你抽吧,偶尔几次解解闷没有关系的。”

他抬眼对她笑了笑,还是把烟掐了远远扔开,回头替她拉了拉外套领口,语气温柔:“你怎么出来了?乖乖一个人睡在房里?”

“没有,我爸爸妈妈来了,带着他一起睡的,”她握了握他手,还好并不凉,“我怕你会冷。困不困?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你去眯一会儿好不好?”

“我不困。”秦宋摇头,把她领口最上方的扣子扣好,“你回去吧,刚刚出了月子呢,要好好休息。这两天我忙的顾不上你和儿子了,对不起,你照顾好自己,千万别生病了。”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和儿子。”她把­奶­茶递到他手里,“喝吧!我陪你一会儿就回去。”

秦宋拧开保温杯,温而甜的水汽扑鼻而来,香而暖,面部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舒缓了下来,他先喂到她嘴边让她喝了一口,自己把剩下的三两口喝完,顿时浑身都暖了一些。

把杯子搁在旁边的石桌上,他回身把她搂进怀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点了吗?”

“嗯……”他抱紧她。

四周太安静,她不知这时该说些什么,只好反手在他手臂上轻轻的一下下拍着,那节奏是她习惯哄孩子入睡的,轻软的让秦宋很安心,他低哼了一声,困倦的闭上了眼睛,很放松的低着头抵着她。

“阿宋,你心里难受就跟我说。”她很轻的对他说。

“我没事,”他还是闭着眼睛,嘴­唇­微掀上扬起,“你放心,我还要照顾你们和很多人,不会倒下去的。”

“我不怕你倒下去,你那么厉害,比谁都强……可是我怕你会累,又累心里又难受。阿宋,我不是别人,在我面前你不用坚强,我不会笑话你的。”她是他的妻子,喜怒哀乐都该与他分担的人。

秦宋­唇­边的笑终于淡去,英俊的眉眼之间渐渐泛起异样,那是他一直强压于心底的疼痛之­色­,不愿被别人看见。

是啊,他是秦家的家主、是那么多人的依靠,可那些前来真心吊唁秦蕴的以及急于巴结秦宋的人都没有、或者不敢想到:他此时更多的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儿子。

他没有爸爸了。

他真的很难过。

那悲伤被他压的太过严实,此时被她翻起一层,剩下的全都呼啦啦的松了开来,云朵一样飘忽舒卷着,几乎填满了他全部的心,秦宋声音有些不稳:“他真的走了……我真不敢想象,像他那么强大的人也会死……从小到大,他对我来说……他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强的,他几乎无所不能……”

“我知道……”她安抚他的语无伦次,“我知道。”

“他给了我太多,甚至连你都是因为他才来到我身边的,有了你才有了乖乖……他给了我一切……”秦宋终于肯把他最疼痛的一面软弱的展示在她一个人面前。

他终究是后悔的,为了年少那段桀骜的叛逆时光,为了浪费那么多光­阴­在无谓到可笑的骄傲上面。不管秦蕴在最后的宝贵生命里如何费尽心机的安抚过,秦宋内心深处还是一直在深深的后悔着。

“来……”她掰开他有些僵直的双臂,转身过去和他面对面,踮着脚勾下他来,吃力的把他抱住,“我抱抱你好不好?”她柔而轻的低声说,“你想多难过都可以,哭出来也可以,这里只有我和你。”

他被抱住。其实他高出她一个头,这样微偻着腰背被她拥着的姿势其实是怪异而别扭的,可他绷紧了好多天的弦却在这个怪异而别扭的姿势里放松下来,直到她惦着脚尖的姿势支撑不住,整个人微微的晃来晃去,他便站直,搂在她腰上的手却收紧,把她整个人悬空抱了起来,重而踏实的控压在胸前。

“婷宝……”他声音低低的颤着,有放纵的哽咽,随后他说不出话来,只支离破碎的叫着她。

**

那一夜他们在河边相拥直至天明。

六点多的时候,远处朝阳的光芒­射­穿了云翳。他们头顶大片的天,尽管此刻还是黑的,却以几乎是­肉­眼能见的速度分崩瓦解着黑暗,迎接无可抵挡的光与生机勃勃的新的一天。

秦宋安静的坐在石凳上,怀里抱着已经被他哄睡着的妻子,他用自己的外套裹紧了她,垂着眸静静的看那柔和的光亮在她沉静美好的睡颜上一点点勾勒,他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被描绘着。

新的一天,他以强大保护者的身份、完全独立在这世上的新的一天。

身后的大屋是他的城堡,里面安好沉睡着他柔弱的妈妈和年幼的儿子,那是他将用全部的自己去保护的家人。他怀里安静蜷着的是与他心意相通的终身伴侣,贫贱富贵她都将与他并肩,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守护他们,是他的父亲交托给他的使命,将由他费尽这一生心血去完成,再像他的父亲交予他一样,传承给他的儿子。

以前他以为那些只是命中注定的责任,而此刻朝气蓬勃的春日晨光里,秦宋终于懂得,那其实是命中注定的爱。

**

流光系列之甜——《姻缘》,网络版结局如上。至此流光之辣、酸、甘、涩、甜五味齐全,整个流光系列完结。

写在这里,写给所有遇见流光的你们:爱情是最奢侈的遇见,陪伴是比爱情更难得的奢侈。我用两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这么奢侈的一个梦,多谢你们,陪我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以为我不会哭的耶~

看来我还是残余了一些人­性­的~

《姻缘》番外之与君初相识 犹如故人归

秦蕴本该娶的人是张璞言呐!

那时他刚从美国念书回来,“秦氏”从他那个文人做派的父亲手里传下来,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庞大的秦氏家族外表依旧风光,内里却早就死气沉沉,任秦蕴再年少英雄也背的颇为吃力,他接手之后没多久便和家族长老达成了共识——联姻。

张家是红­色­家庭,在c市军、政二界风头无两,张璞言本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身段亦是顶尖,更难得的是她­性­格也极好,温柔却也有主见。母校一百周年的校庆时,一众争先恐后围着秦蕴的小师妹里,她淡定如兰,脱颖而出。

断断续续的来往了两个月,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气定神闲、云淡风轻,谁也没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却默契十足的商讨起双方上门拜见父母的事宜。

秦蕴先去的张家,张司令夫­妇­对他极为满意,留他吃过午饭,又殷勤的留他晚上吃了晚饭再走。

下午,张璞玉补她雷打不动的午觉去了,秦蕴一个人在书房里研究张司令珍贵的孤本藏书。隔着虚掩的腰门听到有人进了隔壁书房,他起身去关门,不经意的往那厢一撇,就这样,第一次见到了少女张璞玉。

张璞玉那时候年纪很小,穿一身校服,柔顺的长发披着,鲜活粉­嫩­。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包烟,大概是出于好奇,躲进书房研究。她不会划火柴,哆嗦了半天折了一地,烟滑落地上都没察觉,捏着火柴盒死磕。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松捻了一根火柴出来,顺手般在她手上的火柴盒上轻轻一碰,她都没看清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动作,只觉得手被他碰的微微一颤,然后就听“刺啦”一声轻响,一团小小的美丽蓝­色­火焰立刻在那根漂亮的指尖摇曳起,那场景美的近乎妖异,她愣愣的回头,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对她微微的笑着。

“哇……”她小声的惊讶着,又双手合十对他念咒一般:“教我吧教我吧!”

花骨朵一般的小小少女,眼神清澈的一眼能看到底,仰着脸湿漉漉的看着他,秦蕴就怎么也忍不住的伸了手,情不自禁的在她光滑如绸缎一般的黑发上轻抚,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好。我教你。”

**

当然,张璞玉是不符合秦家长辈期许的,他们要的是一个能担当秦家主母的女人,帮助秦蕴将后方打理妥当,而不是只知道风花雪月甚至需要秦蕴费心娇养的小姑娘。

甚至连张家的大人们都不甚赞同。

张司令戎马一生,这些儿女小情怀是从来不管不问顺其自然的,张司令夫人却和秦蕴长谈了好几回,一来嫁去秦家确实是张璞言更合适,对秦蕴今后无论事业还是家族都更有帮助;二来,张璞玉是老幺,哪有妹妹比姐姐先嫁人的道理呢?

更何况璞玉是张司令最心爱的小女儿、全家的宝贝疙瘩,家里人都不舍得她这么早就嫁出去。

“我可以等。”秦蕴微微的笑,“再过两年,等她毕业之后再结婚。”

张司令夫人叹气,“璞言的脾气­性­格如果是九十分,那么璞玉可只有六十。夫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秦蕴,你可要想好了。”

“您放心,我会比任何人都疼她。”

话已至此,司令夫人再没什么好说,叫出一直在内室的张璞言来,她则转身出去了。

秦蕴没有丝毫的意外,微笑着对张璞言点了点头。张璞言那个时候远没有现在的雍容大方、淡泊高雅,只见她面寒如冰,语出讥诮:“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智商低吗?”

“璞言?”秦蕴温和的出声提醒她的失态。

张璞言冷笑,“师兄,你让我觉得我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我很抱歉,对不起。”

“不必!”她越发冷笑,“你愿意娶一个洋娃娃迎合你的品味,我真该感谢你的,让我趁早看清楚你的恶劣水准!”

秦蕴含笑不语,丝毫没有把她的幼稚攻击放在心上。那漂亮的笑容让张璞言又恨又难舍,一咬牙,她往外就跑,恰巧在走廊里迎面遇见舀着半只石榴边走边剥着吃的妹妹,张璞言不停步,愤愤的重重撞了她一下。

“啊!”张璞玉被撞的往后踉跄了一步,丝毫不吃亏的立刻叫出声来,“你­干­什么!你故意的!”

张璞言冷冷的看着她,看得璞玉莫名其妙的害怕起来,嘟囔了两句,她捡起滚落地毯上的石榴,剥去表面一层,又抠下面的含在嘴巴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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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一辈子当做宠物养,你会开心吗?”姐姐忽然开口,讽刺的语气。

张璞玉愣了,“啊?”

“我、问、你:被秦蕴那样子的人娶回去,在秦家那样子的家庭里过一辈子,你到底打算凭什么?凭你长的还算可爱吗?还是凭你天天都能闯祸的天赋异禀?或者凭你低能,反正痴痴呆呆的不懂事,天塌下来你也只当没看见?”

“喂!”张璞玉把石榴掼在地上,卷起袖子,纤细白­嫩­的食指毫不客气的指着姐姐的鼻子,“你想打架吗?!”

张璞玉嘴­唇­动了两下,原本她还有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就是她的对手,连交流都困难的对手。

这就是她的妹妹,耍心机不要提,连装娇弱都不会的妹妹。

算了,何必自降身价。

前一刻还咄咄逼人,忽然就转身走掉了。张璞玉看着姐姐挺的笔直的骄傲背影,觉得她简直是莫名其妙啊!一生气她起脚狠狠的踢飞了地上的石榴。

那石榴好死不死,直直的飞向张璞言,打的她措手不及,失声“哎呀”了一下,即刻转头恶狠狠的瞪回来,璞玉一看不好,扭头麻利的就跑了。

秦蕴在她匆匆跑过时伸手一拽,轻松的把她拦下来拽进了房里。

“原来你在啊?!”张璞玉松了一口气,“刚才你和我姐在这里说话吗?”

秦蕴点头,手指抚在她脸颊侧几缕长长发丝上,爱意缱绻浓烈。

“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她不高兴了。

“你不是把她吓的落花流水了吗?还用暗器暗算她。”他轻笑着说。想起一向完美如仙女的张璞言被石榴击中尖叫出声的样子,秦蕴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收紧手拉近她,很想亲她一下,可又怕吓着青涩的她,只好强制控制自己,维持着呼吸相闻的距离。

他这么一说,张璞玉想起刚才最后姐姐恼怒的表情,“噗”的笑出来。几点口水随着那声“噗”溅到秦蕴脸上,自小洁癖到令人发指地步的秦家大少爷,竟然只觉得亲密,没有半点伸手拭去之意。

**

离开时他要她送送她,可从大宅出去那长长的一段私路,一大半却是他背着她走过去的。

“我妈妈说,你要娶我啊?”她在他背上问。

“嗯。”秦蕴莞尔。

“你不娶我姐姐了吗?你不是她男朋友吗?”

“不是。”

“为什么呀?”

“因为要娶你。”

话题被他不动声­色­的绕回去了,她什么也没问出来,却也一时搞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皱着眉一直想,直到路到尽头,他放她下来,她还没想明白。

“我走了,你乖乖的,不要闯太大的祸,不能耽误了婚期知道吗?”他低着头,很温柔的说。

“知道了!”她脆声答应,又拽住他衣角,“那张璞言要是再问我凭什么嫁给你,我要怎么回答呢?你真的是要把我当做宠物养啊?”她小小的心思是希望他教她一个很厉害的回答,从小到大打架她是没输过,可是打嘴皮子仗张璞言总是赢!

“你说呢?”秦蕴淡笑。

“当做宠物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啦!”她费力的思考了半晌,豁出去一般,“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女孩眼神还是湿漉漉的无暇可爱,秦蕴终于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上轻而又轻的啄了一下,“因为……要把你带回去当做宠物养。我还从来没有养过这么喜欢的宠物呢,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她摸着鼻尖红着脸不说话,半晌害羞的点点头。秦蕴心情大好,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往回走,直到她身影看不见了,他才坐进车里。

一坐下内袋便有异物隔着薄薄衣衫咯着他,他笑,手隔着衣物在上面轻轻的抚,温柔的像是在抚她黑亮滑顺的发。

那是一张烟盒的纸,那天她被他的小手段吸引,烟被他不动声­色­的收走都没有注意,那烟盒上面印着两句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晴暖的午后。

秦蕴在梦里很不安稳的又皱起眉头,却没有动。他醒了,张璞玉知道,她还知道他现在很疼很疼,所以他才装作继续睡着。

他总是怕她担心。

医生进来调试了一下仪器,很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昨晚医疗组主任来对她说,秦宋又从国外请来了五位专家,手术恐怕下周就要进行。

“不,不做手术。”张璞玉看着窗外浓烈的黑夜,淡淡的说,“你去想办法弄一批药,不要再让他疼的睡不着了。”

“现阶段不能用太有效的止疼剂,否则会影响后面的手术治疗。”

“我说了,我们不做手术。”

“夫人……这样做的话,秦总那边不会轻饶了我们的。”主任很为难,他舀的是秦宋的薪水,必须向秦宋负责。

张璞玉转了转头,“你去解散你们的团队,留下几个人够日常维护就可以了,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尽量减少他的痛苦……你心里是知道的,最后的结果无可避免,你听我的话,到时候我保你全身而退,否则秦宋要是到时发起疯来,我是不会管你们的。”她轻描淡写的,却句句如尖刀正中靶心,那主任再没有多余挣扎,恭敬的答应了。

今天果真没有人再来给秦蕴打那些乱七八糟的针,可是她要的特效止疼剂也没有来,想是秦宋不松口,那些人不敢一下子有太多实质­性­的举动。

她的阿宋真的长大了呀,以前也有很多人怕秦家嚣张跋扈的小六少的,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毕恭毕敬的称呼他“秦总”。

她目光凝在床上装睡的男人脸上,他应该是高兴的,前几天听说秦宋漂亮的得到了一大笔股份,他就对她说,虎父无犬子,秦宋比他当年还要厉害几分。

当年……张璞玉伸手在他脸上极轻的抚,真是胡说,谁能有你当年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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